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鏡中鬼
一開始,他們也沒覺得這地方怎麼著,最多是有點死氣瀰漫。
不過周遭住的都是業內人士,就好比周圍都是賣燒烤的,你住在中間,肯定能聞見羊肉串味兒,不足為奇。
結果住進來,怪事兒就發生了。
這個凶宅很寒酸,三間屋子,就一個涼炕,他們幾個都懶,誰都不樂意燒,反正天也不冷,就都湊合著睡。
可到了半夜,他們仨都覺得迷迷糊糊的,有人推他們,說他們佔了自己的地方。
想睜眼看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他們就知道壞了——鬼壓床。
你說他們都是這一行的,死人要來給他們弄鬼壓床,這不是兔子往老虎嘴裡伸腦袋嗎?
破鬼壓床其實很簡單,心裡罵髒話,使勁兒咬舌頭尖兒都能醒,可他們這麼一嘗試,后心卻涼了——沒用!
有過鬼壓床經歷的人都知道,有時候,就算你沒睜眼,卻能跟做夢似得,勉強見到眼前的情景,他們迷迷瞪瞪的,就看見了一個挺大的人影子,站在了自己床頭,正彎著腰瞅自己。
這可把這幾個「專業人士」嚇了個夠嗆。
不過天亮了,他們全清醒過來了,也沒敢第一時間跟同伴說——養鷹的讓鷹啄眼睛,丟人!
但一抬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現同伴全是卧蠶青黑,印堂無光,這就放心了——烏龜莫笑鱉,都在泥中歇,誰也沒比誰好多少。
互相把事兒這麼一說,心裡都有了底,這地方真特么是不幹凈。
哥幾個爬起來,挺默契的就找周遭鄰居打聽了一下。
周遭鄰居有賣仙丹的,有畫符的,本來都不樂意說,耐不住磨,才半推半就的告訴他們,說這個地方死過人,住幾個死幾個,知道情況的,誰能嫌命長,過來趟這渾水?
就算有本事的,也得掂量掂量,一個弄不好,名聲搭進去了,還咋做買賣?
這倒也是,我們這一行,名望是最重要的,有過失敗經歷,沒法往自己身上貼金,更沒法服人。
所以,就算行內人,也沒有樂意租房子的,房東愁眉苦臉等拆遷,可也一直沒拆到這裡來,碰上這幾個不知道行情的,簡直是逮到個禿子撓一把,當然不能讓他們跑了,低價也租給他們。
他們一聽氣的不行,就想找房東理論,可房東皮笑肉不笑的說,你們自己不就是業內人士嗎?什麼玩意兒還扛的住你們?再說了,合同簽好了,你們可不能違約。
一看合同,他們也後悔,感情當初圖便宜沒多看,那是個霸王條款。
是啊,真要是說就這麼走了,一,房錢打水漂,沒有落腳地,難道蹲天橋?二,不擺明了自己無能,連個凶宅都處置不好,這一逃跑,傳出去誰還請自己驅邪呢?
面子大過天,也只能牙齒打落肚裡咽。
於是他們就奇招百出,要把那個東西給弄出來消滅了——也能長點名氣不是。
第一步就是弄清楚那個邪物到底是啥。
晚上他們就把炕讓出來,打算看看那東西真身,可等了一晚上,那東西也沒出現。
倒是等天亮的時候,他們聽見後背上一個笑聲,才知道那玩意兒在他們身後蹲了一晚上。
這也忒叫人炸毛了。
他們就跟人借了一個銅鏡,等到月亮出來,一反光,就從銅鏡裡面,看到了那個邪物的真身。
一開始他們是看見了一個背影。
那個背影,一頭烏油油長發梳著舊時代的髮髻,露出了一條修長潔白的天鵝脖頸,纖細苗條,楚楚可憐,堪稱嬛嬛一裊楚宮腰,這幾個人都看愣了,沒想到,鬧騰的,竟然還是個絕色美人!
