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完美嫁禍
「可是,除了我,真的沒人認識少女醉,更不可能知道它的功效。」靈兮搖著頭,始終覺得匪夷所思。
「這世間奇人異事不勝枚舉,天大地大,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你先休息,盜葯的事情,交給我去調查就好!」穆寒清說罷,便要起身離開。
靈兮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拉住穆寒清的手,柔聲說:「殿下,你小心些。」
「多謝!」穆寒清淡淡的撇開靈兮的手,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靈兮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心裡一片悵然。
靈兮的舉動,穆寒清只覺得憤怒,因為他曾親眼看見靈兮依依不捨的與雲暘別別,那模樣,像是刻在他心裡,生了根發了芽。
他帶著一身凜冽的殺氣回到書房,已經候在書房的千城見狀,不安的後退了兩步,原本想要開口的話,竟也生生的憋了回去。
「查得怎麼樣?」穆寒清吐了一口濁氣之後,便問。
「主上,今日二皇子原本是要行動的,可不知是因為什麼,他的人竟在山腳下臨時撤回了,過了沒多久,便看見那群黑衣人上山,魅姬跟著黑袍回到端河王府,她說是端河王府地下暗樁的非法生意被太子的人搗毀了,這一仗,端河元氣大傷,幾乎是滅頂之災。」
「所以,他臨時改變主意,是因為這個,山上的那些人,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城中殺人案,也不是他的人干下的,是么?」穆寒清的眼裡除了寒氣,就剩下沉沉的殺氣。
千城點頭:「目前來看,是這樣的主上!」
「哼,一個小小的寒食,竟有這麼多人來爭,而且一個比一個殘忍卑鄙!」
貌似,你也是其中一個!
「主上,城中殺人案做得十分縝密,魅姬追查不到兇手的痕迹,但是可以肯定,少女醉確實是從王府帶出去的,府中的人,竟沒一個發現,這確實很奇怪。」
穆寒清覺得,這七王府中的某個角落裡面,像是有一團黑雲,黑雲背後有一隻黑手,正推著事情往他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
「他既然敢做,就一定是有萬全的把握,好在府中家丁丫鬟全是我們自己的人,查起來要方便許多,從現在起,讓人一個個跟著她們,但不要打草驚蛇。」穆寒清有一種預感,有一場大的風暴正在等著他們。
是夜。
夜幕下的盛京,秋風吹得落葉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翻飛,更夫打著更唱喏:「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忽然,夜空中傳來一聲雲霄的尖叫,打破了夜的寧靜。
白天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如今聽到這個叫聲,更夫嚇得丟掉手中的燈籠,便朝京兆府尹的衙門跑去。
呵呵呵!
更夫的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媚的笑聲,那笑聲雖媚,可在這也夜深人靜的當下,聽起來卻格外瘮人。
「大哥,你別跑呀?」一雙詭異的雙手搭在更夫的肩膀上,塗著鮮紅蔻丹的指甲,每一個都如同鋒利的匕首那般長,閃爍著幽幽的紅光。
更夫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當即嚇得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上。
「姑,姑娘,你別找我,我家中還有妻兒老母,求求你別找我!」那更夫嘴裡不停的求饒,可腳下卻如同灌了鉛,再也走不動一步。
嗯……
女子撒嬌:「才不要呢,人家最喜歡你這樣強壯的男人,你看看我,你看我生的美不美?」
