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從來沒有得到過
“聽著就像假話。”楚芊玥撇了撇嘴,伸手拉過長歡,也不再墨跡了,中氣十足地吼道,“走!”
說走咱就走啊,風風火火闖九州啊~~
楚芊玥直接不坐在馬車裏了,而是坐在馬車的頂蓋上,曬著初冬有些小溫暖的太陽,一臉笑容地出發。
那馬車頂蓋上吊著幾串翡翠流蘇,晃晃悠悠,叮叮當當,好不悅耳。
“元寶啊,這條路好像不是我們來時候走的那條路啊。”
楚芊玥站得高看得遠,看著那路有些陌生,不由得開口問道。
影一趕著馬車,離她最近,聽見這話,立馬笑著道:“從帝師學院過來,走我們來時候的那條路要近一點,這往郾城走嘛,自然得走這條路了。而且還會路過金城,少主好久沒回家了,老城主念叨得緊,這不是順路嘛。”
“呀,要去元寶家啊!”楚芊玥頓時來了興趣,伸長了脖子問道,“影一你偷偷告訴我,元寶在家裏有沒有相好的啊?”
金元寶從馬車裏麵伸出個頭來,費力地抬頭看向上麵的楚芊玥:“你說這麽大聲,還叫做偷偷的?”
影一本來挺有話說的,可是看著自家少主那表情,立馬識趣地閉嘴了。
楚芊玥頓時衝著元寶撒起嬌來:“好元寶,親親元寶,你就告訴我嘛,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金元寶義正言辭極為認真地道:“沒有。”
這話一說出來,就聽著旁邊眾影子齊齊地“咦~”了一聲,聽得楚芊玥整顆心都癢癢起來了。
這金元寶,肯定有貓膩!
“將軍,禦史大人都走了兩個時辰了,您是不是別在門口站著了?”
侍衛長皺著眼睛,順著林星霓的目光望向遠處,直到街道盡頭,終究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地從他道。
林星霓眸子微垂,斜眼看向侍衛長:“你說什麽?”
侍衛長立馬一抹額上冷汗,連忙誠惶誠恐地開口道:“屬下說,將軍關心黎民百姓,想要親自看著這裏的街道恢複往日繁華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還請您為了能夠造福更多的百姓保重您的身體。”
這一大通話一口氣說完,那侍衛長直接想狠狠地吼一句,他簡直太他娘的機智了!
林星霓輕輕地應了一聲“嗯”,點了點頭,身子卻並沒有動。
侍衛長正歎息了一口氣,心說他剛剛冒著生命危險的諫言全白搭了。
這時候卻從城主府裏匆匆地跑出來了個侍衛,衝著林星霓行了個禮。
“將軍!”
林星霓側頭,看見是他派去保護衛家的人,不由得微揚了下眉宇:“什麽事?”
那侍衛恭敬地答道:“衛二小姐要見您。”
衛景綺要見他?
林星霓衝著那侍衛一抬手:“你把人帶到書房來吧。”
說著一拂衣袖,邁步朝著城主府中走去。
那侍衛長見此搓了搓自己冒汗的手心,輕歎一聲,總算進去了啊。
幾乎在林星霓剛到書房的時候,衛景綺也緊跟著到了。
她一身縞素,頭上簪了一朵白花,臉上未著脂粉,看起來極是素雅文靜,完全看不出一點平日裏凶悍的樣子。
曾經刁蠻霸道的衛二小姐,這會兒也學著不急不躁地走到了林星霓的麵前,不卑不亢地對林星霓行了個福禮:“林將軍。”
“不敢當,衛二小姐客氣!”林星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衝著衛景綺虛空一個扶手。
衛景綺站直了身子,抬起頭來看了林星霓一眼,淺淺地笑了下:“林將軍怎麽不多留禦史大人幾日?”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她願意留下或離開,我不強求。”林星霓說著抬頭看了衛景綺一眼,見她麵色霎時巨變,不由得衝她一拱手,“有口無心,得罪了二小姐,還請見諒。”
“哪裏,是我自作自受。”衛景綺慘然地笑了,剛剛進來時候保持淡然這會兒顯然已經所剩無幾。
林星霓這話說得並不好聽,可是卻是大大的實話。如果當初不是她強求,那麽衛家也不會是現在這個下場。
可是,她仍舊放不下,寧願死去,也不願放下。
林星霓道:“二小姐請坐吧,我讓人看茶。”
“不用了,”她眼瞼倏地抬了起來,連忙地衝著林星霓擺了擺手,“我是為了一件私事來找將軍的,說完了我就走。”
林星霓眼瞼微動,麵上表情沒變,衝著她一點頭:“您請說。”
衛景綺忙道:“我想請將軍允我一個小小的私情,不知道將軍能否將少宇的骨灰拿給我。”
“季先生的骨灰?”林星霓微皺著眉頭,還真為難起來了。
衛景綺看著林星霓的表情,心裏頓時一緊,有些忐忑地道:“不行嗎?”
