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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一紙休書

  藍曼舞走到上官清越面前,小聲說。


  「我來找雨芡夫人,沒想到院子被人守著,不讓進。我便喊了小妹來幫忙。畢竟小妹是將軍夫人,下人不能攔。」


  「沒想到……」藍曼舞將聲音壓得更低,「推門進去,就撞見這種事了。」


  即便藍曼舞的聲音很低很低,冷玉函還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管家楊伯一直看不上雨芡,自從雨芡入了將軍府,借著身份耀武揚威,壞了很多將軍府歷來的規矩,還不將他這個在將軍身邊多年的管家放在眼裡。


  而楊伯本身也看不上雨芡出身青樓的低賤身份,「將軍,我之前就說,出身青樓的女子,怎麼能檢點!才到將軍府沒幾日,便耐不住寂寞,偷人了!」


  「這讓將軍的臉,往哪擱!」楊伯老氣一嘆,「真是丟人吶!」


  冷玉函的臉色已經風起雲湧,一片鐵青。


  「雨芡,我待你不薄!」冷玉函痛心地低吼一聲。


  雨芡哭著,纖纖玉指忽然指向不遠處的藍顏兒,「定是你個小丫頭,看不上我受寵,故意設計陷害我!不然怎麼一下子院子里多了這麼多人,連將軍都來了!」


  藍顏兒嚇得肩膀一抖,怯怯後退兩步,一雙眸子通紅,帶著晶瑩水霧。


  「姐姐,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是你……是你自己不守婦道……你怎麼能返過來冤枉我?」


  藍顏兒抬起水蒙蒙的眸子,望著冷玉函,「將軍,我沒有。」


  冷玉函現在哪有心情聽她們爭辯,惱喝一聲。


  「打!狠狠打!」


  「玉函,我是冤枉的……雨芡怎麼會背著將軍做這種事……雨芡……雨芡沒有……」雨芡痛哭起來,爬向冷玉函,被冷玉函一腳踹開。


  楊伯恨恨地唾棄一口,「誰偷人會承認!捉姦那雙,都被捉在床上了,還砌詞狡辯!」


  下人已經拿著棍棒進來原來。


  書生在下人的手裡,嚇得瑟瑟發抖,面如菜色。


  棍棒揮舞下來,直接打得那個書生,趴在地上,起不來身,痛苦地呻吟。


  「饒……饒命……大將軍饒命……」


  更加狠厲揮舞下來的棍棒,直接打得那個書生髮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痛苦的哀嚎。


  冷玉函氣得身體都在顫抖,目光寒若冰川地盯著趴在地上,不住哭的雨芡。


  「本將軍會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讓你少受些苦。」


  雨芡嚇得徹底癱在地上動彈不得,顫抖的唇瓣,一張一合。


  「玉……玉函……」


  一棍子掄下去,打得雨芡皮開肉綻的疼。


  「啊……」


  雨芡哀嚎一聲,嬌媚的臉上,滿是痛色。


  「啊……」


  一道一道扯痛的嘶喊聲,不少人都不忍心去看那血腥的場面,可卻得不到旁人絲毫的憐憫。


  可見雨芡在府里,也不是如表面那樣備受眾人敬重。


  是因為她的出身不好,一直被人心底唾棄,大家只是陰奉陽違的奉承。


  幾棍子下去,雨芡清晰感覺到後背一陣滾燙的疼,熱辣辣的折磨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要打就打我吧,夫人是冤枉的……」


  雨芡的貼身丫鬟春蘭,終於忍不住,哭著撲倒在冷玉函的腳下。


  「將軍,是我帶這個書生進來的……他是……他是……」春蘭哭的說不出話來。


  「嗚嗚……夫人是冤枉的……那書生……是我的表哥……進將軍府……是來找我的。」


  眾人大駭。


  冷玉函凝著陰涼刺骨的目光,盯著腳下哭成淚人的春蘭。


  「之前就見過這個男人,偷偷進來將軍府好幾次,都是從後門溜進來!」楊伯憤憤道,「之前我阻止,夫人卻袒護,不讓管,說她是將軍夫人,想讓誰進來,都她說了算!也不讓告訴將軍!」


  「春蘭!你說是你的表哥,如何證明夫人和這個男人乾淨!」楊伯呵斥一聲,氣得老臉都在哆嗦。


  春蘭哭得聲音無力,「之前……是我求夫人幫我……表哥要進京趕考……要很久才能回來,我們的婚期也定在……定在表哥大考之後。我們思念彼此,卻不能見面……我只能讓表哥混入將軍府……才有見面機會……」


