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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哥,吃飯。」


  王梓飛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收拾,然後走了出去,幫她拿菜。


  安寧買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可是等菜做出來,看著一桌子的綠色,有點苦惱。


  要是師哥喜歡吃肉,自己就慘了。


  「師哥,你喜不喜歡吃肉啊。」


  顧安寧吐著舌頭,如果喜歡吃,她只能出去在買過了。


  王梓飛就如顧安寧所想的,他幾乎是吃素的,小時候身體就不好,那些大魚大肉的吃了就會吐,大概在很小的時候,紀蟬那時候才進門,不知道的情況下,當然也許是知道的情況下餵了他吃了很多的肉,晚上他就高燒不起,差點就一口氣沒提上來就過去了,王梓飛對那次的印象記憶很深刻,畢竟很難受,即使是小也記得清清楚楚的。


  他吃的東西必須是清淡的,而且味道不能太重,油也不能太大。


  「沒事兒,挺好的,我不能吃太多肉。」


  王梓飛一眼就看出顧安寧的憂慮了。


  其實有的事兒真的就是緣分,安寧買菜的時候王梓飛去買冰果了,所以她都忘記了是要請人吃飯,她自己平時就吃的清淡些,因為團里要求她們保護好自己的身材,所以她很是注意這些。


  偏偏就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著,靜靜的吃飯。


  「明天等我下班的時候,我過來幫你刷刷牆吧,叫著海濤一起。」


  屋子裡還是需要收拾收拾的,一個女孩子住還是漂亮一些為好。


  安寧其實很早之前就想刷這個牆了,可是說實話太麻煩了,又要出去買塗料還有刷子,上面太高還不好碰到,如果將屋子裡刷的一道一道的還不如不刷。


  顧安寧嘆口氣,放下手裡的碗,有些調侃的看著王梓飛。


  「師哥,要是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


  王梓飛夾了一筷子的菜送入口裡:「那師哥要是沒了,你就跟著師哥走吧。」


  顧安寧重重點點頭。


  「行。」很是爽快的說著。


  王梓飛指著外面的陽台:「那裡還是裝上窗戶吧。」


  安寧嘆口氣:「師哥,我每天都要上班,等過年的吧。」


  一頓飯兩個人吃的都很愉快,吃完之後王梓飛一定要洗碗,顧安寧當然不能讓。


  她已經夠對不起師哥的了,明明是要請人家吃飯,結果就弄了一桌子的素菜除了一條魚之外,那條魚安寧看王梓飛根本沒有動筷子,想著,可能是不喜歡吃魚,現在還讓人家洗碗?


  那也太忘恩負義了。


  安寧起身攔住王梓飛的手:「師哥不用,我來就好。」


  王梓飛將她的身子按在椅子上,笑眯眯的說著。


  「師妹請師哥吃飯了,師哥也不能做點什麼,只能洗碗報答了,等師妹以後要是發達了,別忘了師哥,師哥去你家給你去洗盤子去。」


  顧安寧嘆口氣。


  「師哥,你會洗嗎?」


  師哥的那雙手比自己的都要白,一看就是沒有干過活兒的人。


  王梓飛很是熟門熟路的拿著水鹼洗著碗碟。


  「安寧,給師哥拉一首,師哥聽聽退步沒有。」


  顧安寧走到自己的書房,小心在小心的將裡面大提琴拿出來,這是海濤買給她的。


  坐在房間里,硬著夕陽微薄的餘光將琴弦輕輕的拉動著,空間里所有的空氣都變得很是稀薄,淡淡的像地面八方飛了過去,滿屋子蔓延著一種幸福,靜默的暗光。


  王梓飛離開的時候,提醒著安寧。


  「房間的門要鎖好,如果有什麼事兒記得大喊,我聽見你的喊聲我就會過來,記住沒?」


  安寧點點頭,看著他進了門,才關上自己家的門,嘆口氣。


  師哥越來越啰嗦了。


  安寧坐回位置繼續練習著,老卞其實有些話是對的,熟能生巧,只能努力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安寧的每天就是往返於工作單位和家裡,下班的時候買了一些東西去看望姥姥,上了樓,敲了兩下門,聽著門裡好像有人在說話。


  「誰啊?」老太太問了一聲,踩著拖鞋走過去開門。


  「姥姥,是我。」


  老太太一聽臉上就笑開了花,眯著眼睛對著坐在沙發上的人說著:「是我們家大學生,這孩子出息了,現在在軍區文工團,老姐姐這得謝謝你啊。」


  坐著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安寧上小學時候的那個主任,她對安寧還有些印象,因為那次安寧去演講比賽就是她領去的,那個孩子那次說的那些話啊,還讓她掉了眼淚呢,怎麼會不記得?


  老太太打開門,將安寧迎進來,接過她手裡的東西。


  「你說說你這孩子,你怎麼回事兒啊?來就來唄還買什麼東西?姥姥就圖你這些啊?」


  老太太就想著,只要她有時間的時候過來多走走,就算自己沒白疼她。


  老太太拉著顧安寧的手指著坐在沙發上的人。


  「看看,還認識不?」


  *


  顧安寧去學校接徐驍放學,徐驍眼睛可尖了,看見了顧安寧嗷叫了一聲就沖了過去。


  「安寧姐……」


  小傢伙跟火車頭似的直接撞進了顧安寧的懷裡。


  安寧接住他,要接他的書包,徐驍不給,方顏把他教育的很好,不會嬌氣。


  兩個人在校門口等了一會兒,沒一會兒方顏就推著自行車從裡面走了出來。


  「舅媽。」


  方顏對顧安寧笑笑;「怎麼過來了?今天晚上沒有練習?」


  顧安寧點點頭。


  方顏和安寧都推著自行車,徐驍走在中間,小頭挺得直挺挺的。


  安寧給舅媽和舅舅各買了一塊表,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可是裡面包含著她的一片情。


  她送著方顏和徐驍到了樓下,說自己就不上去了,要回去了。


  方顏一愣,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不是說今天沒有事情嗎?