林星霓擺了擺手:“倒不是不行,隻是因為當時要焚燒的屍體比較多,所以季先生的屍體是和大家一起合在一起燒掉的,那骨灰都分不清誰是誰的啊。”
“沒事,我隻要知道裏麵有他就好了,以後也好有個念想。”衛景綺說著就要給林星霓跪下,“還請將軍允了我這卑微的心願吧。”
林星霓這會兒沒在書桌前站著了,兩步繞到前麵,伸手將衛景綺扶了起來:“二小姐不要折煞我了,我讓人帶你去墳場就是了。”
衛景綺聽著這話,這才抽了抽鼻子,展露出一絲笑顏來,衝著林星霓又是一個福禮:“謝將軍成全。”
說實話,衛景綺會來要季少宇的骨灰,林星霓多多少少都還是有些詫異的。
尤其是這會兒,那麽高傲的一個女子,為了一個死人的骨灰,三番兩次地在他的麵前差點跪下,他心裏多多少少有些莫名地不是滋味起來。
“我能冒昧地問二小姐一句,你就不恨季先生嗎?”
畢竟衛家差點被滅滿門,都是他所為。這麽大的仇恨,不可能無動於衷吧。
衛景綺癡癡地笑了下,微眯著眼睛,目光不知道望向何處:“恨他?怎麽不恨?而且他應該更恨我吧。可是我衛景綺除了是衛家人以外,還是他季少宇名正言順的夫人啊,這讓我怎麽割舍得下?我很早的時候就說過了,我和他,生同衾,死同削,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林星霓被這幾句話弄得心海蕩漾,好像有無數的波濤衝擊著他的內心似的。
他一直以為感情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他不屑別人的憐憫,也不願彼此勉強地在一起。
他一直以為感情是水到渠成,就像是春天的花開一般自然而然,低首抬眸間已是萬年。
他一直以為,有些感情一個眼神間已是永遠。
從未想到過,有些人的愛情,從來都充滿了占有的衝動,即便是人已經死了,卻還是想要將靈魂禁錮在自己的身邊。
如果當初衛景綺沒有看上季少宇,沒有非他不嫁。那麽季少宇未婚妻一家的慘案就不會發生,衛家如今近乎滅族,也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直到現在,她還是放不開。不,不是放不開。是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卑微的內心裏,想讓他死了也要屬於自己一次吧。
林星霓對衛景綺的評價,同情大過一切的。
揮手讓門口站著的侍衛進門來,他交代了幾句,便讓衛景綺跟著他出去了。
“二小姐請吧。”
“多謝將軍了。”
衛景綺慢慢地退了下去,那一身純白的縞素,不知道是為了衛家人而戴,還是為了她那恨極了她的丈夫。
林星霓揉了揉眉心,剛剛坐下準備處理一下滄、流兩州的公務,就見一個侍衛走了進來,雙手捧著一個鐵筒給他跪下了:“將軍,老將軍給您的信。”
“快拿過來。”聽見是老將軍的來信,林星霓也坐不住了,親自起了身,走過去將那鐵筒拿到了手中。
軍中的信件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那個像竹筒大小的鐵筒上麵有許多的卡齒,軍中將領每每之間都有一個特定的卡標,傳信的時候也隻有對方能夠打開,也避免了消息的外泄。
他將鐵筒蓋子扭了幾轉,聽到“哢嚓”一聲之後,他再一用力,那蓋子就被打開了,露出裏麵的信件來。
他伸手取出,連忙抖開,一目十行地將整封信看了個遍,眉峰一下子流露出幾絲冷冽起來。
“傳十二侍衛長進來。”
跪著的侍衛立馬跑出去通傳,不一會兒,這屋中便站滿了從各出趕來的幾位將官。
各個身軀挺拔,魁梧剛烈,看得出都是軍中身經百戰的狠角色。
林星霓將那信拿給他們傳看了一下,隨即將信收了回來,點著火給燒成了灰燼。
“大家都看到老將軍的信了,有什麽看法?”
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侍衛長忍不住呸了一聲,有些不滿地道:“這邊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皇帝還有心思要操辦什麽六十大壽。想著那麽多兄弟為這麽個昏庸的皇帝賣命,老子就忍不住滿肚子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