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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要挾

  搜了一會兒,幾個御林軍面面相覷地停了手。


  「搜出什麼來了?」薛貴妃冷聲問。


  「這……」為首一人忍不住結巴起來。


  皇後娘娘分明說,那毒藥就在七王爺袖中,可那袖中分明什麼都沒有,難不成……娘娘她記錯了?

  「是誰給你們的膽子,居然敢在本宮面前如此無禮?」薛貴妃見那人吞吞吐吐,愈發怒了。


  她哪會看不出,這是有人想陷害陸泓琛?


  「回貴妃娘娘的話,」那領頭的御林軍硬起頭皮解釋,「太醫院的李御醫,在七王爺離開后發覺抽屜中有一味名為消魂散的毒藥不見了蹤影,疑為七王爺所拿,所以才叫在下過來搜查……」


  「無憑無據,單憑御醫的一句話,就敢搜七王爺的身?」薛貴妃柳眉一蹙。


  她性子雖溫和,但再溫和的人也是有脾氣的。


  李御醫那人,她是知道的,聽聞當初是皇后推薦其進太醫院當差的……故而,此事定與皇后脫不了干係。


  居然想借刀殺人,借她之手除去七王爺?

  簡直做夢!


  「不知七王爺可有攜帶什麼外物?」忽有人問道。


  那是個一直未曾說話的御林軍,先前低垂著頭,默不作聲,此刻視線投到了一旁的幾個包裹上。


  包裹是陸泓琛帶進宮的,裡頭除了珠釵就是香粉。


  皇后打算以此為幌子讓他接近薛貴妃,而事實上,這對陸泓琛來說並不是個幌子,他此番入宮,的確是受了秦雨纓的囑託,要將這些東西交到薛貴妃手中。


  「不知這包裹裝的是何物,可否打開,讓在下瞧瞧?」那御林軍問。


  陸泓琛沒有拒絕。


  他的神色一直平平無奇,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與他毫無關係的鬧劇。


  一雙深邃的眼眸,看著那御林軍無端端有點後背發涼。


  那人硬起頭皮:「如此,在下就斗膽冒昧了……」


  說著,伸手一一打開了包裹,搜查之下,裡頭也並無那所謂的消魂散。


  「說不定……說不定毒藥就混在這香粉中,需請太醫院的御醫過來仔細檢驗一番才知。」那御林軍賊心不死道。


  「對對對,那毒藥本就是粉末,粉末摻在粉末中,又如何看得出來?」很快就有人附和。


  「你們……」薛貴妃已是氣極。


  陸泓琛略略抬手:「貴妃娘娘不必動怒,幾位御林軍只是在履行職責。」


  言下之意,讓他們去請太醫便是。


  「可是七王爺……」薛貴妃不免有些著急。


  連她都看出來了,這些人是故意要害陸泓琛,陸泓琛自己怎麼一點也不心存提防?

  萬一那御醫也存心栽贓嫁禍,想偷偷摸摸弄點什麼摻在香粉里,那事情還說得清嗎?