  安寧笑笑:「我想去看看海濤和我爸,我爸我已經好久沒有看見他了。」


  方顏點點頭,指著樓上:「上去看你姥姥了?」


  方顏是覺得如果到了門口不進去,老太太肯定挑理。


  「我已經上去過了。」


  方顏拍拍安寧的肩膀:「那小心點騎,看著點車,有事情給舅媽打電話。」


  安寧點點頭,騎上車子離開,方顏一直目送她離開,看著她的影子沒有了,才緩緩的收回自己的視線,拍拍自己兒子的頭。


  「走,回家。」


  兩個人進了門換著鞋,老太太看著桌子上那些東西嘆口氣。


  這孩子是好心她知道,可是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這得花多少的錢啊?


  「媽,安寧來過了?」


  老太太點點頭:「說是去學校看看你和徐驍才走的。」


  方顏換好衣服從卧室里走出來,徐驍跑進廚房裡洗手,方顏對這廚房喊著:「徐驍,馬上回屋子裡寫作業聽到沒有?」


  老太太看了方顏一眼。


  「哎,孩子也不是這麼逼的,他願意玩就玩會兒被,安寧那時候她媽也沒有管,該成才就肯定能成才。」


  顧安寧的成功徹底讓老太太相信,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


  想當初所有的好東西都在依寧的身上,可是依寧哪裡也沒有考上,反倒沒人關心的安寧倒是上了大學,畢業了還分配到做夢都不敢想的好單位,這都是命啊。


  「媽,我玩會兒就去寫。」


  「不行。」方顏冷下了臉。


  徐驍嘟著嘴進屋子裡寫作業,嘴巴上都可以掛油瓶了。


  老太太指著桌子上的東西,雖然語氣有些平淡可是眼眸里的喜悅是不能騙人的。


  「安寧買的。」


  方顏一愣,安寧買的?


  方顏坐下身,那些盒子上面細心的貼了紙條,打開盒子一看,給自己和雲海的是兩塊表,給婆婆的是一個金戒指。


  方顏有些發愣,她是知道安寧不會忘記自己的,可是沒有想到,安寧會花了這麼多錢。


  她的工資都給自己家花了?

  不得不說覺得浪費的同時心裡也是安慰的,因為沒白疼她,她知道誰對她好。


  雖然不圖這些,可是心裡還是溫暖。


  老太太拿著戒指戴在自己手指頭上,其實她手裡也有幾個金戒子,那些是留著等自己死後分的,一家一個。


  將安寧買的待在手指頭上,豎起來看著,越是看越是順眼。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看著就覺得跟自己買的那些不一樣,比自己的都好看。


  雖然分量不是太大,可是裡面含著她的心意呢。


  方顏將表拿回房間,手上還有一套買給徐驍的衣服,坐在床上出神很久。


  方顏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見顧安寧的時候,躲在大姐和依寧的後面,眼神里都是陌生,看誰都是怯怯的,很陌生,不愛說話,到現在變成了大姑娘,開朗活潑有自己的工作了,這期間她過的有多難,方顏是知道的。


  徐雲海下班的時候,老太太去給他開門,老太太特意將自己的手指頭在徐雲海的面前顯擺著。


  「好看吧。」


  老太太說完就自己回房間了,弄的徐雲海有點莫名其妙,他覺得他媽現在有點小孩兒的脾氣,說什麼也不說清楚,說兩句人就走了,換了鞋將自己的鞋放進鞋櫃里,去看了徐驍一眼,才回自己的卧室。


  「回來了。」


  方顏站起身去接他手裡的東西,徐雲海點點頭,然後問著方顏。


  「剛才進門,我媽給我看個戒指,問我漂亮不漂亮,你給買的?」


  方顏笑笑,將他手裡的包放到一邊。


  「我可沒有那本事買一個戒指就讓媽臉上笑開花了,是安寧,剛才來了給我們都買了禮物。」


  老太太高興不是因為那是金戒指,而是她外孫女心裡有她,沒忘恩,沒記仇。


  徐雲海接過方顏拿過來的表,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


  「胡鬧,她才工作多久,你們就收了?」


  方顏明白徐雲海的意思。


  「我都不知道,不過孩子是一片心。」


  「一片心也不能要啊,明天把錢給她,她才工作手裡能有什麼錢?」


  在說自己如果要買,自己也能買啊,叫孩子花錢算是怎麼回事兒?

  方顏嘆口氣:「你相信我,安寧不會要你給的錢的。」


  徐雲海將表從盒子里拿了出來,戴在手腕上,看著乾淨的錶盤,覺得好像是比自己的好看。


  「我那塊表是不如這個好看,行了我帶這個吧。」


  方顏翻著白眼,喜歡就說喜歡唄,找什麼借口?


  「我的眼光是沒有安寧好。」方顏冷哼著,徐雲海沒說話笑笑,來回在錶盤上撫摸著。


  「別摸了,小心弄髒了。」


  方顏起身走出了房間,這人真是的,說喜歡不就得了,悶騷。


  方顏早上上班的時候穿了一條特漂亮的裙子,這裙子好像是她結婚時候買的,因為太新鮮了就一直沒在穿過,可是今天從箱子底翻了出來穿上了。


  「媽,我先走了,來不及了。」


  說著就跑了出去,老太太就看見一個紅裙子的裙角,心裡想著,這裙子她不是嫌顏色太艷了?怎麼又穿上了?


  方顏到了學校,將車子推進車棚里,現在國家對教師著重了起來,她的工資也高了一點,待遇也好了。


  「呦,方顏,你這是幾個意思啊?還穿上紅色的裙子了,怎麼家裡有喜事兒?」


  其他同事問著,方顏將自己的頭髮往後面一散,順順,手無意間抬了起來。


  同事一看,這表?


