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毒殺
陣法?
那不是抓鬼,抓妖的么?
難道?
靈兮心中一驚,轉瞬又暗罵自己草木皆兵,穆寒清可是活生生的人,雖然有時候毒發會身體冰冷,但絕對不是鬼。
可是葉家竟用抓鬼的方法對付穆寒清,是不是就表示,真的七皇子的慘死,與葉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兩人相攜往指定給他們的席位上走去,見兩人安然無恙,葉文山雖不動聲色,可神情卻很僵硬,再看葉景均,眼珠子四處轉動,明顯很不安。
靈兮看不見,但是穆寒清卻目光如炬,他們的椅子上,隱隱有暗黑色的繁複花紋在浮動。
「太傅大人,本王忽然想起,還有要事還辦,今日多謝款待,他日有機會,本王定「好好」招待你。」
穆寒清拉著靈兮的手,不讓她落座。
靈兮已經很明顯的感覺到葉文山對她的殺氣,穆寒清不讓她坐,她自然不敢落座,她微笑著柔聲對穆寒清說:「殿下不說,我還忘記了,宇馨適才說,貴妃娘娘稍晚要過來。」
聽了靈兮的話,葉文山眸色一凜,嘴上卻恭謙的說:「既是貴妃娘娘召見,那你便回去吧!」
「靈兮告退!」靈兮說罷,穆寒清拉著靈兮的手大步離開。
兩人回到馬車上,靈兮方才蒼白著臉道:「父親為何對我起如此大的殺心?」
穆寒清沒有回答靈兮的話,他只是伸手將靈兮頭上的發簪取下來,放在眼睛前方,仔細的觀察那發簪。
靈兮不明所以,訝異的摸了摸自己的頭,低聲道:「殿下?」
「方才,你進門的時候,我看見葉文山盯著你的發簪,那眼神活像與這發簪有仇!」這絕對不是錯覺,穆寒清看得很清楚。
「這是出閣那日,師父送給我的,她說這鮫珠能趨吉避凶,並囑咐我,不管是誰要動這簪子,都不許。」現在想來,靈兮才覺得,當時師父說的話,像是別有深意。
聽了靈兮的話,穆寒清在掌中凝結出一道銀色的光束,輕輕環繞在那幾顆碩大的鮫珠上,卻見每一顆鮫珠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梵文纏繞。
「好強大的靈力!」穆寒清暗忖。
他將掌力收回,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出馬車,只留下一句:「看好她,我很快回來!」
靈兮雖看不出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但是從穆寒清的眼神來看,著朱釵定大有文章,莫非師父知道什麼?
靈兮胡思亂想,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穆寒清卻回來了。
他冷著臉將朱釵別回靈兮頭上,靈兮急忙問:「這朱釵有什麼問題么?」
「你師父待你,也算是情深義重了,朱釵定要好好保護,切不可讓葉家人得手,日後葉家人若是讓你回去,定不能獨自前往,可懂?」穆寒清答非所問。
可他說到這個份上,靈兮還有什麼不懂的?
兩人一路沉默著回到七王府,靈兮身心疲倦,一回府,便將自己鎖在內室,再也沒有出來過。
書房。
「查得如何?」穆寒清問千城。
千城躬身道:「主上,魅姬說,朱釵原名叫鮫人淚,是葉文山小妾芸娘,也就是葉靈兮母親的貼身之物。」
「呵,這倒是好玩得緊。我在流螢小築發現了很厲害的困龍陣,引動陣法的東西,一定在葉靈兮的貼身物件上,找個機會,我將她帶走,你去好好搜搜,若不是有這朱釵,昨日葉靈兮定會血染當場!」
沒想到,葉文山為了一隻朱釵,竟如此大費周章!
「那小妾芸娘,去了何處?」穆寒清問。
千城搖頭道:「一夜之間,憑空消失。」
「那葉文山不曾尋找?」穆寒清眼神灼灼,竟沒想到,葉家還有這樣一出大戲?
