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一段骯髒的噩夢
看來,竇華月絕對有問題,而且這宅里肯定有人跟她是一夥的,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能引蛇出洞,她默默的把面具又扔進了垃圾筒,當作什麼也沒有看見似的離開了花園。
上班的路上,她默默想著心事,林悅生探究的問:「想什麼呢?我說話都不理?」
「啊?你說什麼了?」朝顏驚詫的回過神。
「我說中午你能不能抽出時間,我們一起去看看東子一家?」
「哦,好啊。」
她木然答應,繼續想著心事,已經確定假婆婆和林家隱藏的邪惡勢力有牽扯,那麼她就要沉的住氣,真正要查出來的, 是邪惡勢力背後的核心,假婆婆不足以構成任何威脅,她在朝顏眼裡,就是一個沒有大腦的笨蛋,很多事,做的都是露洞百出。
但是只有留得住長線,才能釣得到大魚,盯住老妖婆這根長線,遲早會把那些心術不正的人連根撥除。
朝顏上班的時候,接到楚沐的電話:「喂,沐沐,有什麼事?」
「親愛的,晚上幫我搬家吧?」
「搬家?」朝顏大吃一驚:「你跟家裡吵架了?」
「是啊,氣死我了,我媽竟然偷看我的日記!我都多大了,她還這樣不給我留私人空間,這次說什麼我也要搬出去住!」
「就這麼大點事,不至於吧……」
楚沐:「什麼不至於啊?如果你在日記里寫一些不能說的秘密,卻被別人偷窺了,你會不介意嗎!」
朝顏尷尬的笑笑:「介意是會介意,但是也沒嚴重到離家出走吧?」
「你不是我,你沒法明白我心裡的感受,幫不幫,一句話,我還忙著呢。」
「幫是肯定會幫的,只是你搬到哪去?你爸媽同意嗎?」
楚沐哼一聲:「他們同意不同意是他們的事,我已經成年了,可以自己做決定。 」
朝顏無奈的嘆口氣:「那好吧,晚上見。」
掛了電話,她頗為感概,楚沐是那種性格不受拘束的女孩,偏偏她爸媽總是喜歡管著她,以前她交那些男朋友,沒有一個敢帶回家的,但是她爸媽還是知道一點,所以對她的約束就更加嚴了一點。
也許這次偷看日記,並不是她執意要搬出來住的原因,只是叛逆的心理藉機反抗罷了……
晚上見到楚沐,朝顏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搬家,只是先找房子而已。
她們倆人找了三個多小時,楚沐一間也沒看上,條件好的她嫌貴,條件差的她嫌衛生不好,稍微便宜一點衛生又好一點的,又離她上班的地方太遠,結果不知不覺,人累的半死,房子卻還是沒找到。
「沐沐,我看你還是別搬出來住了,一個女孩子住外面也不太安全。」
朝顏疲憊的建議,她現在是飢腸轆轆,雙腿發軟。
「不行,我這次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自力更生!」
楚沐一副不被任何困難撼動的表情,朝顏鬱悶的搖頭,真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
正鬱悶著,林悅生的電話打過來:「在哪呢?」他問。
「我在陪楚沐找房子啊……」
林悅生頗為意外:「咦,不會你好朋友要離家出走吧?」
「管你什麼事,別打聽別人隱私。」朝顏沒好氣的訓斥。
她沒想到,此時林悅生不是一個人,而是跟歐陽楓在一起,電話突然換了個人接聽:「嫂子,楚沐為什麼要找房子?」
「你誰啊你?」她明明聽出了聲音,卻故意問。
「我是歐陽。」
切,誰不知道你是歐陽……
「有什麼事嗎?」
「我想知道她為什麼要找房子?」他再次詢問。
「不為什麼,想嘗試一下獨立。」
電話里沉默了好一會,朝顏正準備掛斷:「現在房子找到了嗎?」
暈,怎麼又換林悅生接了。
「沒有啊,老公,我快累死了,而且肚子也餓……」朝顏忍不住撒嬌。
「餓了先去吃東西啊。」
「丫的說等先找到房子再說!你說我怎麼交了這個缺根筋的朋友,哎……」
她重重的嘆口氣,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寵溺的笑:「那這樣吧,我有一套空著的公寓借給她住。」