  「方顏花多錢買的表?我上星期就和我對象去商場里看了,結果沒捨得,你家徐雲海給你買的?」


  同事們都知道方顏的丈夫是二十四孝老公。


  幾個人一齊往教學樓里走。


  方顏淡淡的笑著。


  「徐雲海?他能想著給我買表?可別逗了,這是我家外甥女給我買的。」


  同事一聽,外甥女?

  有這麼好的外甥女?

  「方顏說說,你那外甥女為什麼給你買啊?」


  方顏笑得特如沐春風的,她現在終於明白了,婆婆為什麼喜歡炫耀家裡有個大學生,和婆婆的心裡是一樣的。


  *


  顧爸爸的處境很糟糕,因為被顧媽媽一弄,現在廠子里都知道他和萬芳的事情了。


  雖然很多人當著面說理解,知道不是那樣的,可是一回過頭就不是他們了。


  「快出去看看,萬芳她婆婆殺來了……」


  一個同事跑進來喊了一聲,整個車間在休息的工人們都跑了出去。


  顧爸爸聽見喊聲愣了一下,馬上也跟了出去。


  萬芳聽同事說婆婆來找她,她才出門迎面就接了婆婆一大耳光。


  啪!

  「媽……」萬芳有些詫異的看著婆婆,她捂著自己的臉孔。


  萬芳的婆婆是在家裡聽見閑言碎語的,說是萬芳和廠子里一個有老婆的男人攪到一起去了,她一聽,這還了得?


  兒子才走了多長時間?

  兒子是為了誰死的?


  就是因為要養她們娘倆才去世的,可是這才走了多久,她就耐不住寂寞了?


  老太太的胸口上下喘著,氣兒都跟不上來。


  「你個b子,你竟然背著威達搞破鞋,你對得起他嗎?」


  老太太說著就上去揪著萬芳的頭髮使勁兒往下耗。


  萬芳都被打懵了,護著自己的頭髮喊著:「媽,媽你到底是怎麼了?」


  「別叫我媽,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媳婦兒,你真行啊,真對得起我們家威達,他才死了多久?」


  一群看熱鬧的人都不敢往前上,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情自己不好插手。


  顧爸爸知道肯定是因為自己的事情鬧的,從人後揮開人群擠了進去。


  「阿姨,阿姨你聽我說……」


  顧爸爸張著口,老太太一看顧爸爸站出來了,明白了,就是這個姦夫?

  「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偷別人的老婆,她丈夫才死,你不怕我們家威達半夜去找你嗎?」


  顧爸爸也挨了一記耳光,他攔下老太太的手,萬芳躲到顧爸爸的身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阿姨你聽我說,都是誤會,都是誤會……」顧爸爸想解釋。


  他們就是在河邊說了兩句話,真的沒有越界,只是同事之間聊聊,沒有其它的,真的沒有。


  「我聽你放屁,你個不要臉的,你老婆都鬧到廠子來了……」


  顧爸爸腦子一下子就嗡一聲炸了,鬧了?


  萬芳的婆婆坐在地上,拍著自己的大腿。


  「我兒子的命苦啊,人才走,後腳人家就給他戴綠帽子啊……」


  其實萬芳的丈夫已經過世快七年了,就算是她真的有什麼想法了也沒有人會怪她的,可惜現在這個世道對於女人另找丈夫的做法還是有些人是帶著有色眼鏡的。


  顧爸爸走回車間,抱著自己的頭。


  萬芳跟她婆婆走了,走的時候老人就扔下一句話。


  要麼是顧爸爸走,要麼是萬芳離開。


  顧爸爸脫掉自己的衣服,從車間里走向廠長的辦公室。


  「顧師傅?」


  顧爸爸將自己的工作服放在桌子上:「廠長我不幹了,讓萬芳留下吧。」


  說完人就離開了,廠長有些目瞪口呆,他什麼意思?

  難道是真的?

  顧爸爸想著,事情是自己弄出來的,要是讓萬芳走,自己心裡過意不去,萬芳孤兒寡母的,還是自己走為好。


  顧爸爸回到家,一直站在樓下,他就獃獃的看著自己家的窗戶。


  這樣的家……


  他抱著頭蹲在地上。


  顧海濤回來的時候,看著那個身影像是自己的爸爸,可是他爸爸不回家蹲在樓下幹什麼?

  從自行車下來,試探的叫了一聲:「爸……」


  海濤愣了一下,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顧爸爸。


  爸爸怎麼哭了?


  無論海濤怎麼說,顧爸爸就是不回家,海濤沒有辦法,只能將顧海濤帶到顧安寧那裡去。


  顧安寧將鑰匙給了海濤一副,上了樓梯海濤也沒有力量了,上坡的時候他是推著爸爸上來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將車子放在一邊,扶著顧爸爸上樓,然後開門,將他又接了進去。


  「爸,到底什麼事兒?」


  顧爸爸閉著眼睛就是搖頭什麼都不說。


  他只說了一句。


  「海濤,爸爸沒工作了。」


  顧海濤愣愣,沒工作了?什麼意思?

