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意識蘇醒
血腥與淒涼灑落在這片土地,歸順的小妖們垂頭苦歎著,他們未曾想過的不幸悄然降臨,妖界已全無當初明豔的色彩。
言兮回到妖界無人知曉,他的存在不像是妖王的重歸,反倒與當初的玄默相似,魔神將他變相的軟禁在妖王殿內。
回想起往日的種種,言兮不禁暗歎,時過境遷,沒想到自己會成了當初的玄默,以他現在的處境,倒是能感知那時玄默的無助是怎樣了。
被迫與自己不愛的人共處一室,還要日日看著他的麵容,這對玄默來說確實是難為了他,大概自己此刻有多討厭魔神的存在就是當時玄默討厭自己的程度,他厭倦了自己,想方設法的逃離,但一次次的被追回,一次次的讓他麵對自己,這些,足以讓他討厭自己到極致。
一輩子說長不長,自幼時,玄默的人生就由不得他做主,長大後言兮也不肯放過他,在他眼裏,言兮可能已經不僅僅是霸道的惡棍,對他來說,大概是超越了惡魔的存在,那樣的禁錮,那樣的歇斯底裏,這些,全是玄默掙脫不了的牢籠。
此時的言兮不得不由衷佩服玄默的忍受力,數十載,他就那麽忍過去了,可自己在麵對魔神時,連一刻都無法讓自己平靜,他想帶上玄默即刻遠走高飛,再也不用見到魔神。
妖王的寢殿與千年前相比毫無變化,與他走時那般同樣光潔素淨,巫鉞為保持原有狀態一定耗費了不少精力,以致在魔界闖進神妖王殿時,它依舊能保持原樣直至現在。
伸手觸摸榻上的木紋,言兮抿嘴輕笑,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過往,他漸漸躺下將眼睛閉起,嘴角裂開的弧度暴露了他現在的心緒,言兮滿心裏都是玄默的身影。
那時,他戀玄默成癮,卻始終得他無望,與修越多飲了幾杯烈酒,他裝作酒醉尋玄默而來,紅暈印染了他整個臉頰,見到玄默時,內心萌生悸動,那人側臥在床榻,與他同樣的白色將青絲鋪滿,言兮不可抑製的想要了他。
口中幹燥,言兮愣愣的望著他背影看了良久,忽地吹來一陣微風,玄默似是怕冷從睡夢中醒來,但轉臉看到言兮帶著情欲的眼睛,他頓時慌了神色,而後,他變得冷漠,說道:“今日我體恙。”
言下之意,言兮身上沾滿酒氣不宜與他同塌,往日忍受他睡在一側已是極限,如今言兮酒醉,他更是不能容忍。
但言兮戀他已久,今日又多飲了幾杯,要他就此罷手豈是那麽容易,也不知是酒精燃燒了他的情欲,還是多年來的忍耐達到了極限,言兮趁著酒興不顧理智的欺身而上,玄默的恐懼他完全看不到,隻是由著本能做了他最想做的事。
事實上,他並未後悔做了此事,盡管事後玄默對他更加冷漠,將他驅出殿內,可他依舊不悔,隻是遺憾當時為何不做的徹底些,怕他疼痛隻要了一次。
那樣的食髓知味就是此刻想起來也豔羨的很,這張承載著他擁有玄默的床榻給了他太多的回憶,他隻是想閉著眼睛,好好感受當時所發生過的一切。
玄默離世時,也是在這裏,他回想著玄默當時的神情,心中一痛,玄默到死都未愛上他,即使一直相伴在身側,他也未正眼看過他,隻是靜靜的等待死去,透過屋簷望著被遮蓋的天空說著:“自由。”
被禁錮了一輩子,玄默怕是恨極了他吧,追到來生,他終於盼得玄默的傾心,但還未曾感受那是什麽滋味,就被魔神取而代之,言兮緊閉的眼睛連帶眉間蹙起,玄默,他當真不能擁有麽?
床笫之歡,點滴情意,前世的種種他放不下,而玄默記起後也是不能放下吧,即便他此刻受控於魔神,可當他記憶複蘇時,往日自己待他的一切,他豈能就此罷了,追根究底,玄默到最後都不屬於他。
隻是,言兮眷戀著擁有玄默每一個時刻,哪怕隻有一日,他也甘之如飴,從魔神身上找回玄默的神智,讓玄默控製自己的身體,這是言兮此刻所求,隻可惜,事事都有代價,如果玄默一直沉睡,那麽就隻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蘇醒,而這是言兮最不願的事。
白晝時分,魔神不知去了哪裏,夜幕剛剛降臨,言兮欲入睡,隻見魔神匆匆而來,大概是剛忙完要事,睡意全無的言兮起身坐起,他把玩著手中杯盞,淡淡問了句:“我說過夜間不要踏入殿內,魔神,你忘了麽?”
