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能操之過急
太后心覺可惜,如此乖巧賢良明事理的女子,她的琛兒怎就看不上眼,偏生娶了那刁蠻的秦雨纓為妃……
見太后眸中流露出一絲憐憫,一旁的玲瓏眼珠一轉,也連忙伏地叩首道:「雪玉姐姐說的是,若太後娘娘為了奴婢二人責怪王爺,豈不正中了那七王妃的奸計?」
太后嘆了口氣,這才打消了去找秦雨纓興師問罪的念頭,轉而問起了兩個丫鬟在七王府里究竟都受了些什麼罪。
「聽聞那七王妃膽敢毒打你們,可有此事?」太后問。
雪玉連忙搖頭,玲瓏亦是搖頭,不過,卻是悄悄將袖子撈起了幾分,露出了手腕上的一抹青痕。
太后雖然老眼昏花,身旁的太監卻是眸光犀利,很快就瞧見了那玲瓏手腕上的貓膩,湊在太后耳邊悄聲說了幾句什麼。
太后聽得面色微變,轉目看向二人:「大膽,竟敢欺瞞哀家!玲瓏,若七王妃未曾毒打你們,你手臂上那淤青又是從何而來的?」
「這……」玲瓏垂下雙目,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二人越是膽小怯懦,太后就越覺得秦雨纓蠻橫惡毒。
不止她是這麼想,身旁那太監也是這麼想的,當即訓斥起了雪玉與玲瓏:「這裡是後宮,不是七王府,有太後娘娘在,難不成你們還怕被那七王妃活活吃了不成?」
雪玉咬唇,竟是一下子哭出聲來:「太後娘娘,您可要為奴婢們做主,奴婢們剛到七王府,就被趕去了下人房,那七王妃叫人扒了奴婢二人的衣裙,扔來幾件破破舊舊的衣裳,叫奴婢們干起了清掃茅廁的活兒……」
「什麼?」太后聽得臉色大變。
雖然早已曉得這兩個宮女在七王府吃了不少苦,但親耳聽見時,她仍忍不住大為火光。
秦雨纓明知這兩人是她的心腹,卻還百般羞辱,居然叫人清掃茅廁嗎,分明是在挑釁她太后的威嚴,叫她如何能忍?
「不止如此,她還不許奴婢二人吃飯,稍有不悅就叫人拳打腳踢……」玲瓏也哭著道。
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楚楚可憐。
太后看得甚是憤然:「既如此,為何不早些派人進宮稟告?」
雪玉抹著眼淚答:「回太後娘娘的話,那七王妃將奴婢與雪玉妹妹牢牢看住,不許奴婢與玲瓏妹妹出府,奴婢哀求七王府的下人,想讓他們進宮報個信兒,可那些人對七王妃皆唯命是從,他們說……說……」
「說什麼?」太后皺眉問。
「說七王府大大小小的事,皆是王妃娘娘掌管,別說奴婢二人了,就是……就是七王爺親自下令派人入宮,那也要經王妃娘娘同意才行,王妃娘娘不點頭,誰的話都不好使……」雪玉抽抽噎噎道。
太后怒然拍案:「真是反了天了!」
琛兒乃堂堂王爺,居然事事聽從一個女子,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見她火冒三丈,玲瓏與雪玉連忙伏地,小心翼翼道:「太後娘娘息怒……」
太后揉了揉額角,深吸一口氣恍過神來,心道自己這身子著實虛弱,大動肝火之下竟有些頭暈目眩。
雖明知動怒對身子恢復不利,但一想起兩個宮女方才的那番話,就忍不住七竅生煙。
「小福子,備轎,去七王府。」她咬牙吩咐。
聲音虛弱,卻飽含慍怒。
那小福子一愣:「太後娘娘,你的病情……」
話未說完,就被太后冷冷打斷:「哀家的話,你沒聽見?」
「聽……聽見了……」小福子訕訕點頭。
「那還不去辦?」太后冷冷問道。
小福子哪裡還敢再多言,連忙退下,叫人備轎去了。
雪玉與玲瓏依舊跪在地上,垂目之際,眸光交會,眼底皆多出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
按照常理,宮女出行,是不能坐轎的,太后卻格外開恩,賞了二人一頂軟轎,叫二人隨行。
待上了轎,出了宮,雪玉看著玲瓏手腕上那抹淤青,心疼問道:「妹妹,這傷還疼嗎?」
玲瓏搖頭:「這點疼算什麼?早知太後娘娘會如此生氣,我便多掐幾道青痕了,說不定能讓那七王妃多吃些苦頭。」
這淤青自然不是秦雨纓派人揍的,而是二女自己所為。
干臟活累活是一碼事,毒打又是另一碼事,太后聽聞她們在七王府當雜役時,可沒下決心非要去七王府找秦雨纓算賬,直到見了這傷,才勃然大怒。
玲瓏想了想,有些不解:「姐姐,方才何必費這麼多功夫勸太後娘娘別去七王府,徑直將這些傷給太後娘娘看不就是了?」
「這你就不懂了,有些事得慢慢來,否則豈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太後娘娘掌管後宮這麼多年,一些雕蟲小技,哪裡瞞得過她的眼睛,總要先將表面功夫做足才行,不能操之過急。」雪玉解釋。
她入宮之前讀過不少詩書,故而自視甚高,實則並不願意與玲瓏這等俗人為伍,可進宮當了宮女,讀書再多也是無用,還不如多多結交來得實際。
手裡沒幾個傻子使喚,叫她的「滿腹經綸」如何施展得開?
就好比這淤青,叫她自己掐自己,她是一萬個不情願的。
這等皮肉之苦,自然是叫別人來受更划算……
玲瓏聽得明白過來,連連點頭,讚歎道:「還是姐姐聰慧。」
雪玉面上微微笑,心中早已翻起了白眼——若非自己聰明伶俐,如何能既彰顯了自己的賢良淑德,又順順噹噹挑起了太后的怒火?
太后親自出馬,七王妃可謂是在劫難逃。
她倒要看看,七王妃這次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
兩頂轎子很快就來到了七王府,時值正午,府里的下人們皆在午睡,院子里不聞人聲,只有蟬鳴。
這是秦雨纓立下的規矩,下人也是人,而今晝長夜短,白日里自然也會昏昏欲睡,倒不如歇息片刻養精蓄銳,如此一來,下午幹活兒也幹得利索些。
可憐那太監叩了半晌門,一直無人應聲,轎中的太后恨得咬牙,還道秦雨纓是在故意給她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