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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背後推手

  李存勖還是賣了李曄一個麵子,沒有繼續進攻黠戛斯人,轉而向東,掠奪室韋諸部,與阿保機迎頭撞上。


  黑車子室韋曾托庇於盛唐羽翼之下,後安史之亂,回鶻人興起,又依附於回鶻,回鶻人破滅,黑車子室韋交好大唐,經常進貢名馬貂裘等物,頗知忠義,大唐也有意扶植黑車子室韋壓製契丹,不過大唐越來越虛弱,無力給出實際支援,黑車子室韋遂於盧龍劉仁恭聯合,一同襲擾契丹。


  當年阿保機與李克用雲州會盟,約為兄弟,其意也在共同討伐室韋與劉仁恭,報木瓜澗大敗之仇。


  現在劉仁恭父子倒了,黑車子室韋失去盟友,黠戛斯自顧不暇,無力支援。


  阿保機一麵遣從弟惕隱撒刺領兩萬鷹軍征討,一麵招降室韋部眾。


  契丹人終究對草原秩序更為熟絡,而且室韋與契丹人風俗相近,幾百年前還是一家人。


  麵對兩麵的夾擊,黑車子室韋終於扛不住了,倒向契丹。


  李建及與史建瑭不肯罷休,李存勖上位時,向阿保機遣使以侄禮而待之,當時河東內憂外患,不得不委屈求全,晉軍諸將皆以為恥,在他們眼裏,契丹人不過手下敗將而已。


  早在爭奪盧龍時,雙方就齟齬不斷,阿保機撕去盧龍最東麵的營州,讓晉軍止步於遼西。


  地緣態勢決定雙方根本不可能和平共處下去。


  惕隱撒刺作為阿保機最得力的幹將,對唐人一向仇視。


  耶律部貴族們早改用唐名,連阿保機都起了一個耶律億的唐人名字,因仰慕崇拜漢高祖劉邦,在族中自稱劉億,賜乙室、拔裏蕭何之姓,是為蕭氏。


  不過有崇拜就有仇視,惕隱撒刺對兄長的作為大不以為然,不願起漢名。


  如今雙方相遇,自然要摩擦出火花了。


  惕隱撒刺領鷹軍越過黑車子室韋轄地,主動進攻李建及、史建瑭。


  二人雖是當世猛將,不過兵力單薄,乃是晉軍的偏師,鷹軍為契丹核心戰力,還有室韋的仆從軍。


  史建瑭欲死戰,李建及度當前形勢不利,率軍而退。


  這一退,令契丹人的氣焰更加囂張。


  諸部族長皆有入寇河北之心,畢竟唐人的土地最為富庶,現在也到了打草穀的季節,草原戰馬正是膘肥體健之時。


  阿保機雖然對晉軍心有餘悸,不過南下掠奪,試探李存勖的軍力還是願意的。


  作為雄主,阿保機自然知道雙方不可避免的會碰撞在一起,遂遣使汴梁,相約攻晉。


  現在的朱溫奈何不了大唐,但對河北從未放鬆警惕,雙方的仇恨越累越深。


  而且從當前態勢來看,隻有吞並河北、河東,汴梁才有跟大唐抗衡的實力,否則就是等死的局麵。


  朱溫當然不願意等死,不過也沒有輕易出兵,而是采取李振的建議,口頭答應,暗地裏與成德眉來眼去。


  成德夾在李存勖與朱溫之間,王鎔不慌也是不可能的,多個朋友多條路,雙方關係開始升溫。


  除了成德,朱溫還暗中聯絡錢繆、馬殷、王審知。


  盡管大唐崛起之勢不可逆轉,但這些第一代軍頭們,絕不會輕易放棄手中的權力和土地。


  他們固然不敢公然與大唐為敵,但相互串聯是不可避免的,錢鏐暗中還販賣軍械、糧食等戰爭物資給馬殷和朱溫,大發戰爭財,不過對唐廷也是百依百順,未有違製之舉,供奉逐年增加,還遣其子錢傳璣、錢傳瑛入長安覲見皇帝,結交大臣。


  馬殷是真被打怕了,縮在黔中、湖南二地,不敢動彈,連對嶺南的進攻都停止了,屯重兵於潭州、朗州、黔州三地。


  對大唐前所未有的恭順起來,不僅去了楚王號,自降為長沙郡王,還一再遣使向李曄謝罪。


  李曄趕回長安,已是深秋。


  秋風蕭瑟,暑氣與旱氣一同消退。


  回長安的當日,李曄首先召見了李巨川。


  現在想來,當初他軟禁花蕊夫人等一幹蜀王女眷是有先見之明的。


  李曄把皇城司的密奏給他看了。


  李巨川臉上沒有任何驚訝表情,“太子為女色引誘,一時糊塗。”


  李曄一愣,難道李巨川也被太子招攬了?看到他滴溜溜轉的小眼睛,才醒悟他是藏十說一明哲保身。


  “行了,此地隻有你我二人,別藏著掖著了。”


  女色不是問題,事實上太子在岷州蓄養姬妾,李曄也沒拿他怎麽樣,反而為他遮掩。


  當初玄宗沒登基不也是在陳玄禮的配合下外麵養人嗎?

  但色令智昏,什麽人都敢動,就是他的問題了。


  “陛下可曾想過為何花蕊夫人會這麽快摸上太子的門路?”李巨川小眼睛裏閃著光。


  李曄一愣,光顧著生悶氣去了,沒想到這裏麵的水這麽深。


  “你是說……”


  “太子在政事堂,有臣、趙閣公、韋太傅照拂,私下有崔胤襄助,尋常人等,根本不可能與太子來往。”


  政事堂三侍郎,趙崇凝、韋昭度、崔胤自詡清流,雖然政見多有不合,但在私德上,絕對是這時代的楷模,應該不會為太子拉皮條。


  一個閑散王爺的內眷,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中間沒有人,怎麽可能接觸到當朝太子?

  李曄眉頭一皺,發現自己還是把問題想簡單了,太子固然有問題,但這背後的黑手,還是有一套的,嗅覺相當靈敏,趁李曄領百姓就食蜀中,在長安攪風攪雨。


  “當年裴樞被刺,現在都沒找出凶手,會不會是同一人,或者同一勢力所為?”


  李曄一直搞不清這背後的動機是什麽,難道僅僅是為了阻礙大唐的振興?


  李巨川道:“現在無法斷定,臣建議陛下先按兵不動,以免打草驚蛇,而且臣感覺此人勾連太子與花蕊,並非是想幫太子,而是要廢太子!”


  “你說是此人故意坑害太子?”若不是知道李巨川絕不會背叛自己,李曄還真以為他是太子的說客。


  “幫助太子幽會花蕊夫人沒有任何利益,至少眼前沒有,而且還會帶來巨大風險,皇城司之利,長安誰人不知?但若是廢了太子,就能帶來巨大的利益!”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很多看似不合情理的事,背後都隱藏著利益鏈條。


  廢了太子誰是受益人?

  李曄來回踱步,搞這種陰謀詭計還是李巨川在行,若是自己,一時半刻肯定想不到這麽多東西。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太子本身的問題非常大,這時代太多父慈子孝了,連自己也不能例外,時代的慣性就是這麽可怕。


  按他這什麽都敢碰的性格,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提著刀子來找自己了,他若成為大唐之主,恐怕大唐跟逆梁一樣的下場,這是個虎狼之世,天命在唐也招架不住子孫的胡作非為。


  “太子必須廢!”李曄心中決斷已定。


  嗜欲深者天機淺,就這麽被欲望操控,怎麽帶領大唐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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