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封魔人
接著，我就低下頭，很滿意的看自己的手腳。
這都是我看熟悉的地方，可現在，怎麼看，卻怎麼陌生。
好像這些地方，全都不屬於我了，我現如今，只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我自己！
十分顯然，我的神情，姿態，應該都發生了變化，我聽得出周圍的竊竊私語：「李茂昌，他是怎麼了？」
「倒像是中邪了。」
「胡說八道，能在這裡的，都是些什麼人，中邪了能看不出來？」
「可你發現了沒有——現在，他身上的煞氣，跟剛才不一樣了……強的多！」
「升上天階，也很正常吧？」
「你是真的傻，你聽說過，升上了天階，反倒是有煞氣的？」
羅明他們一瞬間都愣了，立馬問鍾靈秀：「首席天師，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了？你為什麼……李教習又為什麼……」
我覺出來，自己嘴角一勾就給笑了：「她是想殺我——趁著我剛回來，根基還不穩，她想連我，帶這個李茂昌，一起殺掉。」
這個聲音，雖然還是我自己平時的，可只這麼淡淡的，就帶出殺伐決斷，絕對是個領袖風範，跟我自己的語氣，大不相同。
一聽我這麼說話，羅明他們全傻了眼：「李教習，你，你這話什麼意思……回來？」
我看著鍾靈秀，緩緩的說道：「可以問問你們這個首席天師嘛——你們應該還記得，封魔的法子，好像只有你們這個首席天師知道。」
對……之前上十道壁，死了那麼多人，就是為了一個封魔的法子，鍾靈秀之後一直緘口不提，難道……
那個封魔的法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殺了他！」鍾靈秀聽了這句話，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忽然大聲說道：「封魔的法子，就是把魔的解封人給殺掉，在場的人，只要不希望，三界被魔侵蝕，現在，就一起動手！」
說著，第一個沖著我沖了過來。
我覺出來，自己笑了。
笑的心滿意足。
我只覺得后心一點一點的涼了下來。
那個所謂的大人——果然，一直被封在我身上。
就沖著我的陰陽痣來說，也知道我是為了給魔解封才誕生的，原來，我不光能鬆開海棠姐，甚至，還能給魔充當容器。
之所以師父鍾靈秀都不讓我上天階，看來就是因為，一旦受到了天雷，那這個大人，就會被天雷給釋放出來。
師父以前不肯跟我說——說什麼隔牆有耳，卻並不是因為其他的，而是因為，怕我身上的這個「大人」聽到。
那個封魔的法子——是殺了我？
真要是這樣，鍾靈秀完全早就能動手啊！可是……她卻一直等著我上天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是有意思，」我聽見自己居高臨下的說道：「剛才，是咱們自己拼了命，想要救他們這些螻蟻，可現在，這些螻蟻拼了命，要殺咱們呢，這凡人涼薄，名不虛傳。」
去你媽的，誰跟你是「咱們」！
不少人聽了這話，都難以置信的看向了鍾靈秀和我，已經蛇毒發作，動彈不得的小宋，倒是第一個聲嘶力竭的喊道：「你們呆在原地幹什麼？沒聽見首席天師和那個李茂昌——或者是什麼別的東西的說的話？趁著現在根基未穩，你們還等什麼？殺了他，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是毫無懼意，我甚至能感覺出來，身上有了幾許興奮，像是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
這個「大人」說的一點沒錯……他的能力，確實完全可以把這些人，當成螻蟻！
「可是……」馬洪波第一個大叫了起來：「殺了他，那李教習怎麼辦？真的，真要是有個什麼東西粘在了李教習身上，那咱們能不能把那個東西趕下來，再殺？」
「就是，不能連累李教習啊！」羅明也說道：「咱們想想法子——總能想法子的！」
「發屁，他現在，就是想讓咱們投鼠忌器！」小宋的蛇毒發作，應該也是十分痛苦的，眼珠子都憋成紫色了，但他一邊劇烈的咳嗽，還是一邊大聲說道：「不就是一個李茂昌嗎？現在看來，他的作用，也就是把這個魔給引出來，現在，他的作用已經完成了，既然跟那個東西同氣連枝，現在正是好機會，不殺，等什麼呢？退一萬步說，一個人，換三界無數生靈的平安，你們不覺得很值得嗎？」