「真的?」她一下來了精神。
「當然真的。」
——「沐沐,我老公說他有一套空著的公寓借給你住!」朝顏驚喜的移開手機,對著遠處的楚沐喊道。
「問他房租費多少!」
「老公,她問你房租費多少?」
林悅生回答:「一分不要,是你朋友,要什麼房租費。」
「老公,你真好,么么。」
朝顏掛了電話,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楚沐:「我老公說不要房租費,他一會就過來給咱們送鑰匙!」
楚沐一臉驚喜一臉哀怨:「你丫命咋這麼好,我要是也能嫁一個像林悅生那樣的男人,少活十年的也願意……」
半小時后,林悅生過來了,令楚沐意外的是,林悅生借給她的公寓竟然離她上班的地方那麼近,這還不重要,重要的是裡面的設施簡直可以和星級賓館相媲美。
「悅生,你怎麼那麼多空的房子啊?有沒有了,借一套給我?」
「你也想離家出走?」他挑眉。
「偶爾吵架了出來住兩天也蠻好呀……」
「想的美!」
楚沐參觀完了每個房間,走到林悅生面前,無比感激的說:「林先生,我真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才好了,因為你,我第一次覺得,認識顧朝顏這個麻煩精也是一種幸福……」
「喂,什麼叫認識我這個麻煩精啊!」朝顏鬱悶的嘟嚷:「太不知好歹了……」
「不客氣,房子喜歡嗎?」林悅生笑著點頭。
「喜歡啊,超級無敵的喜歡!」
「那就好,你行李需要幫你搬嗎?」
「不用了,我就一包衣服,等會自己回家拿一下就行了。」
「好的,那我可以把這個麻煩精帶走了嗎?」他寵溺的撇了一眼身旁的朝顏。
「噯,什麼麻煩精啊,你倆不要太過分了……」
朝顏簡直想吐血,什麼時候,她竟然成了他們眼裡的麻煩?她自詡從來都是替別人解決麻煩的!
林悅生不由分說的把她拉了出去,霸道的塞進車裡,然後開到一家餐廳外,朝顏往招牌上一看,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想用美食來誘惑她?……這招……她喜歡!
「悅生,這裡東西怎麼這麼好吃?」
看著她吃的津津有味,林悅生調侃道:「人餓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狗屎都覺得美味。」
真是倒胃口!朝顏抬起頭,丟給他一記大大的白眼:「你怎麼現在說話這麼粗俗?」
「我就是偶爾粗俗一下,哪像某些人,動不動就老娘,它媽的,去你大爺的,我操……」
「去你妹的!」朝顏拿筷子往林悅生胳膊上狠拍了一下。
「對,還有去你妹的。」
「……」
楚沐回家拿好行李,直接打車去了公寓,今晚她爸值班,她媽跳廣場舞去了,所以家裡沒事,她走了,也沒人攔著。
到了公寓,她躺在軟綿綿的大床上,心裡無比的痛快,真好啊,從今天開始,就可以自由的生活了……
起身找了兩件換洗的衣服,她準備進浴室好好洗個澡,然後,再出去美美的吃一頓,慶祝二十六歲的自己,正式開始獨立生活。
進了浴室,她詫異的發現,洗輿台上竟然放著一堆男人的用品,沐浴露,洗髮水,香水,剃鬚刀,護膚品……
她疑惑的蹩起眉,但隨即就釋然了,這是林悅生的公寓,當然是林悅生的東西啦。
這麼一想,她哼著小曲兒把水龍頭打開,調到合適的水溫,脫下衣服,站在花灑下痛快的淋了起來。
洗完澡,她便出門找吃的去了,來到附近的KFC,點了一份全家桶,吃的好不愜意。
回公寓的路上,經過一家「地下鐵」奶茶站,她買了一大杯熱奶茶,一邊走一邊喝,對她來說,吃的飽,喝的暖,就是幸福了。
拿鑰匙開門,門打開,一片漆黑。她開燈後轉身想要關門時,突然伸進一隻大而有力的手擋住,它推門而入。
「歐陽楓?!」楚沐震驚的叫道,手中的奶茶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歐陽楓站在她面前,強行把身後的門關上,直視著她一雙滿是不安的眼睛,說:「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你了,想看看你。」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楚沐奮力想把他往外推,可惜她人單力薄,根本就撼動不了身材挺撥結實的歐陽楓。
