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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琳琅,你個蠢貨

  傍晚時分天便漸至陰沉,看樣子似是會有一場大雨將至。


  酉時將過戌時將至,容錦由燕文素親自相送離了戰王府。


  來北齊的時間不長,住在戰王府的日子也不多,但今天卻是他們幾人相處最融洽的一天。


  「這盞燈是內務府專制的,不懼風吹,又亮,你拿著路上用吧。」韓鋮將手裡提著的一盞造型輕巧的,做工卻特別精巧,色彩鮮艷繪著仙女散花圖的琉璃燈遞到容錦手裡。


  容錦看了眼手底黑漆木料為柄,風一吹滴溜溜轉著的走馬燈,抬頭,對站在廊檐下的韓鋮露出一抹大大的笑臉,「謝謝王爺。」


  燈光照在容錦清麗的臉上,一對瀲灧如波的眸子璀璨的如同天上的星子,韓鋮下意識的便想要撇開臉,但目光對及站在身側短短几日瘦得好似一陣風便能吹走的韓華時,瞳孔一緊,對著容錦挑了挑唇角。


  「一路小心。」


  容錦點頭,「王爺保重!」


  韓鋮才要點頭,卻感覺到一股鑽心似的痛。


  而這時候,容錦已經帶著琳琅和杏雨轉身離開。


  她的身前是夜然中巍然軒昂的戰王府,白牆黛瓦,便是夜色下也顯著幾分低調的張揚華麗,然她不緊不慢的行走在其間,那曼妙的身影,卻給人一種分花拂柳的輕盈婀娜多姿。韓鋮怔怔的看著,直至慢慢失去容錦的輪廓,化作一抹模糊的淡青色,慢慢融入灰青色的夜色里。


  「姑娘。」


  一待上了馬車,琳琅便興奮的要開口,卻被容錦一個眼神阻止了。


  篤篤的馬車聲,漸行漸遠,直至身後的戰王府在夜色里成為一片模糊的灰白色,容錦這才抬頭看向琳琅。


  琳琅對上容錦的目光時,忽的便怔了怔。


  她到容錦身邊日子雖然不長,但在她眼裡的容錦,從來都是明烈如火的,何曾有過像此刻這般那種灰暗無奈的一面!

  琳琅到了嘴邊的話頓住,容錦也不問,只是探手撩起了馬車帘子,將臉靠在窗子上,看著沿途那些燈火明媚的夜鋪。


  「姑娘。」杏雨猶疑的喊聲在耳邊響起。


  容錦收了目光,看向杏雨,問道:「什麼事?」


  「還去崔尚書府嗎?」杏雨問道。


  容錦搖了搖頭,「不去了,我跟燕公子說好了,我若是在酉時不曾回宮,那便是我不曾去過崔尚書府,讓他另行安排。」


  杏雨點了點頭,見容錦情緒不高,便笑著說道:「難得出來一趟,反正回宮也已經遲了,不如姑娘下去逛逛吧?」


  容錦搖了搖頭。


  杏雨還想再勸,一側一直未曾言語的琳琅突然開口了。


  「是夢裡銷魂香。」


  馬車裡靜了靜。


  容錦沒有出聲,杏雨默了一默后,抬頭看向琳琅。


  雖然不知道什麼是「夢裡銷魂香」,但是在戰王妃請她去廚房,姑娘沒有讓她去,而是讓琳琅去時,她便便隱隱猜到了。姑娘的沉默,琳琅突然的開口,那個隱隱的念頭便前因后漸漸的清晰起來。


  「姑娘……」杏雨回頭,看向容錦。


  容錦放了手裡的帘子,回頭看向杏雨,笑了笑,輕聲問道:「怎麼了?看你一張臉皺得跟個苦瓜一樣。」


  杏雨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對上容錦如同蒙了一層紗的眸子時,她搖了搖頭,扯了抹笑,說道:「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姑娘,你真不打算下去逛逛?」


  「嗯,不逛了。」容錦搖頭,「下次有機會再逛吧。」


  杏雨點了點頭,心思沉沉的低了頭。


  馬車繼續向前穩步前行,三人再次陷向一片靜謐中。


  突然,馬車猛地晃動了一下,隨後,便是一聲「咔嚓」巨響,猝不及防,不說是容錦被顛得一頭撞在車廂上,險些給撞暈過去,便是,琳琅和杏雨這兩個身手不錯的人,也跟著重重的撞在車壁上,若不是反應靈後,差一點便被甩出馬車!