更夫哪裡敢看,他緊緊的閉著眼睛說:「姑娘,你有什麼未了的心愿,你告訴我,我替你完成,我每年都給你燒香燭紙錢……」
「討厭,人家又不是死人,要那些東西做什麼?」那女子笑著說。
然後蹲下來,強行扒開更夫的眼睛,讓更夫看著她。
從背影來看,只能看到她是一個穿著白色衣衫的女子,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身後,風乍起時,她的頭髮便如同落葉一般,翻飛著像一張密密實實的黑網罩著更夫。
「是……你……你……」更夫的上下牙互相碰撞著,指著那人驚訝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女子忽然狠厲的說:「既然你看見我了,那就容不得你活下去了!」
言落,她伸出手,輕輕的放在更夫的胸口,嬌笑著說:「我最喜歡人臨死前的心臟,跳動得最是歡暢了呢?」
說著,她手微微用力,沒多久就把更夫的心臟取了出來,更夫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那鮮活的,還微微跳動的心臟,想要大聲呼叫,可嗓子眼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只能看著那人一口將自己的心臟吞了下去。
「妖……」更夫艱難的說出一個字,便咽了氣。
那女人嬌媚的笑聲空靈的飄蕩在夜空中,她哼著一首歡快的小調,將更夫的鞋襪脫下來,在他的腳底劃破一個口子,然後用手剝橘子皮一樣的,將他的皮膚從身體上分離出來。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盞茶的功夫。
女子將人皮剝下來后,飛身將其掛在大樹的枝丫上,便跟著小曲離開,那曲調在空中很久都沒有散去。
白衣女子一路朝七王府走去,進了王府之後,便沒了蹤跡,而整個王府,竟沒有一個人發覺她的存在。
翌日。
早起出攤賣早點的小攤販經過長街,看見那被剝了皮血肉模糊躺在地上的更夫,嚇得大叫一聲,將擔子丟在地上便掉頭跑了。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京兆府門口,抓著鼓槌就開始擊鼓。
看門的衙役打開門就破口大罵:「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大清早的,死了爹娘了么?」
「大人,中元里有一具被掏空了心臟剝了皮的屍體!」攤販說完,就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那衙役一聽,連忙朝京兆府的後院跑去。
「大人,大人剝皮挖心案又出現了!」
他這一喊,整個京兆府都醒了,府尹一聽,嚇得披著衣服就跑了出去。
中元里。
京兆府尹一身便服趕到,看到那血腥的場景,他微微別過臉去,對衙役說:「先找塊白布將屍體掩蓋起來,免得嚇著婦孺老人。」
與此同時,七王府。
千城走到書房門口,連門都沒敲,便一把推開大門,著急的喊:「主上,中元里又發生了一起剝皮掏心的案子。」
什麼?
正在打坐的穆寒清睜開銳利的雙眸,冷冷的看著千城:「那些人都監控好了?」
「全都在屬下的監控之中,無一例外!」千城也覺得奇怪,依照他這樣嚴密的監控,七王府中的人,不可能出的去才是。
與此同時,得月閣傳來一聲石破天驚的尖叫。
「是靈兮!」穆寒清如旋風一般消失在書房,頃刻之間便已經到了靈兮的房間。
聞訊趕來的香芹與宇馨正要進門,卻聽到裡面傳來穆寒清幽冷的聲音:「都退下。」
香芹與宇馨對望一眼,不由得笑出聲來。
看來,昨夜定是發生了什麼讓葉靈兮措手不及的好事。
可屋內,靈兮卻縮在角落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床頭的東西。
穆寒清神色幽冷的看了一眼那些東西,眼裡全是殺氣,他大步垮上床榻,一把將靈兮摟在懷中,柔聲安慰:「別怕,沒事的。」
「那是什麼?」靈兮窩在穆寒清懷裡瑟瑟發抖。
穆寒清空出一隻手來,隨意的翻動一下,卻見靈兮榻前放著的東西,是一副假的人皮面具,有長長的頭髮,還有一套沾著已經乾涸的血液的紅色指甲,一套裙擺沾著血的白色衣衫。
看來,是有人執意要嫁禍給葉靈兮了!