「不曾,不過葉家對外宣稱,四夫人偶感惡疾,不葯而亡……不過有個幫著出殯的老頭說,那棺木很輕。」
千城說罷,便靜靜的退至一旁,等著穆寒清回應。
穆寒清用手指輕輕擊打桌面,半響之後,他才開口說:「今日,葉家又布了陣法,想必也是被葉靈兮的朱釵破壞了,派人盯著葉家,尤其是葉文山與葉景均兄妹,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通通都要彙報!」
「諾!」千城領命離去。
穆寒清一個在枯坐了一炷香時間,也起身離開書房,朝得月閣走去。
得月閣。
香芹不知靈兮在葉家遭遇,只當靈兮是在意穆寒清那些側妃小妾,回來才會如此沉悶,她守在門口乾著急,卻不敢進去打擾。
穆寒清過來,看見香芹在外面走來走去,便問:「她呢?」
「回稟殿下,我家小姐在休息!」自從知道穆寒清新婚夜住在小妾房中,香芹便記恨上了穆寒清,說話的時候,語氣也不如以前熱諾。
穆寒清斜睨了香芹一眼,徑自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聽見推門聲,靈兮只當是香芹,便道:「香芹,這些東西放在這裡礙眼得很,找個時間,你將所有的物件都折換成銀票吧,暘表哥送的製藥工具留著,日後用得上。」
「怎麼,想帶著你暘表哥送你的東西與他私奔?」穆寒清單手打著珠簾,站在門口眼神幽幽的看著靈兮。
靈兮愣了一下,隨即怒目:「還請殿下說話注意些分寸,可別平白辱了我暘表哥的清白。」
「要是真清白,又何懼別人說?」心裡的酸氣越來越濃,濃到穆寒清必須要冷言冷語的諷刺靈兮,心裡才會快活些。
靈兮知道,自己與他說什麼都沒有用,所以選擇閉嘴。
當著穆寒清的面,她終究還是不好意思把玩雲暘送的東西,便將那套陰沉木製成的製藥工具收藏起來。
看見靈兮手裡的葯具,穆寒清一縱步走上前來,劈手就奪了過去。
「到處找不到,原來竟在這裡?」穆寒清眯著眼看著那葯具。
靈兮不知他是何意,伸手要將葯具奪回去:「穆寒清,那不過是暘表哥送的賀禮,你我終究不是真的夫妻,你何必在意?」
「蠢貨!」穆寒清咬牙道。
靈兮怒,可她還來不及開口,穆寒清便說:「將你的朱釵與這葯具放在一處試試?」
聽了穆寒清的話,靈兮心裡咯噔一下,她慌亂的拔下朱釵,將朱釵丟在那葯具中間,朱釵閃動著微光的同時,那些原本厚重的葯具,竟像是被賦予生命一般,劇烈的掙扎扭動起來。
這……
靈兮的臉色瞬間就蒼白下來,那日雲暘送這葯具給她時,神神秘秘的不許她打開,說要等到了七王府之後方能打開。
當時,他是因為什麼才說出這句話?
