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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最無奈的成全

  羅剎也不理他,自顧坐在涼亭裡面調息。


  「我跟羅剎去靈山了!」宇馨說話的時候,金玲也晃動著,分外悅耳。


  葯中仙擰眉,而後拍著大腿笑著說:「你能進靈山?你不要笑死老子好不?」


  哼!

  宇馨一腳踩了一株血蘭,擰巴擰巴,把蘭花整個攆入土中。


  唔!

  葯中仙整個人都不好了!


  「靈山出事了,芸娘被人關在一個我探不到的地方,為了救我,她似乎又受傷了!」羅剎淡聲說。


  羅剎不說這事還好,一說葯中仙便急眼了,像頭蠻牛一樣朝羅剎飛去。


  「你幹嘛?」宇馨攔在羅剎與葯中仙中間,睥睨葯中仙。


  「這小雜種害芸娘受傷,老子要廢了他!」葯中仙擼袖子,雖然穆寒清已經告訴他芸娘受傷的消息,但是一聽羅剎說起,他便遷怒於羅剎。


  宇馨癟嘴,不屑的說:「你打得過我么?」


  葯中仙默!


  「再說了,你說羅剎是小雜種,就算當年你能得到芸娘,那你跟她生出來的,不也一樣是雜種?」宇馨很護犢子的說。


  葯中仙指天罵地,「老子跟芸娘是天媒,天媒懂不懂?」


  「那又怎樣,芸娘最後還不是給凡人生孩子了!」羅剎在後面說風涼話。


  葯中仙本來就視羅剎為眼中釘肉中刺,羅剎再這樣一說,他更是恨不得要要死羅剎,方能解恨。


  可宇馨擋在面前,縱有千萬般恨意,他也不敢在宇馨面前痛打羅剎,因為他還想要他谷中的名貴藥材。


  非常想要!


  宇馨回頭,饒有興緻的看了一眼羅剎,她彷彿可以預見,當初那個小小少年羅剎,是怎麼樣跟這瘋老頭犟嘴,最後被這老瘋子弄得要死要活的。


  這樣說來,宇馨覺得自己可就聰明多了,當初她父母在穆寒清被封印的時候做出背叛穆寒清的事情,後來穆寒清元神得以逃脫,宇馨那對慫破天的父母,還沒等人家來算賬,就自己了斷,只丟下年幼的她,面對那時候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孤狼王,還是小雪狼的宇馨選擇跪在地上投誠,尊寒清為王。


  寒清非但沒有殺她,還傳授她修行之道,並養在膝下,讓她得以安然成年,修成絕頂高手,並成為人人敬重的雪狼王。


  葯中仙氣呼呼的看著宇馨說:「丫頭,你也看見了,這混蛋欺師滅祖,我要是不教訓教訓他,他還以為老子好欺負,你讓開一點,我教訓完他,再幫你辦成大事。」


  嗯……


  宇馨拖長了尾音說:「你不能打他,但是我讓你辦的大事,你也一定會去辦。」


  「小丫頭,你不要欺人太甚,雖然老子沒寒清年長,但也虛長你幾百歲。」葯中仙所有招數都用盡了,不得不恐嚇要挾。


  呵呵!


  羅剎在後面極盡諷刺之能事的笑。


  「你笑什麼?」葯中仙指著羅剎憤恨的說。


  「我笑你老不羞,宇馨修行三千年,才是少女模樣,功夫卻高你幾千幾萬倍,而你卻已是耄耋老人,不堪一擊。」


  「我發現你這孩子跟葯中仙在一起,話挺多的,怎麼跟我就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宇馨斜睨著羅剎,神情已是相當不悅。


  羅剎聳肩,不置一詞。


  葯中仙跳著腳指天罵地,他擼袖子對宇馨說:「你讓開,我幫你教訓他。」


  「芸娘快死了,你卻還在這裡耍賤!」


  羅剎話音剛落,葯中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句:「小混蛋,害老子差點忘了正事。」


  再出現時,他身上背著無數個葫蘆,走起路來葫蘆左搖右晃,看起來特別滑稽。


  宇馨欲湊上前去調戲一番,羅剎卻拉著宇馨的手,對她輕輕搖頭,讓她不要去碰葯中仙的東西。


  「他弄那麼多葫蘆做什麼?」宇馨不解的問。


  羅剎看著葯中仙那些葫蘆淡聲說:「跟著他,他能帶著我們上靈山救人。」


  「就憑他那幾個爛葫蘆?」宇馨表示不信,她堂堂蒼山雪狼王,去到靈山尚且危難,葯中仙總不能憑手裡的葫蘆,就能讓靈山俯首吧?

