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吵架
顧家姑姑將紅色的絨盒從垃圾桶里揀出來，手指在上面滑動著。
「依寧啊，你這鋼筆是怎麼用的？筆尖劈成這樣？你用它當水果刀啊……」
顧家姑姑沒有注意到一道火辣辣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確切的說是落在她手上的那個絨盒上。
顧依寧扯了個笑，笑的漫不經心的。
「姑姑，那筆買來就是壞的……」
顧家姑姑看著手裡的盒子上面的字，嘆口氣將盒子合上，扔進了垃圾桶里。
「來，讓姑姑看看，看看我們依寧漂亮沒？」
顧依寧低下頭，裝著不好意思的樣子，走進廚房裡，給顧家姑姑接了一杯水。
「姑姑喝水……」
顧家姑姑滿臉的笑意，接過水杯一口氣喝掉了全杯。
她心裡也清楚，自己嫂子是什麼性格，要是沒事怎麼會找她呢？
依寧要上高中了，八成是為了這個學費的事情，顧家姑姑將錢都帶來了，就在包里。
不管怎麼說，顧依寧是姓顧的，老顧家現在出個高中生多麼不容易啊，這是祖上積德了，沒錢借錢也得讓依寧上高中。
顧家姑姑砸廚房轉了一圈，發現自己哥哥家什麼菜都沒有，嘆口氣，喊著顧依寧。
「依寧啊，走，跟大姑去市場，給你買點吃的……」
顧依寧一聽，一臉是笑的換好自己的衣服，在門口蹲著綁涼鞋的帶子。
顧家姑姑越是看越是覺得這個侄女不是池中之物，她什麼也不奢求了，自己家的孩子學習也不好，以後就指著依寧出息了幫襯一把，這樣她付出的就不算白費了。
顧家姑姑拉著顧依寧往外走。
顧依寧喝姑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沒一會兒顧依寧就將話題引到了那個王奶奶身上。
「姑姑你記不記得那個以前和我奶奶住在一個村子里的王奶奶……」
顧家姑姑一愣，王奶奶？
她在腦海里努力搜尋著，好不容易才有那麼一點印象，因為那時候母親養顧安寧手裡也沒有錢，她時不時得回去幫一把，所以和那個老太太倒是也算是熟悉。
「怎麼了？怎麼會問她了？」
顧家姑姑想著那個老太太是個好人，只是和自己母親一樣沒眼光喜歡顧安寧那丫頭。
說來也奇怪，那老太太一看就不是什麼善人，竟然被那個小丫頭給迷得神魂顛倒的，那頭羊的奶幾乎都給顧安寧喝了。
「姑姑，我遇見那個奶奶了……」
顧家姑姑愣了長大半分鐘之多。
她記得顧依寧應該不記得那個老太太啊，根本就沒見過，何來認識？
「你認識她？」
顧依寧搖頭。
顧依寧黑色的瞳仁透著渴望的光芒。
「她看見我脖子上的鏈子，把我當成是安寧了……」
顧依寧不怕告訴顧家姑姑，因為她心裡很清楚，姑姑會站在她這一邊的。
顧家姑姑心裡讚歎著緣分的奇妙，不過也沒多想，遇見就遇見吧，就是萍水相逢也沒什麼的。
「告訴姑姑，你想吃什麼？」
顧家姑姑今天算是大出血了，給顧依寧買了全套的衣服和一雙嶄新的涼鞋，給顧安寧也買了一條運動褲，顧海濤是玩具和衣服還有一些好吃的。
兩個人提著大包小包的回到家裡，顧媽媽已經下班了。
「你來了……」顧媽媽見小姑子提著這麼多東西，一看就是帶依寧出去買東西了，她也不好意思耷拉著臉，可是讓她笑，她還真笑不出來。
顧家姑姑看著嫂子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臉，只當做沒看見。
要不是看大哥看孩子們，她都懶得來。
「你出去看看你爸回來沒？」顧媽媽推著顧依寧，讓她先出去。
顧家姑姑跟著顧媽媽進了廚房，兩個人摘著豆角。