穆寒清大手一揮,那些東西便憑空消失不見。
「從今夜開始,我與你同吃同住,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竟有這樣大的膽子,竟敢在我七王府撒野!」
靈兮的唇色與皮膚一樣蒼白,她咬著下唇,悶聲問:「殿下,那到底是什麼?」
「一張有長發的人皮面具,一副紅色的假指甲。」穆寒清避重就輕的說。
靈兮抬頭問:「盛京又有人被剝皮掏心了么?」
「嗯!」穆寒清遲疑了片刻,還是回答了靈兮。
靈兮痛苦的用手捂著臉說:「殿下帶我去看看好不好?」
「那場面你不會喜歡的!」穆寒清拒絕,他不想給葉靈兮再增加任何心理負擔。
「殿下……」靈兮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撒嬌的意味很明顯。
這對穆寒清而言,倒是一個十分新鮮的體驗,他斜睨靈兮,用低沉性感又魅惑人心的聲音調侃她:「怎麼,想對我用美人計?」
嘁!
靈兮嗤之以鼻,但一想到自己有求於人,又立馬放低姿態道:「殿下,我是醫女,你們忽略的東西,我也許能看得出來。」
「顧星魂的醫術也不見得差,我帶他去就足夠了!」穆寒清說罷,便要走。
靈兮拉著他的衣袖,眸色戚戚的看著他,但就是不放手,頗有些死皮賴臉的架勢。
「你再不放手,別後悔!」穆寒清的眸子裡面像著了火一樣,看得靈兮心肝兒直打顫。
「殿下若是不讓我看,我便會整日胡思亂想,越想不通越著迷……」靈兮的話沒說完,穆寒清便一把將她推倒在床榻上,人也旋即壓在靈兮身上。
他輕佻的勾著靈兮的衣襟,淡笑著說:「不如……」
「呀,顧星魂你怎麼進來了?」靈兮驚訝的大叫一聲。
穆寒清眼神幽幽的回頭,可門口卻空無一人,再回頭,自己身下那小東西,早已經跳下床榻,站在榻前,笑眯眯的看著他。
那雙白嫩嫩的腳丫子,晃得穆寒清的眼神更加灼熱,與之一同灼熱的,還有身體的某個難以言說的部位。
穆寒清狠狠的吐納,反覆幾次,才平息了內心的躁動。
他彎腰提了靈兮的鞋子,然後走過來,一把將靈兮摟在懷中,放在外間的椅子上,用手抓著靈兮的腳,欲幫她穿鞋。
兩人之間從不曾有過這樣親密的行為,靈兮嚇得掙扎著要把腳縮回去,卻聽穆寒清冷幽幽的說:「葉靈兮,我脫衣服的本事,比穿衣服的本事大多了。」
唔!
流氓!
靈兮別過臉,只留下一隻嬌小可愛嬌艷欲滴的緋色耳朵,和半邊同樣緋色的天鵝頸給穆寒清。
該死的!
穆寒清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似乎又澎湃起來。
他咬著牙,憤然抓過鞋子要給靈兮套上,眼神卻被鞋子側面星星點點卻密密麻麻的血跡吸引過去。
她,出去過?
穆寒清見靈兮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忽然想起那日在刑部刑房慘死的那兩個太監,難道……
穆寒清不動聲色的將鞋子給靈兮套上,當他手挪開時,上面已經乾乾淨淨,連一點泥土都沒有。
屋外的香芹估摸著他們怎麼也該起身了,便用手肘頂了一下宇馨:「馨兒,你開門,我把水端進去。」
「好啊!」宇馨腳一抬,「轟」的一聲,大門就被推開,宇馨沒等香芹進門,自己先進去了,因為……她實在是太好奇了!
果然,宇馨一進門,就看見穆寒清抓著靈兮白皙的小腳放在手中,正在給她穿鞋。
嘿嘿,嘿嘿!
