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生死花
活人都在地獄，死人才去天堂。
不知地獄難得，方才嚮往天堂。
秦飛揚這一生三十餘年，經歷過兩次最為絕望的時候，第一次是六年多前死在京城的一家酒店裡，不僅僅是他，那一次，整個圖騰都在絕望，失去至親的絕望，圖騰之人無血緣，但是他們的感情勝過以血緣關係為紐帶的親情。
朱雀之死對圖騰來說是一大打擊，當年首長們照顧他們的情緒，方才有了他們大腦一場的情況出現，否則就黎家不久前展示出來的力量，別說一個圖騰，就算是五個圖騰，恐怕都夠嗆能夠掀翻黎家。
第二次是今天，曹白霜被荊離朝一拳打飛，狠狠撞在了牆壁上，滿身的血，蒼白的臉，讓他感到無比的恐懼，一如當年朱雀死去一般的恐懼。
他已經失手過一次了，就那麼一次，就已經讓他愧疚到今天，若是曹白霜再死在他面前，也許，世間真的就再無『秦飛揚』這個人，再強的人，也有弱點，再堅強的人，也會有被擊潰的時候，秦飛揚從不認為自己無敵，他知道自己弱小，知道自己不如很多人。
所以他從來都以搏命的姿態跟人交手，全力以赴才有生路，驕傲自滿的人最後都會被現實狠狠地打臉。
走廊上都是鮮血淋漓的屍體，死了多少人？可能有幾十個吧，他們都是梁家從各地召集過來的高手，實力不弱，可是在剛才，他們全都像韭菜一樣被收割，病症爆發的秦飛揚，根本就是六親不認的，就連荊離朝都選擇避其鋒芒，更遑論這些實力比荊離朝差了好幾條街的人？他們的死，其實很正常，從秦飛揚手中活下來的人氣其實沒幾個。
秦飛揚發泄完了之後就清醒了，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然後過去抱起了曹白霜，走到電梯前按了下去的按鍵。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就好像是專門為秦飛揚準備的一樣。
渾身浴血的人，抱著一個好像已經死去的女人從電梯之內走了出去，大堂前台的登記員、服務員，皆是看向了秦飛揚，而後，她們尖叫，她們恐慌，她們按下了報警的按鈕，先去那個主管更是呆若木雞地看著這一幕，這一幕讓她明白，出大事了。
秦飛揚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彷彿看不見他們，抱著曹白霜一路走了出去，一輛黑色的奧迪A4L停在他的面前，車窗拉了下來，駕駛座上，坐著孔少陽。
孔少陽臉色凝重，看著秦飛揚懷中的曹白霜，旋即內心也是狠狠一顫，終究還是來遲了.……他看了一眼木然的秦飛揚，道：「青龍，把白霜給我吧。」
「獠……牙.……」秦飛揚眼睛動了動，然後，他看著孔少陽，接著，他打開了後排車門，把曹白霜放在了後面，帶血的手掌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額頭，旋即咧嘴一笑：「我……隨後……就來……看你……」
秦飛揚關上了門，孔少陽凝聲道：「你也上車，夏老讓我帶你回去。」
秦飛揚森然地笑著，緩緩搖頭：「我有事情.……要做……你車開.……慢點……別顛到白霜.……告訴……夏爺爺.……我會回來的.……」
「青龍你冷靜點，你想幹什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做什麼？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要衝動，白霜或許還有救，你千萬不要……」
秦飛揚目光冰冷地盯著孔少陽，後者聲音戛然而止，此刻的青龍，讓他陌生。
