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遊園賞花圖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她那「表兄」藺長冬。
見秦雨纓眸中並無半點驚訝之色,藺長冬惱火不已:「你早已猜到是我?」
秦雨纓撇嘴:「除了你,還有誰會這等奇術?」
不得不說,藺長冬這易容術神乎其神,扮得幾乎與那暗衛一模一樣。
若非如此,怕是也進不來這七王府了……
藺長冬沒有接話,而是上下打量她:「這麼說,走的那個不是你?」
怪只怪他沒仔細探聽虛實,輕而易舉就聽信了旁人所言。
可誰又能想到,秦雨纓居然只是假意離開,實則卻在等著抓他這隻瓮中之鱉?
一想到這女人的種種陰謀詭計,他就恨得不行。
他有心與她結盟,她卻機關算盡,屢屢將他陷害,還險些害得他被下在獄中,簡直就是蛇蠍心腸!
秦雨纓一眼就看穿了藺長冬的惱火,從懷中取出兩冊書:「你想要的,是這個?」
藺長冬面色一變,沒料到她會作此舉動。
這女人究竟是何意?
難不成,是想將他羞辱一番?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秦雨纓將兩冊古籍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輕描淡寫道:「書歸你了。」
「你……你說什麼?」藺長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書歸你了。不過,給你之前有個條件,不知你願不願答應。」秦雨纓接而道。
她若不提任何籌碼,藺長冬反而會心生狐疑。
聞言,藺長冬似是早已有所預料,冷冷一笑:「事到如今,我還有拒絕的餘地嗎?」
秦雨纓並未理會他話中的譏諷:「這條件很簡單,我要你幫我除掉一個人。」
「若你想殺皇帝,恕難從命。」藺長冬不假思索,一口回絕。
以他如今的人馬,根本不足以與皇帝為敵。
以卵擊石,那是送死。
「不是皇帝,」秦雨纓搖了搖頭,「你可曾聽說過一個叫賀亦鈞的人?」
「賀亦鈞?」藺長冬微愣,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及這個名字。
那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清清楚楚地落入了秦雨纓眼裡。
「你與他很熟?」她問。
「不熟。」藺長冬吐出兩字。
說不熟是假的,陸長鳴出事後,他一直在打聽此人的下落。
此人用毒之術出神入化,乃異族翹楚,他一心想將其收歸己用,豈料秦雨纓竟想取其性命……
秦雨纓淡淡「哦」了一聲:「既然不熟,那幫我殺了他也不是什麼難事。」
言罷,補充了一句:「三日之內,提賀亦鈞人頭來見我,這兩冊書就是你的了。」
藺長冬並非猶豫太久,很快就答應下來。
賀亦鈞雖是萬里挑一的用毒高手,但這兩冊古籍更是舉世難尋的珍寶。
而今,這稀世珍寶就擺在他眼前,近在咫尺,好比兩隻早已煮熟的鴨子,只等著他伸手去拿,他當然不會讓它飛了……
藺長冬走後,陰暗的刑房中只餘下秦雨纓、唐詠詩二人。
看著眼前一身丫鬟打扮的秦雨纓,唐詠詩似笑非笑地開了口,語氣很是譏諷:「將仙界之物輕而易舉拱手送人,這種蠢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
「誰說這是仙界之物?」秦雨纓反問。
唐詠詩很是狐疑:「難不成……」
秦雨纓眉梢微挑:「我又豈會蠢笨如你?這兩冊書自然不是真的。」
上冊書靈能仿照秦洪海所寫的一紙借據,自然也能仿照出這兩冊古籍。
除卻封印上無龍砂梅,幾乎與原冊如出一轍。
只不過,空有其表,卻無半點用處。
至於殺賀亦鈞,一來是為了以絕後患,二來也是為了替竹箐的小妹報仇。
她走後,若皇后利用此人向薛貴妃下毒,宮中那些御醫又豈會是其對手?