宇馨傻笑著蒙住眼睛,俏皮的說:「我什麼都沒看到,殿下您繼續!」
跟著進來的香芹看到這一幕,眼神頗有些複雜。
「殿下,還是讓奴婢來吧?」她走過去想要接手,可穆寒清已經替靈兮穿好了鞋,淡漠的站了起來。
「我在外面等你!」不知怎的,穆寒清終究還是決定,要帶靈兮出去。
他走後,香芹嘟囔道:「小姐,您跟殿下圓房了么?」
「你胡說什麼,他,他就是……哎,就是想捉弄我而已!」靈兮心裡一片惆悵,卻不知如何與香芹解釋,加上宇馨站在一旁,她就更不方便多說。
「沒有洞房啊?殿下是不是有什麼隱疾啊,王妃您還是抽空……」
「啪」宇馨的話沒說完,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顆骨頭打在她的臉上,卻聽屋外穆寒清陰森的聲音說:「閉上你的狗嘴!」
宇馨連忙伸出兩隻爪子,緊緊的捂住嘴巴。
哎,慘了!
靈兮只覺得面上一熱,連忙起身去洗了把臉,然後一句話也不同宇馨跟香芹說,便走了出去。
「小姐,我也要跟你一起去!」香芹提著裙擺追了出去。
宇馨見香芹追出去了,自己也連忙追出去,可剛一轉身,嗖一下就變身成小雪狼的樣子,從半空中掉下來,摔了個四腳朝天。
嗚嗚!
「主上果然是愛記仇的!」宇馨憤恨不已的爬到床榻下面,用兩隻爪子墊在下巴上,悶頭生氣去了。
穆寒清帶著靈兮趕到時,京兆府尹正在帶頭盤查附近的居民,想從他們的口中探查到有用的信息。
見穆寒清到來,他連忙躬身迎上來,跪在穆寒清面前,朗聲道:「微臣京兆府尹江越,見過七王爺!」
「草民見過七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一時間,萬民朝拜。
穆寒清淡淡的頷首道:「都免禮,江大人可查到什麼?」
「回稟殿下,死者是更夫,死亡時間應該是亥時,那個時間段,城中大部分居民俱已安睡,只有一個老婆婆,她說聽到了一個女人的笑聲,那女人還哼唱著歌謠,過程大概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江越將自己調查的結果都告訴了穆寒清。
哼歌?
殺人哼歌?
靈兮聽得臉發白,總覺得這一切越來越詭秘了!
「那老婆婆何在?」穆寒清眉頭鬱結成一座座小山,眉心褶出一個大大的「川」字,看他如此舉動,靈兮知道,一向無所不能的他,這下也遇到對手了。
江越領著穆寒清去見那老婆婆,老婆婆雖然一頭華髮,但精神矍鑠,倒不像是耳目失聰的人。
「老婆婆,你可能哼出那曲子的旋律?」穆寒清問。
老婆婆搖頭道:「我當時嚇都嚇死了,已經記不得怎麼哼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個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哼著歌說:「是不是這樣唱的?」
聽到那歌聲,穆寒清神色一凜,他急忙問老婆婆:「可對?」
「對的!」老婆婆點頭!