  「你別小瞧了他的葫蘆,他與芸娘是天媒,被賜任意進去靈山,他跟你們妖界還有靈山呈三足之勢存在於人世間,靈山能剋制蒼山,蒼山能剋制萬花谷,萬花谷又能剋制靈山。」


  「我去,搞半天原來靈山並不是人界最厲害的人。」宇馨此番才算知道,原來他們之間,竟是如此羈絆的。


  兩人一路跟著葯中仙朝靈山飛去。


  葯中仙到達靈山地界,並沒有即刻進入,他站在界碑門前,叉著腰大喊一聲:「靈山還有沒有活人,出來吱一聲,老子來了!」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在靈山口出諱言!」一個仙氣飄飄的女子飛身落在葯中仙面前,嬌聲呵斥。


  葯中仙哈哈大笑,指著那女子說:「老子是靈山天定的女婿,是來給你們傳宗接代的人。」


  那女子被葯中仙說的面色一紅,卻並未動怒,而是恭謙的說:「原來是萬花谷葯中仙,原本仙主前來,我們是不該阻攔的,可近日靈山被諸事纏繞,靈主恐無力接待,煩請仙主等上片刻,待我去與靈主通傳一聲。」


  「老子進靈山,什麼時候需要通傳了?」葯中仙桀驁的說。


  那女子有些許為難,只柔聲對葯中仙說:「請仙主稍等片刻。」


  便立刻飛身上了山頂。


  「奶奶的,老子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敢自稱靈主,又敢欺負我家芸娘。」葯中仙靠在界碑上,靜靜的看著遠方。


  宇馨同羅剎等在一旁,宇馨問:「他怎麼沒一上來就開打?」


  「老匹夫,聰明!」羅剎又開始他的惜字如金了。


  宇馨翻了翻白眼,咬牙問:「你能不能說清楚點?」


  「他不知奪取靈主之位的人是誰,是來試探的。」羅剎給宇馨解釋。


  宇馨道:「試探之後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要是對方不值得他大開殺戒,他大可以換一種方式智取,何必勞神。」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多花花腸子,原來是師承。」宇馨以為,葯中仙那個暴脾氣,理當跟她一樣,直來自往才對,可誰知,人家有的是計謀。


  羅剎淡淡的看著遠方,卻不知葯中仙能不能順利拿下那個傷害芸娘的女人。


  沒多久,有數十個女子奏著仙樂,抬著一頂軟轎從山上下來。


  「葯中仙,許久不見啊?」軟轎中的女人聲音粗糲,但是帶著殺伐果斷的氣勢。


  葯中仙坐在石頭上,淡聲說:「青鸞?沒想到是你搶了她的靈主之位。」


  「上屆靈主無德,與凡人私通,生下半靈半人,她已經自毀於寒潭,如今我才是靈山的主人。」那叫青鸞的女子說。


  呵呵!


  葯中仙笑了笑說:「芸娘即便自毀於寒潭,那繼位的也該是上清,而非你。」


  「上清痴戀人間帝王,雖未曾如芸娘那邊犯下過錯,可她不願回來,靈山豈可一日無主?再說了不管他們兩人中的誰,也無法做到我的成就,仙主可曾想過,你要是同我結合,便能生出真正的靈主,日後我們一起,將天下凈收囊中,此後便可與天地為敵,能與日月爭輝。」


