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住手,你找死!
「喲,被你猜到了?」一人洋洋得意地走了出來。
旁人皆是黑衣裝束,唯有他一身騎射打扮,壓根就未蒙面。
「陸浩淼?」秦雨纓詫然了一瞬。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草包竟會在此時出現。
莫非……一切皆是他在指使?
「你以為如此明目壯膽地行兇,能瞞天過海?」秦雨纓冷冷問。
陸浩淼囂張笑了起來:「何必瞞天過海呢,只要瞞過皇帝不就行了?」
只需將人殺了,再一把火將這裡燒個乾乾淨淨,誰能找到什麼證據?
「放她走,」久未言語的陸泓琛終於開口,目光已冷到極致,「你想要什麼,本王都可答應,只要你放她走。」
看著攔在自己身前的陸泓琛,秦雨纓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同甘容易,共苦卻難,更難的是生死與共。
不管今日過後會如何,她都不悔來這世上走一遭……
陸浩淼嘖一聲,撓了撓耳朵:「七王叔,你這是在求我?」
他怎麼覺得,這分明不是求人的態度?
不止語氣無比森然,那雙墨黑的眸子還如此可怖,簡直就是在威脅他嘛。
他撓完耳朵,挑了挑又粗又濃的眉毛:「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們兩個的性命就行。」
小人得志的模樣,看得秦雨纓一陣牙癢。
「你可以殺我,」她上前一步,袖中手指微動,「放陸泓琛走。」
陸浩淼「哦」了一聲,問:「這又是為何?我將你們二人一併殺了豈不更好?去地府的路上也好不寂寞嘛……還有啊,七王叔,你也不必勞神費力等什麼救兵了,那個去八王府送話的暗衛,早已被我爹派人攔下殺了,今日你什麼救兵也沒有!想要脫身,嘿嘿,做夢!」
言語間,忽見秦雨纓指間微光一閃。
「是銀針!」立刻有隨從攔在了陸浩淼身前。
所有的視線皆盯緊了她那隻手,只待她一有動作就要拔刀相向。
豈料銀針並未破空而來,秦雨纓反倒揚起了另一隻手臂,手中有一物就這麼飛了過來。
「抓住了一隻小蟲而已,何必這般大驚小怪?」她淡淡道。
話音落下,陸浩淼覺得脖子微癢,似乎被什麼咬了一口。
這都大冬天了,山間居然還有蚊蟲?
他撓了撓脖頸,哼了一聲:「廢話少說,今日不管是蚊蟲鼠蟻,還是豺狼虎豹,通通救不了你!」
說著,伸手朝一旁的隨從道:「弓箭拿來。」
隨從遞過手裡的弓箭,陸浩淼拉了拉弓,搭上一支箭,眯起一隻眼,朝秦雨纓瞄來瞄去:「我看你好像一點也不怕死啊?」
陸泓琛上前護住秦雨纓,冷冷道:「住手,你找死!」
他眸光森然無比,一時間,周遭的北風都似乎凝結了幾分。
他恨,恨自己無能為力,無法護她周全。
那「怪病」自他成年之後就發作得愈發頻繁,早已將他一身的武功一點點蠶食乾淨,如今雖已病癒,但無論怎麼勤加練武,身手都遠不及先前率兵出征西域之時……
曾經他認定自己如御醫預料的一般,活不過二十歲,故而早已將生死看得極淡,只因這世間並無多少令他留戀之人。
而如今不同,他已有了她。
他忽然就有了諸多奢望,奢望能與她朝夕相處,看晨光熹微、看日暮西沉,聽三月驚雷,畫冬日飛雪……執子之手,白首不離。
可如今,這似乎已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心愿……
陸浩淼被他蕭索而冷然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悸,怔了一下,回過神來惡狠狠道:「我找死?找死的明明是你們這對狗男女!先前你們不是還挺囂張嗎,不是還卸了老子的胳膊腿,將老子打得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嗎?沒想到有一天會落到老子手上吧?」
說著,手指握拳,像是要將秦雨纓與陸泓琛一點點捏死。
「我後悔了。」秦雨纓撇嘴道。
「哦?」陸浩淼嗤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先跪下向我磕三個響頭就行,再……」
「我後悔沒多揍你幾頓,沒打得你半身不遂,癱在床上哭爹喊娘。」秦雨纓打斷他的話,眸光戲謔。
陸浩淼立刻就怒了:「待老子一顆顆拔了你的牙,看你還如何牙尖嘴利!拔了牙再把你扒了皮,剁了你的骨頭……」
聽著他不停叫罵,秦雨纓挑挑眉沒再理會。
同這種人浪費唇舌,純屬浪費時間浪費生命浪費一切。
她此時該思忖的,是如何脫身……
陸浩淼又轉目瞪向陸泓琛:「不是說你厲害得很,能以一敵百嗎?如今卻連我這幾個隨從都敵不過,看來也不過是虛名而已……」
就算是天王老子,嗅了那迷香,也熬不過一時半會兒。
想必這二人的四肢,已開始發軟了吧?