「我說話也不拐彎了，依寧要進八中，這學費……」
顧媽媽的意思，就是小姑子你看著辦吧，這是你侄女，要上高中了，我們沒錢。
顧家姑姑心裡這個氣啊，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即便是做了好事，也得讓別人生一肚子的氣，吃力不討好。
憑什麼要錢就要的這麼理直氣壯的？
「你和我大哥每個月都掙錢，錢都哪裡去了？沒錢，那錢呢？我就有錢啊？我哪裡有錢？我家裡兩個孩子……」
顧家姑姑一出口就是諷刺，家裡沒錢是做女主人的失敗，是你不會持家，你還有理了？
顧媽媽只覺得晦氣。
她就是討厭顧家姑姑說著這個勁兒，就跟死去的婆婆一樣，說話之前得先諷刺人一番。
顧媽媽將手裡的洗菜的盆摔在水池裡，裡面的水濺出，濺了顧家姑姑一臉。
「你問我？人家男的給老婆買手錶買衣服買化妝品，你哥給我買什麼了？我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嫁到你們顧家，我要是嫁給別人，我會弄到今天這樣嗎？」
顧媽媽又開始叫委屈。
顧家姑姑一聽這話，氣的，憋了一肚子的氣。
兩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顧家姑姑回了客廳，將自己帶來的錢掏出來。
「你給我寫個證據，我借你兩千。」
其實這個錢，顧家姑姑都做好要不回來的準備了，她現在手裡有，顧依寧她也不能看著不管，可是她就是氣不過，所以也要顧媽媽難受。
果然顧媽媽的臉白了紅，紅了白的，精彩極了。
「我給你，你哪點錢我就能借了不還了，當誰都你那心眼似的……」
顧媽媽在白紙上寫下了欠條。
顧家姑姑將紙收拾了起來，就準備走了，顧爸爸和顧依寧從外面回來了。
「小敏來了啊……」顧爸爸打著招呼。
顧爸爸對這個妹妹還是很看重的，畢竟妹妹家條件好，沒少搭他，有事妹妹真是到啊。
顧家姑姑冷笑著。
「人家嫌棄你不能掙錢，也不知道你怎麼那麼沒本事，讓人家那麼嫌棄……」
顧爸爸還在笑的臉僵住了，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過得去。
自己妹妹，他能不知道嗎？
總是刀子嘴豆腐心，做的是好事，可是總是讓人埋怨。
「吃飯吧……」
顧媽媽摔著臉子，回了廚房，在廚房裡摔摔打打的。
「吃吃吃，還吃什麼？家裡有那麼多米給人浪費嘛？」
顧家姑姑冷哼著。
「就是請我吃，我也懶得吃，不然到時候跟我算飯錢，我走了……」
顧爸爸正要送妹妹出去，顧媽媽在廚房高聲叫了一聲。
「你給我回來……」
顧家姑姑氣的腸子都疼，大哥沒本事她能怨誰？
眼不看為凈，拉開門就要出去，顧安寧正好進門，和顧家姑姑走了個對頭碰，顧安寧一愣。
「姑姑……」
顧家姑姑用鼻子噴著氣，她看顧安寧就想起自己的母親是怎麼死的，要不是照顧這個孩子，母親能累死嗎？能得那樣的病嗎？
顧家姑姑勉強點了一下頭，走了出去。
「安寧，送送你姑姑……」
顧安寧聽到爸爸的聲音，趕緊追了出去。
顧爸爸走進廚房，看著還在忙的顧媽媽，嘆口氣，小心翼翼的說著：「小敏錢給你了？」
顧媽媽瞪著眼睛，冷著臉：「給了怎麼了？給那麼一點錢就臭得瑟成這樣，還有什麼叫給？你妹妹按著我的手讓我寫的借錢字據，以後要還的……」
顧爸爸點點頭，什麼也不在說了，略帶悲傷的出了廚房。
妹妹大老遠的來一趟，連頓飯都不能讓妹妹吃上，他這個做哥哥的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