細思極恐的靈兮一把將那上好的葯具掃到地上,她聲色俱厲的說:「不可能,自小就只有暘表哥對我最好,他不會害我,不會的,一定是有人利用暘表哥,一定是。」
若這世間,連雲暘都算計她,那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頃刻之間,靈兮心裡唯一的想法,竟是如此絕望,她腳下一軟,人便要撲倒在地上,好在穆寒清及時扶了她一把,她才沒有跌下去。
與靈兮相處一個月,穆寒清看過她的溫柔、狡黠、聰慧、冷靜、悲傷、歡笑,卻唯獨沒見過她如此絕望的樣子。
一想到靈兮是因為雲暘而絕望,他心裡的魔鬼洶湧著慫恿著他,支配著他,讓他將所有的不安與不滿全都發泄到靈兮身上。
可是,看到靈兮絕望如斯,心口升起的密密實實的疼痛,又佔據著,拉扯著他。
「千城,去將雲暘給我綁來,若有人反抗,誅之!」穆寒清咬牙說道。
靈兮定定的看著穆寒清,心緒紛亂。
千城擰眉,但終究沒有開口,飛身掠了出去。
香芹在屋外,斷斷續續聽到有砸東西的聲音,還有爭吵聲,最後聽到穆寒清那句「誅之」,她心頭一顫,顧不得許多,推門走了進去。
「殿下,求你不要殺我家小姐,香芹願意替小姐受過!」香芹跪在穆寒清腳邊,苦苦哀求道。
穆寒清眸色一寒,語氣薄涼的說:「出去!」
「殿下!」香芹繼續哀求,靈兮見穆寒清不耐煩,連忙一把將香芹托起來,低聲道:「香芹,殿下不會殺我,你快出去,快。」
「不,要死香芹也要同小姐死在一起!」香芹始終不願出去。
靈兮心頭不免感動,她走過來,摟住香芹,將她往屋外帶,並寬慰道:「香芹,殿下身上有傷,只有我能治療,所以他不會對我動手,我與他,我與他的事情太複雜,你別摻和進來。」
「殿下真的不會殺小姐?」香芹還是不確定。
靈兮對香芹笑了一下說:「我活著那麼不容易,自然不會輕易死去,你放心吧!」
香芹這才將信將疑的走了出去。
靈兮倒回來,淡淡的坐在一側,將心裡所有的懦弱都收拾起來,再也不許別人窺探分毫。
這女人!
穆寒清咬碎了一口銀牙,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堅強,他竟抑制不住的心疼起來。
半個時辰后,雲暘被千城扛著走進得月閣,他將人丟在地上,對穆寒清道:「主上,人弄回來了!」
「葉靈兮,到內室去等著!」
靈兮愣了一下,隨即乖乖回到內室。
「將他弄醒!」穆寒清道。
千城掌中凝結出一抹淺淺的銀光,打在雲暘身上,雲暘劇烈的咳嗽幾聲,隨即清醒過來。
「這,便是殿下的待客之道么?」雲暘醒來,不緊不慢的起身,整理好儀容之後,才淡然問。
他的氣度,讓穆寒清危險的眯起眼睛,不管這個男人在他與葉靈兮之間扮演著什麼角色,作為男人,穆寒清卻是欣賞他的。
「這是你送給靈兮的東西?」穆寒清將葯具丟在雲暘腳邊。
看著在自己腳邊滾動的葯具,雲暘眼裡掠過一抹驚訝,隨即淡聲道:「是,難道在殿下這裡,靈兮連收表哥賀禮的權利都沒有么?」
「收賀禮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這賀禮若是差點要了靈兮的命,我就不得不過問一二了!」穆寒清也很是平淡的樣子。
什麼?
雲暘激動的將那葯捶拾起來,反覆看了幾遍之後,才道:「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顯,葉靈兮差點死在出閣那日,原因來自你的葯具!」穆寒清眸色沉沉的看著雲暘。
在他凜冽的眼神中,雲暘錯愕片刻之後,方才開口道:「是依柳郡主!」
「她一個小姑娘,能做出這般精妙的布局?」穆寒清表示不信。
雲暘拱手道:「不管殿下信不信,我絕無要害靈兮的心,那日依柳無端要我陪她去城西文玩市場挑選給她母親生辰的禮物,我一進店,便看見這套葯具,心想靈兮定會喜歡,便買了下來,那日我還奇怪,為何依柳沒再糾纏我,如今總算是想通了。」
聽了雲暘的解釋,穆寒清與靈兮皆有所動。
穆寒清淡聲道:「千城,把人叫回來,讓她與這位雲大少爺對質。」
靈兮與雲暘皆以為,穆寒清要找來對質的人,是依柳郡主,卻不曾想,門口出現一個嫵媚的聲音道:「主上,我已經來了。」
至始至終,那聲音的主人都不曾露面!
「說說?」穆寒清言簡意賅道。
「那日,那黑袍男子去過葉家,見過葉景依,之後葉家有人去過平陽侯府,次日依柳便去了雲家,帶著雲公子去了城西,雲公子走後,依柳並未馬上離開,她與那掌柜的交談片刻之後才走,再後來,沒多久那家店鋪就易主,老闆變成了別人。」
呵!
