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閻羅,你居然敢騙我?
見秦雨纓被宮人「請」了下去,薛貴妃不解地問:「皇上,試藥這種事不是應當由宮女來做嗎?」
「貴妃娘娘有所不知,非事恐怕七王妃不可,她與您中的是同一種毒。」賀亦鈞在旁解釋。
「中毒?這麼說……本宮並不是得了病?」薛貴妃聞言愈發詫異。
「這只是微臣的一種看法,究竟是中毒還是得病,需得先讓七王妃試過葯才知,若試藥之後若癥狀未能緩解,則十有八九是病,若癥狀有所緩解,便一定是毒。」賀亦鈞再次開口解釋。
薛貴妃聽得柳眉微蹙:「要是七王妃有什麼三長兩短,如何向王爺交代?」
她與秦雨纓在舉辦宮宴那日有過一面之緣,二人可謂相談甚歡,此時忽然聽聞秦雨纓要為自己試藥,心中不免覺得有所虧欠。
「區區一個王妃,怎比得上朕的愛妃重要?七弟若知情,想必也不會讓朕為難。」皇帝道。
他並未告訴薛貴妃,就在數日之前,欽天監的太史令忽然來報,稱北斗星南移,天狼星耀青光,這世間恐將有邪祟作祟。
而那邪氣,從星象上來看,恰好指向七王府。
緊接著,薛貴妃就莫名其妙地患了病。
加之今日賀御醫診斷出秦雨纓、薛貴妃二人癥狀一致,由不得他不懷疑。
他不管這究竟是病是毒,總而言之,定是與秦雨纓這個七王妃有關!
邪祟臨世,禍國殃民,若不及時剷除,恐後患無窮。
如若秦雨纓能救薛貴妃,他便暫且留她一命,如若不能……
正思忖著,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讓我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何人如此大膽?」皇帝面有怒色。
「是那七王妃的弟弟,太醫院副院使,秦瀚森。」一名宮人上前稟告。
「將他趕出去!」皇帝將手一揮。
怎料下令之後,外頭的喧鬧聲反倒更大了。
宮人不一會兒又過來了:「不好了皇上,那秦瀚森打傷了好幾位公公,非要來見您!」
「大膽!他難道不知在宮中傷人是株連九族的大罪?」皇帝拍案,已是龍顏大怒。
「這秦家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大膽,先前出了個心腸歹毒的秦淑妃,接著出了個不守禮數的七王妃,如今又來了個膽大妄為的副院使……」油頭粉面的老太監,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嘀咕。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愈發勾起了皇帝心裡的火。
皇帝正要下令將秦瀚森拖出去狠狠地打,忽聞薛貴妃柔聲勸道:「想必那副院使也是擔心自己長姐的安危,才不惜如此莽撞。姐弟情深,也是情有可原。」
皇帝雖在氣頭上,但勉強還是將她的話聽了進去。
「再者說,聽聞試藥稍有不慎便會危及性命,臣妾對七王妃真是萬般過意不去,怎能眼睜睜看著她的仲弟受責罰?皇上,您就看在臣妾的份上,饒了那副院使一次吧。」薛貴妃又道。
「愛妃啊,你就是太心善……」皇帝嘆了口氣,無奈之下,招手示意宮人將秦瀚森帶了進來。
「臣太醫院副院使叩見陛下,懇請陛下開恩,讓臣代替長姐,為貴妃娘娘試藥!」秦瀚森一進殿就伏地懇求。
「副院使,男女有別,貴妃娘娘的葯豈是你一個男人能試的?」賀亦鈞道。
「賀御醫,我看了你為貴妃娘娘開的方子,滿紙儘是狼虎之葯!別說我長姐只是區區一個弱女子,就是身強體壯的男人,吃了那葯也定會不堪藥力而亡,你這不是要解毒,分明是要殺人!」秦瀚森朝他怒目而視。
「放肆,竟敢在皇上面前口出狂言?」老太監冷喝一聲。
「副院使,你所言是真?」薛貴妃聽得心中一凜。
「臣所言句句屬實,如果貴妃娘娘不信,可讓臣先試藥,臣喝下之後若能熬得住,再讓長姐試藥也不遲!」秦瀚森目光決絕。
「是葯三分毒,何況微臣用的是以毒攻毒之法,自然會有風險。」賀亦鈞也跪地,似乎在以表替薛貴妃治病的決心。
「這……」薛貴妃猶豫地看向皇帝。
「先送貴妃娘娘回去。」皇帝吩咐宮人。
薛貴妃聞言急了:「可是皇上……」
「愛妃先回寢宮,此事朕自有判斷。」皇帝蹙起了眉。
要是七王妃不勝藥力而亡,他這愛妃聽聞消息,定會心急如焚,以至於加重病情。
倒不如讓她早些回寢宮歇息,如此也好省卻一些麻煩。
怎料就在這時,忽有宮人急急前來稟告:「不好了,皇上,那七王妃喝葯之後昏迷過去,已是……」
「已是什麼?」薛貴妃忙問。
「已是……臉色慘白,氣息奄奄。」宮人道。