這話有理有據，確實讓人信服——不管什麼時候，少數人的命，能換多數人的命，都是值得的。
都說，少數服從多數嘛！
真的要是這樣——可以啊！
我李茂昌自己死了，卻能把魔封住了，還有比這更划算嗎？
我當時就想大聲把這話給說出來，可不行……我根本沒法調動這個身體的任何部分，不管我心裡再怎麼用力的吶喊，都不會有人聽到。
這個感覺，簡直讓人絕望。
我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就跟你們肯為了我死一樣，我只要你們……能好好的活下去，都活下去。
再也不要有人死了……
「你才是放屁！」可羅曉梅忽然跳起來，一巴掌就打在了小宋的臉上，「啪」的就是一聲脆響。
小宋本來就奄奄一息，被她這麼一打，好險沒從服侍著他的人身上滾地上去，他難以置信的望著羅曉梅，想罵她，可沒忍住，一歪頭，先吐了不少的血——那血，也是深紫色的。
羅曉梅這一下，把羅明馬洪波也給看愣了，羅明趕緊去拉羅曉梅：「曉梅，你……你注意身體，你不應該激動的啊！」
是啊，羅曉梅平時又溫柔，又愛哭，大聲說話的時候都少——她還有心臟病，情緒激動，簡直要命，從來都是個輕聲細語的大家閨秀。
可現在，羅曉梅跳著腳，跟我們村老潑婦王二嬸子丟了母雞似得，脹的滿臉通紅，就把羅明的手甩開了：「我不激動，你們激動不激動？你們是瞎了，還是失憶了？」
我被羅曉梅給鎮住了。
「我」也像是看見了有趣的事情，微微一笑：「看不出，還真有為咱們說話的，稀罕。」
小宋還想說話，可現在蛇毒的痛苦讓他死死的握住了自己的喉嚨，根本說不出話來。
「可我們，我們是為了三界！這是大義，不能有婦人之仁！」有人忍不住說道：「小宋說的對，殺一個人，能平息三界的動亂，是值得的！」
「說什麼三界……那剛才李教習明明可以犧牲你們，自己逃出去，一樣能救三界，可他是怎麼做的，你們又是怎麼做的？」羅曉梅聽了這話，頓時就冷笑了一聲：「你們還要伏魔，你們問問自己的人心還在不在，你們跟魔，有區別嗎？」
羅曉梅這話，擲地有聲，現場一片死寂，沒人說話了。
母殭屍王猶豫了一下，跟老區他們對望了一眼，眼神裡面，都有慚愧的神色。
兔爺整個人已經傻了，不住的問神相三，是不是天師府的人在自說自話，胡說八道，而丁嘉悅早就流了滿臉的眼淚：「我要小師弟回來，我要小師弟回來！」
神相三盯著我，眼神陰沉，卻不像是要對我動手的樣子。
不，這樣不對……要是可以，就殺了我啊！
鍾靈秀一個人做不到，你們幫幫她，你們幫幫她！
鍾靈秀盯著我，看向了長手。
長手猶豫了一下，就跟鍾靈秀站在了一起。
長手的印堂上，也有凶氣。
所幸——還有個明白人，能幫鍾靈秀一把。
我瞬間有點寬慰——其實，我死了也沒什麼，畢竟我是正兒八經的陰差，最多，不就是早一點，去跟辛魏報到嗎？
長手跟鍾靈秀對看了一眼，兩人越過那些人，手裡的魯班尺和終葵一起閃了寒光，對著我就衝過來了。
他們兩個齊心合力，快的讓人眼花，聽那鋒銳的破風聲也能聽出來，這裡誰都攔不住他們。
我心滿意足，想閉上眼睛等死，這才想起來，眼睛，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別說，兩個人合力，還真的比剛才鍾靈秀單打獨鬥要殺我，煞氣重的多，我十分清楚的感覺到，鋒芒比剛才，逼的近多了，像是馬上就能貫穿我的要害了。
可正在這個時候，魯班尺和終葵的寒光，竟然硬生生的停下了。
怎麼，又被抵擋過去了？
不，不是因為我身邊有什麼屏障，這兩個東西沒有被彈出去——是他們兩個，被人制住了。
我頓時一愣，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竟然能把他們兩個制住？
緊接著，我就看見，袁青城笑容可掬的出現在了鍾靈秀和長手身後。
只聽袁青城不急不慢的說道：「我來晚了。」
袁青城這一出現，頓時把天師府的人都搞得十分激動：「你們快看啊，袁天師來了！」
「袁天師肯定有辦法！」
「這下算是有救了！」
可我卻看得出來，他的眼神，毫無疑問，也看向了我身體里的「大人」。
這話——是對那大人說的。
我的嘴角勾起來，倒是對袁青城露出個嘉許的笑容：「並不慢，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