  那叫青鸞的女子撥開白紗,宇馨同羅剎方才看清楚,這個女人風姿綽約,卻帶著一股子邪氣。


  「呵呵,作為靈主,自薦枕席,而且是要同我這個老頭子,青鸞你的野心不小啊?」葯中仙冷聲說。


  青鸞從軟轎上走下來,嬌笑著說,「若不是寒清施以毒手,現在的你也是個翩然公子,不過我們靈山有的是辦法,讓你恢復當年風姿,不過該不該問天,就要看你的膽子了。」


  「我葯中仙的膽子素來大,既然要談條件,先將我的容貌恢復,我要確定我還能坐等到你說的那天,才行!」葯中仙抓住青鸞在他身上游弋的手,淡聲說。


  青鸞嬌笑著說:「你痴戀芸娘一輩子,怎麼這麼容易就放棄了?」


  「你也說了,我痴戀她一輩子,她也未見得將我的容貌恢復,不但如此,她還與人族私通,生下一對兒兒女,讓我被人笑話,我為什麼不放棄?老子明明還很年輕,如今卻變成這副模樣,老子心裡頭委屈,為什麼不放棄?」


  葯中仙一番撒潑打滾似的胡鬧,愣是讓人聽得有理有據,那青鸞看他的眼神,都變得友善了許多。


  「難怪這些年你再沒有上過靈山,原來是對芸娘已經失望了?」青鸞伸出雙手,輕輕的撫摸著葯中仙的胸膛。


  畫面太美,宇馨不敢看!


  她用手捂著眼嘟囔:「我說那青鸞也真是,好歹也讓葯中仙變年輕一點再跟他情調也不遲呀?這也下得去手?」


  「誰?」青鸞朝宇馨同羅剎藏身的地方看過去。


  葯中仙見狀,跑在靈山的女子之前跑到羅剎他們的藏身之處,提著一隻兔子出去,丟在青鸞面前說:「一隻野兔,正好可以烤了下酒。」


  見葯中仙抱著一隻兔子過去,青鸞雖疑惑,但還是沒朝這邊看過來,只是對身後的侍女招手:「聽到沒有,仙主喜歡烤野兔,還不速速去幫仙主烤了?」


  「諾!」那侍女提著兔子走了。


  葯中仙斜睨著青鸞說:「老子很忙的,你要是不行的話,那老子去找上清那小娘們去了。」


  言落,葯中仙作勢要走。


  青鸞嬌媚的笑著說:「別急么,上清那人頂頂無趣,如今她已經避開我與芸娘的爭鬥,保持中立,你找她,還不如找我!」


  說罷,青鸞手中凝結出一道光速,打在葯中仙的腦門上,那光速快速融入葯中仙的身體裡面,他的身體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快速恢復年輕。