穆寒清與千城互看一眼,兩人卻都沒有看見,一旁的靈兮在聽到那小姑娘哼唱那首曲子的時候,臉色變得比剛才更加蒼白。
穆寒清不動聲色,轉頭去查看屍體,看過之後,發現那屍體與昨日死亡的那些人一樣,都是先被掏空的心臟,然後再剝皮殺死的。
「殿下,這已經是第五十一個人了,這……」京兆府尹從未遇到過這樣棘手的案子,若是查不出來,陛下會治罪不說,盛京的百姓終日惶惶不安,那他這個父母官,做的可就太失敗了。
穆寒清沉聲道:「父皇那邊,我再去替你爭取些時間,這案子確實詭異又棘手,相信父皇會寬限些時日的。」
「多謝殿下!」京兆府尹躬身道謝。
穆寒清淡淡的環視了周圍一眼,淡聲吩咐:「從今日起整個盛京宵禁,入夜後任何人不許在外面逗留,一旦發現可疑人物,當案犯抓起來審理。」
「諾!」京兆府尹回話后,便帶著人抬著屍體回了京兆府。
穆寒清回頭,走到靈兮身邊,淡聲說:「這裡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線索可查,回去吧!」
……靈兮沒動。
「靈兮,走了!」穆寒清伸手去拉靈兮的手,卻發現靈兮的手冰涼涼的,手心全是冷汗。
穆寒清神色一凜,不動聲色的對千城說:「你在去周圍走動看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我帶王妃去走走散散心!」
言落,他拉著靈兮的手朝僻靜處走去。
走到一個角落,穆寒清把住靈兮的肩膀問:「怎麼回事?」
靈兮張了張嘴,竟哼出和那孩童口中一樣的旋律來。
穆寒清一把捂住靈兮的嘴,將她抵在牆上,柔聲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走!」
說著,他抓著靈兮的腰,帶著她飛身朝城外的山上走去。
他們走後,黑袍人從牆邊走出來,桀桀怪笑著說:「哈哈哈,沒想到這聳動盛京的兇殺案,竟然跟七王府有這麼大的關係,主人這下可安心了!」
城外荒山上。
靈兮像只受傷的小動物一樣,捲曲著身體,緊緊的抱著自己縮在角落裡,穆寒清想伸手將她摟在懷中,靈兮卻尖叫著說:「我不是殺人的妖怪,我不是!」
「你不是!」穆寒清斬釘截鐵的說。
「可我從未聽過這曲子,我又怎麼會哼?」靈兮抱著頭,只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穆寒清走過來將她拉起來,緊緊的摟在懷中,柔聲說:「葉靈兮,也許你小的時候就會哼這曲子,只是長大后不記得了而已。」
「可是……」那些在她床榻前出現的東西要怎麼解釋?
靈兮動了動嘴,卻終是沒有說出來。
「葉靈兮,你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只怕真如顧星魂所言,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穆寒清的語氣薄涼中,帶著一絲關切。
有時候,他也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執意要保護葉靈兮,到底是為了她的身份,還是因為她這個人。
「殿下,若那些人真是我殺的,你就殺了我好不好?」
穆寒清沉默了片刻之後,淡聲說:「你放心,我會證明,這一切都是別人在搞鬼,與你沒有半點關係。」
說著,穆寒清便抱著靈兮,朝城中掠去。
兩人回到家中,香芹已經被千城送了回來,靈兮不願與人說話,一進門便將自己關在房中,直到暮色四合,都不曾開門。
「葉靈兮,你給我出來!」葉筱筱使勁的拍了幾下門,卻始終不見靈兮回應。
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當下便命令顧星魂:「將門給我踹開!」
顧星魂為難的說:「這樣不好吧?」
「你……我自己來!」說罷,葉筱筱提起裙擺便要自己動手。
「哎哎哎,你幹什麼?」顧星魂見狀,連忙攬住葉筱筱的腰,硬生生將他高大的身軀折下去,在葉筱筱的背上蹭。
葉筱筱恨得牙痒痒,幽幽的說:「顧星魂,放手!」
「筱筱,你這樣高貴的人,怎麼能做踢門這樣不雅觀的事情呢,這種粗俗的事情,就該讓我這樣的粗人來做!」顧星魂不怕死的又蹭了兩下,才放開筱筱。
筱筱斜睨著他問:「你哪粗?」
「這……這裡這裡!」顧星魂下意識的指了指肚臍以下,雙腿之間,可一觸及到筱筱殺人的眼神,他立馬上移,指著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粗心。
葉筱筱一把推開顧星魂,親眼讓顧星魂見識了怎樣優雅的……踹門!