  眼前金星直冒,容錦暈暈乎乎的爬了起來,伸手一摸,頭上好大一個包,不由怒氣勃發,只是還沒等她發作,另一個人搶在了她前頭,一把掀開了帘子罵道:「你趕的什麼車?不想活了是不是?」


  趕車的宮人一臉惶恐的朝琳琅作揖求饒:「姑娘饒命,不是奴才沒有好好趕車,而是前面的突然就衝出了一群人,奴才怕軋到人,只得停車!」


  幾乎是宮人的話聲一落,那群突然湧出來的人忽然就大聲的喧嘩起來,緊接著,便看到最中間的兩人忽的便你一拳我一拳打起來,而那些原本圍觀的人見到這一幕,呼喝著便分成了兩撥不同的陣營,扭打起來。


  街上行人許多,各種各樣的叫賣聲和各色的氣味摻雜在一起,因著這奔騰的熱浪,奔鼻而來。起始還人圍在外面看著熱鬧。但突然的,不知道是哪裡,突然響起一聲尖厲的「殺人啦」喊聲,

  那些圍著看熱鬧的人頓時如潮水般四散退去,街市的中間,兩方人馬已經不再只是拳來腳往,而是紛紛的拔出了手裡的兇器。


  容錦擰了擰眉頭,抬頭與琳琅交換了一個眼色。


  「換一條路,繞過這裡。」


  琳琅惡狠狠的對宮人說道。


  「是,姑娘。」


  宮人揮起馬鞭,將馬車趕上另一條回宮的路。


  容錦她們走得本來就是平橋街這條直通皇城的大道,而通向皇城的路,除了平橋街,還有其它的小道。這些小道如萬流奔海一般,縱橫交叉,最後都會匯向平橋街這條大道。


  眼下,宮人帶她們重新走上的路,便是一條叫棺材衚衕的小道,之所以叫棺材衚衕,便是因為這條衚衕兩側的商鋪人家都以訂製棺材為生的。


  不似一般的衚衕狹窄不堪,棺材衚衕的街道很是寬敞,左右約有二丈來寬,足夠兩輛馬車並駕而驅。


  馬車才一駛入衚衕,一陣陰森的風突然就是迎面而至。


  那些懸挂在商家店鋪下的白色燈籠,因著這陣風來回晃蕩著,清泠泠的街頭無端的便給人一陣陰森詭異之感。


  「怎麼走這條衚衕?」


  琳琅自是不會害怕,他是連墳溝都敢睡的人,但想著容錦和杏雨,忍不住便抱怨出聲。


  趕車的宮人才要回話,琳琅卻是嫌棄的連連擺手。


  「好了,好了,快些趕路吧。」


  宮人應了一聲是,手裡的馬鞭「啪」的一甩,馬車突然就加快了速度往前跑去。似乎,真的只是想要快些離開這條馬路。


  「你發現了沒有,」容錦突然往琳琅身邊側了側,輕聲說道:「這裡地處偏僻行人稀少,若是有人守住了衚衕的出入口,很容易就能將呈合圍之勢,給我們來瓮中捉鱉。」


  琳琅點了點頭,她剛才探頭往外看時,便發現了。


  「若是來陣雨,就更方便人行事了!」


  似乎是為了應證她的話一般,頭頂忽然就響起一道雷聲。


  頓時,容錦和琳琅面面相覷。


  見兩人目光相望,無人言語,杏雨默了一默,輕聲說道:「好似要下雨了!」


  而幾乎是在她的話聲一落,隨著又一道「哐啷」聲,天如同被劈開了一道口子一樣,慘白的閃電如同從天上劈下來一般,一瞬間照亮黑沉沉的夜色。閃電消失,突然間便是一陣撲天蓋地的大風,捲起的風沙呼嘯而至。


