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扶搖直上九萬裏
遲玉樓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世會是這樣。
原以為的父親,居然成了舅舅。
他的母親竟然是鎮國公的妹妹!
他和遲柔柔是表姐弟!
可為什麽……這麽多年他從未聽人提起過鎮國公還有個妹妹?
他的生父又是誰?
“大哥……”
遲玉樓還有追問,遲重樓卻忽然皺眉,大步朝淩霄院裏走了進去。
遲柔柔已經吃了宇文天邪不成?
遲玉樓醒過神,當下也不好再繼續追問,跟著跑了進去。
院子裏,遲柔柔麵無表情的坐在地上,臉上,手上,身上滿是鮮血。
宇文天邪就倒在旁邊,胸膛被剖開,血淋淋的駭人,雖是如此,可他切切實實還活著!
還有呼吸在!
遲重樓臉上也有幾分愕然,他看著遲柔柔,微微蹙眉。
“他長太醜了,我吃不下。”遲柔柔嘟囔道。
遲重樓目光幽幽一動。
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了下去,用袖子將她臉上的血擦幹淨。
“無妨,即便你一輩子都是飛僵,大哥也會保護你一輩子。”
遲重樓知道要邁出這一步有多難,當初他為了晉升為不化骨,邁出這一步後,雖有了常人的體溫,不用嗜血。
可那之後……
此事卻成魔。
即便是他,也不能做到完全不被黑暗所侵蝕。
“大哥,我會晉升的。”
遲柔柔悶聲道。
她並非心底慈悲舍不得殺這宇文天邪。
“我吞下了他的心頭血,與他結下了血契。”
遲柔柔一字一句說著,看著遲重樓:“我想走我自己的道,即便作為怪物,我也想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變強。”
縱然緩慢,縱然艱難。
她不想投身於那片黑暗之中。
上輩子她能夠成功,為什麽這輩子不行?
她在深淵下待太久了,嚐試過無數次朝深淵上方攀爬。
吞食心頭血,而非心髒,雖緩慢了些,但總歸能保留住人性。
遲重樓看著她。
第一次生出一種感慨。
他的傻小鳥,羽翼漸滿。
她會脆弱會膽小。
卻又比任何人堅韌而倔強!
“哥哥相信你。”
遲重樓輕聲道。
遲柔柔選擇走自己的道,縱然艱難,也不退縮。
遲玉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雖是冰山一角,卻也足夠他消化良久。
吞食了宇文天邪的大量心頭血後,遲柔柔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而遲玉樓在幾次追問遲重樓,自己的生父是誰之後,也悻悻回屋悶著了。
鎮國公府難得安靜。
夜色寂寥,遲重樓站在淩雲院裏,看著蒼穹。
今夜烏雲沉沉,不見皓月繁星。
他忽然伸手一撥。
蒼穹上,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那般,將重雲撥散,皎潔的月光重新照落在大地上。
“二姑娘今日,委實讓老奴驚訝。”
許伯站在他身後,輕聲道,“她選擇了一條艱難的路,不平凡的路。”
“她生就注定不會平凡。”
遲重樓低喃著,隻是上一世,他太過於執著於報仇,才讓她孤身一人經曆了那麽多磋磨。
他本該陪在她身邊,直到最後的。
他知道,她能成為不化骨!甚至不止是不化骨!
這一世,既讓他重新回來了,他怎麽也要讓自己妹妹的路好走許多!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他的妹妹,就是那遨遊天地的鯤鵬,是該振翅而起的鳳凰。
“她選擇了一條艱難的路,那我便作那助她扶搖而上的風吧。”
遲重樓低聲說著,看向許伯:“將徐雲之給請來吧,就說我願贈他心頭血,有一事請他相助。”
許伯聞言猜到了什麽,大為動容,“大少爺,若是心頭血的話,用老奴的也可以……”
遲重樓搖了搖頭,“唯有我的血才能真真幫到傻小鳥,許伯,去吧。”
許伯點了點頭,歎了口氣便要去了,腳下一頓,看向他複而問道:“三少爺生父的事,大少爺準備何時再告訴他?”
“玉樓性子不夠穩重,太早告訴他了未必有好處。”
遲重樓揉了揉眉心,眼底閃過一抹厲色與憎惡:
“不被巍帝記起的兒子,反是幸運的。”
許伯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巍帝膝下四個兒子,哪一個活的輕鬆的?
許伯去找徐雲之了。
遲重樓坐回輪椅上,看著蒼穹上的皓月。
方才提及了遲玉樓的身世,倒讓他想起另一個人了。
南越使臣將至,上一世的時候,南越此番可是送了個大禮回來啊!
四皇子,夜王!
姬無道!
遲重樓眼中有淡淡的殺意泛濫著。
他低下頭,輕聲低喃著:“這一世得早早殺了那小子才行啊……”
……
皇城以南,雲旺城。
自南越而來的使臣團在城中歇腳。
城主府東院的廂房內。
絲竹樂響不斷,縱情享樂之聲便是在外麵也能聽到。
南越的將士守在外麵,對此聲已是見怪不怪。
“這大衍的老四還真是夠囂張的,明明就是個質子而已,愣是把自己弄得像主子一樣。”
“聲音小點,你忘了國師的命令嗎?這小子是個瘋子,別去招惹他。”
“嘁,此番就是他們大衍僥幸勝了而已,不然輪的到他現在作威作福,咱們南越誰不知道,他大小睡在牛圈裏,就是跟著畜生一起長大的。”
那將士還在碎碎罵著。
忽然,屋內飲樂聲一停。
門從內打開,一隻藕臂伸了出來。
“這位小哥,夜王殿下請你進去。”
一個煙視媚行的女子走了出來,她身段婀娜,那眼神媚的仿佛能掐出水一般。
這就此刻已值盛夏,不知為何她脖上卻纏了一圈絲巾,包的那是嚴嚴實實。
背後辱罵姬無道的將士皺了皺,嘴上又罵罵咧咧著,但還是走了進去。
他同伴看著,本想說什麽,卻被那嫵媚女子橫了一眼,隻聽他冷冷道:“不想死就閉嘴!”
嘭的一聲!
門重重關上。
緊跟著,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屋子裏響起轉瞬又被淹沒在絲竹樂聲中。
而這聲樂下隱隱還有淺淺的咕咕聲。
那聲音落入人耳,莫名的令人心悸,頭皮發麻。
就像是有人在吞咽著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