他捏住她的兩隻手腕讓她動彈不得,雙眼灼熱的凝視她:「你不要逼我……」
楚沐慌亂的後退:「你,你想幹什麼!」
「你說呢?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你說能幹什麼?」
他猛然的抱住了楚沐就去親吻她。楚沐用力的想掙脫他的懷抱,可越是掙扎就越被他抱的更緊,很快歐陽楓就用力的擒住了楚沐的頭,激烈的吻使歐陽楓明顯的感覺到她的唇也有絲絲的腥添的味道,那是血。
他鬆開她,用手輕輕的抹去嘴角的血漬,啪……楚沐揚起手,狠狠的甩在了他那輪廓俊美的臉上。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為什麼還這樣對我?!」她哽咽著質問。
歐陽楓冷笑:「分手,從來都是你自己單方面的決定。」
「你混蛋!你給我出去,再不出去我要報警了!」
「楚沐,你敢說,你現在已經對我沒感情了嗎?」
「我對你已經沒感情了!」楚沐大聲說:「怎樣?滿意了吧?說的夠清楚吧!」
「看著我的眼睛說。」
「同樣的答案說兩遍,你不會覺得難堪嗎?!」
歐陽楓吃定了她是口似心非,再次將她摟進懷裡:「你不敢說是嗎?因為你的心裡,並不是這個答案!」
楚沐沒有放棄,她還是試圖離開他的懷抱,柔弱的她氣憤的罵道:「你這個流氓!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喊人了!」
歐陽楓聽后大笑,「那我就流氓的徹底些。」說罷,他抱起了楚沐走進了卧室,把她扔在了那張寬大的床上,而後就撲了上去。
他邊激烈的親吻著楚沐邊粗暴的撕扯著她的衣服,他把頭埋在了她胸前,直到她的胸前開出了朵朵血紫色的吻痕。開始時楚沐還能反抗幾下,可是僅一會兒的功夫她就沒有了力氣,就像一隻凄涼無助的小貓任憑歐陽楓隨意的擺布。
見她淚眼婆婆,歐陽楓溫柔的用他溫熱的唇拭去她臉上冰冷的淚,他開始疼惜她,憐愛她,這一刻他極盡溫柔的愛撫著楚沐,他的每一下都是那樣真誠的傾訴著他的思念和愛。
楚沐原本僵硬冰冷的身體被他的溫柔和親吻漸漸溫熱,眼神中不再是剛才那樣的充滿怨恨,而是迷人的溫情流轉。
歐陽楓張開了他健碩的雙臂,把楚沐極盡所能的抱在自己的懷中,此刻他恨不得就把這女人揉進自己的身體里,和血肉相融永不分開。
這是兩人第一次上床,他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也不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可是這種感覺,是一生中也無法忘記的。
「楚沐,勇敢的和我在一起吧,請不要一味的逃避,這樣,只會葬送了我們的愛情和命運。」
楚沐小聲抽泣,她承認自己,忘不了歐陽楓,沒有辦法和以前一樣,結束一段舊戀情就能迅速開展一段新戀情,她努力過,可是,真的做不到。
「你讓我勇敢,怎麼勇敢?勇敢的做你見不得光的小三嗎?」
「當然不會,我正在努力把產業往國內轉,等我脫離了某些牽制,我就會提出離婚,然後,給你一個幸福的未來。」
「要多久?」
「不會很久。」
兩人沉默不語,楚沐內心苦苦掙扎,她不知道該不該妥協,該不該違背自己戀愛的原則,絕不和有婦之夫牽扯不清……
「歐陽楓,我不想破壞別人的家庭,就算我楚沐不是一個絕頂的好女人,可我也沒壞到這種程度。」
「我的婚姻就是一個不見天日的墳墓,所以我不幸福,曾經我以為這一生為了事業被活埋在墳墓里也沒什麼,可是直到遇見你,我才明白,還有比事業更重要的東西,是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棄的。」
楚沐仍然無法作出選擇,等,可以等,可是如果等不到結果呢?