  「貴妃娘娘不必擔心。」陸泓琛依舊是惜字如金。


  他語氣平淡,看向那幾名御林軍的眼神略帶嘲諷,薛貴妃怎麼也不覺得,這樣的一個人,會輕易被人糊弄過去……


  她心道陸泓琛定是早已有了打算,故而未再說什麼,點點頭沒有阻攔。


  幾個御林軍很快就將御醫請了過來,來的是那李洪李御醫,此人平日里只替皇后一人診脈,對別的妃嬪素來不甚搭理,明眼人皆知他是皇后安插在太醫院的心腹。


  李洪恭恭敬敬行了禮,不動聲色與那些御林軍交換了一番眼色,伸手就要拔開那幾瓶香粉的瓶塞。


  卻不料,一直未動聲色的陸泓琛,忽而側目吩咐:「來人,給李御醫搜身。」


  薛貴妃立刻會意,吩咐幾名宮人上前。


  李洪動作一滯,回過頭滿臉堆笑:「七王爺這是何意?」


  「本王難道說得不夠清楚?」陸泓琛的語氣不容回絕,「李御醫剛從太醫院過來,若手中沾染了成分不明的藥粉,查驗時不慎混入了這香粉中,本王豈不是要白白被冤枉?」


  「這……」李洪眼神一陣閃爍,忍不住哆哆嗦嗦後退了一步。


  薛貴妃立刻就瞧出了不對:「抓住此人!」


  幾個宮人立刻上前,將李洪死死按在了地上。


  「貴妃娘娘,我可是宮中的御醫,你……你這是要幹什麼?」李洪氣急敗壞掙紮起來。


  「七王爺還是王爺呢,方才不是也被搜了身嗎?你一個小小御醫何來這麼大架子!」薛貴妃呵斥。


  一個老太監上前,上上下下搜查起來,很快就在李洪懷中搜出了一包藥粉。


  見狀,李洪面色慘白,卻還是死鴨子嘴硬地狡辯:「這……這是何物,在下……在下怎麼從未見過?」


  「大膽,企圖謀害貴妃娘娘,我看你是活膩了!」那老太監大喝一聲,轉目朝宮人道,「小宋子,將他看好了,小鄧子,你去乾坤殿請皇上。」


  此事事關重大,當然須得由皇上親自定奪。「冤枉啊……」李洪滿口喊冤,「這包藥粉定是被人栽贓的!說不定……說不定那栽贓我的,就是七王爺!」


  「血口噴人,七王爺從始至終未碰過你,搜你身的分明是老奴,老奴是貴妃娘娘跟前的人,你難道想說是貴妃娘娘誣陷的你?」老太監怒問。


  「這……」李洪急得滿頭大汗,怎麼也編不下去了。


  那藥粉的確是他帶來的,為的就是在搜查七王爺的包裹時,偷偷將其混入其中,可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下,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旁的幾個御林軍,更是暗暗心驚。


  也不知皇後娘娘交給七王爺的那包毒藥,究竟去了何處,怎會憑空消失。


  還有,七王爺來薛貴妃寢宮之前,皇後娘娘分明吩咐太監,往那包裹中偷偷塞了不少藥粉,此時,居然連那些也通通不見了蹤影……


  難不成,這七王爺後腦勺長了眼睛?

  幾人只覺腳底一陣陣冒寒氣,後背的冷汗幾乎要將衣物濡濕。


  沒想到這接二連三的算計,竟未動得了七王爺分毫,此人城府之深,簡直令人不得不防!


  若非那李御醫倒霉擔了罪責,此刻背上謀害貴妃罪名的,恐怕便是他們了……


  皇帝很快就被請了過來,得知事情的經過,立刻下令,將那李洪押入了慎刑司嚴加審問。


  其實即便不審問,皇帝心裡也是清楚的,除卻皇后,後宮之中沒人做得出這等膽大妄為的事……


  離開之前,陸泓琛又去見了皇后一面。


  這一次,皇后臉上再無那看似端莊溫良的假笑,一雙細長鳳眸中,殺意已是呼之欲出:「陸泓琛,你居然敢算計本宮?」


  陸泓琛淡色的薄唇微彎:「皇嫂的人先動手,本王不過以禮回敬,談不上算計。」


  「好啊!」皇后銀牙緊咬,「看來你是徹底不顧那秦雨纓的性命了?」


  若當真擔憂秦雨纓,何至於把事情捅到如此地步?

  如今所有人都曉得,那企圖謀害薛貴妃的人,是她安插在太醫院中的心腹,叫她如何洗得脫罪名?

  也就是皇帝有所顧忌,暫且還不敢動她,否則她定是一死。


  好……既然陸泓琛想要她死,那她就讓秦雨纓和那牧家一起陪葬!

  「本王怎會不顧雨纓?倒是皇嫂你,應該好好擔心你自己。」陸泓琛聞言眸光微沉。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要挾。


  尤其,皇后拿來要挾他的,竟是他心愛之人的性命……


  被他冷然的視線一掃,皇后忍不住有些發顫:「你……你這話是何意?」


  「不知皇嫂是否聽說過,民間有一種鳥,名叫子規。」陸泓琛問。


  「子……子規?」皇后滿腹狐疑,不知他究竟在賣什麼關子。


  「此鳥生性自私,常將蛋產在其它鳥雀的窩中,讓別的母鳥為它養育後代。不知為何,它的後代總能比其它鳥雀的後代孵化得更快,幼鳥還未睜眼,就已懂得趁『養母』不備,將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弟姊妹』一隻只往樹下擠……到最後,一窩往往只剩下它一隻,而那『養母』即便有所察覺,也因母性所趨不得不將它撫養長大……」陸泓琛娓娓道來,彷彿在說一個與此事毫無關係的故事。