薛貴妃聞言大驚失色,纖瘦的身子踉蹌了一下,軟軟倒在了一旁的宮女懷中。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宮女驚恐萬分。
「看看你二人乾的好事!」皇帝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秦瀚森與賀亦鈞誅而殺之。
秦瀚森急忙上前,撥開薛貴妃的眼皮。
「大膽,你這是幹什麼?」皇帝勃然大怒。
「臣在診斷貴妃娘娘的病情。」秦瀚森簡短地答。
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
他心知只有薛貴妃安然無恙,長姐才有生的希望,若薛貴妃就這麼死了,皇帝一怒之下定會讓他與長姐一同陪葬。
他死事小,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長姐也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貴婦娘娘只是一時心急以至暈厥,懇請皇上讓臣全權為娘娘治病,若臣救不回娘娘,甘願以死謝罪。」他道。
「好,」皇帝語氣極冷,「秦瀚森,若貴妃有什麼三長兩短,朕不止要殺你,還要誅殺你整個秦家!」
「可否將臣的長姐也抬至殿中,臣好一併診治。」秦瀚森接而道。
皇帝點頭應允,昏迷不醒的秦雨纓很快被兩個宮人抬了上來。
此時她只覺得意識飄飄忽忽的,在一片黑暗中穿梭來、穿梭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先前從未見過的地方。
面前是一張偌大的桌子,桌上有墨有筆,還有一本厚厚的冊子。
一陣陰風吹過,將那冊子的紙頁吹得嘩嘩作響。
風停,冊子恰好攤開在最中間一頁,不經意地一瞥,她瞥見那一頁寫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陸泓琛。
她心生狐疑,不由自主地上前一瞧,見那名字后還帶了一個日期,永安年臘月初七。
永安年,臘月初七……那不就是半個月後?
心中陡然想到了什麼,動作下意識一滯,隨即,整個後背都變得森冷起來。
她急忙合上冊子,借著四周略顯陰暗的光,瞧清了封頁上那三個冷冷的大字——生死冊。
果真,果真如此……
什麼一月之期,什麼找到上下兩冊醫書便能換取自由?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她渾身一陣顫抖,只覺得一腔血涌到喉嚨里,變得冰冰涼涼,連呼吸都快要停滯:「閻王,你給我滾出來,裝什麼縮頭烏龜,你給我滾出來……」
黑暗中回蕩著她的聲響,似乎飄去了更遠的地方。
然而,四周始終無人回應。
秦雨纓狠狠掀翻那桌子,想要撕了生死冊,可那紙張也不知是用什麼所做,直到她雙手被絞得通紅,都依舊絞不碎分毫。
她癱坐在地上,聲音發顫,恨得錐心:「閻王,你這個王八蛋,你敢騙我,不是說只要我找到那兩冊醫書,就讓我留在世上……」
「他只說讓你留在世上,沒說讓你與那陸泓琛長相廝守,應當也不算是騙你吧?」一道嬌媚的聲音響起。
「你是誰?」秦雨纓看著那忽然冒出來的女人。
那人從黑暗的角落中緩緩走來,一襲紫裙及地,滿頭珠翠生輝,那叫一個搖曳生姿。
「我是閻君的妾室,我叫唐詠詩。」女子道。
妾室?
秦雨纓從未聽他提起過什麼妾室,不過生死冊所放之處,應當是地府重地,這女子如此來去自如,絕非毫無身份的小鬼。
「你與那陸泓琛的前塵往事,我皆在幽冥鏡中瞧見了,你二人生生世世無緣廝守至白頭,著實令人可憐,我此番將你找來,是為了給你二人一次機會,就看你願不願答應我的條件了。」女子接而道。
「什麼機會,什麼條件?」秦雨纓問。
生生世世無緣廝守至白頭?
也就是說,她與陸泓琛不止是這一世有姻緣?
女子勾唇淺笑,那笑容嬌媚如花初綻:「自然是一個白首不相離的機會,至於條件嘛,很簡單,只要你找到那兩冊書之後,將其毀去便是。反正即便你將書交給閻君,那陸泓琛也註定不能長命,唯有用書窺破天機,逆天改命,才能讓陸泓琛的名字從這生死冊上徹底消失……」
「閻羅要這書究竟有何用?我這麼做,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好處?」秦雨纓總覺此事並不像她說的這般簡單。
窺破天機,逆天改命……這話聽起來為何如此耳熟?
對了!那書中記載的玄女便是如此行的,可最後還不是被上蒼懲罰,逃不出因果循環的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