就連仲弟秦瀚森,也只是精通治病救人而已,並不擅長用毒、解毒之術……
思及此,她深覺此人留著是個禍害,未免橫生枝節,還是趁早斬草除根為妙,所以才在藺長冬面前有此一言。
不出三日,藺長冬就再次找了過來。
賀亦鈞的人頭,被裝在一隻盛放豌豆黃的竹籃里,雨瑞不慎瞧了一眼,噁心得一整日沒吃下飯……
此時消息已散布出去,眾人皆以為秦雨纓去了遼城,無人曉得她並未離開,出城倒是一下子變得容易了許多……
趁夜,雨瑞、冬兒悄悄為她送行。
行至城門附近,秦雨纓頓住腳步,示意二人不必再送。
雨瑞很是放心不下,提著行囊說什麼也不願撒手:「王妃娘娘,您何必非要去遼城?不如先在京城附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說不定……說不定王爺他不出十天半個月,就能平定戰亂,凱旋迴京了。」
看著雨瑞滿是希翼的眼睛,秦雨纓頗有些不忍拒絕。
可她心裡明白,皇帝並非善男信女,陸泓琛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此番,皇帝又怎會心慈手軟?
正因如此,她才要助陸泓琛一臂之力,免得他一面領兵作戰,一面還要提防皇帝在背後使陰招……
見她不語,雨瑞咬唇良久,垂下頭沒有再攔:「王妃娘娘,您快去吧。府中有奴婢,您大可放心,就算天塌下來,奴婢也會想法子頂著……」
「還有我,我同你一起頂著。」冬兒也道。
她素來聰慧,腦瓜比雨瑞轉得更快,總覺秦雨纓此行只怕有危險:「王妃,您這一去,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邊戎戰事,說無性命之憂,那是假話。」秦雨纓道。
冬兒搖頭:「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都說斬草要除根,要是皇帝鐵了心要對付七王爺,又豈會讓七王爺與王妃活著回京?
都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光想想,冬兒心裡都瘮得慌。
「不必多慮,安安心心等我回來便是。若發覺苗頭不對,就趁早帶著秦瀚森、小依離開京城。那竹箐是個信得過的,遇上難事,可去那阮家鐵匠鋪門邊放上三塊石子,她見了石子,自會來七王府……」秦雨纓叮囑。
「王妃娘娘……」雨瑞一席話哽在喉嚨里,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只覺得滿口酸澀。
她怕,怕這一別,今後就再難相見。
她只是一個小小丫鬟,原以為這輩子是挨打挨罰的賤命,哪曉得如此走運,遇到了一個肯將她當人看的主子,不僅處處為她著想,還提拔她當上了管家……
一想到這些,她心裡就難受無比:「王妃娘娘,你可要快些回來,你與王爺一日不回府,奴婢就一日不出嫁。」
秦雨纓故意笑著開口:「你若成了老姑娘,我替你準備的那些嫁妝可如何是好?」
嫁妝早已準備妥當,冬兒、小依、雨瑞各有一份,而今只剩雨瑞一人尚未成親,冬兒、小依常拿此事與她打趣。
「就是,那些嫁妝放著也是放著,你倒不如快些物色一戶好人家,說不定王爺、王妃回來,正好能喝上你的喜酒。」冬兒快言快語接話道。
雨瑞哼了一聲:「當初也不知是誰,口口聲聲說要留在王妃娘娘身邊,打死也不出嫁,結果卻嫁得比誰都快……」
說著說著,氣氛便少了幾分壓抑沉悶。
眼看就要到城門口了,冬兒忽而想起了什麼,遞給秦雨纓一個包裹:「王妃娘娘,這是婢子親手畫的……」
包裹中是一卷畫軸,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前陣子,冬兒百無聊賴,便找了畫師學寫字作畫,這頭一幅畫,畫得便是秦雨纓與陸泓琛。
出了城,來到馬車中,秦雨纓就著車中的油燈,打開了那捲軸。
不得不說,冬兒在作畫上極具天賦,筆觸很有靈性。
那是一幅遊園賞花圖,畫中人雖不說栩栩如生,但一眼就能認出是她與陸泓琛二人。
瞧了幾眼,她目光不覺微凝,手指一顫,遮住了陸泓琛的五官,只餘下那一雙深邃無比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