歐陽楓看出了她的猶豫和掙扎,輕聲說:「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好好考慮一下,三天後,你給我答案,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尊重你。」
他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見襯衫的紐扣被扯掉了,他走到柜子旁,隨手拿出來一件穿了上去。
「晚安。」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期待你給我充滿希望的回答。」
歐陽楓走了,楚沐木然的坐起身,想到剛才歐陽楓到柜子旁拿衣服,熟悉的就像自己家一樣,頓時疑惑的蹩起了眉,他怎麼會知道她住在這裡?
環顧四周,視線被床頭邊的一張相框吸引,她拿起來一看,嘴巴成了O型……
楚沐傻傻的盯著相框里的人,竟然是歐陽楓,她就不明白了,這是林悅生的公寓,為什麼會有歐陽楓的照片?
思忖片刻,她似乎明白了什麼,迅速拿起手機,撥給了朝顏。
「喂?沐沐,怎麼了?」
朝顏剛和林悅生從外面回來,她疲憊的躺在沙發上,聲音慵懶的像一團棉花。
「你丫的竟然騙我!我要跟你絕交!」
「騙你?」她詫異的坐起身:「我騙你什麼了?」
楚沐憤憤的說:「借給我住的公寓真的是你老公的嗎?」
「是啊……」
「放屁!你知道剛才發生什麼了嗎?」
朝顏吞了吞口水:「發生什麼了?」
「歐陽楓來了,把老娘給強了!」
強了……朝顏一陣天眩地轉,差點昏過去。
「一開始我見浴室里有男人的生活用品,還以為是你老公的,後來竟然發現,床頭邊有歐陽楓的照片,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回事!」
「沐沐,你別生氣,別激動,我去問我老公,我等會打給你!」
朝顏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在沙發上,飛奔向隔壁的書房,砰一聲踢開房門。
林悅生被她的大動作嚇了一跳,沒好氣的訓斥:「你進來就不能敲一下門啊?」
「林悅生你告訴我,你借給楚沐的房子真的是你的嗎?」
他愣了下,不太自然的回答:「是啊,怎麼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楚沐住的房子真的是你的嗎?」朝顏向前一步,眼神噴火的望著他,彷彿只要他敢說一句假話,她就會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其實……也不是我的,一個朋友的。」
林悅生看著她眼睛的時候,實在不忍心撒謊。
「歐陽楓的是不是?」
「你怎麼知道的?」
朝顏猛的衝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說:「你掐死你算了,你竟然和歐陽楓狼狽為奸,合夥來騙我,騙我的朋友,你們這群該死的臭男人……」
林悅生一把握住她的手,慌忙說:「別生氣,別生氣,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難怪別人說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竟然連我也騙,現在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就算那是歐陽楓的房子又怎麼了?他也只是想為她做些什麼,你就體諒一下他對愛情期待的心情吧。」
「體諒他大爺,你知道他對楚沐做了什麼嗎?我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把楚沐給強了!