  主僕三人下意識的便抬手擋臉,卻在這時,「嘩啦」一聲,天好似破了個缺口一般,傾盆大雨「嘩嘩」的直往下倒。


  別說是趕車的宮人,就是坐在馬車裡的容錦幾人,也被這突然而至的大雨打得半邊身子都濕了。


  「咴咴……」


  奔跑著的馬,突然發出一聲長嘯。


  「誰在前面!」


  宮人尖厲的嗓音響起。


  沒等容錦吩咐,琳琅不顧傾盆大雨,急急的吩咐了杏雨一句「照顧好姑娘」,抬手撩了帘子,便閃身而出。


  「琳琅!」身後是容錦阻止的聲音。


  雨真的很大,打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雖人人一身黑衣,但頭上卻都戴著斗笠。


  宮人見了琳琅下車,嚇得哆著身子退到了琳琅身後,顫著嗓子說道:「姑娘,怎,怎麼辦?」


  琳琅眯了眼睛,目光淡淡的撇了眼躲在身後的宮人,冷聲說道:「不想死,就躲到馬車底下去。」


  宮人一怔之後,下一刻,果真就飛快的鑽到了馬車底下。


  「琳琅姐姐。」


  身後響起杏雨的聲音。


  琳琅回頭,看著站在馬車上朝她看來的杏雨,輕聲說道:「我攔住她們,你想法帶姑娘走。」


  杏雨看了看前方一字排開的黑衣人,默了一默,重重點頭。


  琳琅雙手腕間一抖,下一刻,一對長約一尺的冒著寒光的短劍便握在手上,她一手指地,一手劍尖一指,冷聲喝道:「姑奶奶手下不死無名之人,報上名來吧!」


  只那幾名黑衣人卻如同泥塑木雕,根本不理會她的話。


  琳琅冷冷一哼,心卻是往下沉了沉。


  這樣的天氣,毒是使不了。而她若是想要脫身,再來一批人,她也不會悚。但,現在,她卻並不是只顧自已脫身就行,她還必須保障容錦的安全。而顯然,對方有備而來,肯定不只是這幾個人這麼簡單!


  幾乎是琳琅念頭才起,耳邊忽然就響起一畫軋軋之聲,琳琅霍然抬頭,這才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兩側的民居商鋪之上每隔三步已經站好了手持弓弩的黑衣人,寒光閃閃的弓弩對準著馬車,若是被這些弓弩射中,容錦和杏雨哪裡還有活命的道理?!


  琳琅的心頓時如墜冰底,她緊了緊手裡的手,算著,自已能在多少時間內解決兩邊的射手,杏雨又能否擋住正面的敵人,而對方,又是否還會有後手?


  「篤篤、篤篤」。


  暴雨聲中,響起清晰緩慢的馬蹄聲。


  琳琅霍然回頭,便看到她們之前走過的衚衕的入口處,四騎正一字排開,緩緩而來。那些人,同樣身著一襲黑衣,頭戴竹制的斗笠,遮住了他們的臉。


  琳琅突然就自嘲的笑了笑。


  果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才說只要前後夾擊,他們就能被人瓮中捉蹩,看吧,這下子真就成了盆里的王八了!

  琳琅看到了這一幕,馬車裡的容錦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她抬頭看向杏雨,輕聲問道:「杏雨,怕嗎?」


  怕嗎?


  杏雨搖了搖頭,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生死困境了,怕若是有用,她一定會怕上一怕的!