  宇馨不敢輕舉妄動,卻在心裡感嘆,「我去,葯中仙還挺帥的。」


  青鸞見恢復容貌的葯中仙,心下十分滿意,挽著他的手就朝靈山走去。


  離去前,葯中仙對宇馨同羅剎用了結界,用手勢讓他撤退,不要跟上去。


  待葯中仙跟著靈山人離去后,羅剎和宇馨從藏身處走出來,宇馨急忙說:「快跟上去呀?呀不然來不及了!」


  「不必了,他自會救芸娘的!」羅剎說罷,拉著宇馨就朝寒食方向掠去。


  宇馨咋舌:「你放心讓那色老頭去辦?」


  「放心,他比我更不希望芸娘死!」。


  兩人歸來,穆寒清等人自是十分開心,詢問了情況之後,穆寒清便放了心。


  羅剎現在同穆寒清無話可說,他站出來,拔劍指著穆寒清問:「你打算如何處置她們?」


  羅剎口中的她們,自然是靈兮與心月。


  穆寒清淡淡的看著羅剎的劍,涼聲說:「她們兩個之間,從來就無需選擇,若是我心裡無靈兮,當初就不必選了這樣艱難的一條路走。」


  「可,你最好還是要把靈兮當成祭品!」羅剎的話,現實得讓人沉默。


  穆寒清看著羅剎說:「這件事情,我們無力改變,心月總歸是不能死的,若靈兮真的為此喪生,我寒清生死相隨。」


  「……」羅剎沉默。


  「那你呢,你還會為了你自己,強行結束與靈兮的共生關係么?」穆寒清挑眉問羅剎。


  羅剎望天,似乎並不不想回答穆寒清的問題。


  良久之後,羅剎說:「我既已經認了她,就會保護她,愛護她,我也不允許別人欺負她。」


  「你放心,我和你一樣!」穆寒清說。


  千城挪到宇馨旁邊問:「主上跟羅剎這是演的那一出?」


  「羅剎是葉靈兮一母同胞的雙子哥哥。」宇馨說。


  千城同魅姬一起看向羅剎,他們猜過很多種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唯獨沒有猜到羅剎和葉靈兮是兄妹。


  「那他還要同王妃假扮夫妻?」千城邪魅的笑。


  說起這事,宇馨便火大,她恨恨的睨了羅剎一眼,而後一腳踩在千城的腳背上,轉身便走。


  羅剎見狀,連忙抱著劍追了上去。


  魅姬看著兩人追逐的身影,眼裡閃過無盡的悲傷。


  穆寒清看在眼裡,卻不置一詞。


  得月閣。


  穆寒清站在門前的樹下,靜靜的看著靈兮的房門,卻始終沒有踏進去。


  葉筱筱過來探望靈兮,遠遠的看見穆寒清落寞的站在門口,卻不進去,她這般聰慧的女子,都不由得產生疑惑。


  若說他不愛靈兮,為何這樣孤寂的站在靈兮門前不進去?


  若說愛,他又為何明知靈兮傷透了心,卻依舊留著那個女人,一次次的讓靈兮傷心?


  她看不懂靈兮和穆寒清的感情,對於直接的她而言,一旦認定了,就沒有什麼能夠阻止。


  「殿下不進去么?」葉筱筱走過來,淡聲問。


  穆寒清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而是轉身離開。


  「活該!」對穆寒清這樣悶著什麼都不說的個性,葉筱筱只能說活該。


  葉筱筱進門前,靈兮其實一直在門口,她知道穆寒清在外面。


  葉筱筱說話時,靈兮便連忙回到內室,坐在床榻上靜靜的等著葉筱筱。


  「你跟殿下就打算這樣下去么?」葉筱筱抱著手問靈兮。


  靈兮抬頭,眸色幽幽的看著葉筱筱說:「二姐,我其實很理解他一定要救心月姑娘的決心,我要的,不過是一個解釋而已,僅此而已。」


  可是,穆寒清卻從未對她解釋過什麼?

  葉筱筱嘆息著說:「他若一輩子不同你解釋,你這一輩子就要這樣過么?」


  「一輩子?二姐,我與他沒有一輩子!」以前靈兮覺得一輩子那麼短,可是現在她才知道,想要跟人相守一輩子,是多麼艱難。


  葉筱筱擰眉,怒目看著靈兮說:「即是如此,那就不要想他,也不要幫他,遠遠的離開他。」


  「現在心月姑娘才是皇帝陛下指婚給他的正妻,我與他之間,剩下的不過是緣如薄紙的一點羈絆,我想,我很快就要被作為祭品用來救助心月姑娘了。」


  反正到最後,結果都一樣。


  何必要讓多一個人惆悵呢?

  「你就願意成全他,讓你自己去死么?」葉筱筱恨聲問靈兮。


  靈兮笑了笑說:「我鬥不過他!」


  誰又斗得過呢?


  最鬥不過的,其實是命運!


  「我再去找暘表哥想想辦法!」葉筱筱恨聲說。


  「別去,沒用的!」靈兮拉住葉筱筱。


  葉筱筱一把甩開靈兮的手說:「你怎麼知道沒用?有沒有用,試過就知道。」


  言落,葉筱筱大步離去。


  靈兮看著她的背影,原本應當惆悵的,可她卻笑了。


  被人關心著,終歸是幸福的。


  即便知道最後的結果還是會一樣。


  靈兮長嘆一聲,朝床柱上靠過去,卻沒想到,靠到一具溫熱的身體。


  「羅剎大哥!」不用看,靈兮就知道是誰。


  羅剎用鼻音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靈兮。


  靈兮沒說話,就這樣靠著羅剎,閉著眼睛,享受著能依靠人的感覺。


  「穆寒清同我說,那個女人必須救,但他會陪你同生共死。」羅剎低聲說。


  聽到羅剎的話,靈兮激動得坐起身來來,疑惑的問:「他這樣同你說?」


  「男人有男人的責任,何況是他這樣的男人,責任就更加艱巨,有時候他無法選擇,這不能怪他,但是他願意與你同生共死,就是他對你最大的愛!」


  羅剎覺得,自己矯情了!


