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將死之人
「讓我看一看,你到底是誰。」
君冥燁冷冷咬牙,眸子眯得成了一條縫隙,乍現倏然入骨的寒光。
上官清越依舊笑容恬靜美好,「義父大病一場難道失憶了嗎?我是誰都不認得了!」
「還在和我裝糊塗。」君冥燁冷聲說。
上官清越掩嘴輕笑一聲,眸光水盈盈的瀲灧,「是我糊塗了?還是義父病糊塗了呢?」
如此近距離之下,上官清越可以清楚看到君冥燁臉上浮現的一層汗水。
那是因為隱忍身上疼痛滲出來的汗水。
君冥燁現在身上的傷口一定很痛很痛。
上官清越不禁心裡痛快,卻又忽然有一種隱隱的難受,那是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最後,上官清越輕嘆一聲。
「義父身體未愈,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君冥燁還是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
上官清越心下微惱,真的很想親口對他說一句。
「我給你生一次的機會,你不要,就休要再怪我。」
上官清越緩緩抬起自己的手,在她的手指縫隙中,已經沾染了劇毒。
她張開手指,就向著君冥燁胸前的傷口靠近……
她實在抑制不住,這麼好的,可以殺了君冥燁的機會,在眼前白白錯失。
君冥燁高大的身軀,將上官清越整個人都可以完全遮擋,站在君冥燁身後下面的人,什麼都看不見。
上官清越的手即將靠近在君冥燁的血衣上,唇角彎起一抹愜意暢快的淺笑,只是眼光冷得猶如霜雪。
君冥燁當然知道上官清越的小動作,也知道她的用意。
只從上官清越現在的舉止,他就已經完全肯定,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上官清越。
也只有上官清越才會這麼恨他,尤其那一抹眼角眉梢的清冷,一直都是上官清越的專屬。
君冥燁的心裡歡喜起來,身上再劇烈的疼痛也變得微不足道,唇角也漸漸攀升上喜悅的笑紋。
即便他知道,在上官清越的手指上,正有無色無味,見血封喉的劇毒,還是難以壓制住心裡的愉悅。
就在上官清越的手,即將觸碰到君冥燁的時候,他寬厚的手掌,一把握住上官清越的手。
上官清越臉色一冷,趕緊用力掙扎,君冥燁還是不肯放手,反而更緊地握住她的手。
他熱切的目光,深深地凝著她,緊握著她手的力氣,透著再也不願鬆開的堅持。
上官清越有些慌了,還在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君冥燁反而笑著對她壓低聲音說,「我現在還不想死,你也休想再殺我。」
他笑得格外俊逸,猶如一輪皎潔的明月。
上官清越還在用力掙扎,被握住在君冥燁的手,也開始不住顫抖起來。
君冥燁一低頭,這才發現,上官清越的手指尖已經開始漸漸發黑了。
君冥燁臉色一凜,趕緊拽著上官清越進入房間。
院子里的人都慌了,趕緊衝上去,要跟著進去,沒想到君冥燁一把將房門關上,將所有人都鎖在了外面。
「冥王怎麼能和皇妃單獨在房間里,這樣不符合規矩啊。」小玉苦著聲音對蕙心說。
蕙心臉色微沉,呵斥道,「冥王是皇妃的義父,有什麼不附和規矩的!」
大家都進不去,只能等待裡面的人將鎖住的門打開。
君冥燁拽著上官清越,找來水,趕緊為她洗手。
君冥燁惱喝一聲,「你簡直不要命了!為了殺我,竟然用這麼烈性的劇毒。」
若再晚一些時候,只怕她已經自身中毒身亡了。
「義父在說什麼?我可聽不懂。」上官清越的手浸泡在水裡,眸色清寒。
「你不用再偽裝了!我已經全都知道了。」君冥燁道。
上官清越冷笑一聲,「看來義父怕死啊,我只是剝了一些瓜子,黑了手指,義父以為是什麼?」
「小月兒!」
君冥燁惱喝一聲,上官清越整個人都愣住了。
有多久,沒有聽見這個名字了?