那個要搜身鍾靈秀的本來就很好色,一看這個背影,抓耳撓腮,精蟲上腦,就動了歪心思,對著那個背影就喊了一句:「寶貝!扭過來!」
剩下那幾個人也讓他的色膽包天給驚住了,拉他一把讓他別作幺蛾子。
可這個要搜身的見了美女,哪兒還顧得上別的,一門心思就做起了聶小倩的美夢。
可他光讓鬼照鏡子,自己沒照照鏡子,他是想要聶小倩,他也不是寧采臣啊!
那個女人的背影一顫,就問道:「扭過來幹什麼?」
色膽包天的當時就一拍大腿:「這孤燈長夜,一個人多寂寞,別端著了,你扭過來,讓哥好好陪陪你啊!」
那美女一聽,含羞帶怯的就問:「當真?」
色膽包天的春心蕩漾,渾身頓時就痒痒了:「當然當真,你要是樂意,哥發誓,哥一輩子陪著你!」
這賭咒發誓,本來就不能隨便洞口,更何況是對一個邪物呢?這跟紅燈停綠燈行一樣是基本常識,可色膽包天這個為了一睹芳容,什麼玩意兒都丟九霄雲外,更何況師門教給那點東西了。
幾個人攔也沒攔住,就見到銅鏡裡面那個美女羞羞一笑,把臉緩緩轉過來了:「那就謝謝哥哥陪伴了!」
這一瞅那邪物長什麼模樣,幾個人頓時全看愣了。
他們雖然沒本事,死人邪物也是見過不少的,尋常邪物,根本也嚇不住他們,但這個邪物的模樣實在太過奇特——他們就沒見過那麼丑的女人!
那個女人身材雖好,可臉面頗似蛤蟆,圓滾滾一糰子垮肉,墜的沒下巴,人一動,肉三顫,暴凸眼珠香腸嘴,滿臉麻坑,塌鼻子,就算你泥塑木雕,都弄不出那麼丑的臉。
素來嘴賤,當時就嘆了一口氣:「卧槽,真特么丑!」
那個「美女」一聽這個,臉色頓時就變了:「你說誰丑?」
那色膽包天的本來心心念念要泡個鬼美女,一看竟然是個背影殺手,失望的幾乎要對月怒嚎,一拍桌子就站起來了:「你丑你丑你丑!媽的,你沒照過鏡子,長這麼丑,就特么別出來嚇人了!你說你這麼丑,你爹你媽還不是更鬼見愁?就你這個模樣,還好意思在陽間流連忘返呢,還是快點投胎,說不定就不用糊著胎盤生下來了!」
那「美女」聽了這話,渾身都顫了起來:「你剛才,不是還賭咒發誓,要陪著我一輩子?」
那色膽包天的當時就對著地面吐了一口濃痰:「老子抱著個豬睡覺,也比抱著你強,恬不知恥的玩意兒!」
那「美女」臉色一沉,轉過臉,倏然就在鏡子裡面消失了。
當時色膽包天的還挺得意,以為是自己把那個「美女」給罵走了,說還算那玩意兒知道怕丑,有點自知之明。
可其他幾個人,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果不其然,這下算是把這個「美女」給得罪透了。
接著,那邪物似乎也看出來了他們沒什麼真本事,鬧騰的變本加厲——把他們的衣服扔出來,把他們的飯食加上一把沙子,一把貓尿,讓東西沒法下口,還把日用品鼓搗的不成樣子,反正無所不用其極的搗亂。
他們算是明白了,跟自己想把邪物趕走了一樣,邪物也想著把自己給趕走。
這東西還真沒白在這裡呆這麼長時間,這叫一個狗皮膏藥,任憑他們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就是不管用。
時間長了,他們倒是邪氣入體,全得了病。
尤其是那個色膽包天的,最為倒霉,每天都覺得有人在勒他脖子,叫他快點說話算數,下去陪著她。
這麼下去,把命搭上也是早晚,他們正愁眉苦臉的想轍呢——是選面子,還是選命?
這麼著,就上鬼市散心來了,也抱著點希望,想淘換點厲害東西回去,碰上了擺攤賣三五斬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