穆寒清清冷的笑了一聲,饒有興緻的看著雲暘道:「雲公子的爛桃花不少啊?」
「相較而言,殿下也不遑多讓。」雲暘反唇相譏。
靈兮暗自生氣,明明他們兩人的爛桃花都多如牛毛,最後倒霉的,卻是她而已。
「千城,送雲公子回去!」目的達到,穆寒清便下逐客令。
雲暘不以為然,拱手走了出去。
「你相信他么?」穆寒清問。
靈兮知道,穆寒清問的是她,這短短一個月遭遇的事情,讓靈兮不敢輕易相信別人,她不知雲暘在這其中,到底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她更不了解的,是穆寒清在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這個男人很強大,他只要一揮手,隱藏得再隱秘的事情,他好像都有辦法查出來,可他究竟是誰?
靈兮走出來,就看見穆寒清端著一杯熱茶,透過氤氳的水汽,她看不清楚穆寒清的面容,如同她看不懂穆寒清的心。
「我,誰都不信!」靈兮薄涼的說完,便轉身回了內室。
穆寒清勾唇,饒有興緻的看著靈兮的背影,原來,這寒食國,竟還藏著這麼多有趣的事情。
稍晚,玉如帶著七王府所有的女眷過來昏定。
靈兮躲不過,只好出來見客。
「怎麼才過了一日,王妃便如此憔悴了?」玉如關切的話語中,總是藏著讓人不舒服的語調。
靈兮整理了一下衣擺,淡聲道:「我認榻!」
「這點倒是與殿下不謀而合,殿下那人,也挑人的呢!」清清嬌笑道,她原本性格豪邁,卻偏要用手絹捂著唇齒笑,不倫不類的樣子,如同跳樑小丑。
「是么?」靈兮收起懨懨的神色,笑靨如花的說。
她忽然的舉動,讓幾人驚訝得不知如何接話才好。
靈兮見她們傻眼,學著清清的樣子,用手帕捂著唇齒咯咯嬌笑道:「原本我還在為難,我與殿下這般,會不會招來詬病,如今好了,殿下有挑人的毛病,想必大家都十分清楚吧,想來宮中的貴人們,也不會挑著我的錯處,責怪我不能為殿下延續子嗣了吧?」
靈兮將她們想說的話全都說完了,才是真叫她們傻眼。
幾人原本就是想利用穆寒清冷落她的事情來打擊她,卻沒想到,人家這位王妃,壓根就不在意,到頭來,倒是她們小肚雞腸了。
青禾扯了玉如的衣袖,小聲說:「玉如姐姐,我給你綉了一塊手絹,你與我去看看如何?」
「那,我們去看看?」玉如見勢不對,自然不敢逗留,領著那群女人便離開了靈兮的得月閣。
待人走光后,香芹與靈兮抱怨:「小姐,您才是王妃,這些賤人憑什麼都騎到您的頭上來?」
悵然間,靈兮忽然想起穆寒清與她說過的那句話,「別人要打你,你便用力的打回去,本王護著你。」
若是她在這王府打了他的嬌妻美眷,他還會這般護著她么?
她想,定是不會的。
夜裡,靈兮睡得正香,房門忽然被人大力推開,穆寒清臉色鐵青的走進來,涼聲道:「本王的那些側妃夫人今兒從你這裡出去之後,紛紛上吐下瀉,你隨本王去看看!」
靈兮迷迷糊糊的,還沒反應過來,穆寒清便抓著衣衫套在她身上,抱著她朝清清的捧月閣跑去。
兩人去到捧月閣,那幾位美人都已經被送到大廳,看到靈兮被穆寒清抱著走進來,都顧不上難受,紛紛用貪婪兇狠的眼神看著靈兮。
靈兮見狀,連忙從穆寒清懷裡下地,因為沒穿鞋,踩在地上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接衝上頭頂,靈兮打了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