她姿態優雅的踹開門后,在顧星魂的目瞪口呆中,關上房門,將他隔絕在外,自己一個人去見靈兮去了。
靈兮披頭散髮的坐在床榻的角落裡面,一雙眼睛熬得紅絲絲的,看到葉筱筱進來,她微微動了一下,將自己藏得更深了些。
「你搞什麼鬼?」葉筱筱問。
「二姐,你離我遠些,我……」靈兮不知怎麼解釋給葉筱筱聽,她心裡的苦悶,像被困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孤島上,得不到宣洩,找不到出口。
葉筱筱坐在榻上,冷幽幽的看著她說:「你什麼你,趕緊起來梳洗!」
「二姐,你不要管我,出去吧?」靈兮說完,就扯了被子將自己埋在裡面,打定主意不在理會葉筱筱。
葉筱筱要是這樣容易打發,她就不是葉筱筱了。
她一把將靈兮的被子扯開,恨聲說:「葉靈兮,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葉筱筱扯,靈兮又拉回去,兩人就這樣一拉一扯,誰也不妥協。
「好玩么?」不知何時,穆寒清斜靠在門口,淡淡的看著她倆。
聽到穆寒清的聲音,靈兮抬頭看了他一眼,而後又低下頭,可那短暫的一眼,穆寒清卻讀到了一望無垠的無助。
葉筱筱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裙,好像剛才那個與靈兮拉扯的潑婦不是她一樣,端莊的走了出去。
穆寒清深深的看了靈兮一眼,走過去,坐在適才葉筱筱的位置上,一把將靈兮的被子奪過來,一把丟在地上。
卻見靈兮身邊,那雙早上他將血跡弄沒的鞋子,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被她放在身邊。
靈兮見穆寒清眼神盯著鞋子,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時,一串串的眼淚從她的臉上滑落下來。
看她淚如雨下的樣子,穆寒清的神色繾綣著心疼,他微嘆了一聲,一把將靈兮拉過來,淡聲道:「今夜,我守著你,宇馨守在門外,千城守在王府外,若是還有慘案發生,就說明一切與你沒有半點關係,屆時你便不能在如此懷疑自己,行么?」
「若我是個怪物呢?」靈兮道。
「你不是!」穆寒清將靈兮的頭摁到懷中,讓靈兮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
心力交瘁的靈兮,聽到穆寒清節奏分明的心跳聲,彷彿孩童聽到母親催眠的童謠,沉重的閉上雙眼,墜入睡夢之中。
穆寒清將靈兮平放在床榻上,淡聲道:「宇馨,你進來!」
「主上,我來了!」宇馨戰戰兢兢的看著穆寒清,生怕他又把自己變成小雪狼。
「你好好照顧她,寸步不離的守著,不許任何人單獨與她相處,包括香芹和葉筱筱。」穆寒清吩咐完,深深的看了靈兮一眼,便要離開。
宇馨拉住穆寒清,小聲的問:「主上,你要去哪裡?」
「回蒼山取些東西,一個時辰就回來,這一個時辰,一定要好好守著她,她……不能出事!」穆寒清輕輕的擺脫宇馨的手,神色淡然。
宇馨眼裡劃過一滴眼淚,搖著頭說:「主上,不要!」
「沒關係,不過就是損失一些修為而已!」穆寒清說罷,一道銀光閃過,他便消失不見。
宇馨抹了抹眼睛,跺著腳說:「要是讓本姑娘知道是誰在搗亂,定生撕了他!」
靈兮雖然在睡夢中,卻睡得極不安穩。
夢中,她去到一個迷霧重重的地方,她看不清腳下的路,更看不清楚遠方,可是心中卻好像有一個信念,告訴她一定要往前走,只要往前走,就一定能到達她想要去的地方。
忽然,空中傳來熟悉的旋律,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的哼唱著那首歌謠,像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湧入靈兮的耳朵。
靈兮不想聽,她拚命的捂住耳朵,可那聲音卻像有魔力一樣,不斷的涌到靈兮的耳中。
「靈兮……」歌聲好不容易停止下來,卻變成呼喊靈兮的名字。
靈兮告訴自己:「靈兮,你不能回答,她一定是壞人,是壞人,是魔鬼!」
「靈兮……」
「靈兮……」
那人喊了幾聲,沒得到靈兮的回應,又換成哼唱歌曲,輪番在靈兮耳邊炸裂。
「不要再叫了!」靈兮生氣了,她大喝一聲,驚得宇馨一跳。
「王妃,你沒事吧?」宇馨輕輕的推了靈兮一下,可纏綿噩夢中的靈兮卻怎麼也醒不來。
宇馨剛摸到靈兮,便快速的縮了回來,她喃喃道:「好燙?」
「怎麼回事?」感覺到異動的千城也趕了過來。
宇馨連忙拉千城過去:「千城,你摸王妃好燙!」
摸?
