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大夢千年的痴人
「誰？」
秦毅渾身汗毛炸起，面色緊張的朝著四周望去，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影，可聲音明明就在他的耳邊。
這個時候木屋的門被推開了，一名面容頗為年輕男子站在門檐下面，穿著非常簡單，渾身都是平淡的氣息，讓人看一眼就容易親近。
「天冷也不多加件衣服，生病了又得照顧你！」這個時候女人的責怪聲從屋子之中傳來，隨即秦毅看到一普普通通的女人從裡面走了出來，穿著同樣粗糙的布衣，只是眼中那濃濃的關心，卻是讓人動容。
「哈哈哈，不礙事，來客人了，我出來看看。」男子連忙擺手。
他朝著秦毅這邊走來，秦毅本能的變得警惕起來。
「你認識我？」秦毅試探著問著，對方那句『你來了？』就像是很久沒見的老朋友之間的問候，實在是讓秦毅不解。
「不認識。」男子乾脆的搖頭，讓秦毅有些無語。
「那你……」
「過來坐，好久都沒有來人陪我喝酒了，釀了這麼多好酒不喝太浪費。」男子沒有繼續回答秦毅的問題。
幾乎是出於下意識的原因，秦毅跟著對方的腳步朝著邊上的空地走去，那裡有簡單的桌椅布置，地上隨便的放著兩壇酒，一看就上了年份。
坐下來之後秦毅剛想問話，卻看到對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旁邊的空地。
原來那普普通通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經從屋中出來，女子手中握著木架上的那把木劍，在木屋前開始舞劍，動作很是嫻熟，就像是已經做了萬千百遍。
「好美！」秦毅不由得驚嘆，每一道痕迹似乎都符合天地自然運轉規律，舞出來的美感找不到一絲瑕疵。
不管是一氣呵成的動作，亦或者是後者展現出來的舞姿、神態，都宛如仙子臨塵。
坐在秦毅對面的男子，眼神中只有那女人，似乎連喝酒都忘了，他臉上掛著令人著迷的笑容，待到那女子舞劍結束后輕輕拍了拍手掌，連帶著秦毅都不自覺拍了拍手掌。
「晴兒，你的劍術又進步了。」
「哼，說好了不舞劍了，又不想你不開心，便宜你了。」女子幽怨的輕哼了哼。
「哈哈哈……」男子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等到女子轉身進屋之後，面前男子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收斂。
「我最喜歡的武器就是劍，晴兒為了讓我開心一直在練劍，就為了每天舞劍給我看。」男子對著秦毅說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很幸福。」秦毅隨口說道。
卻沒想到男子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是啊，我很幸福，所以我對不起晴兒。」
「對不起？」秦毅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不過眼見對方也沒有繼續解釋下去的意思，秦毅也很自覺的沒有追問。
兩人喝了不少酒，這酒確實是好酒，就風天瀾小酒館中的陳釀都完全比不上，就像是有了無數年的沉澱，才能積攢出這種味道。
之後，在男子的要求之下，秦毅在這裡一待就是數日，每一日都能看見那女子為男子舞劍，每一日都陪著對方痛飲數壇。
終於秦毅忍不住了。
「敢問閣下，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我意外來此，現在只想離開這裡，在外面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秦毅十分擔心巫巴，也十分擔心此時此刻莫雲深他們面對混亂的局面會是怎樣的處境？以及戰亂來臨，小龍，義父他們，有何去何從？現在是否已經遭遇不幸？
這一切一切秦毅都迫不及待想要去求證。
坐在桌子對面的男子沉默了片刻。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難道還沒有感受出來嗎？」他飲了一口酒，淡淡說道，忽而指了指自己的屋子。
「看到我這小屋之前，你看到了什麼？」
被對方一說，秦毅眉頭緊緊皺著，那虛幻一場的景象，異常強烈的呈現在秦毅的腦海之中。
那個胖男孩經歷了九世輪迴，最後煙消雲散。
「輪迴啊，世人皆逃不脫的命運，上到天神眾仙，下到凡夫俗子，誰能從輪迴之中超脫？誰能躲過三生石畔？奈何橋前？誰又能不入六道輪迴重入萬千世界？」男子仰頭說道。
秦毅分明從他眼角看到了淚痕。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月……我頭好疼，讓我看看你。」一道聲音從木屋之中傳出，非常虛弱。
秦毅明顯看到面前男子臉色一變，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他連忙起身……
這一刻秦毅感覺自己眼前似乎產生了幻覺，那男子一步跨出，似乎就到了木屋之內。
「輪迴……輪迴……」秦毅想到了魔尊追邪魔靈魂之時在這秘境入口處直接停下了腳步，似乎是不敢追上來一樣。
魔尊是什麼境界的人物？至少都是元嬰大成往上，或者是元嬰巔峰的人物，他會有多少懼怕的東西？
「輪迴谷？」
忽然秦毅腦袋一震，這個辭彙莫名其妙出現在腦海之中。
被無數強者敬畏，稱之為生命禁地的地方，而且符合這男子提到的輪迴二字，似乎也就只有輪迴谷了。
只是……這個男子他到底是？
秦毅整個人都處在一種震撼的狀態，腦袋嗡嗡作響，恢復清明后他下意識的起身朝著木屋那邊衝去。
然而這個時候，整個木屋卻是凌空蒸發，解散了開，化作星星點點，一男一女站在那空地上。
「我最後為你舞一次劍。」近日來一直狀態很好的女子，現在卻是面色慘白，而且她的身體竟然開始化作晶瑩的星星點點狀態，看上去宛如透明一樣。
秦毅停住了腳步，怔怔站在那裡。
然而當那女子想要拿起劍的時候，卻被男子阻止了。
「不握劍了，握著我吧。」男子輕輕笑道，拉著女子的手。
只是這時間並未持續很長，那女子身形漸漸淺薄，最後竟然眼含淚珠，在空氣中直接消散而去。
隨著這女子離去，站在空地上的男人望著天空。
「晴兒，原諒我的自私，讓你陪我千載。」
空氣中那女子似乎是在笑，只是再也無法說出話來。
一切都再次歸於平靜。
「她叫晚晴，是我的妻子，執著的跟著我進了輪迴谷，我能夠抵抗輪迴谷中歲月侵蝕，可她不能。」
「千年前她就離開了，你所看到的，是我用她一絲魂靈，化作靈體，待在我身邊的模樣。」
「晴兒，她早就死了啊。」
男子望著天空，怔怔發獃。
「千年前？」秦毅眉頭皺著，他本來以為這男子是藍惜月，可藍惜月應該是幾百年前才進入的輪迴谷吧？從藍惜月出道到現在恐怕也不到千年歷史。
「你跟我來。」
男人走在前面，秦毅默默在後面跟著，他有預感，一個驚天之謎就在他的眼前，隨時都有可能揭開。
秦毅隨著他走到了一個小土包前，土包旁邊豎著一根石碑，上面銘刻著秦毅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這是我埋葬晴兒的地方。」
男子坐在墳前。
「敢問前輩是？」秦毅終於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問道。
然而卻只是換來男子一個搖頭，「萬事萬物皆在輪迴之中，一世開花另一世結果，一世終結另一世便會開始，名號不過是存在於世的一個記錄，可惜我這一世，很失敗，我想抹去它，我的名號，不提也罷。」
「可是前輩仍舊是心有執念，不是嗎？」秦毅靜靜望著對方的背影，「前輩您並沒有到超脫的境界。」
「是啊，我仍然心有執念，所以我等來了你啊。」男子回頭，盯著秦毅。
「我？」秦毅指著自己，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答應我一件事吧，之後，我藍惜月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