  容錦見她搖頭,不由便笑了笑,輕聲說道:「你膽子比我大,我還真有點怕呢!」


  杏雨狐疑的看向容錦。


  容錦對上杏雨狐疑的眸子,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是真的怕!」


  「姑娘怕什麼?」杏雨終於問道。


  容錦才要開口,外面卻突然響起琳琅的一聲嬌喝。


  她霍然轉頭朝外看去,便看到原本站在馬車外的琳琅如一道閃電般,突然的就拔地而起,一瞬掠向了兩側持弩的射手。


  而與此同時,一道陰測測的聲音在琳琅暴起的剎那,也緊跟著響起。


  「射!」


  頓時雨聲中便響起利矢破空的聲音。


  挾著死亡氣息的箭如毒蛇一般,從四面八方向馬車匯聚。


  「姑娘!」


  杏雨來不及多想,縱身一撲,便將容錦整個的死死的壓在馬車上。


  也算是她反應靈敏,知曉這些箭從四方而來,便是她捨命相護,躲了前面也躲不了後面,而唯有將容錦壓在馬車上,覷著下方的空檔才能替容錦擋下這來自四面八方的箭雨。


  然,就在她將容錦撲在馬車上的同時,突然的一柄利刃便從馬車底下挾著森森寒氣,破底而出。


  「啊!小心!」


  杏雨眼見那寒光閃閃的刀尖便要戳在容錦的身上,想也不想,抱著容錦便是一個翻身,硬是用自已的身體撞了上去。


  「shit,琳琅你個蠢貨!」


  容錦罵了一句髒話后,愣是眼疾手快的拿了馬車上他之前的靠墊狠狠的砸向了那冒著寒光的刀尖。


  「叮」一聲,似是鐵器相撞的聲音。


  而便在這一聲后,杏雨抱著她已經重重的摔倒下去,因著容錦半空的強勢翻轉,她和杏雨便摔倒在了馬車的兩邊,而被容錦狠狠一砸,本來冒出馬車床的刀尖「啪」一聲竟然折斷了!


  只是刀尖才斷,便很快的被拔了出去,趁著這個功夫,容錦顧不得摔得屁股如同裂開了兩瓣,她手一動,一股青色的煙霧便順著刀縫飄了下去。


  「啊!」


  一聲慘嚎。


  下一刻,馬車下原本躲命的宮人翻滾而出。


  便在宮人翻滾而出的同時,四面的箭雨也已如期而至。


  杏雨一個翻身,趴在了容錦身上,手腳如同藤蔓一般,緊緊的纏住了容錦,將她狠狠的壓在馬車上。


  「杏雨,我快要被你壓死了!」


  容錦忍不住喊道。


  「姑娘且忍一忍,琳琅她很快就會回來救你的!」杏雨嘴裡說著話,手裡的力道卻是絲毫不減。


  「不行,她還沒回來,我怕是就要被你壓成肉泥了!」容錦喊道。


  杏雨清秀的臉上綻起一抹笑,「姑娘,你別怕,我就是死,也會護著你的。」


  呃!

  容錦安靜了。


  「姑娘,我能不能求你,替我照顧好杏花。」


  杏雨閉上眼,臉上綻起抹淺淺的笑,眼裡卻在這時一滴淚重重的掉了下來,落在琳琅的頸項里。


  琳琅那句「姑奶奶怕個屌」,突然就被她咽了回去。


  雨還在下,外面的廝殺還在繼續,容錦被杏雨壓在馬車上,靜靜的看著前方突然暴起,朝馬車跑來的黑衣人。


  「杏雨,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


  容錦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的便看到那些向馬車衝來的黑衣人身後出現了一道修長的身影,同樣的頭戴竹笠,只是這人卻是一身灰布衣衫,此刻,只見那人正緩緩的從背後的箭筒里抽出八枝白羽箭,搭弦,拉弓,明明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動作,但在他做起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閑雲流水美妙之感。


  「殺啊!」


  黑衣人的殺聲還在耳邊響起,灰衣人的手裡的弓已滿弦,沒看到他如何瞄準,似乎只是那麼隨意的一個鬆手,箭瞬間如流星而至,容錦只覺得眼前一花,緊接著便是「撲哧、撲哧」利刃入肉的聲音,再下一刻,她便看到那些黑衣人「撲通、撲通」的倒在了雨水裡。


  他是誰?

  容錦怔怔的看著重新自箭囊取箭,看也不看兩邊牆上,手裡的箭卻是在一步一行間,精準無比比砍蘿蔔還要利索,傾刻間便將牆上兩排射手射落的灰衣人。


  這時刻,她甚至忘了,那些原本應該射穿馬車的箭,為何在射出后卻突然就沒了反應。她只顧怔怔的看著那在雨幕中,恣意瀟洒收割生命的灰衣人。


  是誰?


  到底是誰?


  他不是燕離,既然不是燕離,那又會是誰?


  「姑娘,有人來救我們了!」


  耳邊響起杏雨的聲音。


  容錦嗯了一聲,艱難的喘了口氣說道:「杏雨,我可以不被壓了么?」


  杏雨猶疑未語。


  雖然有人來救,可是,她不確定那些射手是不是都被解決了,萬一,她放開了姑娘……這麼一想,杏雨便搖了搖頭。


  容錦哀號一聲,趴在馬車上,怒聲罵了句:「燕離,你個混蛋,再不來,我就要被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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