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滿當當的銀子
夫人笑著輕擰了她臉頰一把,又揚聲對外頭道“進來。”
江煙伣到現在都對這二字有心理陰影,生怕這一喚之下又進來幾個人把她暴打一通,所幸堂門悠悠一開,隻是一個綠衣姑娘踏了進來。
這姑娘年齡與琤黃相仿,看著裝也是個婢女,杏眼翹鼻的很是精致,麵色倒是一派穩重,自進屋後目光便不曾自地麵上抬起過。
姑娘在二人六尺前停了腳步,兩手將袍襟一挽,端正跪了下去“奴婢參見夫人。”
夫人也沒讓她起身,隻側頭對江煙伣溫聲囑咐著“這是瓏絮,與琤黃同為我的近身丫鬟。你初來乍到諸事不通,讓她伺候著,我也好放心些。”
瓏絮什麽也沒問,對著江煙伣伏下了身“奴婢瓏絮參見小姐,小姐貴安,今後但聽小姐差遣。”
江煙伣還沒受過旁人的跪拜禮,給這陣勢嚇得往後挪了一步,手卻被夫人按在了扶手上,愣是沒能再退分毫。
她看夫人,夫人不說話,再看那邊跪伏著的瓏絮,也是一動不動。
似乎都在等著她說些什麽。
“……起來吧。”她硬著頭皮說了句。
“多謝小姐。”瓏絮規規矩矩答著,利索站起了身。
江煙伣臉上雷打不動,心裏隻剩一句話翻來覆去地直轉——老天開眼,她真是鹹魚翻身了。
“日後二小姐的衣食住行就由你安排著,旁的大事讓琤黃打點便是。”夫人慢了語速,像是在說什麽極重要的事,“不論何人,都不得將你家小姐怠慢了。”
“是,奴婢記著了。”
她滿意了,這才鬆了江煙伣的手“好了,去歇息吧,明日還要帶你去幾個地方。”
江煙伣卻仍有種在做夢的感覺,又遭夫人喚了一聲後,方忙不迭點了兩下頭,又略生硬道“娘也早點休息。”
夫人笑了起來,似是很中意她的懂事。
她輕吸了口氣,往瓏絮的方向走了過去。瓏絮頷首偏身到了一旁,直到江煙伣走在跟前了,方跟了上去。
她們出明堂時,琤黃與那藍衣侍衛仍侍立在門外。瓏絮對他們道“夫人有話要傳給你們。”
二人點頭算是接了命,又對江煙伣行了個禮,便推開堂門走了進去。
瓏絮拾起門邊一盞點著的明燈,對江煙伣恭順道“夫人給小姐指了東側的惜筌閣作住所,午後已經布置齊整了。”說罷頷首與她擦肩,走在了前頭領路。
江煙伣訕訕“多謝夫……娘了。”
“夫人重視小姐,是小姐伶俐。”
這人還真會說套話。江煙伣回頭看了看,又問“不知那藍衣的是什麽人?我聽琤黃先前喚他柳主還是什麽的。”
“回小姐的話,那位是祀柳,府上四侍衛之一。“瓏絮話說得恭敬,內容卻點到為止,半分沒有涉及江煙伣不需知道的。
江煙伣很詫異“謝府這麽大,府上才四個侍衛麽?”守門的都不止四個啊。
“小姐有所不知,夫人育有一支暗衛,共才四人,獨效忠於謝府,就是皇命都幹涉不得。柳主在四人中排次位,主要聽命於夫人。“瓏絮依舊解釋得本本分分,“先前與琤黃一起將小姐接來的那位名久楓,排的是首位,隻遵公爺的命。”
江煙伣原先還好奇地聽著,結果“公爺”這二字一出瓏絮的嘴,她馬上便愁雲滿麵了起來。
她怎麽忘了,這府上還有個謝公爺。夫人歡迎她來,不代表這位公爺也樂意。
他是見過自己低賤樣子的,早些時候還得跟他行大禮的丫鬟忽然躥到了他身邊……生在富貴人家免不了心高氣傲,誰知他會不會嫌她丟他的臉,又或認定她高攀謝家居心不良,不給她好受。
且她是頂替了他已故的妹妹回來的。他會否因這個而排斥她還得另說。
瓏絮在江煙伣天人交戰的同時還在說著,說剩下的兩衛近日領了命出了皇城,且江煙伣日後嫁入天家,私衛也帶不進去,夫人就沒將暗衛之一指給她。
江煙伣心不在焉地嗯了兩聲,也沒聽進去多少。
說話間,瓏絮已將她帶至了惜筌閣前。
樓有兩層高,一層就有百來平米。院子裏立著一塊怪石作景觀,四周似乎栽了許多花草,奈何夜色已濃,什麽也看不大分明。
“小姐入嗣一事剛定,是以夫人還沒指什麽下人來。今夜就由奴婢伺候著小姐,旁的明日便有了。”瓏絮一麵說一麵推開了雕鏤的木門,頷首退到了一邊。
大概是請她先進去的意思。
江煙伣隨口謝了她一聲,提起裙裾邁進了門檻。
瓏絮麵色動了一下。
閣內確然是經過精心布置的。滿屋的燭火已事先點上了,給一切都蘊上了一層古樸的暖光。
雕花門後是一處小休憩處,看著倒有幾分玄關的感覺,貼著半月門左右置著兩套桌椅,半月門的鏤空板裏擺的盡是金銀玉器。
其中一隻掐花的細頸瓶她在慕府見過,被慕老爺跟供寶貝似的擺在正堂高案上,如今一個相差無幾的到了這兒,遭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才進門三步,便已滿目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了。
她在心裏感慨了聲自己這回抱住的究竟是怎樣的大腿,末了頗有些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接著往裏走了去。
半月門後是三道台階,通往一處極為寬敞的大廳,正中央是一對堂椅,左右一側是梳妝就寢的,一側是會客就餐的。
屋中物件乍一看已是精細,仔細看看,連一些注意不到的邊角上都做了修飾,可謂是將窮工極巧做到了極致。且不知是為投她興趣還是夫人自己的品味,基本就沒有任何一角是沒有珍珠或白玉的。
她確實是喜歡這些,但她穿越來也才兩天,更不曾和人提起過,若是為前者,也不知夫人是如何得知她喜好的。
瓏絮在身後將門闔上“小姐,沐浴的熱水……”
江煙伣一聽還要洗澡,趕緊道“我很累了,今晚就先不洗了,明天起早點再洗吧。”
瓏絮一成不變地低眉順眼“也好,那小姐先更衣,奴婢去給您打理一下褥子。”
江煙伣應了聲,自己走到了一側絹花屏風後。
寢衣已為她備好了,是件藕粉的絲衣,對半折著掛在屏風上。折光的絲綢與屏風的絹麵倒是相得益彰。
她脫了鞋襪踩在地上,這才發現這石頭地板踩著竟比木還溫潤,上頭雕著豐瑩的蓮花,倒有點步步生蓮的感覺。她把腳在地上劃了兩劃拉,好奇道“這地下是有地龍麽?”
瓏絮的聲音與被褥鋪平的簌簌聲一齊傳來“奴婢愚鈍,不知地龍為何物?”
江煙伣不知如何解釋,遂換了個說法“這地踩著暖和。”
“小姐明鑒。夫人思慮周全,為了小姐不寒著身子,特命人將寢屋這邊嵌了暖玉的地麵。”
江煙伣“……”
看來她先前還是感慨得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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