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挑釁候爺

  一聲「滾出去」頓時驚呆了屋裡的人。


  站在吳氏身後的容錦,眉梢輕揚,不動聲色的將屋裡的人打量了一遍。


  容宜州和容敬德這父子倆人長了個七分像,都屬於那種氣質溫雅型的美男子,再看身姿筆挺如松,怒色暗掩的長興候夫人唐氏。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相貌甚美,只是眼光中帶著七分倔強,三分兇狠,這樣的人……容錦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唐氏身後瞪目結舌的雲姨娘身上。


  較之吳氏的蒼老,雲姨娘可謂是風韻不減,臉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特別是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便似要滴出水來,唇角嚼了抹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斜睨著黑著臉隱有發怒之意的老長興候。


  容錦忽然就有點明白吳氏為何會避居小佛堂十幾年了!

  「娘,您這是幹什麼啊!」容宜州語帶埋怨的看著吳氏,說道:「阿箏她做錯事,您好好說就是,何必砸東西呢!」


  吳氏冷冷哼了一聲,目光微抬,極冷極淡的睃了容宜州,再次開口道:「你也給我滾出去!」


  容宜州頓時僵在了原地,他抿了抿嘴,起身對氣得正渾身顫抖的唐氏說道:「阿箏,你先回屋去吧,娘這裡……」


  「容宜州!」唐氏卻是猛的一聲打斷了容宜州的話,她眸光泛紅的瞪著神色錯愕的容宜州,一字一句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你死了讓舒兒娶容錦的心,除非我死,不然你休想如願!」


  容宜州霍然抬頭朝唐氏看去。他也不過就是順口一提,她不同意,他也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在這個檔口說這件事呢?容宜州眉間掠過一抹郁色。


  唐氏沒有錯過,目光覷到自已裙角上斑斑點點的污漬,想著,事情到了這一步,乾脆就一鬧到底!正欲開口,耳邊卻是響起一聲嗤笑。誰,誰敢譏笑她?!

  容錦一聲笑過,才要開口,卻感覺到手上一緊,她抬了目光看去。


  吳氏對容錦搖了搖頭,沉聲道:「錦兒,這是容家的事,你一個外人,不必理會!」


  吳氏的話聲一落,一側的容敬德猛的抬頭朝吳氏看來,就連唐氏和容宜州也忘記了爭吵,怔怔的看向吳氏。


  她說什麼?

  她說容錦是一個外人?!


  角落裡的雲姨娘唇角嚼了抹冷笑,目光幾不可見的睃了屋子裡的人一眼。這場戲,果真精彩啊!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更精彩的呢?

  「吳氏!」容敬德瞪了吳氏,「你說什麼?」


  吳氏連個眼角的餘光都欠奉,而是下頜微抬,目光銳利如刀的看向堂下的唐氏和容宜州,一字一句道:「唐家果真好家教,這麼好的家教在我們家這麼些年,實在委屈了你,讓人給唐家送個信,讓他們派個人來接了你回去吧。」


  「祖母(娘)!」


  容宜州和容啟舒「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唐氏一張臉頓時如白紙一般,吳氏這是要容宜州休妻!


  憑什麼?憑什麼這樣待她!


  尖利的指甲劃破掌心一陣陣的刺痛,但吳氏卻是絲毫沒有感覺,她瞪著吳氏,目眥欲裂。


  「憑什麼?你憑什麼趕我走!」


  「阿箏……」容宜州想要阻止唐氏再鬧,但卻是晚了。


  吳氏扶著翡翠的手,緩緩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至神色幾近扭曲的唐氏跟前,目光幽幽冷冷的睃了她一眼,稍傾,冷冷道:「不順父母、口多言、妒忌,這三條夠不夠?」


  唐氏額頭頓時沁出一層黃豆般大的汗。


  「娘,阿箏她不是有意要冒犯您老人家的,您大人大量,饒過她一回吧。」容宜州苦口婆心的求著吳氏。


  容啟舒則是看向了容敬德,「祖父,您勸一勸祖母吧,娘她知道錯了,讓祖母不要趕她走。」


  「阿箏,你還不快跪下向母親認錯!」容宜州回頭喝斥著唐氏。


  唐氏白了臉,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般,「啪啪」的直往下掉。挺得直直的背也好似突然被折斷一般,彎了許多。


  「夫人,」身後的唐媽媽哽著嗓子上前,幫著勸道:「您就向老夫人認個錯陪個不是吧,看在世子的份上,老夫人也不能跟你計較。」


  唐氏睜大眼,努力想要看清站在身前的吳氏,但淚水模糊中,她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世界。


  良久,腳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吳氏……」


  容敬德見唐氏跪下了,正打算說幾句場面話,不想吳氏卻陡然一個回眸,目光似淬毒的刀一般朝他看來,使得他到了嘴邊的話愣是說不出來。


  吳氏冷冷的睃了眼地上跪著的一家三口,琥珀色的眸子里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哀慟。但很快的又被她壓下,她微微抬頭,目光穿過洞開的雕花槅扇,落在廣袤的暗夜裡。


  「容芳華當年離京之時便不再是容家人,她女兒的婚事,還輪不到你們這些旁人來指手劃腳。」


  「娘!」容宜州抬頭,悲嗆的喊了一聲吳氏,「娘,您別再說了,是兒子不孝,是兒子無能,是……」


  「是她命不好,投錯了人家!」吳氏打斷容宜州的話。


  容宜州「咚」的一聲,將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不一會兒,雙肩便不受控制的抖動了起來。


  容錦嘆了口氣,上前去扶像尊雕塑般卻全身瀰漫著悲傷氣息的吳氏,「外祖母,您保重身子。」


  吳氏將目光落在容錦身上,臉上挑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拍了拍容錦的手,「外祖母沒事,不看到那些害了你娘的賤人得到應有的報應,外祖母不會死!」


  容敬德聞言,霍然擰了眉頭看過來,冷聲道:「吳氏,當年之事,明明是……」


  「明明是我教女無方是嗎?」吳氏譏誚的看向容敬德,「既是我教女無方,當日我求去你為何不同意!」


  容錦霍然一驚,抬頭朝吳氏看去。


  外祖母曾經求去?!


  不僅是容錦就連跪在地上的容宜州和唐氏還有容啟舒,也不約而同的看了過來。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著一抹「怎麼可能」。


  只有一人。


  角落裡的雲姨娘在聽到吳氏的話后,她飛快的垂了眸子,掩盡眸中驚恨之色。


  「吳氏,為著一個失德敗行的容芳華,你就要與全天下為敵……」


  「切!」


  一聲輕哼,打斷容敬德的話。


  容敬德目光霍然一變,滿是憎惡的看向容錦,「孽障,你這是什麼態度?」


  若是容敬德不提容芳華,容錦未必會出聲。


  但一個死去的人,卻要被自已的親生父親羞辱,她是不能視而不見。


  再說了,區區一個容敬德就代表了全天下?

  我呸!


  「老候爺看來只懂武刀弄槍,不懂識文解字啊!」容錦那像極了容芳華的臉上,綻起一抹濃濃的不屑,看向黑著臉的容敬德,冷笑道:「所謂孽障,是長輩罵不孝子弟的話,老候爺,我跟您跟這容府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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