  靈兮笑說:「羅剎大哥,你這樣說話,可愛多了!」


  「找打!」羅剎磨牙。


  靈兮卻不害怕,她靠著羅剎,柔聲說:「羅剎大哥覺得,他對我的喜歡,並非因為我能成為心月姑娘的祭品?」


  「你不懂男人!」羅剎有開始惜字如金了。


  哎!

  或許吧!

  靈兮長嘆一聲,便蜷縮在羅剎身邊,柔弱的說:「我覺得好睏。」


  「我守著你,睡!」羅剎欲扶靈兮躺到床榻上去。


  靈兮搖搖頭,抓住羅剎的衣襟說:「讓我靠一下好不好?」


  「就一下!」羅剎說完,手笨拙的輕輕的拍著靈兮,哄她入睡。


  靈兮臨睡著前,柔聲叫了一聲:「哥哥!」


  羅剎沒有回答,但是他嘴角卻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靈兮睡著后,羅剎扶她躺在床榻上,柔聲說:「你放心,哥哥會保護你!」


  「有哥哥真好!」宇馨依偎在床柱上,自己左手右手互戳。


  「你有我!」羅剎索性今天就好好煽情一回了。


  看著羅剎無比認真的眼神,從不知臉紅為何物的宇馨,終於被撩得紅著臉跑開了。


  羅剎看著她遠走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宇馨剛竄到迴廊上,就看到魅姬一個人坐在廊下飲酒,這些日子,魅姬似乎總是很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喝酒。


  這段時間,她瘦了很多。


  「魅姬姐姐,你跟雲暘是不是吵架了?」宇馨走到魅姬身邊問。


  魅姬又灌了一口酒,淡聲說:「我不想說他!」


  「我聽千城說,你把自己的真身露給雲暘了?」宇馨坐下來,握住魅姬的手說。


  想到雲暘看到自己真身時的狀態,堅強如魅姬這樣的女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憤然看著遠處,咬著牙,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宇馨很心疼魅姬這樣,她說:「我去給你討回公道。」


  「你別……」魅姬話沒說完,宇馨已經消失不見。


  沒辦法,魅姬只好跟了上去。


  雲府。


  自從跟魅姬鬧掰之後,雲暘的日子過得也是昏天暗地,他已經許久不曾去打理生意,所有大小事務都交給了雲家另外兩位公子。


  葉筱筱上門去,雲母連忙迎上去問:「筱筱,你快勸勸你暘表哥吧?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鋪子也不去了,家裡什麼事也不管了,天天悶在屋子裡,問他什麼也不說,從小到大,我還沒見過他這樣,就連靈兮出嫁,他也只是消瘦了些,也不見如此頹廢啊?」


  雲母用手絹摁著眼角,神色甚是擔憂!


  葉筱筱也不知雲暘與魅姬到底出了什麼事,只是聽雲母這樣說來,她也覺得兩人之間必定出了大事,要不然以雲暘的性子,何至於這般模樣?


  只是,穆寒清一行人行蹤詭秘,做事手法全然不像一般人,葉筱筱也不敢將魅姬的事情告訴雲母。


  便低聲安慰:「姑母請放心,我去問問看。」


  葉筱筱推門進去,便聞著一股子的酒味,她覺得難受,便走過去將門窗盡數打開,然後才在一個角落裡面發現爛醉如泥的雲暘。


  「暘表哥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了是么?」葉筱筱覺得,自己最近也不知撞了什麼邪,靈兮這樣,連暘表哥也這樣,她這善於罵人的嘴,都快變成活菩薩了。


  雲暘睜開眼,看了筱筱一眼,而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筱筱,過來陪表哥喝兩杯!」


  「借酒裝瘋,逃避現實是最懦夫的行為!」葉筱筱不屑。


  雲暘坐起來,撿了一個酒瓶放在手裡轉動著說:「酒是個好東西,能讓人忘記很多事情!」


  「真忘了么?」葉筱筱反問。


  雲暘楞了一下,卻沒有回答,若真忘了,又何至於這樣難過?