  「爸……」


  顧爸爸表示不想多談,進了屋子裡,躺在顧安寧的小床上,側過臉不說話。


  顧海濤也沒轍,從屋子裡出來,騎著車子去了顧安寧單位的方向。


  安寧正在練習,因為要離比賽的日期越來越靠近了,她覺得狀態還不錯。


  「安寧,你弟弟在外面找。」


  安寧放下手上的琴弦,從練習室里走了出來,走了好一段路才走出大門。


  「海濤……」


  顧海濤將事情說了,顧安寧表示知道了。


  安寧下班的時候買了一些父親喜歡吃的,又買了兩瓶啤酒,將車子鎖好,打開房門。


  「爸,我回來了。」


  顧爸爸沒有說話。


  安寧也沒有急,在廚房裡忙著做飯,一邊喊著:「爸,你餓了吧?我馬上就好了。」


  吃飯的時候,顧爸爸興緻也不太高,安寧絞盡了自己的腦細胞,可是顧爸爸就是不笑,不止不笑而且一句話也沒有說。


  吃過飯顧爸爸就又躺在了床上,安寧沒有辦法,將桌子都收拾乾淨,然後整理著房間。


  一切都弄好了,在廚房燒水,然後拿著一個盆在裡面將冷水和熱水混合到一起。


  端著盆走到顧爸爸的腳下,站起身走到床前,坐在她爸爸的腳下,將爸爸的襪子脫下。


  顧爸爸腳僵硬了一下,看著安寧。


  安寧將爸爸的襪子都脫掉,然後把顧爸爸的腿拿下去,自己蹲在地上將顧爸爸的腳拉近水盆里。


  她的手在爸爸的腳上移動著。


  是的,她的父親很懦弱,很沒本事,可是他給了她一條生命,給了她一半的愛,給了她希望。


  雖然來的很晚,不過總比沒有好。


  安寧知道爸爸肯定又和媽媽吵架了,就像是自己,在怎麼吵身上的血緣切不斷的。


  能有什麼辦法?

  所以她要加倍的對爸爸,海濤還有舅舅舅媽姥姥好。


  凡是她能做到的,她都儘力去做。


  安寧的手在顧爸爸的腳上不斷的捏著。


  顧爸爸的眼淚順著枕頭流了下去,他雖然是男的,可是也覺得委屈。


  自己平白無故的丟了工作,可是他不走,萬芳怎麼待下去?

  顧爸爸從床上坐起身,看著自己在水盆里的腳,那是他女兒的手,一下一下揉捏著,不會嫌棄他的腳不好看,不會嫌棄他的腳有味道,不會嫌棄……


  顧爸爸低著頭,眼淚落在地上。


  自己過去對安寧那麼的不公平,可是她從來沒有怨恨過自己,多好的孩子啊。


  水盆被踢灑了,顧爸爸抱著女兒的身體。


  「安寧,爸爸真的對不起,對不起你奶奶也對不起你……」


  真的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安寧伸出手回抱著父親的身體。


  小的時候她也曾經不斷的想著,為什麼爸爸媽媽不愛她,抱著她的時候為什麼心裡沒有溫暖的感覺,為什麼對自己那麼的冷漠,或者是沉默?


  心曾經碎了不止千遍萬遍,每一次的努力,被無情的打回起點。


  明天的明天的永遠是全部被毀滅,可憐她永遠得不到依寧有的那些。


  可憐她心碎了不只千遍。


  可是當她長大了,明白了也理解了奶奶所說的話,愛是無限的是沒有理由的,所以任何人不喜歡她,不需要理由。


  可是現在爸爸給了她愛,所以她願意冒險。


  顧安寧是一個很體貼的姑娘。


  她陪著爸爸去後山,兩個人去溜達。


  「安寧啊,爸爸真的沒有做什麼讓你和海濤丟臉的事情。」


  事情兜兜轉轉的又轉了回來,好像兜回了曾經顧安寧被顧媽媽指著鼻子說她和人私奔的時候。


  「爸,我信,這份工作沒有了,我們在做別的。」


  *


  「什麼?」顧媽媽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開除?


  憑什麼?他們憑什麼開除依寧的爸爸?


  顧媽媽火冒三丈的就要出去找顧爸爸單位的領導,顧海濤拉住顧媽媽的手。


  「媽,當我求你,你別再鬧了。」


  顧媽媽看著兒子,她覺得太傷心了,怎麼連她最疼的孩子都不理解她?

  她怎麼是鬧?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事情,他為什麼和人家約在河邊見面?


  為什麼現在是他走,不是那個娘們走?


  沒事兒?他們之間沒事兒,她就把頭剁下來給別人當板凳坐。


  顧海濤坐在沙發上,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爸爸有家都不肯回了,這樣的家回來有意思嗎?


  「媽,你這樣鬧下去,不只我二姐離開,慢慢的爸爸和我都會離開。」


  海濤平聲靜氣的說著。


  顧媽媽顯然還沒有鬧夠,穿上鞋就往顧爸爸的廠子沖,廠長跟她講明了情況。


  本來不會鬧成這樣的,都是顧媽媽要求要嚴辦,人家的婆婆現在找上門了,顧師傅自己說讓萬芳留在廠子里,沒辦法,那隻能他走了。


  廠長還覺得鬱悶呢,他的房子才給分下去,後腳他就走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顧媽媽回到家裡,還沒完沒了的鬧,要顧海濤將顧爸爸給找回來,可是顧海濤穿上衣服摔門也走了。


  顧媽媽等了一晚上,想著他們總不會不回家吧?


  不回家要住在哪裡?


  可是等到天亮,兩個人一個人也沒有回來,顧媽媽想著估計是都去老太太那裡住了,都學顧安寧是吧?

  她穿上衣服就往老太太家裡走。


  老太太才放好筷子,就聽見有人敲門,這麼早能是誰?


  「誰?」


  「我,開門。」


  顧媽媽進了門,鞋子都沒有脫,往屋子裡沖。


  「顧安寧顧海濤你們都給我滾出來……」


  老太太壓根都忘記了,安寧有房子的事情了,就給說漏嘴了。


  「安寧不是在自己房子里?怎麼找這兒來了?」


  方顏一見情況不對,起身勸著顧媽媽。


  「大姐,怎麼了?瞧著氣的,有什麼話對我說。」


  顧媽媽想著老太太那句話,什麼叫安寧的房子?

  安寧什麼時候有房子的?

