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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爭奪魏博

  魏博就像熟透的果子擺在李存勖麵前。


  然而還沒等李存勖出手,魏博自己就大亂起來。


  段凝感覺自己這個北麵招討使沒有牌麵,魏博軍將都不怎麽鳥他,於是上表朱友貞,魏博士卒複牙兵之故態,應從魏博鎮中分出一個昭德鎮,削弱魏博當地人的勢力。


  這個建議頗合梁國當前的時弊,各地都有牙兵牙將化的趨勢。


  朱友貞覺得沒問題,朝中大臣也覺得沒問題。


  削藩的確沒有問題,關鍵時間不對,主持削藩的人也不對。


  段凝、張漢傑二人任意安插自己的親信,當地牙將潘晏、臧延範、趙訓圖等人被擠下來,手中兵權縮小,潘晏原本是衙內都指揮使,掌握實權,魏博軍界的一號人物,現在成了一個都虞侯,臧延範、趙訓圖更加不堪,降為都將。


  如果有強力人物坐鎮魏州,魏博士卒未必敢動。


  但汴梁君臣表麵削藩,其真實意圖還是爭權奪利。


  魏博在李存勖眼中是塊肥肉,在趙岩、張氏兄弟、段凝眼中也是。


  他們忽視牙將的利益也就罷了,連士卒都忽視了,魏博在中晚唐的風風雨雨中飄搖一百二十餘年,當地人極為團結,很多人父子兩代兄弟宗族都在軍中,因為頻繁的戰亂,調離各州駐守。


  現在朱友貞大筆一畫,分成兩半,這些父子兄弟宗族怎麽分?

  當年羅紹威引梁軍殺魏博牙兵之事才過去的五六年,老弱婦孺皆不放過,魏博人仍然記著這筆血仇。


  天佑九年十一月,潘晏、臧延範、趙訓圖等人投降河東,引晉軍入城,屠殺梁國最後的精銳左龍驤軍。


  其後,相州、貝州紛紛響應晉軍,開城投降。


  河北的烽火再一次點燃,變兵囚禁梁國將吏,送往晉軍大營。


  張漢傑眼見風向不對,快一步撤到衛州,才躲過了一劫。


  這場持續的動亂直接動搖了梁國在河北的統治。


  相、魏、貝三州相繼失守,衛、澶、博岌岌可危。


  十二月初,李存勖親引步騎四萬進攻澶州。


  段凝手上隻有兩萬汴京新招募的士卒,根本擋不住如狼似虎胃口大開的晉軍,隻堅守了三天,河朔重鎮澶州落入晉軍之手。


  段凝倉皇逃竄河南。


  與此同時,晉國大將周德威領盧龍精兵猛攻滄州。


  河北梁軍人心惶惶,士氣一落千丈。


  滄州、德州、棣州相繼被周德威攻陷。


  等汴梁君臣反應過來時,河北已經被處心積慮多年的晉軍橫掃,隻有朱漢賓駐守的博州在狂風暴雨中苦苦支撐。


  逃回汴梁的段凝大力行賄趙岩等人,居然逃過了罪責,毫發無傷的重新站在汴梁朝廷之上。


  敬翔泣血請諫王彥章、黃文靖等為將,馳援博州。


  “魏博為國家屏障,魏博失,則河南無一日之安,晉人鐵騎隨意剽掠,今乃生死存亡之際!陛下聽老臣一回。”


  段凝、張氏兄弟平時意見頗多,現在個個噤若寒蟬。


  沒有他們的幹擾,朱友貞同意了敬翔的意見,以王彥章為河北討擊使,領五萬禁軍,會同董璋、黃文靖、霍彥威等將出征。


  臨別前,朱友貞親自到城門前送行,淚流滿麵對王彥章道:“國家興亡,全係將軍一人,勿負朕望!”


