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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泥像

  兩封信中有些字句甚是相似,乍一看幾乎無甚區別。


  兩相對照,為數不多不同的字,竟能連成一句極短的話——嚴公子出事了,速回京城。


  閻羅出事?


  秦雨纓一怔,心中不免著急。


  「此次戰敗,胡人不敢再進犯,少說也會養精蓄銳一年半載,既然府中出事,明日本王便帶你回京。」陸泓琛道。


  他言出必行,連夜叫杜青收拾行囊,次日清晨就坐上了回京城的馬車。


  秦瀚森在信中並未言明閻羅究竟出了何事,正因如此,秦雨纓心中才隱隱不安。


  若非出了大事,仲弟或許也不會寫信相告了。


  「他乃閻君,並非凡人,你不必太過擔心。」陸泓琛安慰。


  話雖如此,可閻羅畢竟法力已失。


  「你說……會不會與那唐詠詩有關?」她猜測。


  「不要胡思亂想,」陸泓琛捉住她有些冰涼的手,「他是閻君,自有他的路要走,有些事無從阻止。」


  是啊,仙人的事,又豈是她能插手的?


  秦雨纓苦笑自嘲:「連自己的命數都無法掌控,卻還有心擔憂別人……未免太不自量力。」


  「是敢闖敢斗,不是不自量力。」陸泓琛蹙眉糾正。


  那眸光很是認真,秦雨纓微微點頭,沒再繼續這一話題:「只希望回京之後,一切平平安安。」


  路途雖然遙遠,但有陸泓琛在身邊,時間過得極快。


  不幾日,就到了京城。


  來到七王府時,一行人早已在外頭等著了。


  冬兒瘦了,雨瑞卻胖了,秦瀚森與小依二人,則依舊是先前的模樣。


  雪狐身後跟著那小書靈,後者睜著一雙大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陸泓琛,似乎有話要說。


  「王爺,王妃娘娘,這一路風塵僕僕,快進去歇息吧……」冬兒道。


  進了府,秦雨纓舉目四顧,不見閻羅的蹤影,忍不住問:「嚴公子去何處了?」


  眾人皆不語,目光卻都看向了同一處。


  秦雨纓心裡一驚,順著眾人的視線看去,見一老者靜靜站在一旁,那模樣好不眼熟。


  那分明是閻羅!


  可他一頭青絲為何變得花白起來了?


  不僅如此,面容也較之前蒼老了許多,若非眉眼依舊無甚改變,簡直堪比換了個人。


  秦雨纓結舌:「閻羅,你……」


  閻羅一笑,目光似乎較先前多出幾分淡然:「可惜我命不久矣,不能開那生死冊為你逆天改命。」


  「王妃娘娘,不止嚴公子如此,那唐詠詩也一日日變老,連胡少爺也說不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冬兒小聲說道。


  先是法力,再是年歲……


  秦雨纓總覺此事非比尋常,可又找不出任何可以追根溯源的線索。


  詢問之下,一切發生得無聲無息,壓根沒有任何先兆。


  雨瑞好不心急:「王妃娘娘,這才短短半個月,嚴公子就已蒼老成了這般模樣,接下來,豈不是要……」


  豈不是要變成白髮老叟,半隻腳踏進閻王殿?


  到時牛頭馬面前來勾魂,發覺臨死之人竟是曾掌管地府的閻王,真不知該作何感想……


  秦雨纓有種古怪的直覺,此事出在書靈身上。


  那日白光大作,閻羅才會突然法力全失。


  莫非在她與陸泓琛離京之後,書靈又悄悄動了別的手腳?