  「你來找我有事么?」雲暘問葉筱筱。


  葉筱筱嘆了一口氣說:「穆寒清新娶了一個女子,據說是新上任的丞相周必的妹妹,不過那女人一進門就處於生死邊緣,聽說穆寒清當初之所以娶靈兮,就是因為靈兮是那女子的藥引子,靈兮活不了多久了!」


  一向堅強的葉筱筱,說到這裡時,已是哽咽。


  啪!

  雲暘手裡的酒瓶落地,「你聽誰說的?」


  「這件事情,靈兮一早就知道,所以她才會抑鬱成疾,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現在她似乎已經認命了,可我實在不忍心看著她送死,暘表哥你能幫幫我么?」


  「他的實力我們都見識過,要是想安然讓靈兮從他手裡逃脫,除非在朝堂上掣肘他,要不然……」


  雲暘的話沒說完,宇馨憑空出現,用長劍架在雲暘的脖子上,淡聲說:「雲暘,你要是敢壞我家主上的好事,你會死的很慘,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那你呢,你口口聲聲說喜歡靈兮,可最後你卻眼睜睜看著靈兮去死!」葉筱筱把宇馨的劍推開,恨聲說。


  對於這件事情,宇馨對靈兮懷有愧疚,她低著頭說:「這件事情,我們誰也無法改變,你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家主上捨棄葉靈兮,是為了救更多的人,是為了救天下蒼生,他根本就沒選擇,你們以為他不難過么?他已經做好要同葉靈兮一起赴死的準備了,你們還敢說他不愛葉靈兮么?」


  宇馨的問題,讓雲暘同葉筱筱一震。


  「所以,你們不要再阻止他了,他會全力救葉靈兮,若是實在救不了……他也不會獨活!」對於他們而言,最好的愛情,也莫過於這樣了。


  「所以,靈兮是必定要作為祭品被傷害的,是嗎?」葉筱筱終於知道,為什麼顧星魂執意不管這件事情。


  這事,沒法管!


  雲暘忽然也有些明白,為何魅姬……


  想到魅姬,雲暘心底便抽痛,這個女人呵,就這樣強勢的住在他心裡,再也走不出去了。


  「二小姐,葉靈兮的事情,連我們都無能為力,你們也不要做無用功了,你們根本不知道,現在想要她命的人,不僅僅是我們,你們要是帶她離開太子府,不出三步必定血濺當場。而現在,該是我跟雲暘算魅姬姐姐的賬的時候了!」


  說完,宇馨便將葉筱筱推開,拿著長劍架在雲暘的脖子上,冷聲問:「你為何要傷害我魅姬姐姐?」


  「你說我傷了她?」雲暘覺得好笑,所以便笑了起來。


  宇馨見他還笑得出來,心裡自然不快,便冷聲說:「若不是你傷她,她何至於這般難過?」


  「感情的事情原本沒有對錯,只能說我們都在對的時間裡,遇見了錯的人,僅此而已!」雲暘說罷,用手指隔開宇馨的劍,嘆了一聲后,繼續說:「我不會將你們的身份告知天下,只當夢一場……」


  宇馨咬牙道:「就因為我們是妖么?」


  雲暘沉重的閉上眼睛,難道是妖還不足夠么?

  「你找死!」宇馨從來不覺得,人與妖之間,會有這樣大的差距,若只是因為這個,她便覺得雲暘該死,所以她出手了。


  「宇馨,別胡來!」魅姬忽然出現,一把推開雲暘,而後用法力禁錮住宇馨的劍。


  上次一別,兩人許久未見,卻不知,再見面,竟是這樣的情景!

