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帝王之怒
有了龍華明的證明，淳於憶也就不再被懷疑。很快端木遠紅就從房間裏出來，他們一波小太監也在後麵低頭跟著。
端木元鴻這次見這些官吏鄉紳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這些人還能不能“拿出”餘糧來，後麵支援的糧食還在半路，玉陽城和其周邊村子所有糧食都加一塊，頂不住三天了。帶這些小太監來，也沒別的用，主要就是擺場麵的。
淳於憶跟著小太監們到了驛館的前廳，前廳臨時被當做會麵的地方，這時候已經到了很多人，見端木元鴻來了，紛紛起身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一群人都跪倒了。
端木元鴻見龍華明點頭，就知道這些人都到齊了，就讓眾人先平身。
“都起身吧，如今這賑災，我還得仰仗在座的各位呢！”端木元鴻一句話看似和藹，實則語氣冰冷，讓那些跪著的人臉色都一變，竟是都不肯起了。
“嗬嗬。”端木元鴻冷笑一聲之後又說：“怎麽？眾位是喜歡跪著？還是說我的話已經可以不聽了？”端木元鴻這一句讓那些人更加惶恐，言語中的敲打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這些官吏鄉紳其實沒想到這位太子會來親自賑災，所以那筆官糧都伸了手，等到見到端木元鴻真人的時候，想再吐出來已經完了。貪汙賑災官糧是死罪，被揪出來之後少不了要誅九族。所以端木元鴻提出要見麵的時候，他們這些人私底下已經見過了，就是想糊弄住這位太子，逍遙法外。
外界都傳這位太子聰明，隻是似乎“短命”，如今再一看這氣勢，他們想著應該沒那麽好糊弄了！
“謝太子殿下隆恩！”眾人謝恩之後就站起來，不過端木元鴻沒說讓他們坐，他們又怎麽敢坐，就那麽站著聽端木元鴻訓話。
端木元鴻的訓話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想讓他們把糧食吐出來，明裏暗裏也委婉的表達了，隻要肯把不該拿的還回來，就可以從輕發落。
隻是這些鄉紳有夠貪心，一聽可以從輕發落，就想著，如果不承認，不拿出來，那就沒有證據把柄了，豈不是連從輕發落都不需要了？
“殿下，我們是真的沒有糧食，貪汙官糧是死罪，我們哪裏敢啊？”玉陽城太守廖必凡先發話了，其餘的人一看太守大人都表明了態度，也就都看著太守的臉色，反正法不責眾，料想這位太子也是沒有辦法的！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些人可是比誰都清楚。
端木元鴻一看這些人是已經鐵了心讓豬油蒙了心，那他也就不客氣了，看了看龍華明，龍華明就拿出一張卷軸來。
那些鄉紳一看龍華明拿出一張卷軸，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麽。龍華明直接把手裏的卷軸遞給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淳於憶手裏，然後說：“宣讀！”
龍華明的動作原本就是習慣，等到東西都遞出去了，才想起來旁邊多了一個淳於憶，隻是現在再收回來也有點太尷尬，就隻能讓淳於憶上去宣讀了。
宣讀這件事也不算難，隻要照著上麵的字大聲朗讀出來就行了。
淳於憶打開卷軸一看，竟然是聖旨，直接就學著太監們尖利的聲音說：“聖旨到！”
那些官吏一聽是聖旨，又連忙跪下，淳於憶則一字一句的念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這前麵的開場白倒也場麵，幾乎不需要多想就能念出來，然而後麵的就有點……
“時值災年……，天下同哀、哀”淳於憶從第二句開始就有點結巴了……
開玩笑，若是楷書隸書也就罷了，竟然是草書！寥寥草草的，她根本就看不出什麽個數來，讀了幾句聖旨之後，坐在主位的端木元鴻已經開始輕咳了。
龍華明也快要翻白眼了，他活了四十來年，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麽狼狽的聖旨……，聽著上麵的端木元鴻都輕咳了，絕對是讓淳於憶給氣得……
下麵的鄉紳也都臉色各異，原本狠厲的話被淳於憶這麽一結巴，哪裏還有半點威嚴？
一條聖旨讀下來之後，淳於憶額頭也出汗了，感覺比殺人還心累，好在雖然磕磕絆絆的，但是大體意思是對的了。
淳於憶把聖旨交回給龍華明，低著頭，覺得自己有些“無顏麵對”，簡直丟死個人了啊！旁邊的那些小太監也都回過頭看看淳於憶，一臉“你聖旨敢讀成這樣是不怕死嗎”的表情。