  「那也不能保證,你表哥背著你,與夫人暗渡陳倉!」楊伯又呵斥一聲。


  春蘭哭得雙眼通紅,張著嘴,忽然沒了聲音。


  冷玉函一腳將春蘭踹開。


  雨芡已經被打得意識渙散。


  她抓緊拳頭,指甲早已陷入掌心,滴滴鮮血,落在滾熱的磚石地面上,被火熱的陽光炙烤的一片艷紅。


  加諸在雨芡身上的棍棒,還在繼續,雨芡已經聽不清楚周遭的聲音,恍惚隔著厚厚的一層水,只能隱約聽見有人在哭。


  那聲音凄厲痛苦,卻又飄渺遙遠,再也聽不真切。


  雨芡的眼前,越來越黑,卻又忽然張大眼,看向不遠處的上官清越,張了張蒼白的嘴唇,發不出聲音,只能吃力地動著唇瓣。


  上官清越看出來雨芡的口型。


  她正一遍遍說著,「救救我,救救我……」


  上官清越眉心漸漸收緊,終還是走上前,對冷玉函說。


  「還沒調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還是不要枉害人命的好。」


  即便冷玉函現在再生氣,公主都發話了,總要聽一聽。


  也算給了自己一個台階。


  冷玉函用力一甩手,紛亂的棍棒停止下來。


  雨芡的眼前越來越黑,覺得自己一定快要死了。但她沒想要,要死的時候,竟然並不痛苦,反而安靜又安逸。


  她的眼前,一片金星四射,猶如看到了南陽城廟會漫天綻放的焰火,映得大地一片五光十色。


  那日廟會的晚上,她帶著春蘭匆匆趕回將軍府的半路上,遇見了帶著官兵巡查的冷玉函。


  每逢佳節,都是冷玉函最忙的時候,沒有時間陪伴家人,也沒有時間過節。


  他坐在高頭大馬上,在人群中,一片斑斕的光影里,一眼就看到了雨芡。


  他在馬上,對雨芡伸出手。


  雨芡嬌容一紅,「玉函,不太好吧,這麼多人,你又在辦公。」


  「這麼多年了,都沒帶你看一看廟會的花燈。」


  雨芡心頭一動,抬起自己的手,搭在冷玉函寬厚布滿硬繭的手上,被他輕輕一帶,便上了馬。


  身後不少官兵,都跟著低笑起來。


  雨芡臉頰更加緋紅,靠在冷玉函的懷裡,一起共乘一騎,走在花燈絢麗的街上。


  他們一起抬頭,看向遠處,墨黑天空上綻放的美麗焰火。


  她說,「玉函,若將來我們有了孩子,我們抱著孩子一起坐在馬上,也這樣仰頭看焰火吧。每一年的南陽城廟會,都一起過。」


  冷玉函答應了。


  「好。」


  身後是冷玉函溫暖結實的胸膛,還有屬於他的心跳。


  雨芡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幸福過,心都暖暖的……


  如今,雨芡還記得當夜的相約,才短短几日,他就忘記了?

  只因一個誤會,就要將她處死。


  連問都不問,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雨芡很傷心,在他的心裡,終究也一直認為,她就是那樣的女人,才會在發生這種事時,直接篤定,就是她的錯。


  冷玉函歉意地對上官清越說,「讓公主見笑了。」


  上官清越回頭看向已經昏厥過去的雨芡,又看了一眼已經奄奄一息的那個書生。


  「來人,帶他們兩個去療傷。」上官清越道。


  人活著,才有弄清楚真相的機會。


  雨芡的遭遇,讓上官清越想到了自己,不管對錯,被自己的夫君差一點打死,都是女人最難忍受的痛。


  冷玉函站在原地,一直深呼吸,深呼吸,才讓自己的心情,不再那麼糟亂。


  終於,冷玉函漸漸冷靜了下來,轉頭問向還跪在地上,不住痛哭的春蘭。


  「既然你的表哥來找你,怎麼會和夫人在房間里,衣衫不整。」


  春蘭抹著眼淚,也是一頭霧水,「我我……我那會兒,不在院子里,我去……」


  春蘭深深低下頭,眼淚洶湧而下,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也不清楚,他們為何衣衫不整。


  難道表哥,真的移情別戀?


  楊伯哼了一聲,「這種事還用問!青樓女子,慣會勾引男人的手段!定是見將軍最近太忙,沒時間,獨守空閨難耐,便和別的男人……」


  楊伯見自己說的話,有點重,看了冷玉函一眼,又道,「將軍,這種事,不用問!問也問不清楚!」


  這個時候,下人的手指,放在倒地不動的書生鼻端一探,那裡只有幽幽流動的空氣。


  「將軍,斷氣了。」下人回道。


  一陣狂風卷過,細碎的花瓣,紛紛揚揚,卷了滿院的落紅……


  「啊……表哥……嗚嗚……」春蘭痛苦哀嚎,跪在地上爬過去,被下人攔住。


  「表哥……表哥……嗚嗚嗚……」


  冷玉函腳步很慢很慢地走過去,低頭看著已經斷氣的那個書生。


  他一對濃黑的劍眉,漸漸收緊,目光也變得陰沉如潭。


  這個書生……


  好像在哪裡見過!

  記憶在腦海里,深深挖掘了好一會,冷玉函才猛地睜大一雙星眸。


  冷玉函的聲音,瞬時冷若寒霜,「雨芡夫人不守婦道,準備筆墨,一紙休書!」


  上官清越看著冷玉函的背影,不知他為何忽然生了要將雨芡休了的念頭。


  轉眸看向不遠處的藍顏兒,她怯怕的咬著嘴唇,不敢去看地上的死屍。


  這件事,發生的這麼突然,若說背後沒人推波助瀾,實在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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