林悅生詫異的睜大眼,瞬間又鎮定下來:「人家男女之間兩廂情願的事,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兩廂情願?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兩廂情願的?!」
「那你又怎麼知道楚沐就是不願意呢?你是她好朋友,應該比我更清楚她對歐陽楓的感情,我是歐陽楓的朋友,所以我了解他,如果楚沐真心的不願意,抵死反抗,他絕不會強上的。」
朝顏被他反駁的啞口無言,她語結的說:「你……你給我等著,我去問問楚沐,要不是那麼回事,你死定了。」
哼,她轉身跑出了書房。
回到卧室里,她撥通楚沐的電話:「喂,沐沐我問你,你是不是對歐陽楓根本沒死心?」
「我們現在是在討論房子的問題,你別扯那些有的沒的。」
「我知道了,你就是對他沒死心!那這麼說,他霸王硬上弓的時候,其實你根本就是半推半就的……」
嘟嘟,電話里傳來忙音,楚沐把電話掛了,被顧朝顏那麼赤裸裸的說出心事,讓她覺得實在太難堪了。
沈芊雪是在見過東子一家后的第五天,接到了法院的傳票,針對孩子的撫養權。
她知道這是林悅生安排的,那天去赴約的時候母親還好好的待在家裡,回來後母親卻不見了,她沒有四處去找,也沒有問林悅生,因為她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目的只想逼她把孩子還給那些人。
她的心一天天冷卻,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花,漸漸的死去……
越是恨,就越是想起那些她不願想起的事,那些痛苦的回憶在她的腦海里像電影里的幻燈片,深深的折磨著她,讓她生不如死。
之所以活下來,是因為原本心裡還有期待,可是現在,那些期待早就沒有了,費盡心機的去爭取,最後的最後,卻還是一無所有,於是她的心,又回到了三年的那個夜晚,死一般的絕望……
開庭的前一天,石江找到了顧朝顏和林悅生,傳達沈芊雪的意思,願意把嘟嘟還給東子一家。
對於芊雪的放手,兩人都頗為意外,她們以為要爭奪孩子,必定要費一些周折。
「石江謝謝你,我就知道你可以說服她。」
朝顏由衷的表示感謝,石江淡淡的搖頭:「不用謝我,我其實什麼也沒有做。」
「你沒做?」她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是的,我沒有勸過她,這些天,我只是陪在她身邊,卻什麼也沒說。」
「那願意把孩子還給他的親生父親,是芊雪自己想通了?」
林悅生平靜的問。
「可以這麼說。」
「她能想通,真是太好了,那明天我們約個時間把孩子接走可以嗎?」
朝顏提議。
「芊雪說了,明天上午她會把孩子送到百費大酒店,下午三點。」
「好的,還是要謝謝你。」林悅生點頭。
「希望孩子還回去以後,你們可以不要再找芊雪的麻煩,她現在真的很可憐,我有兩次竟然看到她躲在床底下痛哭,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
朝顏和林悅生面面相覷,似乎都在聽到芊雪躲在床底下哭而感到詫異,他們相信,絕不是因為孩子要被送走而難過,一定是心裡有什麼令她痛苦的事。
第二天,百費大酒店401包廂內,東子一家緊張的等待著。
朝顏和林悅生各懷心事的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站在窗前,雖然想的事情不同,但想的人卻都是沈芊雪。
三點整,沈芊雪帶著嘟嘟出現了,朝顏詫異的盯著她,幾天未見,她竟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原本瘦弱的身體彷彿一陣風就可以將她吹跑,面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瞳孔更是空洞而絕望,總體只能用四個字形容:憔悴不堪。
陪著她一起來的還有石江,他面色凝重的打量著東子一家,嘟嘟手裡拿著一個波浪鼓,小臉蛋又黃又瘦,一個母親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能把孩子照顧好。
朝顏上前準備接過嘟嘟,對著沈芊雪輕聲說了句:「謝謝。」
沈芊雪似乎不太像放手,她的眼神極其複雜的盯著懷中的孩子,明明很心痛,卻沒有流淚。
「把孩子給我吧。」朝顏提醒她放手,心裡也頗不是滋味,如果沈芊雪能正常一點,她不會幫著東子一家要回這個孩子,畢竟孩子永遠是跟著母親最好的。
芊雪緩緩的鬆手,看著嘟嘟被朝顏抱過去,她突然背過身,很長一段時間,屋裡都沒有人說話,最後,聽到一聲哽咽的聲音:「林悅生,把我媽送回去。」
林悅生走到她面前,篤定的回答:「好。」
石江把手裡的一包嘟嘟的衣服放在了地上,拉住芊雪的手說:「我們走吧。」
東子突然衝上來,哀求的說:「小菊你也跟我們一起回漁村好不好?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沈芊雪不為所動的挪動步伐,任憑東子再怎麼懇求她也無動於衷。
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落寞里透著一絲決然,林悅生的心裡莫名的有一種負疚感。
終於要到了孩子,阿祥叔一家喜極而泣,他們對朝顏夫婦倆千恩萬謝,林悅生派李達開車送他們回漁村,走的時候,東子悄悄的對朝顏說:「小顧,麻煩你幫我稍句話給小菊,就說我東子,等著她回來。」
朝顏點在:「好,我一定幫你傳達。」
既然她心裡明白,沈芊雪,是再也不回會到那片她記憶騰空三年的地方。
晚上,吃了晚飯後,林悅生沒有立即上樓辦公,而是一個人步出了客廳,沒有告訴朝顏,他要去哪裡。
朝顏其實知道他是出去了,他不說,她也不問,即使是夫妻,也應該給彼此喘息的空間。
一個人待在這家裡也無聊,她準備去看看楚沐,走出林家的宅門,看到林悅生的車竟然停在原地,她詫異的環顧四周,沒有開車,那他去了哪裡?