“諸位可是都聽懂了……？”端木元鴻問得也有點心虛了，他幾乎忘記原文是什麽樣子了……
“聽懂、聽懂了！”下麵跪著的眾人擦著額頭的汗說。
聖旨裏的意思就是，這些官員現在都要艘府，隻要搜出來了，就要有些說法的，至於之前從輕發落一說，剛才這些人沒有珍惜，過了這村也就沒有這店了。
“現在人已經派出去了，諸位也別急著走了，就現在這等著消息吧！”端木元鴻說完就起身離開，門口有侍衛立馬圍上來，裏麵的這些官吏，現在一個都別想走了。
原本就是計劃好的事情，除了淳於憶那聖旨讀的跌份兒算是個意外，其餘的都算順利了。
端木元鴻回了自己的院子，進了房門之後又回頭說了一句：“小純子你進來。”然後就進了屋。後麵的龍華明看了淳於憶一眼，也是表情頗為複雜。
旁邊的小太監都投來同情的目光，一幅“看吧就知道你要倒黴”的樣子。淳於憶苦著一張臉，想著丟人是少不了的了。
進了房間，淳於憶抬頭看向端木元鴻，端木元鴻正擦著汗，天氣炎熱，他常年蒼白的臉也有些紅潤了。不過這紅潤不算是好事，淳於憶覺得端木元鴻長年體恤，這是有點反風的預兆了。
“我還真是沒想到，淳於姑娘好歹也是王府出來的，竟然目不識丁嗎？”端木元鴻苦笑著說出來，他今兒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淳於憶臉一糾結，解釋道：“我不是很擅長草書……”而且哪家聖旨會用草書那麽抽象的文字來寫？不都是用那好識別的字體才行的嗎？
端木元鴻搖頭，然後說：“以後這些宣讀聖旨的事情還是換個人來做吧。”
“都是屬下一時不察，請殿下恕罪！”龍華明說，今天的鍋，他也得跟著背一下……
見“批鬥會”開完了，淳於憶就對端木元鴻說：“殿下以後的藥方也要換一換了，丹參丸也隻是緩解類的藥物，如今拔除胎毒，需要有專用的方子了。”淳於憶說著就拿出一張昨天已經寫好的方子遞給了龍華明。
“真是有勞淳於姑娘了。”端木元鴻說，淳於憶也算盡心盡力。
“不過我看殿下這臉色，雖然紅潤，卻是體恤之症，我再開一幅固本培元的藥方，一起用比較好！”淳於憶說著就走到端木元鴻的桌子旁邊，提筆寫起藥方來。
“小純子，殿下的書桌怎麽能隨意靠近！”龍華明連忙嗬斥住淳於憶。
淳於憶一愣，她還真沒想到那麽多，看向了端木元鴻。
“無妨，你就繼續寫吧。”端木元鴻說，然後衝著龍華明搖了搖頭。
淳於憶也沒有想要窺探他們新國秘密的想法，所以快速寫完就先退下了，期間眼睛也沒有瞥向別處，看那些不該看的。
“以後兩副藥中間隔一盞茶的功夫喝就行，期間忌酒，忌腥辣生冷的食物就行。”淳於憶說完想了想又補充：“每三天施針一次，先來一個月的看看！”端木元鴻身體太虛，就得這麽慢慢來，要不然一天一次施針效果會更快。
“好，就按淳於憶姑娘說的辦。”端木元鴻倒是對淳於憶極其信任，絲毫沒有懷疑的表現，這點其實龍華明很擔心。
“如果沒事小的就先告退了！”淳於憶說，見端木元鴻點頭，淳於憶就頭一低，恭敬的退出去，外麵的人看起來也沒什麽可疑的地方。
淳於憶一走，龍華明就小聲問端木元鴻：“殿下，這女子雖然醫術高超，但是若是她用醫術暗中加害殿下也是可能的，殿下怎麽就這麽相信她？”端木元鴻搖搖頭，笑著說：“並非我多麽的相信她。”
“那殿下為何還……？”龍華明追問。
端木元鴻指尖敲在桌麵上，說：“如今我的身體還何須加害？放著不管，我也活不了幾天的。”他對淳於憶沒有多相信，而且非但不怎麽相信，還很懷疑，這淳於憶肯定還有什麽不能說的事瞞著他。
想到這裏，端木元鴻說：“暗中調查一下她，她說的話也不能全信，調查的事情也被她察覺了。”
“是，屬下遵命！”龍華明一看端木元鴻沒有被淳於憶給騙了，就放心了許多。
之前淳於憶進去的時候，外麵的眾太監都一幅惋惜的表情，以為這個新來的這麽快就要退出“曆史的舞台”，結果淳於憶啥事都沒有就出來了。
“你到底什麽來頭啊？犯了那麽大的錯，竟然還能一點事都沒有？”旁邊小太監問淳於憶，淳於憶一看就是之前對自己有防備的那個小太監。
“這個嘛，我和龍大人有那麽一點沾親帶故嘛！自然也就從輕發落了！”淳於憶隨口胡謅著。
“是嘛，我叫小德子，以後也請多多照拂啊！”那小太監一聽淳於憶是和龍華明沾親帶故，就想套近乎，淳於憶笑一笑，說：“那是自然！”
派出去抄家的侍衛這會兒已經回來了，基本上那些官吏家裏都搜出了不少糧食，端木元鴻看著統計上來的名單和明細，和之前龍華明掌握的那一份也沒差什麽，基本都對上了。
“殿下，眼下該怎麽辦？”龍華明問端木元鴻。
“去問元敏這事想要怎麽處理？”端木元鴻說，之前的名單也給端木元敏送去了，現在也該聽聽端木元敏的想法了。
龍華明去找端木元敏，沒一會兒就見端木元敏大喇喇的來了，沒有發現淳於憶的存在，至極進了端木元鴻的房間。
