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杜鵑花
興高采烈走進山林裏,周衡才發現,怪不得古代姑娘不太出門,主要是衣著服飾太不方便了,雖然自己頭上沒戴任何首飾,但一身長裙還是多有不便,走在樹叢裏難免會這裏勾到、那裏蹭到,好在沈複為人還挺體貼,見她走得艱難,便從地下撿了根幹樹枝,一直在前頭“披荊斬棘”般幫她開道。
周衡便跟在他後麵開開心心地賞起了花,順帶還摘了一束拿在手裏。
沈複回頭看了看,沒說什麽,不過過了會兒又回頭看了看,周衡覺得有點奇怪“怎麽,這花不能摘嗎?”
“倒也不是…”沈複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過了會兒,才終是忍耐不住,停下來回頭跟她解釋“這杜鵑花雖開在山野處,但也頗有些花枝曲折之美,帶兩枝回去插瓶中即可。”
什麽意思?周衡低頭看自己摘的一大束紅紅的杜鵑,花是花,葉是葉,枝條短短的,如果是個21世紀過來的人,定然會覺得有些眼熟
這不是新娘捧花麽?或者更確切的說,花店裏那種養在水盆裏的花束,一大束同樣的花,就會這麽密密地紮在一起。
而且周衡還很認真地整理了下,中間是花,外麵環著一圈綠葉,下麵是短短的花枝,被她用一條手帕給綁的緊緊的。
拿在手裏轉了轉欣賞了下,周衡自己都笑了“不好意思,本人審美太差,這是我們那個時代常見的花束樣子,就是花店裏拿來賣的那種,外頭一般還會包上幾層好看的花紙,如果沒有花紙,那可以給新娘子當捧在手裏的花,結婚時用的,當然,紅色的捧花一般比較少,一般是白色的。”
這話讓沈複聽了頓時立在了原地直接轉過身一臉的驚訝“你的意思是,你們那個地方,新娘子就捧著這麽一束花跟新郎倌拜堂?而且還是白色的花?”
“對啊,不過也不是我們家那邊,是別的地方傳過來的習俗,後來大家覺得有意思就學了,”周衡不知該怎麽跟他解釋西洋婚禮
“那個地方的人覺得白色象征純潔,所以別說手裏捧的花了,新娘子的裙子也是白色的,新郎的衣服一般是黑色的,不過花束裏不全是純白色的花,也有粉色的,老實說,我還曾想過,以後我結婚,要拿粉色的芍藥花,那才美呢!”
粉色的一束芍藥花,按照如今她手裏拿的那般緊緊地紮在一起…沈複想了想,好像,也還行。
而周衡則是一發不可收了,一臉暢想陶醉的樣子“嗯,白色的梔子花也行,不過梔子花我覺得不要把葉子全部剪掉,這麽一大把梔子花,又好看又好聞,然後粉色的芍藥花配上粉色的絲帶,梔子花的話則是綠色的絲帶,哎呀,想想就覺得好美!”
沈複沒接話,不過也情不自禁地跟著想象了下,特別是一捧散發著清香的梔子花,配上一雙纖纖玉手,哪怕是一襲白衣…沈複覺得臉上有些發燒,不知怎的,白衣總讓人聯想到褻衣。
打住,可不能再想下去了!
後麵的周衡猶自未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她自己臆想已久的婚禮“唉,我跟你說,我外婆連給我未來夫君的紅包都準備好了,結婚時長輩不是要給新婚夫婦紅包麽,我外婆就整天盼著哪天我結了婚給她磕了頭,她可以在婚禮上一手一個紅包遞給我們!”
說到這裏,情緒不禁低落了下來,先是深深地歎了口氣,又低頭轉了轉手裏的杜鵑花,再抬頭看了看這會兒已經陰了下來的天,一半對著沈複,一半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
“其實,我為什麽著急要找個人趕緊結婚呢?我也不是不知道不能這麽心急,可是之前我外婆頭上長了包,一開始是一個,後來又多了好幾個,外婆嚷著頭疼,我給她拍了照,去醫院,嗯,就是大夫那裏問了問,大夫說是皮膚癌,就是一種治不好的皮膚上的病…”
說到後來,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周衡覺得自己的眼淚要出來了,趕緊扭頭看別的地方,又借著手上花束的遮擋在上麵綁著的手帕上蹭了蹭,才強笑著回過頭來跟站著一聲不吭的沈複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太情緒化了,花也看得差不多了,咱們往回走吧。”
“等一下,”沈複凝神看了看,忽的朝她走了過來,一隻手還眼看著就要往她的臉上伸過來。
“怎麽了?”周衡人站著不動,手裏拿著的杜鵑花束與臉齊平,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沈複“是我臉上沾了什麽東西嗎?”
“不是,”沈複嘴裏應著,眼看到了周衡跟前,見她一半的臉蛋掩在紅豔豔的杜鵑花朵後麵,一隻黑白分明的杏眼倒是依舊明亮如星、水汪汪地看著自己,便努力忍住了心頭的躁動,再次認真地看了眼她的臉,然後不好意思地說了句“是沈某剛才看岔了,許是剛才…姑娘臉上的黃粉被花給蹭掉了一些。”
哎呀,那定然是剛才流淚把妝給哭花了,周衡有些不好意思,趕緊一邊低頭一邊答了句“多謝你,看來等下回去得靠這杜鵑花給擋一擋了。”
這一低頭,卻一下毛骨悚然“天哪,我這裙子上…你快幫我看看,這都什麽東西!它們會不會爬上來,會不會咬我!”連話都說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一邊嚇得趕緊跺腳試圖把裙擺上掛著的一些小毛毛蟲一樣的東西抖落掉,以前自己就最怕毛毛蟲了,怕到連看到它們的圖片都會直接起雞皮疙瘩。
所以一看裙子上爬了這麽些土黃色的東西,而且跺腳甩裙擺似乎都沒法讓它們掉落,周衡覺得自己都快瘋了,連帶聲音都帶了些哭腔“沈複,沈複你快幫我把它們給趕走!”
沈複一開始看到周衡低著頭開始瘋狂地跺腳抖裙子時還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是些衰敗枯黃的蒼耳罷了,怎麽會嚇成這樣。
等到聽到她的聲音感覺快要哭了,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被直接叫了出來,才趕緊一邊感受著心頭一陣莫名的暖意一邊蹲下來幫她把裙子上粘著的蒼耳一顆顆摘掉,一邊還得溫言安慰“無妨,不過是些蒼耳罷了,並非什麽咬人的小蟲子。”
饒是如此,蒼耳粘在衣裙上也很是難摘,花了些功夫,最後沈複才總算是在周衡“確定沒有了嗎?你再看看?”的追問中無奈地直起了身“確定沒有了,不信你自己再看看?”
兩人如今離得近,沈複甚至能感受到周衡釋然地呼出了一口長氣,於是鬼使神差地,沈複聽到自己問了句“你剛才喊我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