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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該不會,那嚴公子就是……

  電光石火間,秦雨纓明白過來。


  她之所以明白,是因她去過那地方,卻不知皇帝能否參透其中貓膩……


  回到七王府,才知陸泓琛早已從那閻王廟回來了。


  見秦雨纓毫髮未傷,陸泓琛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皇兄為何突然召你入宮,是不是陸長鳴出了事?」


  秦雨纓點頭:「陸長鳴估計已經咽氣了……」


  見陸泓琛疑惑,她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言罷,補充道:「他應是中了一種極為霸道的毒,皇帝並未第一時間叫我過去診治,而是給他請了御醫。那些御醫束手無措,待我入宮時,毒性已然侵入他的心肺,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了。」


  「是皇后所為?」陸泓琛很快就猜了個十之八九。


  秦雨纓點頭:「不是她,還能有誰?」


  她將那帕子一事告訴了陸泓琛,同時也沒忘了提及宮中那一年四季有花盛放的園子。


  「我走之前,見皇帝臉色的極不好看,你說……他會不會已發現了端倪?」秦雨纓問。


  「即便發現了端倪,在有確鑿的人證物證之前,他不會打草驚蛇。」陸泓琛道。


  秦雨纓想想也是,皇後身後有個不容小覷的董家,這場博弈涉及權勢的較量,皇帝又怎會輕舉妄動?


  她先前之所以猶豫片刻,沒立即為陸長鳴針灸解毒,是不想惹上太多麻煩。


  畢竟無論皇帝還是皇后,都是敵非友,她誰都不打算幫。


  可略一思忖,她早已被捲入這場風波之中,即便什麼都不做,也無法輕易脫身。


  既如此,索性如皇帝所願,讓陸長鳴有機會吐露真相。


  否則陸長鳴一旦就這麼死了,她救人未免也救得太不值當。


  只是可惜,毒性霸道,此人最後還是逃不過一死……


  接下來,皇帝十有八九會著手對付陸長鳴的黨羽,也不知陸長鳴的黨羽,與皇后之間會否有所關聯?


  思及此,她問:「聽聞三王府的死士是由兵部剷除的,你說,他們有沒有發現那賀亦鈞的蹤跡?」


  她先前特地去了一趟太醫院,太醫院的人說,賀亦鈞已告假還鄉了。


  太醫院的名冊上,赫然寫著賀亦鈞家住遼城。


  可她分明記得,此人並無遼城口音……


  想來也是失算,當初她親自舉薦賀亦鈞入太醫院,是發覺此人身上藏有貓膩,於是有意將他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他便無法再偷偷摸摸耍什麼把戲……


  卻不料他竟是皇后的人,一入宮,許多事就變得無跡可尋,談何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若此人在三王府被抓,她這個舉薦之人,如何脫得了干係?

  陸泓琛搖頭:「我已叫老八去兵部打聽過,那夜,賀亦鈞並不在三王府。」


  不在便好……


  秦雨纓聽得鬆了口氣,略一思忖,又記起一事:「對了,聽說你先前去了城郊的閻王廟?」


  陸泓琛微怔,答:「本王突然想去看看那閻羅的泥像,究竟是何種模樣。」


  秦雨纓狐疑地「哦」了一聲:「就只是因為這個?」


  騙誰呢,而今朝野上下亂成一團,這座冰山何來的閒情逸緻跑去城郊看泥像?

  「那地方既擋風又遮雨,是個修鍊辟穀之術的好去處。」陸泓琛接而道。


  敢情他是想將閻王趕出府去?


  難得瞧見這座冰山如此正兒八經地吃飛醋,秦雨纓不覺有點汗顏。閻王那廝徒有威名,卻無法力,如今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都不如,只怕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待在外頭自然不比待在這七王府中。


  她白了某個醋罈子一眼:「若他沒煉成那辟穀之術,反倒將自己活活餓死了,又當如何是好?」


  醋罈子好似壓根沒將閻王的生死放在心上:「真能將自己活活餓死,也算是他的本事。」


  「你……」秦雨纓不由氣結。


  見她不悅,他嘆了口氣,捧起那張閃過些許氣惱的小臉:「你當真要為了那人,與本王慪氣?」


  脈脈的眼眸,令她的氣惱轉瞬就煙消雲散:「我當然……」


  當然不會為了閻王那廝,不顧陸泓琛的喜怒。


  可有一樁事,她心中實在狐疑:「我無意間在那上冊古籍中看見了一行文字,說這天地之間有兩位至高者,一位是天君,一位是閻君。前者除妖,後者攘魔,二人威名遠揚,使得邪魔妖道紛紛聞風喪膽,避之不及……」


  陸泓琛聞言眸光漸深:「所謂威名,不過過眼煙雲而已。」


  秦雨纓抿抿唇,不置可否。


  許是字裡行間太容易令人遐想,看過那文字后,她腦海中隱約浮現出一道彷彿被夜色浸染過的身影,風過如浪,那人衣袂翩然,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足以令日月光華黯然失色……


  如今這手無縛雞之力的閻王,也曾有過那般威風八面的時候?