“皇兄，這些官吏絕對是咱們新國的蛀蟲！這樣的人也完全不堪大用，就應該全都砍了！”端木元敏氣憤，即現在城外每天都還有人會餓死，這些人就守著這些糧食不肯拿出來救人，完全沒有人性！
“他們可以砍了，那他們的家人呢？”端木元鴻問。
“超過十二歲的都發配寒苦之地，年齡不夠的，都為奴為婢！”端木元敏說，這樣的家庭出來的人，肯定也是鐵石心腸的，不可能有什麽善念的！
端木元鴻聽了之後，就直接看向龍華明點點頭，龍華明會意，就先出去了。
“走吧，咱們也去看一看行刑！”端木元鴻說。
端木元敏則是一愣，剛才他也隻是說出自己的想法，沒想到真的會執行的！
“大哥，這……我……”端木元敏沒想到自己隨口說出的氣話竟然就這麽成箴，有些反應不過來。
端木元鴻笑著對端木元敏說：“元敏，以後你就是皇上，哪怕是一句氣話，一句無稽之談，下麵的人也會去做。”他想讓端木元敏明白，做皇帝的，是不可以有氣話，不然帝王一怒，屍橫遍野。
淳於憶跟著小太監的隊伍也跟在端木元鴻兩兄弟的後麵，去了前廳。
端木元敏一路上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覺得心裏有些別扭，等到了前廳，發現已經有一半的人已經人頭落地，滿地都是血，還有些沒有砍到的已經嚇得屁滾尿流。
端木元敏聞著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腥臊氣味，感覺頭皮都發麻了。但是端木元鴻卻是麵無表情，看著這些人身首異處，就好似看著豬狗一般，不帶絲毫感情。這樣的場麵，淳於憶倒也不是第一次看，最近的一次就是莫無顏在茶陵山莊屠殺那些那些女人的時候了。她見過大風大浪沒什麽震動也就算了，再一看旁邊的這些小太監也都一個個的波瀾不驚的樣子，倒是讓淳於憶驚訝。
這反應，應該是以前就沒少見過這樣的場麵了。
“記住這樣的場麵，以後可能還會有更多。”端木元鴻看向端木元敏有些蒼白的小臉，知道端木元敏有些接受不了。
“大哥，身在帝王家，就一定要這樣嗎？”端木元敏有一些迷茫，以前他學的為君之道，都是澤被蒼生，但是這樣屠殺的場麵，書本中卻是半字沒有提過。
“這樣是哪樣？冷血嗎？”端木元鴻問道，然後問：“那城裏城外那些全家都餓死的人，不可憐嗎？他們這些人不死，死的會是更多無辜的人！帝王可以有仁慈之心，但是卻不可以同情心泛濫，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導致那些無辜之人枉死的罪魁禍首！難道不該死嗎？”
端木元鴻字字珠璣，他知道端木元敏還有些長不大，把很多事都想的非黑即白，但是帝王不可以。端木元敏剛才說的那些對這些人的處罰，他倒也覺得不錯，端木元敏有著清醒的頭腦，不會被過多的雜念左右，也是他所欣賞的，但是骨子裏的天真是最大的軟肋，他必須早點讓端木元敏摒棄天真的想法。
端木元敏被端木元鴻說的話給問的啞口無言，也明白是自己有些婦人之仁了，最後也就沒有說話了。
後麵的淳於憶倒也覺得端木元鴻說的話沒什麽錯，隻需要除掉一小部分人，就讓大部分人受益，也算是解決事情最快的辦法了。她以前幹的就是這行，暗殺行次，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隨著慘叫聲一聲一聲的減少，人也砍得差不多了，隻是今天在這裏幾乎是吧整個玉陽城的官吏都給砍光了，之後可用之人也越來越少了。
“官吏都砍了，讓下麵辦事的人來！”端木元鴻說，反正這些官吏也是酒囊飯袋，真正辦事的也隻有那些基層的小頭目，隻要有這些小頭目在，賑災之事就能正常處理。
“屬下已經把人都找來了，正在驛館門口候著。”龍華明說。
“正好讓他們也進來，看看這些個曾經的上司，也讓他們不敢再有什麽歪心思。”端木元鴻說，說完就看向端木元敏，說：“之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辦。”
“是！”端木元敏連忙應下，隻是心裏還有點打鼓，以前都是看著端木元鴻辦這些事兒，如今他自己上，這件差事算是他第一次獨立辦的差事了，不容得半點差錯，他不想讓端木元鴻失望。
“咱們就先走吧。”端木元鴻對龍華明說，之後就看端木元敏如何處理了，若是這麽小一件事都處理不好，這些日子對端木元敏的栽培也就算是白費心思了。
該辦的事情也辦完了，端木元鴻也有些乏累了，就帶著身後的人先回自己的院子，淳於憶也就跟著一起回去了。以前覺得端木元鴻賢名在外，如今一看，不論是心智和手段都是不俗，驚才絕豔四個字的確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