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最毒婦人心啊……
皇宮。
卿雲殿。
巍帝坐在殿內,不緊不慢的擦拭著案上的一架古箏。
他吹著灰,不放過每一處縫隙,隻是動作間都避開那箏弦。
眾人皆知,卿雲殿乃雲妃的舊時寢宮。
雲妃也就是二皇子姬玉衍的母妃,每年此時,巍帝都會來此孤坐一會兒。
至於是緬懷雲妃還是旁的,倒無人能說清。
雲妃之死乃是後廷的一個謎,對於這位後妃,宮人們也都是緘口默言。
而這些年巍帝與姬玉衍之間的父子關係,也讓朝臣們琢磨不透。
要說巍帝不喜歡這個兒子,偏生他又給了姬玉衍莫大的富貴,但凡賞賜,姬玉衍定是得頭一份的。
但要說喜歡……
他又常常做出些耐人尋味之舉,譬如讓姬玉衍外出開府卻不賜王號。
賜了王號吧,偏又賜一個質地不純的‘瓚’字!
還令姬玉衍在其母妃冥盡這日行宴。
到底是聖意難揣,君心似海啊。
禦前總管太監王全鞠著身子從外進來,小聲稟報道:“陛下,禦院主攜斬龍劍入宮了,現在玄廷那邊跪著請罪。”
巍帝仍是那般懶散的樣子,略偏過頭:“請罪?那敗類小子又犯了何事?”
王全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回答的更小心:
“禦院主自稱……自稱他以下犯上,打了三殿下。”
巍帝擦箏的動作未停,卻莫名大笑了起來。
連著笑了好一會兒後,他將帕子一丟,起身到邊上淨手,這才邁著八字步,朝外搖出去。
王全趕緊讓宮人把這裏收拾了,忙跟在巍帝身後。
玄廷百步王階下,禦淵持劍跪著。
不知過了多久,巍帝坐在龍輦上,從甬道那邊過來。
經過他身邊時,巍帝扣了下扶手,輦仗即刻停了下來。
“說說看,你與姬承嗣打架誰贏了?”
禦淵低著頭,“微臣不才。”
巍帝還是那副懶貨樣,輕哼了一聲,笑了起來:“看來朕這兒子是真沒用啊。”
禦淵沒有作聲。
“因何動手?”巍帝朝他睨了過去。
“微臣桀驁不馴,膽大妄為。”禦淵還是這句話。
巍帝笑容略深了幾分,臉上看不出半點怒意。
他的目光一直懸在禦淵的頭頂,像是一把無形的鍘刀。
此時的沉默,像是在猶豫是否要讓真的鍘刀給落下去。
“若是真的膽大妄為,朕倒該嘉獎你。”
巍帝意味深長的笑著,看著他手上的斬龍劍,眉頭一皺,又如個放蕩不羈的懶貨大爺那邊,開口道:
“斬龍劍下隻斬英豪,你個敗類小子的血可配不上它,收起來吧。”
“微臣遵旨。”禦淵規規矩矩的把斬龍劍放下。
“去卿陽門那邊先挨上個八十大板,反正你這敗類小子皮厚。”巍帝仍是那帶笑的語氣,“再罰俸半年。”
“微臣謝陛下不殺之恩。”
巍帝嘲諷般的笑了一聲,擺了擺手,“滾吧。”
他聲音落下之後,龍輦這才重新抬起,朝著甬道另一頭而去。
禦淵恭敬的行了大禮,看著手上的斬龍劍,眸光閃過一抹異色,似是深嘲,隻是瞬息,他又恢複平日的模樣,去卿陽門挨板子去了。
巍帝的龍輦才回到寢宮不久,便又有人來信,說是姬承嗣在外哭著求見。
巍帝老兒卻是又笑了起來,王全在旁邊渾身汗毛倒豎。
“陛下,可要老奴去宣三殿下進來?”
“不見。”巍帝懶洋洋道:“囂張跋扈遲早挨打,打不過便來找朕,以為朕便不會打他麽?”
“拖到卿陽門外,與那敗類小子一起挨板子去。”
王全聞言,忍不住擦了擦汗,陛下真心思真真的讓人琢磨不透啊。
“陛下,那、那這打多少是好啊?”
“何時不叫了,何時再停手。”
王全頭大如鬥,這也沒個具體的數,怎麽下手才好啊?
巍帝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王全無奈,隻能出去宣旨。
姬承嗣跪在殿外哭嚎賣慘著,眼看著王全出來了,臉上止不住興奮,結果老太監一開口,姬家三狗就絕望了。
“陛下口諭,將三殿下拖去卿陽門一道受罰,何時噤聲何時停刑。”
“什麽?!”姬承嗣勃然變色,“王公公,這真是父王下的口諭?!”
王全歎了口氣,蹲下去小聲道:“三殿下快別再嚷了,禦院主已先你一步入宮,現在也在卿陽門那邊挨板子呢。”
姬承嗣臉色又是一變,那個敗類居然搶在了他前頭?!
姬家三狗心裏的委屈逆流成河,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怎麽還要挨揍!
這是為什麽?!!
龍潛殿裏,巍帝慢慢操持著手上的黑子白子,左手與右手博弈。
他臉上掛著幽然的笑意:
“好一個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
遲柔柔回了國公府後也沒閑著,讓鐵真出去打聽消息。
禦淵打了姬承嗣,後者定不會善罷甘休。
路上有些話她和爛芋頭還沒來得及說,便遇到了老王爺。
那條路乃是去瓚王府的,這老王爺出現的這麽巧,說是赴宴的話,何不一開始就和禦淵同去?
除非是收到了消息。
不過……
禦淵打了姬承嗣還沒多久,打人的消息便傳出去了嗎?
遲玉樓是跟著一起回來的,他坐在邊上欲言又止,看遲柔柔的臉色古怪的很。
“有屁就放,憋久了隻能成屎屁,又不能成彩虹屁。”遲柔柔開口道。
遲玉樓也不繃著了:
“遲柔柔,這回可不是我數落你,你這回可不止害了那禦敗類!”
“姬承嗣可不是宇文卓那螞蚱,是你說打就能打的嗎?!”
他是真沒想明白,遲柔柔那麽奸賊一女僵屍,今兒怎會如此沉不住氣!
“你忍一時之氣怎麽了?他賤任他賤,等天一黑,大不了咱們偷去他王府,麻布口袋一套,打的他連爹都不認識……”
遲玉樓小聲嗶嗶著。
遲柔柔聽完,咦,這話怎有點耳熟呢?
“不錯嘛,傻狗子你成熟了嚶?”
都會拿當初她教訓他的那一套反將回來!
遲玉樓來不及膨脹,就被遲柔柔一句話毀滅自信。
“可是你要搞清楚嚶,縱然我打了姬承嗣,大家也會覺得是他在欺負我嚶……”
遲二姑娘眨巴著眼,托腮看著他:“你有那能耐嗎?”
靠……
遲玉樓酸了……
憑什麽?!!
傻狗子真是鬱悶之極,鐵真從外跑了進來。
“二姑娘,打聽到消息了。”
鐵真吞了口唾沫:“禦院主入宮被打了八十大板,現已被抬回禦王府了。”
遲柔柔眨了眨眼,哦了一聲,“沒死就好。”
說完,她起身回房了。
這冷淡的態度,把遲玉樓都看的一愣,不由小聲嘀咕:
“果然最毒婦人心啊,八十大板這老腚都給打爛了吧,她居然屁反應沒有……”
遲柔柔關門進屋之後,啊嗚一口咬住袖子,小臉猙獰。
“西八……居然敢打我的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