「如果.……少月……死在你.……面前……你會忍.……嗎？」秦飛揚哂笑了一下，人，都是一樣的，不親身經歷，永遠都覺得別人的事情不夠大，永遠都勸別人冷靜不要衝動，可實際上到了他們身上，他們也會做一樣的決定和事情。
孔少陽沉默了下來，旋即，他嘆了一口氣：「是啊，要是少月死在我面前，我又如何能忍？罷了，你去吧，不過你一定要小心，我們都等著你回來，另外，夏爺爺讓我轉告你，他命令下達了，可是底下的人陽奉陰違，沒有執行。」
秦飛揚點了點頭：「武警們沒來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不關他老人家的事情，我不可能怪他，你走吧，幫我照顧好白霜。」
孔少陽點點頭，旋即換擋：「梁老爺子.……唉，算了我也不說了，你心裡有數。」
秦飛揚笑笑，旋即直接離開，消失在了樓宇之間，孔少陽也驅動車輛離，至於這酒店的事情，自然會有人過來善後。
孔少陽一路往西，很快出了西五環，直到京城邊緣的一家小診所里，他才停了下來，遠處一輛吉普車瘋狂地衝過來，這輛越野車已經傷痕纍纍，顯然是跋山涉水過來的，西護國神牧塵霄從車上下來，緊隨其後的是一個同樣十分年邁的老者，老者上前給曹白霜把了下脈，旋即凝重地道：「還有救，牧老頭，把『生死花』給我。」
牧老拿出一個古木盒子，老人讓孔少陽把曹白霜抱進診所裡頭，牧老擔憂地問道：「成功率多高？」
老者腳步一頓，旋即說了個讓孔少陽都身子顫抖的概率：「千萬分之一。」
牧老深吸了一口氣，要不是知道摯友的本事，他都想抽人了，這種概率，跟沒救有什麼區別？一千萬個傷勢等同的人，一千萬朵『生死花』，一千萬次嘗試，可能只救回來一個人，這他媽.……
「這種傷，能有這個概率，已經是很高的了，別奢求太多，正常人遇到這種傷勢連十億分之一救回來的概率都沒有。」
老者冷冷地說了一聲，然後走進了診所，裡面該有的設施都有，牧老和孔少陽都退了出來，接下來怎麼樣就看老天爺的了，若是不行的話，他們也只能認命。
他們真的已經儘力了，牧老從崑崙大老遠的帶著生死花過來十分不容易的。
「青龍呢？」牧老沉了沉眸子，問道。
「去殺梁老了。」孔少陽道，牧老瞳孔微微一縮，旋即眉頭一擰，倒是沒有說什麼。
此時，治療室里傳出了一個駭人的寒氣，孔少陽身子一抖，然後遠離了治療室，倒是牧老很輕鬆，沒有受到寒氣的影響。
孔少陽驚駭地道：「這寒氣，未免太過嚇人了吧？」
「生死花，本就是一種絕境之花，向死而生是它的逆天之力，沒有人知道它為何如此的神奇，這股寒氣象徵著冰凍死亡。」
孔少陽凝重地道：「大千世界，確實是無奇不有。」
「誰敢妄言自己了解這個世界？」牧老搖了搖頭，就在這時，寒氣消散，一股溫暖的帶著芬芳的氣息，從治療室內彌散出來。
「被冰凍的死亡融化而去，逐漸消散，生命的火焰重新燃燒，這就是用生死花救命的第二階段，接下來，將是第三階段了……能不能從死神手裡把人搶回來，就看著第三階段了。」
……
今天的京城，微風徐徐，天氣晴朗。
除了頭頂不見藍天外，一切都好的樣子。
秦飛揚再次來到了梁家，就在不久前，他在梁家狂戰了一番，完成任務之後，他就將一切交給了貝殼。
說真的，他沒想到梁老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因為梁老曾經是華夏最尊貴的幾個人之一，他覺得這種人不應該也不可能用那種無恥的手段，事實證明，他高估了人性。
現在，他再次踏入梁家，大門口已經沒人，走進梁家的大院，冷清清，空蕩蕩，靜悄悄。
噠，噠，噠.……
秦飛揚邁步走向了正廳，腳步聲，在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