千城把手縮回來,緊緊的扣在身後,他還不想被主上剁了爪子,他的爪子可是很珍貴的。
「你看,王妃眉間的荼蘼花要開了!」千城一個縱步走上前來,在掌中凝結出一道淡淡的銀光,試圖抑制住靈兮額間的花。
砰的一聲,千城被一陣強烈的銀光彈了出去。
宇馨嚇了一跳,連忙跑去查看千城的傷勢,好在千城傷的不重,他爬起來對宇馨說:「不能讓她額間的花綻放,我們一起努力試試,一定要壓下去,要不然主上就危險了。」
宇馨點頭,兩人一起努力,用掌力凝結出兩道銀光,注入到靈兮額間的荼蘼花上,在兩人的努力下,那朵花隱隱有閉合的趨勢。
可忽然,靈兮身上的銀光大盛,與宇馨與千城兩人的銀光糾纏在一起,像是在纏鬥一般。
宇馨看了千城一眼,卻見千城嘴角已經隱隱有血絲冒出來,可他還是咬牙堅持著。
「千城,要不我們將主上請回來吧?」宇馨自己額頭也全是冷汗,再一會兒,她也堅持不住了。
千城搖頭,咬著牙道:「主上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千萬不要分了他的心,我們兩今日拚死也要護住這朵花。」
宇馨咬了咬牙,對著靈兮大聲喊:「葉靈兮,你若再不醒來,穆寒清就死了!」
宇馨話音剛落,靈兮忽然就睜開眼睛,她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妖異的紅光,然後恢復如初。
可那抹紅光,卻如同一個巨大的光球,在他們三人之間爆開,氣流將宇馨與千城拔地而起,從窗戶裡面直接飛出院子里去。
靈兮被包裹在巨大的光暈之中,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卻只能用悲涼的眼神看著。
她無法控制這一切!
「葉靈兮,停下來,快停下來!」宇馨不顧自己受了內傷,捂著胸口大聲喊。
屋裡的光暈漸漸便淡,靈兮額間那朵荼蘼花,也閉合成最初的模樣。
得到自由,靈兮鞋都顧不得穿,連忙從榻上跑出去查看宇馨與千城的傷勢。
「主上留下的陣法太厲害了,我們兩人都奈何不了!」怕靈兮多想,千城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說。
宇馨很想配合,可她胸口悶痛不已,實在是沒有力氣說笑,只能穩住不讓靈兮發現她受了傷而已。
「你們沒事吧?」靈兮將宇馨扶起來,正欲去扶千城,卻見千城已經起來,朝她們走了過阿里。
千城搖頭道:「沒事,王妃是不是做噩夢了?」
「嗯,一個奇怪的夢,我看你們臉色不好,我給你們瞧瞧可好?」靈兮說著,就要伸手去探千城的脈象。
千城快速的縮回手,言辭激動的說:「不必!」
呃!