  這話,旁人聽了或許會一頭霧水,落在皇后耳中,卻格外令她膽戰心驚。


  「你……你說什麼,本宮怎麼一點也不明白……」她佯裝不解,難看的臉色卻早已出賣了心緒。


  「聽聞皇嫂乃董家小妾之女,生母早早過世,從小被正妻垂憐,養在了膝下。」陸泓琛道出皇后的身世。


  「是……是又如何?」皇后強壓心頭的慌亂,冷冷反問。


  「你五歲時,董家主母流產了一個男嬰,你九歲時,董家主母生下一個女兒,那本是董家嫡長女,卻不幸因病早夭……從此,董家主母腹中再無所出。」陸泓琛接而道。


  皇后的手不由自主發起了顫:「陸泓琛,你……」


  「本王還未說完,」陸泓琛打斷她的話,「那生你的小妾究竟是何身份,誰也不知,據說曾是個青樓女子,可惜如今人已死,無從考證……」


  皇后心猛地緊縮,忍不住站起了身:「那又如何?你休想拿此事要挾本宮!」


  「問得好,」陸泓琛微微頷首,「本王當然不會要挾你,不過你若繼續熱衷於調查牧家的來歷,本王也可為你編造一個異族後代的身份……依照本朝律例,有異族血脈者,斬立決,與異族通婚者,斬立決,知情不報者,斬立決……這三條,足以要雨纓的性命,也足以要你的性命,只是本王會拚死保護雨纓,卻不知皇兄會否拚死保護你?」


  說到最後,陸泓琛已是一字一頓。


  皇後手中的把柄,無非是那本牧家戶籍。


  可她卻忘了,若追根溯源,她自己同樣來歷不明……


  如今皇帝獨寵薛貴妃,且後者還懷了身孕,她這個當皇后的失了寵,在宮中早已是人盡皆知的舊聞。


  想必今日之事一出,皇帝更是對她殺心驟起……


  思及此,皇后只覺眼前天翻地覆,一時間彷彿有千斤重的巨石傾倒下來,壓在她胸口,壓得她怎也喘不過氣……


  所謂的位高權重,不過是在獨木樁上搭建的一座高樓,看似美輪美奐、繁華光鮮,實則,拿小錘輕輕一敲,便會轟然倒塌,摔成萬千塵土……


  這世間,本就沒有什麼是永恆的,站得越高,就越怕自己摔落時的模樣太慘。


  皇后深知在這場較量中,自己壓根就輸不起。


  正如陸泓琛所說,那秦雨纓的身後還有他這個七王爺,他會拼盡全力護她周全,而自己呢,一旦出事,偌大的董家為了保全自身,定會毫不猶豫將她當成棄子……


  對此,皇帝只怕是求之不得吧?

  據她所知,皇帝早有廢后的念頭,只不過念在董家位高權重、董老太爺乃三朝元老的份上,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思及此,皇后雙手不由自主捏成了拳,指節一陣陣發白。


  「不知皇嫂是否已考慮清楚了?」陸泓琛淡淡發問。


  「久聞七王爺才智過人,本宮先前一直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皇后皮笑肉不笑地說著,仔細聽,聽得出咬牙切齒的意味。


  陸泓琛深邃的瞳仁微縮:「皇嫂謬讚,本王才學平庸,並無任何過人之處。可若有人膽敢欺壓到雨纓頭上,本王不介意將那人碎屍萬段。」


  「好一個碎屍萬段!」皇后咬牙切齒,心中已是怒極,偏偏卻又無計可施。


  一旦將牧家戶籍之事公之於眾,陸泓琛定會如方才所言,給她也扣上一項異族血脈的罪名……


  此事非同小可,最終定是由皇帝判決,而皇帝只恨不得立即將那賤人薛兆鳳捧上后位,抓住如此大的把柄,既可廢后,又可趁機將整個董家拔除,可謂一舉兩得,到時哪還會聽她辯駁?

  不行,絕不能讓薛兆鳳那個賤人生下皇子,取代自己坐上皇后之位!


  再者說,自己乃堂堂一國之母,而那秦雨纓不過區區一個七王妃,她有何資格讓自己為她陪葬?

  皇后狠狠剜了陸泓琛一眼:「今日之事,就此作罷!莫要忘了,你與本宮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本宮若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與秦雨纓也逃不過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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