  正想著,雪狐上前悄聲道:「我有事要同你說……」


  秦雨纓找了個借口來到偏院,院中四下無人,平日里守在周圍的暗衛,也不知都去了何處。


  「人都已被你支開了?」她問雪狐。


  雪狐點了點頭:「你記不記得,那唐詠詩曾提過傀儡二字?」


  秦雨纓自然記得:「你明白她說的是何意了?」


  「我猜,你如今看到的閻羅,只是個傀儡罷了。」雪狐道出心中的猜測。


  秦雨纓聽得一怔:「你是說……」


  「真正的閻羅根本沒有來到凡世,在這七王府里與我們朝夕相處的,只是一具空殼。」雪狐解釋。


  「你為何如此篤定?」秦雨纓不解。


  「他既無法力,也不記得自己的過往,且還以如此速度日漸衰老……真正的閻羅,斷不會如此。」雪狐道。


  既無法力,也不記得自己的過往……


  秦雨纓蹙眉思忖良久。


  雪狐不會騙她,此事十有八九是真。


  難怪閻羅會變得如此好相與,原來只是一具傀儡,並非那致使她與陸泓琛生生世世別離之人。


  可一具傀儡,為何要來這凡世?

  心念微動,她倏忽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不成……這是閻王那廝安插在凡間的眼線?


  幽冥鏡失效之後,那廝無法再窺探自己在七王府的一舉一動,所以才派來一個傀儡,如此便能繼續對自己與陸泓琛之間的一切了如指掌……


  雖然只是一種猜測,但她心中難免忿然。


  雪狐與她所想的如出一轍:「我一直在想,究竟要不要將這些告訴那人,那人聽了之後會不會自行離開,若離開,究竟該不該擔心他的生死……」


  他口中的那人,顯然是閻羅。


  秦雨纓嘆了一聲:「暫且……還是不要說了。」


  雪狐點頭:「那就依你。」


  「對了,那唐詠詩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她也是傀儡?」秦雨纓問。


  「她當然不是,」雪狐不假思索地解釋,「區區一個閻君姬妾而已,哪有法力操控傀儡?」


  在雪狐看來,唐詠詩的法力,應當是自行消散的。


  她來七王府那日,恰好遇上自己修鍊成人,脫胎換骨,白光大作之下,她身上那為數不多的陰氣自然就煙消雲散。


  無法力傍身,變老便是人之常情了。


  加之唐詠詩的魂魄已活了數千年,壽命消失殆盡的速度,自然要比尋常人快上許多。


  言語間,有下人匆匆跑了過來:「王妃娘娘,不好了,嚴公子突然昏迷了過去……」


  秦雨纓來時,閻羅已被下人扶到了床上。


  看著他霜染的雙鬢,她忽然想起初見陸泓琛時,他蠱毒發作時以肉眼可見之勢迅速變白的三千青絲……


  她從懷中取出銀針,一針針紮下。


  閻羅很快醒轉,見了她,強撐著坐起身來,命一眾下人退下。


  待眾人魚貫而出,他轉目看向她:「我問你一件事。」


  「何事?」她擰眉,從他神色中察覺了一絲異樣。


  心裡似乎有一根細微的弦,被勾動了一下,那感覺怪極了。


  「你說你看過那古籍中的畫,畫中人,長了一雙什麼樣的眼睛?」他問。


  秦雨纓沒想到他要問的會是這件事。


  如果沒有小狐狸那一番話,她十有八九會如實相告,告訴閻羅那畫中人應是陸泓琛。


  可思及閻羅或許是安插在七王府的眼線,她將此事瞞了下來:「時隔太久,我早已記不清了……」


  「可惜了。」閻羅搖了搖頭。


  「為何可惜?」秦雨纓追問。


  「我總覺那畫中人,或許是天君,若非如此,書靈何必煞費苦心地隱瞞?」閻羅道。


  秦雨纓並不這麼認為:「畫是書靈顯現給我看的,怎會是隱瞞?」


  「即便不是隱瞞,是她故意顯現,那畫中人的身份也定是不同尋常,是這凡間的忌諱……連身份都是忌諱,可想而知此人絕不會是一般的仙人。」閻羅接而道。


  他這番想法,倒與秦雨纓不謀而合。


  「那天君……是個怎樣的人?」她忍不住問。


  閻羅眸中似有一絲嗤笑:「換做從前,我或許會說他法力不凡,懲奸除惡,是這天地間至高的存在,可如今我快要死了,無需再說這些虛言。」


  「虛言?」秦雨纓挑了挑眉。


  言下之意,這些並不屬實?