  “李存勖鬥雞小兒,陛下勿憂,末將必克敵製勝!待末將得勝之日,必回汴京為陛下清掃奸佞小人。”王彥章信誓旦旦。


  朱友貞身邊的趙岩、張漢鼎等人目光幽幽的看著王彥章大步離去的背影。


  大軍從滑州渡河,董璋、霍彥威為前鋒,黃文靖為側翼,沿黃河席卷而下。


  軍中日夜鼓噪,要生擒李亞子。


  河北梁軍士氣大漲,就連晉軍聽到王鐵槍的名字,也產生了畏懼心理。


  梁軍氣勢如虹,連破晉軍營寨七座,斬晉軍兩千。


  澶州城中李存勖大怒,親自引兵出城,與梁軍對壘於秋山之南。


  王彥章廣設營壘,正麵防禦,令黃文靖引軍偷襲魏州,斷晉軍之歸路。


  李存勖全然不管後方,一心要攻滅王彥章。


  三麵圍住梁軍營壘,李嗣昭領義兒軍自東北麵而攻,李存進領三千重步兵攻南麵,李存勖自引從馬直攻正麵,還派出李嗣源騎兵巡弋黃河,扼阻河南援兵。


  在李存勖看來,王彥章已是汴梁最後的支柱,攻滅此人,無疑是對梁軍沉重的一擊。


  所以明知黃文靖偷襲魏州,他也在所不惜,再說魏州有李存審四千銳卒駐守。


  大戰在風雪中爆發。


  李存勖與李建及、史建瑭、元行欽衝鋒在前。


  王彥章策馬持鐵槍立於牙旗之下,望著千軍萬馬向潮水一樣湧過來,提槍斜刺風雪,“但有老臣在此,必不教晉人踏過黃河一步!”


  身後一千鐵甲,人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宣武健兒。


  戰鼓、號角聲穿透風雪。


  轟鳴的馬蹄聲震動蒼穹。


  風雪很快被染成紅色,然後又被白雪覆蓋。


  數不清的將士倒在冰冷的大地上。


  李存勖衝殺在前,王彥章亦在前陣拒地。


  柏鄉大戰之後,梁軍精銳盡失,但在王彥章的激勵下,禁軍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並不弱。


  一場大戰,持續三四個時辰,晉軍丟下一地的屍體,仍舊無法攻破王彥章的營壘。


  連李存勖身上都中了七八箭,還被長矛刺傷左臂。


  猛將元行欽歿於陣中。


  李嗣昭重傷,李存進三千步甲幾乎全軍覆沒。


  梁軍也遭受了重創,但士氣仍在。


  王彥章持槍策馬馳騁於軍陣中,左右挑殺,生龍活虎。


  風雪的呼嘯聲漸漸蓋過戰場的廝殺聲。


  一股寒意從李存勖心間竄起。


  瞬間又被他心中怒火吞滅,“不殺王鐵槍,汴梁何日可得?”


  他還想再戰,但戰場形勢已經漸漸不利於攻方,風雪越來越急,士卒的體力消耗嚴重,梁軍有壁壘為後盾,士卒能稍稍得到喘息。


  不過李存勖看不到這些,也不願看。


  他隻看到梁軍傷亡慘重,似乎隨時要崩潰。


  “定鼎天下在此一戰,諸軍不可懈怠,再隨本王取王彥章首級!”


  李存勖的確鋒芒正盛,雄心如烈火一般熾烈。


  從馬直抖擻精神,戰馬再一次雲集,然而剛剛開始衝鋒,李存勖的戰馬就嘶鳴一聲,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還把李存勖壓在馬腹之下。


  “大王!”


  李建及慌忙挪開戰馬,李存勖有精甲在身,人倒是無礙,隻不過這一跌馬,好不容易鼓勵起來的士氣瞬間消散了。


  周圍騎兵,全都消沉,戰馬更是疲憊不堪。


  這樣的軍隊上陣,跟送死沒有差別。


  盡管李存勖萬般不願意,但形勢如此,也隻能長歎一聲:“退兵吧。”


  周圍士卒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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