  *


  劉菁這次回來是給父親安置墓地的,其實父親的骨灰早就已經沒了,甚至被扔到了那個角落,劉菁都不知道,也找不回來了,所以這件事就一直拖著沒有辦。


  劉菁總是覺得讓父親就那麼空著身體進入墓地里有些讓自己傷悲。


  做孩子的不能讓父母在死後能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是她無能。


  做孩子的不能讓父親在死後得到安穩,同樣是她無能。


  現在劉菁終於能揚眉吐氣的站在這塊土地上,她給父親買了一塊特別華麗的墓地,不管別人說什麼,她就是一意孤行。


  前所未有的華麗,一整片地都是她私人所有的。


  劉菁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


  她真是太冤了,太冤太冤了。


  雖說是平反了,可是父親現在是被誰害的還沒有找到證據,是她無能。


  王梓飛走上前。


  「飛飛,你跪下。」


  王梓飛跪下身,劉菁滿臉的淚,她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


  「我小的時候問你姥爺,當革命不怕掉腦袋嘛,你姥爺當時是這麼回答我的,怕掉腦子就不幹革命了,可是他的命沒有被小鬼子給拿走,卻被紀蟬給拿走了,媽媽心裡委屈,兒子啊你要替你姥爺報仇……」


  父親死的太冤了,太冤了,冤到即使現在被平反了,她心裡的那口氣依然咽不下去,就要堵死她了。


  「兒子啊,都是紀蟬害的,你陳姨親眼親耳看到聽到的……」王梓飛閉著眼睛。


  顧爸爸早上開始跟顧海濤出去擺攤,顧爸爸發現其實就是擺攤就是一早上掙的錢也不少。


  兩個人推著三輪車回來,顧爸爸想著還是回家吧。


  不知道她要鬧騰到什麼樣呢。


  自己工作丟了,她不跟自己鬧才怪呢。


  顧安寧因為頭有點疼,所以今天沒有跟海濤出去,想著顧爸爸跟去了也是一回事兒。


  起身準備上班的時候,聽見隔壁有動靜,又聽聽。


  安寧鎖好自己家的門,在隔壁的門上敲了兩下。


  「師哥……」


  沒人應聲。


  安寧有點緊張,怕出事兒,想著王梓飛家後面的陽台也是露天的。


  安寧從後面迂迴過去,跟一樓人家的人打了聲招呼,順著一樓的陽台往上爬,可是安寧個子是高,可是手腳卻不靈活,鄰居家的兒子見她這麼笨,抽抽著眼睛,自己就爬了上去,看的安寧是目瞪口呆。


  「快來人,他暈了……」


  顧安寧聽見上面鄰居家兒子的喊聲,順著陽台外就要爬出去,鄰居的大娘拉住顧安寧的手。


  「你要去哪裡啊?從屋子裡走啊……」


  安寧有點著急,像樓上跑上去,開門出去的時候和別人撞了一下,安寧也沒有在意,等她到了樓上,衝進了王梓飛的屋子。


  「師哥……」


  後面的女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也跟了進來,扒開顧安寧的手,拍著王梓飛的臉。


  「飛飛,飛飛……」


  王梓飛聽著好像是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這個聲音好飄渺。


  顧安寧看著那個人倒出藥片,她伸出手攔住她。


  「你要幹什麼?」


  紀蟬看著顧安寧,將藥瓶塞到安寧的手裡。


  「快給他吃藥我,我去找水,他的心臟不好……」


  紀蟬一步一步從客廳移開步子進了廚房,站在廚房停了幾秒鐘。


  顧安寧有些不知所措,這到底是怎麼了?

  「師哥……」


  王梓飛只感覺有人將藥片送入了他的口中。


  他的心臟好難受,像是被人給揪住了一樣,好疼。


  王梓飛躺在顧安寧的懷裡徹底暈了過去。


  「救命啊……」


  紀蟬從裡面端著水杯跑了出來,一副吃驚的樣子,水杯掉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王梓飛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昏迷的。


  紀蟬跟在醫生後面詳細的說著王梓飛的情況,因為她本身是護士,所以一些專業詞語紀蟬說的很清楚。


  紀蟬和大夫交代完畢原因后,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


  沒一會兒王奶奶就坐車趕了過來。


  「紀蟬啊,這是怎麼回事兒?」


  王奶奶有些著急的沖了過來,抓住紀蟬的手。


  紀蟬嘆口氣讓王奶奶坐下身。


  「我也不知道,我才過去,就看見飛飛暈了,可能是犯病了……」


  顧安寧手裡捏著紀蟬交給她的那個藥瓶,她覺得有點怪,可是看見王奶奶愣了一下。


  紀蟬對安寧勉強笑笑:「你看我這記性,都忘了介紹,我是王梓飛的媽媽……」


  顧安寧心裡所有的疑慮都消失了,原來是他媽媽,難怪會隨身帶著藥物,安寧也沒有去過王奶奶的家裡的,對於王梓飛的家庭情況也都忘記了,可是隱隱約約記得好像王梓飛和自己說過什麼。


  說了什麼來著?

  王奶奶握住顧安寧的手,她現在不想管飛飛和安寧為什麼會在一起,她現在就是害怕,要是飛飛真出個意外,自己怎麼活啊?


  醫生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嘆口氣。


  「病人的身體很敏感,如果吃什麼藥物一定要事先跟醫生確定,現在已經平穩了,不能給他的心臟在增加負擔,可能和飲食也有關係,要盡量的清淡,不要油膩。」


  王奶奶跟醫生說著感謝,拉著顧安寧就進了房間。


  紀蟬眸子閃過一絲不耐。


  王奶奶畢竟年紀大了,顧安寧接下了照顧王梓飛的任務,她先跟單位請了三天的假。


  紀蟬和王奶奶回家給王梓飛收拾衣服,紀蟬看著窗外,這個出現在王梓飛家附近的女孩兒是誰?