  「那人是個難得的混賬,比眼瞎之人更瞎,比耳聾之人更聾,自私自利,為所欲為,偏偏還無人收拾得了他……」閻羅道。


  難得聽他說出這樣一番話,秦雨纓一時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茬。


  頓了頓,道出埋藏心中已久的那個疑團:「我一直以為天君乃天界之主,而你是冥界之王,二者並無差別,怎麼你的法力竟遠不及他?」


  閻羅一笑:「這世上,哪有什麼天界與冥界的區別。」


  「天庭中是仙人,地府中是鬼怪,二者怎可混為一談?」秦雨纓依舊堅持己見。


  「你是說,我應當足以與天君匹敵才是?」閻羅問。


  秦雨纓點了點頭,略一思忖,又搖起了頭:「我只是覺得,閻君不該是所謂的仙人……」


  閻羅又是一笑:「這麼說,我該是個魔頭?」


  他已記不清上次與她這般說話,是什麼時候了。


  難得平平靜靜,難得沒有爭吵。


  追逐了如此之久,想要的無非是這份平靜安寧,他忽覺自己先前所走的那些路,或許都是錯,一錯再錯,再難回頭。


  或許也只有法力盡失,人之將死,才能其言也善。


  如此一想,似乎也不悔此生。


  「你不是個魔頭,」秦雨纓瞧出了他眸中那些微妙的情緒,不免正色,「我與你之間的舊賬還未算清,你休想一走了之。」


  「你是在挽留我?」閻羅定定看著她。


  秦雨纓也看著他,眼底並無半點雜念:「只是想救你一命而已,談不上什麼挽留。」


  那雙清澈的眸子,令閻羅心生嚮往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心灰意冷。


  到底還是不敵那陸泓琛,時至如今,她心裡依舊只裝著他一人……


  不過到底看開了些,竟不再覺得那般沉痛不堪。


  「聽說城郊有個閻羅殿,我從未去過,今日天氣不錯,不如你叫下人備輛馬車,拉我這個老叟去看看那廟宇。」閻羅道。


  「你這樣子,離老叟還遠得很。」秦雨纓反唇相譏。


  說著,依言吩咐小廝備了馬車。


  畢竟相識多年,見這廝了卻遺願一般說著,心中不免有些難受。


  卻僅次於相識一場的朋友而已,不似得知陸泓琛壽命將近時那般痛徹心扉。


  說到底,這世間最難見到的便是公平。


  尤其感情之事,最是不公允。


  好比那唐詠詩,戀慕閻羅多年,卻始終只是他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妾。


  又好比閻羅,她對他有過痛恨,有過惱火,也有過感激,可從來未曾將他認認真真放於心底。


  有朝一日若能見到傳聞中的月老,她定要問一問,所謂的紅線,究竟是隨心所欲而牽,還是冥冥之中早已命定……


  來到城郊時,正是日落黃昏。


  落日餘暉,映出漫天彩霞,那略顯破落的小廟,竟多出了一層如夢似幻的色澤。


  冬日早已過了,荒草叢裡不知何時開出許多鵝黃小花。


  風過,隱約有淡淡甜香。


  一隻蝴蝶飛過,落在花上。


  閻羅看得淡淡一笑,笑中似有一聲嘆息:「你說,這世間之事如果能定格在短暫一瞬,是否也能稱得上是永久?」


  她輕輕搖頭:「這世間,畢竟沒有那麼多如果。」


  撥開荒草,二人來到閻羅殿。


  殿中泥像有些殘破,依稀可辨認出深邃的五官。


  閻羅仔細看了半晌:「這泥像,還真是與我一點也不相像。」


  「你若不喜,可叫匠人照你的模樣重塑一尊。」秦雨纓道。


  隨口的一句提議,不想閻羅卻點頭答應下來:「如此也好,都說神仙能顯靈於金像、泥像之中,或許我一命歸西之後,這泥像能留住我的一絲魂魄。」


  秦雨纓很是聽不得這一命歸西四個字:「你一命歸西,叫那牛頭馬面、地府判官如何行事?是依照你生平所做的錯事,將你扔進十八層地獄,還是讓你官復原職,依舊留在閻羅殿里當閻王?」