「屬下這等低賤的人,哪裡敢髒了王妃的手?」千城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於激烈,連忙開口解釋。
靈兮以為千城是害怕自己,也不再強求,只笑了笑說:「在我這裡,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氣氛瞬間尷尬下來。
宇馨見勢不對,連忙轉移話題道:「你做的什麼夢,我們兩人這樣努力,都沒法將你喚醒?」
「我也不知那是什麼夢,我去到的地方,全是一片迷霧,連低頭看腳下的路都看不清楚,那裡一個人都沒有,卻有人用美妙的歌喉,哼唱著一首曲子……」說到這裡,靈兮便住了口。
千城眼裡閃過一抹精光,宇馨卻絲毫不查,她接著問:「是什麼曲子?」
「我不記得了!」靈兮說。
她四下看了一下,卻沒見到穆寒清,便問:「殿下人呢?」
「他有點事出去了,您餓不餓,我讓香芹去替您準備晚膳可好?」宇馨說著就想要起身,可她剛動了一下,便覺得氣血翻湧得厲害。
千城見狀,起身淡聲道:「我去吧!」
「不必麻煩了,我不餓!」靈兮話音剛落,便看見葉筱筱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葉靈兮,吃飯!」她說話的語氣,素來都是命令。
靈兮心想,我這一生最反抗不了的人,一個是穆寒清,一個就是我二姐!
眼睜睜看著葉筱筱將一盤盤精緻的食物放在桌案上,靈兮不得不移步走到桌案邊,招手叫宇馨:「宇馨,你們也過來吃點吧,今日分量足夠好幾個人吃。」
「不必了,殿下還吩咐了任務給我們,我倆得快點去完成!」說罷,宇馨與千城相攜離去。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連葉筱筱都覺得奇怪,「那丫鬟今日是怎麼了,平日喊吃飯,她不是最積極的么?」
「或許,他們真的有事吧?」靈兮心裡掠過一抹酸楚,才剛抬筷子,便覺得索然無味。
葉筱筱大大方方的坐在她身邊,也端起飯碗吃了起來。
「你別看我,我只是剛好餓了而已!」葉筱筱夾了一塊魚肉放在靈兮碗中,自己再夾了一塊青菜,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顧星魂從外面走進來,見葉筱筱端著飯碗坐在葉靈兮身邊吃飯,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筱筱美人,你不是剛用過……哦……晚膳了么?」他走過來,站在葉筱筱身邊說話,筱筱怕他說漏了嘴,便頂了他肚子一記,哪知顧星魂竟忍著痛也要說完。
葉筱筱問:「你哪知眼睛看見我吃飯了?」
「兩……其實我也還沒吃,介不介意我也吃一點!」顧星魂在接收到葉筱筱殺人的眼神后,終於覺悟了。
靈兮心中一暖,揚著明艷的笑臉笑著對顧星魂說:「只要姐夫喜歡,隨時都可以吃。」
「這小姨子,真是上道!」
「葉靈兮,你找死!」
兩人一同開口,說出來的話語,卻截然不同。
呵呵!
靈兮被兩人逗笑了,原來幸福其實也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啊!
見靈兮難得露出笑臉,葉筱筱也不再追究顧星魂的失言,反正有他在餐桌上,好比她跟葉靈兮這個病秧子傻女人在一起要有趣得多。
晚膳結束之後,葉筱筱自己在收拾殘羹,靈兮便問:「香芹呢,怎麼不見她?」
「她在廚房,說是你身體太差,要給你做人蔘蜜釀雞,讓你換換胃口。」葉筱筱收拾好殘羹,顧星魂便默契十足的把托盤接過去,端到廚房去了。
看著顧星魂歡樂的背影,靈兮感嘆道:「二姐,找到一個與自己心意相通愛好相同的男人不容易……」
「我的事不用你管,顧星魂那混蛋,他哪個興趣跟我一樣,哪個愛好跟我相同?」葉筱筱冷幽幽的用眼刀子凌遲靈兮。
靈兮非但不懼,還笑得一臉怡然:「他愛你所愛,疼你所疼,恨你所恨,能與你攜手並進,可與你浪跡天涯,還能為你放下面子,這樣好的男人,去哪裡找?」
嗯!
葉筱筱應了一聲,靈兮以為她開竅了,心裡一喜,臉上也掛滿了笑容,誰知葉筱筱忽然冷幽幽的說:「那你休了穆寒清,改嫁給他好了!」
呃!
「當我沒說!」靈兮覺得,自己還真是不適合干媒人這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