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又是你這爛芋頭
月晦星稀，天幕暗沉。
此等良辰美景，最宜偷雞摸狗。
遲柔柔循著風裏的氣味，一路到了城南。
京都占地甚廣，若是步行都須得兩日才可走完。
有繁華盛景，便有矮街陋巷。
光明之下，必有黑暗，此為亙古之理。
走過西坡橋，到了城南雞鳴村，仿佛換了人間，風中浮蕩的氣味都多了些許刺鼻酸腐之氣，像是被放了幾千年的死鹹魚重現人間。
連帶著雲英的氣味都被熏散了些。
夜風從背後掃蕩而來，稍稍驅散了些臭氣。
遲柔柔目光幽幽一動，腳下步子又快了不少，她像是一隻靈巧的貓，沒發出一點聲音，穿梭在林裏棚屋間的狹窄巷隙裏。
她身影消失不久後，兩個身手矯健的影子出現在後。
這兩人穿著靛藍勁裝，袂擺處繡有兩隻山雀，二人顯然是一直尾隨在遲柔柔後方。
“人呢？”
兩人麵麵相覷。
“那家夥身手了得啊，比得上二爺的親衛的實力了吧……”
“怎麽眨眼功夫就沒影了，他會遁地術不成？”
兩人小聲嘀咕著，忽然間一雙冰涼的小手掐住了他們的後脖頸。
“你們在找我嗎？嘻嘻嘻”
寒意從尾椎骨竄上了背脊，這黑燈瞎火的，忽然從背後冒出一個嬌滴滴的細軟女聲。
那嘻嘻笑聲笑出了回聲，兩人登時生出一種被女鬼掐了脖子的悚然感。
兩人齊刷刷回頭，還沒看清背後之人的麵孔。
掐著他們脖子的手就挪到了他們後腦勺上，直接發功！
兩個豬腦殼‘嗙’一聲脆響撞在一起。
眼前一群星星飛過，兩人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遲二姑娘拍了拍巴掌，叉腰瞅著昏死過去的二人。
早在她翻牆出門時就察覺到有尾巴在後麵跟著了。
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動手罷了。
目光落在他們衣服上繡的兩隻山雀上，遲柔柔杏眼微眯，“草雞服，督察院的狗腿子？”
她哼出一聲嬌嚶。
腦中浮現出一雙討人厭的笑眯眯的桃花眼。
那個叫‘芋圓’的討厭鬼還真是把鎮國公府給盯上了啊，嗬，她都還沒去找禦王府算賬，那個大芋頭倒是趕趟先來她這兒找死了。
不曉得一會兒會不會再來幾個送死的？
遲柔柔朝西坡橋的方向望了眼，夜色如瘴，看不見一個鬼影。
忽然間，空氣中的血味變得濃鬱了起來。
“罷了，還是先把雲英找到再說。”
遲柔柔沒有耽擱，順著血氣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雞鳴村多棚戶，都是京都裏的貧民居住之地。
遲柔柔站在一處棚院裏，空氣中腥甜的血氣讓她呼吸有些發緊，瞳孔也有點泛紅的征兆。
隻是須臾，她就壓製下內心嗜血的衝動，走了進去。
院子裏躺在三具屍體，顯然是一家三口。
死狀有些可怖，除了屍身幹癟外，腦袋還都被擰了下來。
遲柔柔眯著眼，“還真是粗魯的進食方式嚶……”
京兆尹大牢裏那些家夥也都是這樣死的嗎？
空氣中血腥味混雜著此地的腐臭味，氣息太過駁雜，一時讓她難以判斷雲英的行蹤。
遲柔柔轉身就要離開之際，餘光掃到地上的點點血跡，延伸到了屋內。
她美目微散，佯裝離開。
就在她轉身的刹那，從屋子裏呼嘯而出一道黑影。
張著血盆大口，直撲她而來。
說是遲那是快，遲柔柔身子靈蛇般詭異一扭，直接一個鞭腿掃到黑影的身上。
“走你！”
伴隨著一聲轟隆巨響，黑影像炮仗一般撞到棚屋上，直接把黃泥糊起的屋棚給撞的稀爛。
烏雲忽然散開，蒼涼的月光落下，照在遲柔柔那張白生生的小臉上，她的瞳孔已是一片猩紅，眼角邊緣帶著黑色的暗紋。
詭異森冷，周身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扭了扭脖子，遲柔柔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咧出尖牙準備上前。
剛走出兩步，她驟然頓住。
那道黑影竟又從廢墟裏站了起來。
蓬頭垢麵，雙臂詭異的反折耷拉著。
嘴裏滿是鮮血，還有森然的尖牙，那張臉的確是雲英沒錯！
令遲柔柔詫異的是她的眼睛。
居然是綠色的！
“綠眼僵屍？”遲柔柔眸子微眯，她本以為雲英隻會是低端的白眼僵屍，結果居然是個綠眼？
難怪接下她剛才那一腳還能站起來，隻是雙臂被打折了而已，敢情是她低估了這小賤婢的實力。
“遲！柔！柔！”雲英顯然也認出了她來，眼中除了驚訝外，還有掩蓋不住的怨恨。
“咦惹，腦子居然是清醒的？那正好，咱們小姐妹間嘮嘮嗑唄。”遲二姑娘笑的一臉甜美，剛邁出去一步。
對麵雲英擺出了要和她殺個你死我活的架勢，然後……調頭就跑！
遲二姑娘一怔。
勃然大怒。
“臨陣脫逃，你算哪門子僵屍！你給老身站住嚶！”
氣死僵屍了嚶！她都熱身好了，這貨居然跑路！
夜幕下，兩人你追我趕。
要說遲柔柔最煩什麽僵屍，就是這綠眼玩意了！
最低級的紫僵就是炮灰，棺材裏躺的玩意。
白僵能動，但是行動遲緩，就是個靶子。
但綠僵這狗東西就有點煩人了！
除了畏光怕火外，最擅長的就是跳！
現在的雲英就是這樣，儼然就是黑夜中一隻最風騷的跳跳僵，在屋頂上跳起又落下，落下又跳起。
“阿西八，等老身抓住你先把你腿骨給你拔出來煲湯不可！”遲柔柔眼裏血氣翻湧。
她和雲英的距離在不斷縮緊，嗬，蹦達她是蹦達不過這隻跳蚤，但比實力，這憨批嫩僵怎麽可能是她這隻老鬼的對手！
就算她的修為不如上輩子，也不可能讓一隻綠僵從眼皮子下麵逃走！
心裏的豪言壯語剛起。
倏——
破空聲從斜刺裏直襲而來。
竟是三支冷箭！
遲柔柔身子在半空中詭異一扭，落在屋頂上，眼看在雲英蹦蹦跳跳撒歡的消失在了視野裏。
啪！
遲二姑娘被打臉了。
她怒從中起，剛要站起來看看是哪個撲街敢暗算她，又是一直冷箭從頭頂襲過。
她縮著脖子，認慫的蹲在屋頂上，順著冷箭來的方向看去。
視線穿過淒迷的夜色，看到了一雙慵懶含笑的桃花眼，隻是此刻那眼中的笑意，毫無溫度可言。
對方手挽著長弓，箭搭在弦上，箭鋒對準著她的腦袋。
遲柔柔後槽牙一癢。
哈？！
又是你這爛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