「世子,不必再同他們廢話,事宜趁早。」一人上前進言。
這人,正是那將秦雨纓與陸泓琛引至此處的侍衛,秦雨纓這時倒是記起了他的名字,他叫牧軼。
陸浩淼有些不悅:「老子辦事,用得著你這個狗奴才提醒?」
牧軼聞言臉色微變,卻是沒再作聲。
「休怪我沒提醒你,你已中了我的斷魂蠱。若殺了我,蠱毒無人能解,七日之內你必爆體而亡。」秦雨纓眯了眯一雙清澈的眸子。
蠱?
陸浩淼舔了舔嘴唇,似乎在思忖。
秦雨纓的目光,落在他脖頸上,方才被「蟲」所咬之處,明顯鼓起了一個小包。
陸浩淼伸手摸了摸脖子,只覺有些癢,嗤笑了一聲道:「所謂的蠱啊毒,對毒師來說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秦雨纓,你該不會真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了你吧?」
不過也是奇了怪了,這兩人為何還好端端的,一點也不似中了迷香的樣子?
「據我所知,賀亦鈞只擅長解毒,對蠱一無所知。」秦雨纓再次開口。
陸浩淼一怔:「你怎知他就是毒師?」
此事所知者甚少,就連他也是前陣子才聽說。
七王府的消息,何時靈通到這種地步了?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他真正的主子,不是你那個草包爹。」秦雨纓接而道。
「你說誰是草包?」陸浩淼聞言一怒。
「除了你爹,還有誰是草包?」秦雨纓反問。
問完,挑眉輕蔑地說了一句:「哦,對了,還有你。」
她才不打算哀求討饒,再說,即便哀求也不會有用,這陸浩淼擺明了沒打算留活口。
「你!」陸浩淼頓時火冒三丈,狠狠拉弓朝她射來一箭。
秦雨纓側身躲過那箭矢,眸光愈發鄙夷:「你就這點本事?」
陸浩淼不解氣,又射來一箭。
定睛一瞧,那箭突然不見了蹤影,再一瞧,竟是被秦雨纓抓在了手中。
「這是還給你的。」她冷冷說著,忽而將箭矢從中折斷,朝陸浩淼與那一眾黑衣人扔去。
帶著異香的粉末,隨風在空中飄蕩,眾人皆知那迷香的離開,見狀忙不迭地捂住口鼻。
趁此機會,秦雨纓拉住陸泓琛欲走。
那牧軼卻忽然殺將過來,手中一把寒光閃爍的刀攔住了二人去路:「想跑?」
「讓開!」秦雨纓抬腳踹了過去。
牧軼閃身一躲,虎口忽而被人捏緊。
陸泓琛把住他的命門,順勢奪過了他手中的刀,轉目朝秦雨纓催促:「快走!」
卻有一箭射了過來,正中陸泓琛的手臂。
這一箭本是射向秦雨纓的,卻被陸泓琛所攔。
那放冷箭的不是別人,正是陸浩淼。
「喲,中了,中了!」他眉飛色舞,滿臉皆是快活。
說著,冷不防又是一箭,生生洞穿了陸泓琛的左肩……
鮮血噴涌而出,秦雨纓紅了眼睛,手腕一轉,指間銀針飛也似地朝陸浩淼射去。
陸浩淼立刻就笑不出了,急忙轉身要躲,可哪裡來得及?
銀針將他的臉紮成了個刺蝟,他疼得當即哀嚎起來,怒不可遏地吩咐一眾手下:「給我殺了這對狗男女!」
眾人領命一擁而上,而秦雨纓已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誰敢過來,這蝕心散可不長眼!」
「弄死陸泓琛,抓住這個臭娘們,抓活的,抓回去喂狗!」陸浩淼急不可耐地咬牙催促。
臨死前還如此囂張,扎了他滿臉針……輕易讓她死,未免太便宜了她!
這些人皆是死士,自然無懼什麼蝕心散,聽了陸浩淼的吩咐,一齊朝秦雨纓與陸泓琛逼近。
一把長刀朝陸泓琛胸口砍來,秦雨纓擔心他來不及躲閃,連忙迎身上前……
那刀正中她胸口,刀尖發出一聲脆響,彷彿與什麼東西相撞。
秦雨纓後退一步,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個硬物,那是陸泓琛送給她的溫玉。
區區一塊玉佩,是如何抵擋住刀劍的?
她不免心生狐,可眼下顯然不是狐疑的時候……
眼看又有人揮刀砍了過來,她的手忽被陸泓琛緊緊牽住。
「走!」他吐出短促的一字。
走?
還能往哪走?
四目短暫相對,秦雨纓從那雙深邃的眸中找見了答案。
他指的,是身後那萬丈懸崖……
即便跳下懸崖,葬身野獸之腹,化作皚皚白骨……也好過落入那陸浩淼手中。
再者說,那懸崖峭壁上藤蔓頗多,說不定會是一條活路。
這麼想著,她毫不猶豫縱身一躍。
許是已死過一次,此刻心中居然無甚懼意,又或者,閻王那廝所言非虛,她的確沒有太多七情六慾,僅剩的情,都用在了陸泓琛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