  難道就是那個因為她不能念研究生的人?


  沒那麼巧吧?

  紀蟬趁著王奶奶去收拾衣服的時候給顧依寧單位打了一個電話,可惜顧依寧出去了。


  王梓飛慢慢的睜開眼睛,覺得刺眼,馬上又閉上了眼睛,不過顧安寧還是眼尖的看到了。


  「師哥,你還疼嗎?」


  王梓飛想著,自己是怎麼進來的?

  他確定自己暈倒自後有人給自己餵過東西,然後他的心臟就跟撕裂了一樣的難受。


  「我……」他清清喉嚨:「你有餵過我吃藥?誰給你的?」


  顧安寧一愣,他怎麼知道的?

  王梓飛從小就不喜歡別人碰他,就算是劉菁也一樣,所以對於外人的氣息他的鼻子很敏感。


  「是你媽媽。」


  王梓飛閉上眼睛,終究還是她。


  小時候害了一次不夠,現在又要捲土重來了是嗎?

  「安寧,我要想魚湯,能不能給師哥去買魚做魚湯?」


  王梓飛低斂著眸子,將視線固定在地面上。


  安寧愣了一下,怎麼突然說道吃的上面去了?


  不過還是點點頭:「行,那我等你的家人來的時候我在走。」


  王梓飛笑眯眯的看著她,臉上的顏色有些蒼白,唇角都是白色浸染了。


  「現在就去吧,我沒事兒的。」


  安寧想也許是師哥不想太多人陪,起身點點頭,拎著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安寧。」


  床上的王梓飛突然叫住了安寧,安寧站住腳步,回過頭去看他。


  「路上小心。」


  安寧點點頭。


  紀蟬和王奶奶拿著王梓飛的衣服返身回來,在車上紀蟬像是不在意的問著王奶奶。


  「媽,那個女孩兒你認識?」


  王奶奶本來就想說她就是安寧,可是想起上次王梓飛跟自己說的話,想想就作罷了。


  不是因為她懷疑紀蟬了還是怎麼回事兒,只是她覺得自己答應孫子不說的,現在要是說了顯得有點事兒。


  「不認識,不過誰都比依寧強。」


  紀蟬挑挑眉,看來老太太對顧依寧的意見很大啊。


  到了病房裡,王梓飛說口渴要王奶奶出去買瓶水,王奶奶這才發現病房裡什麼都沒有,趕緊轉身就出去買水和日常用品去了,來的時候都沒有想到這些,到了醫院才手忙腳亂起來。


  王梓飛掀開被子,勉強扶著床邊的把手起身。


  「媽媽,那葯是你喂的我吧。」


  不是懷疑,是肯定。


  紀蟬帶了他那麼久,她身上的味道王梓飛怎麼可能聞不出來?


  媽媽說要報仇,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也許是因為紀蟬養過他,也許是因為王妃,他真的不想弄的那麼絕,那麼僵。


  可是事情似乎總是找到他的身上。


  紀蟬看著王梓飛,她一臉傷心的看著王梓飛,眼裡都是絕望。


  「飛飛,你就是這麼對媽媽說話的?我從小將你帶大,我甚至對你,比對我親生兒子都好,你竟然懷疑我?」


  紀蟬閉上眼睛,臉上一片傷心之色。


  王梓飛的臉一絲血色都沒有,他真的不想在兜圈子,她要什麼?

  要什麼自己不爭就是了,何必呢?


  「媽媽,你真的不累嗎?」


  王梓飛還記得很小的時候,紀蟬領著他和王妃,王妃說累了,累的走不動了,可是紀蟬只是讓王妃繼續走,轉而抱起了他,他奪走了小妃的一些幸福,所以他不想對紀蟬動手。


  可是現在他還能在忍嗎?


  紀蟬一臉泫然的樣子,咬著自己的下唇。


  她站在窗子邊,看著王梓飛,臉上一副傷心至極的樣子。


  「你真的不信我是嗎?飛飛,我如果想害你,我就害了我至於等到今天嗎?你怎麼不知道是你媽媽在中心挑撥了我們的關係,當初是她跟人……」


  「夠了。」


  王梓飛有些粗暴的打算她,這些話他真的聽夠了,埋汰他媽媽還不夠嗎?

  「你走吧。」


  紀蟬雙手用力推開窗子,站在窗邊看著王梓飛。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要我以死明志是嗎?」


  王梓飛撐著頭,他起身想離開這個令他窒息的房間,如果她願意演,那就繼續演吧。


  可是他才走兩步,紀蟬已經順著暖氣管子爬了上去,站在窗台上,閉上眼,當王梓飛發現的時候,去伸手拉她,還是已經晚了。


  王梓飛看著紀蟬掉下去的時候,她滿臉的笑意。


  那麼明顯的陰毒笑意。


  碰!

  「救命啊,有人墜樓了……」


  還好樓層不高,才二樓,紀蟬只覺得自己後背疼了一下,她曾經上過護士課,有告訴他們離開逃離的時候要怎麼跳,才能最好的保護自己。


  王梓飛的手伸在半空中,看著摔在下面的人。


  王奶奶聽著外面亂鬨哄的,心想著,這是什麼醫院?

  抱著一堆的東西進了屋子就看見王梓飛站在窗檯前,她走過去。


  「飛飛啊,奶奶給你把水買回來了……」


  王奶奶看著王梓飛不說話,看著下面,她順著王梓飛的視線看了下去。


  「老天爺啊,紀蟬……」


  紀蟬的腦袋有些輕微的腦震蕩,腿部骨折了,醫生說要住院,可是紀蟬說絕對不住院,要回家,王奶奶也沒有辦法,只能帶著她回家。


  王奶奶問她是怎麼摔的,可是紀蟬就是說不小心掉下去了。


  王奶奶自然不能信,二樓雖然不高,可是摔下去也會要命的,她怎麼會不小心的掉下去?


