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斗鷹(3)
大黑鷹估計也沒有料到自己肩膀上會騎上來一個東西,尖叫著飛出去后,立刻想把我給甩下它。
它迅速急飛,又猛地轉彎。
我能被它摔下去嗎?當然不能,這會兒要是離開鷹背,我得摔成肉渣子。
我大腿緊緊夾著它的脖頸,小腿一下互相鉤絞著,防止鬆開,雙臂大張,手指插入它厚實的羽毛里,死死將黑鷹的背給抱住。
這會兒我不敢睜眼,我怕自己一睜眼,就會被嚇的渾身發軟。這種經歷,沒有體驗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我只能將臉埋在黑鷹的背上,想象成自己並不是騎在鳥背上,而是在玩過山車,而且是有保險的那種,只要如此,我才有力氣將它抓緊、夾緊。
黑鷹急轉了兩圈沒把我甩下去,便開始斜飛。
萬幸我現在是倒騎的,雙腿把它脖子給夾住,是最好的保險措施,因此即便是斜飛,也沒能把我給甩下去。
便在此時,我猛地聽見許開熠大喊:「小心!」他們一行人已經站在了洞府口,正看著我,許開熠神情都扭曲了,似乎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
我下意識的抬頭,緊接著一轉頭,就看見大黑鷹的速度減慢了,不僅減慢了,它的腦袋還轉了過來,盯著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差點兒沒心肌梗塞,因為這下我猛地意識到一件事兒:飛禽的脖子是非常靈活的,它們可以轉頭用這嘴梳理自己的背毛,梳理自己的翅羽。
我現在騎在它脖子上,它雖然把我甩不下去,但它其實一轉頭,就可以把我給啄死!我這會兒是屁股對著它的頭的,胸腔肚腹朝下,要害都被掩護著,它一口可能還把我啄不死。
這一瞬間,我腦子裡已經出現了大黑鷹啄我的場景,而且八成先從屁股啄起。
就它那嘴,估計能一嘴啄下左邊的屁股蛋子,一嘴啄下右邊的屁股蛋子,如果再倒霉點兒,它不啄左右,而是直接中間啄……
我咽了咽口水,菊花一緊,甚至都不覺得騎在鳥背上有多害怕了。
如果真是這樣,或許我自己鬆手跳下去,還能死的痛快點。
這不是在開玩笑,而是我內心這一瞬間真實的想法。
現在騎在鷹背上,我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性命全在這黑鷹手裡,它要弄死我,辦法實在是太多了。黑鷹凌厲的雙目盯著我,嘴裡發出一聲尖銳的長鳴,翎毛一豎,朝我發動了攻擊。
就和我想的一樣,是來啄我的屁股。
驚恐間,我的腿也顧不得充當保險扣了,雙腿一松,屁股一歪,整個人滑到一邊,以一種怪異而古怪的姿勢掛在黑鷹的背上。
我雙手還抱著它的肩背,一隻腳空懸,另一隻腳搭在它的脖子上,它只需要輕輕一甩脖子,那一隻腿也會被甩下來,然後我整個人就會懸空。
黑鷹一啄不中,就將頭轉了回去,脖子抖了一下,我搭著的那隻腿,無可避免的被抖了下來。這一瞬間,我半掛在了黑鷹的右翅。
大約是由於重量不均,黑鷹有些飛行不穩了,它身體打偏,一時間竟然顧不得來啄我。我見此,也發了狠,心知今日估計凶多吉少了,許開熠等人因為這黑鷹的緣故,根本沒辦法離開洞府,既然要死,那行,臨死前為兄弟開一把路。
當即,我也不再去想後果,雙手死死抓著黑鷹的脊背羽毛,整個人掙扎著,不停的踢腿,去踢黑鷹的脖子。
黑鷹本就身形不穩,被我一踢,更是如同狂風中的風箏,有種搖搖欲墜之感。
許開熠在洞府邊大喊:「別衝動,穩住它!」
黑鷹飛馳,耳邊風聲呼啦啦的,許開熠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彷彿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風中我也無法睜開眼,只能大喊道:「我拖住它!你們快爬上去!」如果不能拖住黑鷹,即便繩索就在洞外,眾人也根本沒辦法上去。這黑鷹和之前襲擊我的小山鷹可不一樣,它在你攀登的時候抓你一爪子,那人就直接廢了,可不是像我,只是添幾道傷口那麼簡單。
緊接著,便聽許開熠對其餘人大叫:「快,你們上去!」
我心裡沉了一下。
說實在的,人都是有私心的,平日里小事情上,可能不會體現出來,但遇到大事兒,私心就冒出來了。我聽到許開熠讓其餘人先上,真是氣的想殺人。
這一幫人中,說到底,他才是我的親人,從小一起長大的一家人,真遇上你死我活的事兒,我自然是希望自己的親人爭取到更大的存活幾率。
別說我自私,人多多少少都是自私的。
在小事上,我可以先顧著小齊,可以先顧著靳樂,但真到了生死攸關之時,我只希望自己的兄弟能活下去。我他媽拚命爭取的機會,許開熠你個王八蛋,就不知道先逃命嗎?這都這兒了,還讓其他人先上?繩索不可能掛一串人,我不知道自己能拖住黑鷹多久,他要是留在後面,或許最後會沒有機會上去。
我呲目欲裂,身體的疼痛和巨大的死亡恐懼,讓我不停的爆粗口:「許開熠我操你祖宗!你一定要活下去,我靠!快上、快跑……去他爺爺的,老子跟你拼了!」
我不停的踢著大黑鷹,大黑鷹不穩的身形,開始以極其刁鑽的角度,試圖把我甩下去。大黑鷹的內羽柔韌,外羽如同鐵片似的。
我在它的背上,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雙手力道越來越虛,能抓住的部位越來越少……
便在這時,山洞中猛地傳來一聲尖銳的哨子聲。
這哨子聲,一下子吸引了黑鷹的注意,黑鷹猛地轉過頭去,下一秒,竟然開始往回飛。
我定睛一看,卻見懸崖上,靳樂背著宋錦棉正往上爬,沈伽迦緊隨其上,許開熠和小齊卻還在洞口,而此刻,小齊手裡赫然拎了一個東西,赫然便是那具肉身菩薩!
小齊大喊;「快把你背上的人送回來,不然我們就把它扔下去!」她這話是沖著大黑鷹喊的,我心說:你拿一具乾屍威脅一隻鷹?這是誰想出來的餿主意,這鷹和這乾屍又不可能是親戚!一個是人,一個是鳥,中間隔了幾百萬年的進化基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