她在附近找了一圈沒找到,又重新返回腳步,到宅子裡面找,終於在林家的偌大的花園裡,她找到了一個人坐在黑暗中抽煙的林悅生。
悄悄的走過去,她輕聲調侃:「你坐的位置,可是我的專屬哦。」
林悅生聽到她說話,挪了挪身體,騰出一點地方讓她坐下。
「有心事?」朝顏仰起下巴問。
「你有沒有覺得芊雪今天走的時候,有些不對勁?」
「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她如實回答。
「不止如此,還有絕望。」
林悅生掐滅手裡的半支煙,嘆口氣:「她的心裡一定有什麼事很痛苦。」
「這個是我們早就知道的,關鍵她不願意說,我們也沒辦法。」
「也許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如果她願意說,我真的希望可以幫她到。」
朝顏靠在他肩頭:「不知道石江能否打開她心裡的那道鎖……
「林悅生你給我出來,你給我滾出來!」
門外突然傳來歇斯底里的咆哮聲,朝顏和林悅生詫異的站起身,連忙走過去。
原來是沈芊雪的母親秦蘭,朝顏乍一看是她,就猜到一定又是來替她女兒討公道了。
「林悅生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卑鄙小人,你讓人軟禁我,現在又把我女兒逼得離家出去,既然你不讓我們好過,那我們就同歸於盡吧!」
秦蘭突然從身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朝顏嚇了一跳,她想起很久以前,林悅生為了保護她,才被這個瘋子捅傷,頓時緊張的指著秦蘭,慌亂的說:「你……你不要亂來啊!」
「我既然來了,我就是亂來的,我早想捅死你們這一對姦夫淫婦,反正我女兒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殺了你們,我就自己自殺,到了陰曹地府,我的魂也繼續跟著你們,生生世世的折磨你們,讓你們為我女兒懺悔!」
林悅生平靜的往前走一步,朝顏趕緊拉住他,小聲嘀咕:「你幹嗎?沒看到她又失去理智了嗎!」
「沒事。」他拍了拍朝顏的手背,繼續往前走。
朝顏懸著一顆心趕緊往回跑,準備去喊人來控制這個瘋婆子,見林悅生一步步的逼近,秦蘭顫抖的下最後的命令:「別再過來,再過來我真的殺了你!」
他像是沒聽般,繼續往前走,秦蘭眼一閉,瘋狂的舉起手裡的尖刀,胡亂的往他身上砍過來,林悅生身子一閃,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在刀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秦蘭想彎腰去撿,被已經聞聲而來的家佣控制住了。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秦蘭昂天嚎哭,見她哭的那麼傷心欲絕,林悅生用眼神示意家佣們鬆手,她癱坐在地上,從懷裡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白紙,顫抖的盯著上面的字,哭的愈發凄厲。
林悅生悄悄的走過去,拿過她手裡的紙,朝顏趕緊湊上前去看,原來這是一款沈芊雪離家出走時留下的信。
「媽,我走了,不要去找我,請原諒女兒的不孝,我真的活的太痛苦,以後你好好的保重身體,就當我三年前就死了,從來沒回來過,就當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林悅生看完整個人僵住,朝顏則擔憂的問:「她不會想不開吧?」
「現在怎麼辦啊?」
「你說話啊……」
見老公沉默不語,朝顏急得團團轉,如果沈芊雪真的想不開,她有一種自己是劊子手的感覺。
林悅生走到秦蘭面前,篤定的說:「我去把你女兒找回來,你先回家等我消息。」
他說完,立刻走到外面的車旁,朝顏撥腿追上去:「悅生,我跟你一起去。」
