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斷情化沫鮫人殤
冷香凝，乃是薑姬母親的名字。
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
可薑無極的舐犢之愛，何其可笑？
“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鮫族天性為情生為情死，一聲困囿於情愛。你身懷鮫族血脈，一旦動心，便是一場死劫。”
“你的天資不該就此埋沒！”
薑無極搖著頭，目不轉睛的看著薑姬。
“讓你舍情棄愛乃是為你好，非如此，你如何能保全自身？”
“為父也是男人，知道男人天性，女子將自己的性命與未來綁縛到男人身上，乃是最悲哀之事。”
薑無極不疾不徐的說著，眼神裏帶著幾分哀色。
帝鉞和蚩尤聽著他這話，齊齊笑出了聲。
薑無極看著他二人，對他們的反應並不惱怒。
而是直麵他們道：
“巫祖和帝鉞王笑的過早。”
“若有朝一日，須得讓你們在巫族華胥和自己愛的女人之間做選擇，你們又當如何選？”
“誰不想與自己所愛廝守終生，但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不是有苦衷麽。”
遲柔柔笑了起來，手托著腮幫子，斜睨著薑無極。
“薑神王你臥薪嚐膽，忍旁人所不能忍。”
“你最苦，最無辜，最不得已。”
遲柔柔笑眯眯說著，聲音卻嘲諷到了極點。
“卑鄙者總能為自己找出各種理由和借口。”
“你自己是個懦夫罷了，便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如你一樣，也是懦夫？”
“本王是懦夫？”
薑無極臉上終於浮現出了幾分惱色。
遲柔柔還是不屑用正眼看他，嗤笑道：
“難道不是？”
“口口聲聲，大義凜然的說什麽是為我大嫂好？”
“哪有父親會親手將自己女兒的七情六欲給割裂的？她是你女兒，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個工具！”
“退一萬步講，我姑且當你腦子有問題才對自己女兒做此等事。”
遲柔柔作嘔不已的質問道：“你所謂的為她好，真是她想要的？”
“薑無極，當婊子還立牌坊你也是頭一號人物，想要滿足自己的野心，犧牲女兒，就別扮起一副慈父麵孔。”
遲柔柔說著深吸了一口氣。
眯眼看向他，“你惡心誰呢？”
薑無極臉上的怫怒漸去，他盯著遲柔柔看了會兒，“巧舌如簧，好一張利嘴。”
“薑姬，我是你父王，我不會害你！”
遲柔柔直接翻了個白眼，真真是要聽不下去了。
薑無極這是入戲太深，自己也出不了戲了嗎？
薑姬神色冷漠，“不會害我？那我母親呢？”
“你口口聲聲愛她，就眼睜睜看著她慘死？！”
薑無極沉默了下去，片刻後，開口道：
“這一切，都是為了薑王族的長盛不衰，我對不起香凝。”
“她若不死，無法平息王後的怒火。”
“但為了保住她，為父特意將八重天的王印打入她的神魂之中，以此保她不滅。”
“這麽多年，為父一直在等你長大，等你能扛起薑王族的重擔之後，我們就可以一家人團聚了……”
薑姬看著他，眼底僅剩的溫度也緊隨消失。
她忽然朝王座之上走去。
帝鉞皺了皺眉，略一猶豫，並未阻攔她。
“好，你既口口聲聲說是為我好，那就把王印交出來。”
薑姬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讓位於我。”
薑無極頓時沉默了下去。
薑姬嘲諷的看著他：“怎麽，舍不得了？”
薑無極看了她一會兒，方才點頭：“好。”
他掌心翻覆，兩重王印飄至薑姬的麵前。
那是薑王後所掌控的兩重王印，但先前卻被他給奪走，眼下薑姬隻要得到這兩重王印，便可成就半步神爵，製衡薑無極的力量。
就見薑姬的手將要觸碰到那兩重王印之際。
薑無極眼中異色一閃而過。
一切隻在瞬息之間，他竟是直接朝薑姬出手。
帝鉞他們早就防備著薑無極有此一手。
在薑無極動手的瞬間，帝鉞就出現在薑姬身後，將她拉入懷中，以自身作擋。
蚩尤和遲柔柔將反擊回去之時，一道幻影忽然飄了出來，直衝薑無極而去。
那是鮫人的神魂！
也就是薑姬的母親……冷香凝！
薑無極的手，貫穿了冷香凝的胸膛。
冷香凝本就是神魂之軀，魂體破碎，在薑無極對薑姬動手的刹那，她處於護犢本性衝了出來，隻為保護自己的女兒。
薑姬瞳孔驟然縮緊。
“娘——”
她推開帝鉞衝了過去，一掌把薑無極擊開，抱住了冷香凝。
“娘……娘！！”
薑姬歇斯底裏的慟喊著，冷香凝倒在她懷裏，眼眸漸漸清明，一滴滴眼淚滾落而出，落地成珠。
她看著薑姬，張開嘴，終於掙開束縛那般，發出了一些破碎的音節。
“好……好好……活下去……”
“別怨……怨你父親……他……他不配……”
“活下去……走……走你自己的路……”
冷香凝艱難的說著，她下半身的魚尾漸漸變得透明，慢慢化為泡沫彌散開來。
“不……香凝……香凝！！”
薑無極此刻才回過神一般，踉蹌著衝到冷香凝的身邊，看著她化為泡沫的神魂之軀。
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什麽。
“我還愛著你……我明明還愛著你……你為何要身化泡沫……”
“我方才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傷咱們的女兒，我隻是想將她的七情六欲給抹殺掉罷了！”
“香凝！！”
薑無極歇斯底裏的呼喚著冷香凝的名字，可由始至終，她都未再看過他一眼。
鮫人情殤，心念成灰。
有時等不到對方變心，這顆心已然死了……
“滾開！你別碰她！”
薑姬一掌將薑無極推開，憎惡無比的看著他：
“你不配說‘愛’這個字！”
“薑無極，你從未愛過我娘，我從未愛過我！”
“你由始至終愛的都是權力，愛的都是你自己！！”
薑無極搖著頭，臉色煞白：“不……我不是……”
“我是為了薑王族，為了你，我不是為了我自己……”
“我不是……”
薑無極的目光忽然變得瘋狂起來，在他掌心出現了一道金燦燦的王印。
乃是最後一重，也是最關鍵的第九重王印。
“我不是為了我自己……”
“你若不信，我將這最後一重王印給你！”
“薑姬，你要信我，我是你父親……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是……”
如瘋似魔的話語在九重天上響徹不覺。
權力、野望、地位、愛情……
或許連薑無極自己內心都是迷茫的，他所追求的究竟是什麽……
但在冷香凝在他眼前斷情化沫的那一刻，薑無極內心的信念也崩塌了。
薑無極……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