魔神臉色未變,隻是在他身旁坐下:“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巫鉞的處境?”
提及巫鉞,言兮語氣緩和了些,他正色道:“巫鉞怎樣?”
見言兮正了神色,魔神半彎起嘴角,有著玄默容顏的他勾起的邪笑分外妖嬈,與本性淡漠的玄默大有不同。
“他很好,四大守護者沒把他怎樣,不過麽,他們不願放人。”
“帶我去見他。”言兮立刻回道。
然而魔神卻搖頭,他直視言兮,笑道:“想見他,總要付出什麽吧?”
調侃的邪笑,言兮心中暗暗想著,眼前這人若是玄默該有多好,他多變的表情是他不曾見過的,這樣的妖嬈讓他忍不住想要湊上去親吻。
“我沒有任何可以與你交換的東西。”言兮轉瞬漠然道。
早知道他不會給,四大守護者並不是不肯放過巫鉞,隻是他們要求將言兮交出,而魔神萬不會把言兮交出去,這對他來說是絕不會成立的交換,如此,他才要求言兮做他不可能答應的事。
從他身旁站起,魔神突然彎下身子對準言兮臉頰就要親吻,言兮像是時刻警惕般,一見他湊近立刻偏開腦袋,魔神自嘲的笑了起來:“既然你不肯交換,那我便不能帶你去見巫鉞。”
其心自明,言兮算是默認了魔神的說辭,大概是覺得無趣,魔神便沒了理由留下,言兮願意跟他回妖界不代表是認同了他的靠近,他知道一旦惹怒了言兮,到時的情況便不是他能控製的,不能強逼,這大概是他最大的悲哀吧。
巫鉞的消息算是言兮此刻唯一的安慰,那人自他有記憶時便一直跟在他身旁,對他的感情,除了玄默之外,就隻有他和修越最重要,得知他受傷,言兮心中自然是痛的,隨之而來的便是對自己的怨恨,是他無能才將妖界推向絕路,可是,他沒辦法放下玄默。
從修越那裏得知妖界處境時,他是有過衝動直返妖界,但修為盡失,他有的隻是這些年重新修煉的妖力,回去也是無能為力,本想著加速玄默對自己的投入,讓他盡早愛上自己,可沒想到中間會出現變故,事實上,他該預料到自己會被魔界盯上,隻是不曾想,魔神會親自出動,這大抵是對他隻想著感情卻無暇顧及身邊人的懲罰。
他不得不承認魔神有句話是對的,他忽視了除玄默以外的所有人,即使是巫鉞,他也從未考慮過他的感受,那時他一心想要追隨玄默而去,巫鉞竟也就隨他去了,千年來,他辜負了妖界眾妖們的期望,把妖界的負擔全都推給修越和巫鉞,是他太自私,所以,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魔神,我有話與玄默說,給我三分鍾的時間。”言兮驀地抬起視線,眼神真摯。
魔神一怔,這般認真的言兮他沒辦法拒絕,但他又懼怕他們相見,他怕隻是一秒的對視,玄默就會從他體內蘇醒。
“你不是想讓我與玄默決裂麽,如果我做了,你會帶我去見巫鉞吧?”言兮淡淡說道。
決裂?魔神怔住,巫鉞與玄默之間,他竟選擇了巫鉞,他該不該相信言兮的話,那般深情的愛著,就這麽放棄麽,對他而言,玄默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我對不起他的太多,整個妖界我都已經負了,魔神,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說那般鍾情於我,至少該滿足我現在唯一的乞求。”言兮見他有所鬆動,繼續說道。
巫鉞於言兮,魔神自然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幾千年的情感早已不是主仆之分,言兮待他如手足,早在他離妖界而去時他就知道,他那般信任巫鉞,把整個妖界都交付於他,這還不足以說明巫鉞的特殊麽,但有一點,是魔神還遲疑的原因,玄默的存在不會被任何人超越,他突然改了初衷,這讓魔神不敢冒險信了他的話。
言兮見他遲疑,隻一瞬,他下了決心,突然欺身上前雙手覆上他腰間,低垂腦袋在他耳邊輕吹了口氣:“魔神。”
肢體隨著言兮的動作僵硬,魔神怔愣的瞪大眼睛,言兮在做什麽?
“把玄默借我三分鍾。”言兮魅惑的說著。
魔神覺得自己仿佛沒了意識,滿腦子都是言兮妖嬈魅惑的模樣,他的一切所求,隻要他能做到,他都會去做。
“好。”魔神回道。
言兮瞬間將他推開,正色道:“多謝。”
魔神頓時清醒,無奈自己剛迷失了神智答應了他的要求,如若此刻反悔,隻能招來言兮的厭惡。
思及此,他不得不應了剛才的回應。
放開玄默的意識,魔神將自己沉於玄默體內,隻一瞬,就聽玄默急切的叫道:“言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