  雲暘錯愕的看著那一片耀眼的紅色出現在自己面前,心裡卻不是不難過的。


  「魅姬姐姐……」宇馨很生氣,可是又不能反抗,害怕傷害魅姬。


  魅姬沒有回頭看雲暘,只是對宇馨說:「跟我回去!」


  然後,拉著宇馨消失在雲暘面前。


  雲暘的心像被針扎了一般,眼睜睜看著她遠走。


  魅姬同宇馨回到太子府。


  兩人剛進門,就看見穆寒清坐在合歡樹下,淡淡的看著她們。


  看到穆寒清,宇馨就發怵,她悄悄躲在魅姬身後,怯生生的叫:「主上!」


  「日後做事,過過腦子!」穆寒清淡聲說。


  呃!

  宇馨以為,免不了要被懲罰一番的,沒想到,他只是讓自己說話做事過腦子,這就讓她尷尬了。


  「你們過來,我有事同你們說!」穆寒清指了指石凳,讓她們坐過去。


  魅姬與宇馨互看一眼,不知穆寒清何意,卻還是坐了過去。


  「心月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待葯中仙將芸娘救出來后,我就要打算解除葉靈兮的封印,日後會變成怎樣誰也說不好,所以日後蒼山遲早是要交給宇馨的……」


  「我不要,我哪裡有主上的魄力,能鎮壓世間所有的妖物而成為妖王之王?」宇馨想想都害怕。


  穆寒清斜睨了宇馨一眼,淡聲道:「孤王培養你幾千年,不是為了聽你說這句話。」


  「魅姬,你素來沉穩,日後你要幫著宇馨,至於雲暘……他會想通的,只要他真心愛你,遲早會想通,若他一直想不通,這樣的男人,你不要也罷,自不存在過多的糾結。」


  「主上,您不要這樣,我害怕!」宇馨覺得,穆寒清更像是在交代遺言。


  對宇馨而言,穆寒清就像父親一樣的存在,忽然他將所有的責任都壓到她頭上來,說自己有可能要死去,宇馨便像天塌了一般的恐懼。


  「你不會害怕,三千年前,那跟我講條件的小雪狼,怎麼可能會害怕?」穆寒清笑了笑說。


  宇馨跪在穆寒清面前,抬頭仰望著他說:「那時我孤立無援,自然就不怕,可是這三千年來,主上將我保護得如此好,我已經習慣了被主上保護的日子,我不要變成保護別人的人。」


  穆寒清伸手,輕輕的撫摸宇馨的頭頂,蒼然說:「千城同魅姬不會離開你,羅剎也會保護你!」


  「他們都打不過我,怎麼保護我?」宇馨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下來。


  「我若護不了她周全,便要陪她輪迴,這只是最壞的打算。」而已!