  要是沒有耗費修為,將自己救活到這世上,他是否就不會落到今日這般下場?


  對閻王,秦雨纓是既惱恨,又感激……


  時隔數千年,有些事不能細想,細想之下,心裡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我有事要問問他。」她道。


  當著陸泓琛的面提起,是不想讓他多慮。


  陸泓琛點點頭,並未阻攔。


  待秦雨纓走後,一旁的杜青忍不住上前提醒:「王爺,王妃娘娘是去見那嚴公子了?」


  二人之間的對話,杜青都聽見了,卻聽得有些不明所以,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


  可有一點他很是擔心——那嚴公子看向王妃的眼神一直很古怪,為何王爺一點也不提防?

  陸泓琛看穿了他的擔憂:「雨纓做事自有分寸,本王信得過她。」


  「可是王爺……」杜青忍不住要勸。


  陸泓琛打斷他的話:「本王要的是白首不相離的妻子,而非養在金絲籠中的鳥雀。」


  言下之意,他不打算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這語氣不容反駁,杜青沒敢再多言。


  他不止一次地懷疑過王妃娘娘,先前以為她與那徐子誠是一對姦夫淫婦,而後又以為她企圖勾搭那「表兄」藺長冬……


  而事實證明,一切只是誤會,不管徐子誠還是藺長冬,與王妃娘娘之間都清清白白,無半點見不得人的關係。


  可這突然冒出的嚴公子不同,此人來歷不明,身份根本無從考究。


  思及此,耳邊鬼使神差冒出了秦雨纓方才那句意有所指的閻羅、天君……


  聯想起那雪狐幻化而成的胡公子,杜青心裡一下子明白了什麼,神色不覺一凜。


  該不會,那嚴公子就是……


  見他神色有異,陸泓琛劍眉蹙緊:「那賀亦鈞的行蹤,你是否查到了?」


  杜青回過神,搖了搖頭:「啟……啟稟王爺,那人依舊下落不明。」


  「繼續去查。」陸泓琛吩咐。


  「是……」杜青壓住心中疑惑,領命退下了。


  與此同時,秦雨纓來到閻羅的住處,剛叩門而入,就瞧見了一雙略顯哀怨的眸子。


  閻羅正在床上打坐,那本就清瘦的臉頰,短短几日竟已凹陷了不止一分。


  「你近來沒有吃飯?」秦雨纓忍不住問。「你那丫鬟,並不肯給我送飯。」閻羅答。


  言語間,難掩濃濃怨氣。


  秦雨纓不覺被他逗樂:「這府中又不止一個丫鬟。」


  「那丫鬟太厲害,得罪了她一個,就等於得罪了一群。」閻羅道。


  秦雨纓輕咳一聲,掩住笑意:「你那辟穀之術,修鍊得如何了?」


  「你是專程來笑話我的?」閻羅眸中哀怨更深。


  「不是,當然不是……」秦雨纓擺了擺手,一本正經道,「只是關心而已。」


  「沒有法力,再怎麼修鍊也是徒勞。」閻羅說著,站起了身。


  因打坐打得太久,腿變得微微發麻,他走了幾步,索性坐在了桌后的紅杉椅上:「你若是來看笑話的,看完了,就走吧。」


  秦雨纓還真不是來看笑話的:「我來,是有件事要問你。」


  閻羅看了她一眼:「何事?」


  「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先前曾是個普通人,有過家室,有過妻女,後來為何忽然就升了仙?」秦雨纓問。


  閻羅沒想到她特地找來是要問這個,雖有些疑惑,但還是一五一十地告知:「我的確有過家室,有過妻女,至於為何突然升仙……過了這麼多年,哪裡還會記得。」


  這下輪到秦雨纓疑惑了:「你是神仙,居然連自己的過往都記不清?」


  「神仙也並非無所不能,我如今不是就丟了法力,成了凡人?」閻羅反問。


  這倒也是……


  秦雨纓點點頭,心中仍存了一絲狐疑:「你與那天君,熟是不熟?」


  「曾在仙宴上見過幾次,並不熟識。」閻羅答。


  「那……在救我之前,你的法力能否與他相提並論?」秦雨纓又問。


  閻羅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你說呢?」


  「我若知道,便不會問你了。」秦雨纓撇嘴。


  「天君是眾仙之首,與天地同存,法力無邊無際、無窮無盡,而我只是區區閻羅而已,如何能與他相提並論?」閻羅道。


  那語氣,全然不似在撒謊。


  秦雨纓聽得詫異,這為何與書中所說截然不同?

  見她滿臉不解,閻羅頗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你要問的,就是這個?」


  秦雨纓點了點頭,本想拿出那書給閻羅瞧上幾眼,一摸懷中,才發覺書已不見了蹤影。


  「怎麼了?」閻羅瞧出她神色不對。


  「那書……」秦雨纓話未說完,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瞥見了窗外的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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