  可是紀蟬不說她能有什麼辦法?

  讓司機將紀蟬抱上車,準備先回家,才走下去就聽見下面的兩個護士在說話。


  「看見沒有?被人從二樓給推了下來。」


  「真的嗎?」


  「我親眼看見的,那個男孩兒的手還伸在半空里。」


  「怎麼不讓警察抓他呢?」


  「聽說是母子……」


  「老天爺啊,兒子推媽媽下樓,天打雷劈啊……」


  王奶奶的腦子嗡一聲就炸了,飛飛推紀蟬下樓的?


  將之前的都串聯起來想,他支開自己,讓自己去買水,紀蟬什麼也不肯說的態度。


  「你帶扶著她上車,我東西忘帶了,要回去拿一下。」


  劉司機將紀蟬放在後座上,絮絮叨叨的說著。


  「不是我說,夫人,飛飛那麼對你,你怎麼不對老太太說呢?」


  紀蟬閉上眼睛,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這件事就到這裡,我不想在說了。」


  王奶奶回到王梓飛的房間里,王梓飛沒有躺著,而是依然站在在窗邊。


  王奶奶三步兩步走了過來,揚起巴掌。


  啪!

  「你在怎麼鬧,我都沒有說過你,可是這次,飛飛你過分了,那是一條人命。」


  王梓飛怎麼會變成這樣?


  王奶奶不想往劉菁的身上去想,可是現在王梓飛就是從遇見劉菁開始才這樣的,現在竟然將紀蟬從二樓推了下去,這是沒事兒,如果要是真的有事兒了,他要怎麼辦?

  王梓飛側歪著頭,半張臉隱藏在光影里,筆挺的鼻翼,長長忽閃的睫毛。


  王奶奶見他什麼也沒有說,堵著氣下了樓,上了車,車子慢慢啟動起來。


  兩個人回了家,王奶奶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去了紀蟬的房間。


  「媽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對寶臣說的,我是不小心在家裡摔的。」


  紀蟬對王奶奶笑笑,滿眼的笑意。


  王奶奶有些啞言,她不是不講理的人,可是王梓飛到底是她孫子,她不能看著飛飛在被人不喜歡。


  紀蟬躺在房間里,她的小腿挨著腳踝的位置上了石膏,不能動,她的頭其實沒有摔倒,因為下來的時候她是彎著身子滾了一圈,屬於肩背先落地的。


  麗紅也不知道紀蟬怎麼受傷了,正好接到王妃的電話,踩著拖鞋跑進紀蟬的房間里,在門上敲了兩下。


  「夫人。」


  「進來。」


  「是小妃的電話。」


  小妃前兩天打電話來的時候有提過,要今天往家裡打電話。


  紀蟬撐著自己的頭,嘆口氣。


  「我都忘了小妃今天要來電話,你去告訴他,我不在。」


  麗紅苦笑著;「可是我已經說你在了。」


  紀蟬沒有辦法:「我站不起來,這樣吧,你就說我不知道去哪裡了。」


  麗紅點點頭,返身回去,接起電話。


  「小妃啊,你媽媽沒在房間里……」


  王妃有點納悶,不可能的,他之前有說今天要打電話的,母親怎麼會不在?

  「麗紅……」


  「啊……」


  伴隨著叫聲,屋子裡發生碰一聲,麗紅叫了一聲:「夫人……」


  說著也沒顧著電話,就衝進了房間里。


  紀蟬跌在地上,臉色煞白,滿頭都是冷汗。


  她覺得自己的腳都要碎了,她抓住麗紅的手,用力的抓著,手上的青筋已經全部都爆現了出來。


  麗紅被她抓得有些疼,可是更多的還是害怕。


  「夫人……」


  「嗯……」紀蟬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像是從牙縫裡發出來了,麗紅看著紀蟬腳的位置,好像是別到了,怎麼辦?

  「夫人你先挺一會兒,我去叫司機……」


  麗紅從裡面沖了出去,在客廳里大叫著。


  「快進來,夫人摔了,骨折的位置又傷了……」


  劉司機正好經過,一聽,怎麼又傷了?

  客廳電話里傳來王妃擔心的聲音。


  「喂,喂……麗紅我媽怎麼了?」


  麗紅哪裡還有時間去理他?

  和劉司機兩個將紀蟬弄上車,紀蟬沒忍住叫了出來。


  麗紅都嚇傻了,怎麼辦?

  劉司機出著主意,老太太現在不在,家裡也沒有別人,只能找王寶臣回來。


  王奶奶和紀蟬說完話就出去給紀蟬買骨頭準備熬湯。


  麗紅拍拍頭,快速又沖回了房間,客廳里電話被掛斷了,麗紅拿起電話才想起來之前似乎在跟小妃通電話,不過現在也顧不過來了,她掛斷電話,重新撥打出去。


  紀蟬被送到了醫院,醫生皺著眉。


  「不是說不讓離開醫院的嘛?這就是不聽的後果,馬上去辦住院手續,在醫院觀察兩天。」


  麗紅慌慌忙忙的去給紀蟬辦理住院手續。


  顧安寧在鍋子里放上一水瓢的水,然後在裡面放入幾片姜喝蔥段,最後將鯽魚放了進去,蓋在蓋子用小火慢慢的燉,一直燉到魚已經出了奶白色,她才將裡面的薑片和蔥段撈出來,將切好的香菜放進去,將湯倒入白鋼飯盒裡。


  忙了半天,一身都是汗,本來屋子就都是令人喘不過來的熱氣,加上一直站在火邊,她抹了一把臉,拎著飯桶將門鎖好,放在自行車前面的車筐里,像醫院又騎去。


  王梓飛一直就站在窗子邊沒有動,他身上還穿著藍白條的病服,窗子外面的風吹進來,吹起白色的窗帘,窗帘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下去,呼哧呼哧的響。


  「師哥……」


  顧安寧將車子停在下面,走了兩步就看見王梓飛站在窗子邊,有些著急的沖了上去。


  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才生病的人就這樣吹風?