  可是魅姬與宇馨都很清楚,穆寒清能說出這番話來,就說明勝算不大,他這樣安慰人,還不如狠狠的教訓一頓,讓宇馨安心。


  三人俱沒有發現,一片淡藍色的裙擺,悄然退了回去。


  裙角的主人,自然是葉靈兮。


  她退回去之後,並未直接回到得月閣,而是朝主屋走去。


  這是心月來到之後,靈兮第二次出現在主屋裡面。


  她走進去之後,便在床榻前坐下來,輕輕的執起心月的手,替她探脈。


  「心月姑娘,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靈兮將心月的手放下來,淡聲說。


  此時,原本躺在床榻上的心月,忽然睜開幽冷的雙眼……


  靈兮出來時,臉色十分蒼白。


  她握著裙擺的手指關節,用力到發白,她踉蹌著走下台階,卻一腳踩空,眼看著要摔倒,卻被一隻大手穩穩的接住摟在懷中。


  靈兮抬頭,靜靜的看著穆寒清,淚卻從眼角滑落。


  穆寒清將靈兮的頭摁在懷裡,卻還是無言。


  「殿下……能否允我一事?」靈兮伸手握住穆寒清的衣襟,那雙瘦骨嶙峋的小手,如此蒼白,又如此堅定。


  穆寒清輕輕的摩挲著靈兮的秀髮,柔聲說:「你說,我便為你做!」


  「請殿下讓我見見暘表哥。」靈兮頓了一下,痛苦的閉上眼說:「我想同他好好告別。」


  穆寒清的身體震了一下,卻沒有放手。


  「你這樣說,我也不會以為你愛他,換一個!」穆寒清知道,葉靈兮的心裡,只有他一個人,只是他一個。


  靈兮恨恨的抬頭,涼聲說:「殿下憑什麼以為,我會眷念一個用我的命去換他喜歡的女人的命?」


  「你知道的,我喜歡的女人是你!」穆寒清雲淡風輕,不為靈兮的言語傷害。


  事實上,受傷總是有的,可是他先傷了靈兮,即便靈兮如何傷他,他也無怨。


  「殿下自以為是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靈兮推了穆寒清一把,卻沒能推動。


  「既然我與殿下說不到一起,那殿下請放開,我要回去了!」靈兮覺得,自己已經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穆寒清彎腰,將靈兮抱起來,柔聲說:「我們能吵嘴的時間也不多了,回房再繼續!」


  而後,穆寒清抱著靈兮朝得月閣走去。


  兩人走後,躺在穆寒清榻上的心月的雙手緊緊的攥成拳!


  走到一半,靈兮說:「那我能去見見我師父么?」


  「可以!」穆寒清說罷,兩人已經在上清觀內。


  看見倆人相擁而來,上清師太幽幽嘆了一口氣道:「世間唯情最苦,何苦呢?」


  「師父!」靈兮從穆寒清懷裡掙扎出來,整理衣裝,規規矩矩的站在台階下看著上清師太。


  上清師太沉重的閉了閉眼說:「你是靈山少主,日後叫我名字吧?」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管我是誰,您都是師父!」靈兮抬頭,眼神清澈的看著上清師太。


  呵呵!


  上清師太笑了笑,淡聲說:「殿下何不給我們師徒留點空間?」


  穆寒清沒說話,卻消失在兩人面前。


  「恨我么?」上清師太問。


  靈兮搖頭:「我不會恨師父。」


  「為師放任他娶你,便是希望他能對你動情,好保你一命,可最後……你也別恨他,當年那場大戰,是由青鸞挑唆,才爆發的,歸根到底是靈山的錯,是你母親的錯,當時她下手太狠,可是最後她也放逐自己來受人間苦難,最後還被葉文山如此傷害,她也算是報應了。」上清師太柔聲說。


  靈兮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面,悶聲問:「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什麼人,你自去問他。」上清師太說。


  靈兮知道,自己無法從她口中得知穆寒清的身份,便換了一個問題:「師父可知香芹是何人?」


  「知道了,她是青鸞的女兒,可是那也是一個苦命人而已。」


  「若是沒有她搗亂,我是不是活下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靈兮問。


  上清師太深深的看了靈兮一眼,淡聲說:「或許吧?」


  「師父可知……有什麼辦法能保住他的命?」靈兮問完,便低下了頭。


  「保誰的命?」上清師太問。


  靈兮咬著下唇沒答話。


  「你說寒清?你死了,他自然就活了,你還擔心他作甚?」上清師太問完,卻忽然察覺,她眼裡閃過一絲驚詫,失聲問:「他打算與你一起赴死?」


  「我不知……但我怕他死,這一世糾纏我已經身心疲倦,所以即便要死,我也只想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走。」


  「是么?」上清師太不信靈兮的話。


  靈兮被她問得面色一紅,低著頭不再說話。


  沉默片刻之後,靈兮問,「師父,有辦法么?」


  「沒有,日後你也別在來找我了,我與靈山,與你們,都已經不再有關係!」上清師太說完,自己眼眶卻紅了。


  靈兮苦笑了一下說;「師父是為了玄德皇帝么?」


  「你回去吧,日後不要來了,事情到這一步,我已經無力。」上清師太回頭,一滴淚飛快滑落,落入泥土,再也看不見。


  看著上清師太離去的背影,靈兮跪在地上,給她磕了三個頭,而後朝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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