  「應當是扔進十八層地獄。」閻羅想了想道。


  秦雨纓很想白他一眼,心裡卻莫名有點沉甸甸的:「那你這神仙,一生也過得太凄苦。」


  閻羅很是贊同:「所以,才會有那句只羨鴛鴦不羨仙。」


  說著,彎身拿起那陳舊無比的蒲團,拍了拍塵土,兀自坐下了。


  「你打算在這裡修鍊?」秦雨纓問。


  「這裡畢竟是我的地盤,我打算在這裡長住,待到泥像塑好,再做別的打算。」他道。


  秦雨纓一時有些無言。


  「你先回府去吧,那陸泓琛是個醋罈子,性情雖有些冰冷,但對你卻是極好,我以往常在幽冥鏡中看他,想從此人身上挑出些毛病,卻一直未能如願以償,在凡夫俗子中,他算得上是個完人。」閻羅接而道。


  「他哪裡算得上完人,挑食不說,還有潔癖,行軍打仗時一心只放在軍情上,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及……」秦雨纓說著說著,後知後覺地停了下來。


  她本不該說這些的,當著他的面說出來,簡直蠢極了。


  閻羅看著她,那目光很平淡。


  平淡之中,又似乎有一絲波瀾。


  「你是否後悔過遇見我?」他問。


  她搖了搖頭:「我此生還沒有過後悔的事。」


  這答案並未出乎他的意料,然而,從她口中說出的一瞬,他心中終於有了幾分從未有過的釋然:「不後悔便好……」


  不後悔,他便也無悔。


  其實,這何嘗不是一種可笑。


  原以為做這一切,多多少少能在她心中留下些痕迹,哪怕是傷著了她,至少也曾讓她痛過一回。


  可那些他以為深可見骨的痕迹,在她心中輕如鴻毛飄過,始終未能漾起任何波紋。


  他閉目,在蒲團上打起了坐。


  「你走吧,我獨自在這待一會兒。」


  她點點頭:「我去叫人請工匠,泥像明日便可動工。」


  吩咐幾個小廝留下照看閻羅之後,她獨自乘馬車回了七王府。


  待閻羅回府時,已是深夜了。


  雨瑞將那已然放涼的宵夜溫了又溫,也不知溫了多少回,才終於等到了他。


  滿桌點心,還有甜湯。


  四目相對,氣氛似乎有點尷尬。


  「王妃娘娘……可有說你瘦了?」她率先開了口。


  「放心,她並未提及此事,你的例銀不必被扣了。」他道。


  雨瑞「哦」了一聲,又問:「你……你今日為何突然想去那閻羅殿?」


  「想看看自己在普世之人眼中究竟是何種模樣。」閻羅答。


  「就只是如此?」雨瑞狐疑。


  「不然還能是為何?」閻羅反問。


  雨瑞撇了撇嘴:「我還以為,你是去食香火的……」


  說著,不經意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你說……你法力盡失,會否是沒人給你供奉香燭的緣故?」


  這話輪到閻羅不解了:「你為何會這麼覺得?」


  「神仙不是都有廟宇,都有人供奉嗎?土地公公有土地廟,灶神有灶神台,觀音有觀音廟……所有神仙的香火都要旺過你這個閻王,有時我真懷疑你究竟是不是神仙,怎麼差別如此之大。」雨瑞很是發表了一番見解。


  「你是說,侍奉香燭,我就能恢復法力?」閻羅也是雙目一亮,頓覺此法或許可行。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試一試總是好的。」雨瑞道。


  說著,從庫房中搬來了不少香燭,堆在了閻羅房中。


  閻羅看得有些汗顏:「這裡又不是閻王廟,如何供奉?」


  「心中有神仙便可,何須拘泥於形式?」雨瑞反駁。


  說著,就恭恭敬敬點起了香燭。


  閻羅此生頭一回被人當著面點香敬拜,那感覺……迷之尷尬。


  雨瑞鞠第三個躬時,他終於忍不住出言打斷:「你……拜完了嗎?」


  雨瑞白了他一眼:「別說話,你可是神仙,哪能隨便顯靈。」


  閻羅閉上了嘴,面色訕訕。


  好不容易拜完,雨瑞放下香燭,急忙問道:「怎麼樣,法力可有恢復幾分?」


  其實並未恢復,但看著這丫鬟急切的模樣,他鬼使神差點了點頭:「似乎……有用。」


  「真的?」雨瑞大喜過望,「太好了,你不必再變老了!」


  「你很擔心我變老?」閻羅問。


  雨瑞先是點頭,怔了一下,又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我才不擔心你,我是……我是擔心你萬一就這麼一命嗚呼了,王妃娘娘會對你心有虧欠。」