  安寧從外面沖了進來,身上的衣服已經都透了,黏答答的都是汗液。


  「師哥,你還生病呢。」


  安寧拉著王梓飛要往床鋪的位置去拉,可是王梓飛突然抱住安寧的身上。


  顧安寧的手在半空舉著,手上還挎著那個飯桶。


  王梓飛的身子一轉,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安寧的頭在他的胸口位置,撞在了上面。


  顧安寧有點懵,可是也知道事情不對勁兒。


  她張著手臂,任由他抱著,王梓飛將臉孔埋進她的肩上。


  「師哥……」


  窗子邊的窗帘飛起來,將他們的身子給罩住,將他們籠罩在白色之下。


  王梓飛放開她。


  「湯呢?」


  顧安寧愣了愣,然後將手上的飯桶交給他。


  「謝謝了,我還真是有福氣呢。」


  王梓飛擰開飯桶的蓋子,還沒有動作呢,身後傳來了一聲怒吼。


  *


  王寶臣開著部隊里的車一路疾駛到了醫院,在樓下就看見了劉司機。


  「到底怎麼回事?」他虎著臉。


  好好的人在家裡怎麼就會從二樓掉了下去?

  劉司機一副我不敢說的樣子,可是見王寶臣要離開,他拉住王寶臣的袖子。


  劉司機這人就是這樣,嘴碎,而且唯恐天下不亂。


  「你可別說是我說的,是飛飛把夫人給推下去的,當時還有護士看見了呢,他是想要夫人的命啊……」


  一句話,王寶臣就炸了。


  他返身就要回家,劉司機拉住王寶臣,指著其中一個窗子說著。


  「在那裡呢,也生病住院了,聽說是犯病了……」


  王寶臣的耳朵里都是那句,飛飛是故意將紀蟬給推了下去。


  平時他就陰陽怪氣的,現在竟然對養大他的媽媽下手?

  這個混賬,逆子。


  他三步兩步上了樓,走進王梓飛的病房,一進門就看見他要喝湯。


  好啊他,還有心思喝湯?

  衝到前面:「畜生。」


  大手一揮直接從王梓飛的臉上抽了下去,王梓飛手中的飯桶被王寶臣給抽到了地上,王梓飛偏著臉,然後添添自己的唇,好像是流血了,轉過臉。


  王寶臣又是一記耳光。


  他是在部隊的人,力氣本來就大,加上王梓飛的身體現在還生病呢,往後退了一步,他偏著臉,又將臉給轉了回來。


  王寶臣舉起手,顧安寧沖了過去,攔在王梓飛的面前。


  「叔叔,有話好好說。」


  怎麼進門就打人啊,有話先好好說,先把話說清楚了。


  王寶臣看著顧安寧,將安寧一把給扯到一邊,然後拉著王梓飛的病服一記跟著一記的耳光下去。


  王梓飛就是靠著全身的骨氣在硬挺著,他的腿有點發虛,眼前已經都黑了,他的頭有些聲音在響。


  他的身體順著王寶臣的身體滑了下去,可是王寶臣只當他是裝了。


  竟然把人從二樓給推了下去,他的腦子就是這一句。


  顧安寧被王寶臣推了一把,後背撞在椅子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可是她看著王梓飛倒了下去,王寶臣竟然伸出了腳,安寧從後面撲了過去,從後面抱住王梓飛的身體。


  王寶臣的這一腳是一點力氣也沒有留,狠狠照著前面就踢了出去,安寧的身體往王梓飛的身上靠了靠,只覺得自己的嘴巴里有點甜。


  王寶臣是用足了力量,他的腳從自己的身體里飄離出去,狠狠揣在顧安寧的背上,顧安寧的腦袋往王梓飛的臉上狠狠撞了一下,王梓飛順著地面就倒了下去。


  王寶臣看見自己是揣在顧安寧的身上之後,就離開了病房,將門摔得叮噹響。


  顧安寧趴在王梓飛的身體上,拍著他的臉:「師哥,師哥……」


  「來人啊,救命啊……」


  安寧有些擔心的在病房外等著,等了好久,醫生從裡面走出來。


  「醫生醫生,我師哥到底怎麼樣了?」


  怎麼會暈呢?

  還有那個人為什麼打他?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醫生看著顧安寧:「我不是說過嘛,盡量不用去動搖他的心情,讓他保持良好的心情,他這病是從小就有了,小的時候就傷了底子,今天吃錯藥差點要了他的命,傷上加傷,現在情緒過度激動,難道你們想病人馬上死嗎?」


  安寧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


  她返身回了病房裡,咳了兩聲,覺得自己的肋骨有些疼,擰了一個毛巾坐在他的病床邊,將毛巾敷在他的臉上。


  他的臉上還有很大的巴掌印,顧安寧伸出手蓋在他的臉上,鼻子有點酸。


  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在他的身上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安寧起身走到窗子邊,沒忍住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


  「王妃你要去哪裡?馬上就要考試了。」江承宇在原地跳著腳喊。


  這傢伙瘋了吧?


  王妃提著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就往外走,江承宇將他攔下來。


  「你到底要去哪裡?」


  「讓開。」王妃的臉子有些冷。


  「你先告訴我你要去哪裡?」江承宇死活不讓。


  王妃放下行李,對準江承宇的鼻子就一電炮,因為他出手有點叫人意想不到,所以江承宇被打得倒退了兩步,捂著自己的鼻子。


  該死的,該死的他。


  王妃只知道媽媽出事兒了,他必須現在就回去。


  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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