偌大的城市,到哪裡去找一個心灰意冷的人,兩人都沒有心情說話,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尋找著。
找了二個多小時一無所獲,朝顏頹廢的說:「悅生,她會不會去一些比較特殊的地方?我們這樣盲目的找,要找到什麼時候啊……」
她這麼一提醒,林悅生反倒想到一個地方,立馬發動引擎,火速趕去。
車子停在一處半山腰,朝顏詫異的環顧四周:「不會吧?她難道上山了?」
「先上去看看。」
林悅生下了車,朝顏隨後也跟了下來,他牽著她的手一步步往上頂的方向走,途中朝顏忍不住好奇問:「你們以前經常來這裡嗎?」
他點點頭:「這裡是我和沈芊雪初次見面的地方。」
「啊?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認識?」朝顏不解。
「幾年前,我有一天心情不好一個人來爬山,剛好碰到她也在爬山,所以,我們就認識了。」
「那你覺得她會來這裡嗎?」
林悅生嘆口氣:「不太確定,看看再說。」
步行了半個小時終於到達山頂,朝顏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平時不愛運動,所以稍微消耗一點體力,就覺得渾身跟散了架似的。
「還行嗎?」他問。
「沒事,我們繼續。」
到了山頂又走了數十分鐘,終於林悅生的腳步停下了,朝顏順著他的視線往向前方,那裡,坐著一個女人,月色下,清冷的背影猶如一尊雕像。
莫名的,朝顏就想到了瓊瑤的一本小說《望夫崖》,覺得此情此景,和那部凄涼的故事如此相似。
「我不過去了,免得刺激到她。」
朝顏把視線移向林悅生,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點點頭:「你就在這裡等我,哪也不要去。」
「好的。」
林悅生移步上前,朝顏就站在陰暗處,她所處的位置離沈芊雪不是很遠,所以,只要他們一說話,她都可以聽的見。
「芊雪。」
林悅生走到沈芊雪身旁,輕喚了她一聲。
她仰起頭,凝視了他好一會才說:「如果有人想找我,就只有你能找得到。」
「你跑這裡來幹什麼?」他問。
「這裡有我美好的回憶,坐在這裡我就不會覺得痛苦,還能感受到幾年前的自己,那時候多美好啊……」
林悅生真視著她,半響才說:「芊雪,你心裡有什麼痛苦,你告訴我,我會儘力幫你的。」
「幫我?」沈芊雪頹廢的笑笑:「你幫不了我的,沒有人可以幫我。」
「到底你心裡藏著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你說出也許就不會覺得痛苦了!」
沈芊雪木然的把視線睨向山崖邊,悠悠的說:「最好的解脫方法,可以忘記所有痛苦的,就是結束我的生命。」
林悅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生氣的吼了句:「死真的是解決問題最好方法嗎?如果每個人遇到點事就想著去死,那這個地球早就滅亡了!」
「悅生,你知道嗎?」她凄涼的站起身,緩緩的往前走:「我其實也希望自己三年前遇難了,活著對我來說根本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芊雪!你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悅生有些失控,他看著沈芊雪這個樣子,心裡無比的煩悶。
「你為什麼要逼我?那是我爛在肚子里也不想說的秘密,是一段骯髒的噩夢,你為什麼逼我去回憶那段過去!」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顧走不出心裡的陰影,就算我們沒有了結果,我也希望你可以過的好。」
悠悠大涼山頂,寒風吹的野草發出哧哧的響聲,前方一男一女對峙著,彼此都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