  閻羅不知她這話從何說起:「她為何要對我心有虧欠?」


  「娘娘不是曾嫁你為妻嗎?如今……如今她卻嫁給了王爺,雖不知你二人之間曾發生過什麼,但她心中定是有些過意不去的……」雨瑞結結巴巴地解釋。


  這麼一說,似乎也說得通。


  「真不知她為何如此走運,能有你這麼忠心耿耿的丫鬟。」閻羅感嘆了一句。


  他離開地府如此之久,那牛頭馬面竟從未來凡世找過他。


  說起來,倒還不如這小丫頭片子忠心。


  這是……在誇自己?

  雨瑞的臉鬼使神差有點燙:「王妃娘娘體恤下人,奴婢對她忠心也是理所當然。」


  「忠心就忠心,臉紅什麼?」閻羅看得一笑。


  「誰……誰臉紅了?」雨瑞又白了他一眼,催促道,「快吃你的糕點,再不吃都要涼了。」


  待閻羅吃過宵夜,她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快步回了廚房。


  出了廚房后,來到房間,取出懷中的香燭,放在了桌上。


  而後又在院中取了一捧泥土,和著井水捏了個小泥人,小心翼翼地擺在了桌上。


  「我買不起什麼金身、銀身,也沒有那等手藝,能將你捏得與本尊一模一樣,暫且只能委屈你了……」


  說著,往桌上點了幾支香燭。


  自打冬兒出嫁后,她就獨自一人住在這邊耳房,倒也不怕旁人會瞧見。


  待到次日醒來,香燭已然燃盡。


  她重新點上幾支,只巴望著去閻王廟供奉的人能越來越多才好。


  不幾日,閻羅的泥像就塑好了,果真與他有八九分相似。


  七王妃捐泥像一事,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不少人都好奇地跑去瞧,原本冷冷清清的閻王廟,一下子變得熱鬧了不少。


  雨瑞瞧在眼裡,喜在心裡。


  可不知為何,閻羅蒼老的速度,卻一點也未變慢。


  那髮絲不多時就白到了發梢,看得她既愁又急。


  一日,經過後院時,偶然聽幾個丫鬟小聲議論。


  「你聽說了嗎,刑房關押的那瘋女人,上個月還年輕無比,近日卻突然變成了一個白髮老嫗……」


  「竟有這等事?」


  「我親眼所見,豈會有假?據說是因為府中有以吸食陽壽為生的妖物呢,再這麼下去,定會將那瘋女人的壽命全部吸光……」


  「那她豈不就死了?」


  「死了便死了,反正這麼以來,也從沒有人問起過她。」


  「死了倒是事小,可萬一她一命嗚呼之後,妖物轉而吸起了旁人的壽命,那可如何是好……」


  聽著這嘰嘰喳喳的議論,雨瑞好不惱火:「胡說八道什麼,你們幾個,今日都很閑嗎?」


  「雨瑞姐姐……」


  幾人立刻止住話頭,訕訕看著她。


  「該去哪去哪,要是再偷懶,當心我告訴王妃娘娘。」雨瑞訓斥。


  幾個丫鬟紛紛點頭,掃地的掃地,拂塵的拂塵,不敢再談論方才之事。


  雨瑞心裡卻有了一個疙瘩。


  旁人或許不清不楚,她卻曉得,這七王府里的確有妖。


  那雪狐便是妖,跟在他身旁的小姑娘,說不定也是妖,還有王妃娘娘,曾嫁給閻羅為妻,即便不是妖,也絕非常人。


  難道這一切,皆因雪狐和那小姑娘而起?


  又或者,與王妃娘娘脫不了干係?


  這念頭就如一顆種子,在她心中扎了根,發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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