陌生的恍如隔世。
她沉寂的心弦,竟然似被撥弄了一般,久久不能平定下來。
上官清越忽然掀翻了一盆水,濺了一片巨大的水花。
「你也少假惺惺地在我面前擺出一副偽善的嘴臉!」她怒喝一聲,忽然揮起一掌,襲擊向君冥燁。
君冥燁揚手抵下上官清越那一掌,傷口卻裂得更深,血越流越多,沿著他的衣衫滴落在地上。
「沒想到,你也是怕死之徒!」上官清越再次出拳。
君冥燁還是躲開了。
上官清越好像瘋了,再次用還沒有洗乾淨劇毒的手,襲擊向君冥燁身上的傷口。
只要她手指內的劇毒,沾染在君冥燁身上的傷口上,那麼他就可以當場斃命。
上官清越的手,化成爪狀,抓向君冥燁……
「我不是怕死!」君冥燁惱喝一聲。
他憋住一口氣,勉強躲過上官清越的襲擊,再次扼住她的手腕,逼近她的臉,他黑眸中怒火張揚。
「如果怕,我不會來見你!」
「那你就死啊!不要躲!讓我殺了你!」上官清越聲音的末尾都恨得顫抖了。
「你去死吧!我也就解脫了!」她太痛苦了。
沉浸在仇恨中的痛苦,只有真正恨一個人的人,才能親身體會到。
那種煎熬,分分鐘都蝕骨灼心。
她瞪著君冥燁,目光狠歷如刀,壓抑在心中五年的恨意,終於可以毫不掩飾地爆發出來。
「我不會死,現在更不會去死!」君冥燁更大力地抓住上官清越的手腕,任憑上官清越掙扎也無法掙開他的大手。
他終於等到她回來了,怎麼能去死!
絕望的日子,中有了盼頭,他才不要死。
「我會用我剩下的日子,彌補當年種種……」只盼著,她能給他這樣的機會。
「別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上官清越狠狠說。
「好,我不說!」君冥燁口氣冷絕,「想殺我也好!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你最好在我死之前,你是活著的!」
君冥燁抓緊上官清越的手,再次浸泡在房間里汩汩外涌的溫泉池內。
君冥燁身上的血,已經徹底染透了他的衣衫。
不知為何,看到他滿身是血的樣子,上官清越竟然心口一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眾人的叩拜聲。
「參見皇上,參見太後娘娘……」
君子珏和季貞兒來了!
上官清越心下一慌,君冥燁也準確察覺到了她的緊張。
現在憑藉上官清越的處境,若身份暴露,還不能很好的自保。
君冥燁一把將上官清越推開……
他自己也很清楚,現在憑他的本事,也不能很好地保護她。
君冥燁身體一晃,栽倒在地,再沒有力氣起身了。
胸口的傷口傳來劇烈的疼痛,眼前一黑,意識便有些模糊了……
緊閉的房門被人撞開。
上官清越站在房間里,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君冥燁。
季貞兒緊張地撲上來,「冥燁!你怎麼了?冥燁!」
君子珏趕緊撲向上官清越,見上官清越身上有血,更是緊張非常。
「傷著了?」
上官清越搖搖頭,「不是我的血。」
她身上沾染的是君冥燁的血。
「你對他做了什麼?」季貞兒憤怒地瞪向上官清越。
上官清越眸色清涼,不說話。
眾人趕緊進來,將再次昏厥過去的君冥燁攙扶起來,抬走。
房間里亮起燭火,可以更清楚看見地上蜿蜒的一片血跡,紅如烈火……
季貞兒也趕緊跟著君冥燁離開翠竹園,最後看向上官清越的目光,那是一種威脅的眼神混合了女子的幽怨,極具威力,任誰看了都難免心生畏懼,忍不住心中駭然。
上官清越沒有任何感知,安靜的好像沒有知覺一樣。
君子珏趕緊一把將上官清越擁入懷中,「一定嚇壞你了。」
「皇叔大病方醒,意識還不清晰,他或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上官清越靠在君子珏的懷裡,也不說話,也沒有反應,就那樣安靜的不聲不語。
「月兒,別怕,明日一早,就隨朕回宮。」
上官清越抓緊自己的拳頭,手指按壓在掌心的穴道上,忽然呼吸窒悶起來,大口大口地用力抽氣。
君子珏更加緊張了,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月兒,月兒……你是不是哮喘症又犯了,來人啊!趕緊拿葯過來。」
上官清越這次犯病比之前更加兇猛,人已昏昏沉沉,意識不堪清晰……
只知道,自己一直處在一個堅實的懷抱里,一雙有力的臂膀一直環著她。
「月兒,堅持住,你的病……相公一定幫你醫治好。」
耳邊傳來君子珏情深意重的聲音,懷抱變得更加緊緻,好像生怕她會從他的身邊逃走似得。
「月兒,一輩子都留在我的身邊,不要離開我……」
他的臉頰,緊緊貼著上官清越冰涼的臉頰。
這個時候,魏公公低聲提醒君子珏,「皇上,何不讓那個妙手回春的道長,來為娘娘看看這個頑疾?或許那個道長有好辦法。」
君子珏瞬時眼前一亮,「還不趕緊讓那個道士過來!」
魏公公匆匆去請那個道士過來了。
那道士看了看上官清越,卻搖了搖頭,說道,「一個將死之人,就是用靈丹仙藥也治不好啊。」
「什麼?」
君子珏霍地站起來,「什麼叫將死之人?你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