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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父子相逢

  李曄能說什麽?

  這才是兩百八十年大唐真正的底蘊所在。


  大唐有這樣的人在,就不會倒下!


  正如他所言,兵權不可假手他人,倒不是說不相信手下的將領,當年李茂貞對僖宗何嚐不是忠心耿耿?

  唐廷太虛弱了,必須維持一個強而有力的主幹。


  現在製度雖然形成,但一切都是初起,時間太短了,在將士們心中沒有形成固有觀念。


  在此之前,李曄的重心隻能在軍中。


  “好,先生放手去做,有朕在後麵壓著,看誰還敢有小動作。”李曄答應了。


  “臣謝陛下!”趙崇凝大喜。


  韓偓歎道,“先生勇於任事,學生不如。”


  “革除舊弊非你所長,無需自責。”趙崇凝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鋒芒畢露。


  這也是李曄希望看到的。


  兩人前腳剛走,就有小黃門來報,張浚求見。


  李曄一聽這個名字就犯惡心,真想不通杜讓能為何要保他一命,有心不見,但看此人在朝堂上的架勢,肯定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索性就見了。


  “陛下,老臣有一計可退汴州大軍!”張浚倒是直接。


  李曄笑道:“哦,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本事?”


  張浚也聽出來李曄的嘲諷,卻絲毫不以為意,大咧咧道:“朱全忠提重兵遠來,與李克用爭鋒河中,實則犯了兵家大忌,河中四塞之地,隻要堵住澠池一線,則朱全忠進退失據,破亡之日不遠。”


  堵住澠池?關鍵是拿什麽去堵?

  朱全忠打了這麽多年仗,豈會不明白後方糧道的重要?


  一個劉知俊堵在陝州,自己這邊根本過不去。


  見李曄不以為然,張浚道:“不許陛下大軍遠行,臣一人足矣!”


  李曄盯著他,這牛吹的有些大了,“閣下年紀不小了,還是留在長安頤養天年。”


  看在杜讓能的麵上,李曄沒讓侍衛轟走他,不料這廝臉皮是真的厚,額頭上血還沒幹,又“咚咚”的磕了兩響頭,“陛下,臣非妄言,早年臣遊曆關東,與張全義有些交情,張全義雖然臣服於朱全忠,不過是懼其勢大,暫時苟且罷了,其人撫軍愛民,誌向不小,若朱全忠在河中遭逢重創,則張全義必蠢蠢而動。”


  說實話,李曄有那麽一丟丟心動了,“朕聽說張全義與朱全忠同起於黃巢,兩人相交莫逆,張全義怎會背叛朱全忠?”


  “張全義當年雖是黃巢驍將,但一直心向大唐,全義之名,還是陛下當年賜下的。”


  “有這回事?”


  張浚信誓旦旦道:“張全義擅隱忍,當年與李罕之刻臂結為兄弟,李罕之勢弱,張全義毫不猶疑擊之,李罕之大敗,若是朱全忠與李克用接戰不利,臣隻憑三寸之舌,便可說服張全義倒戈一擊,朱全忠縱有天大能耐,也回天乏力!”


  李曄看著他唾沫橫飛的樣子,一時居然猶豫起來。


  憑心而論,他的謀劃有成功的可能。


  張全義從黃巢小兵殺上來,肯定不是什麽善茬,當年毫不猶豫捅結義兄弟李罕之一刀。


  但張浚說他心向大唐,就有些魔幻了。


  李曄在潼關大戰李罕之,也沒見他有什麽表示。


  不過話說回來,陝虢二州毗鄰洛陽,張行瑾、李效奇四千兵偷襲兩州,後來又從容把兩州百姓遷徙到關中,張全義都無動於衷,不得不考慮一下張全義的立場了。


  此戰的關鍵還是在李克用與朱溫的大戰之上。


  李曄不是很看好晉軍,李克用連張存敬和王重師都解決不了,更不用說朱溫。


  “陛下不可猶豫,就算朱全忠打敗李克用,老臣也要讓張全義、朱全忠互相猜忌,若是不成,老臣再不回長安!”張浚語氣甚是堅決。


  “你真不回長安?”李曄眼神一亮。


  “老臣滿腹經世之才,可惜蒼天不眷,此事不成,臣還有何臉麵再見陛下?”說著說著,張浚居然潸然淚下。


  “行,朕準了。”李曄受不了了,不吹牛會死嗎?


  讓他去也無妨,反正也沒損失什麽。


  成不成李曄根本沒當回事,朱溫若是這麽輕易就敗了,那就不叫朱溫了。


  張浚抹了一把眼淚,情真意切道:“陛下在關中切要保重身體。”


  這話說的真情流露,讓李曄竟有些看不清麵前的人。


  難怪昭宗當年這麽信任他,看來兩人之間有些真感情。


  河州曆來不僅是兵家必爭的“河湟重鎮”,也是東西商路上“茶馬互市”的重要節點。


  河州處於河湟之地東段,以北是蘭州,以東是渭州,以西是鄯州和廓州。


  不過自吐蕃攻破河西走廊之後,此地便再也沒有當初那麽繁華。


  當年張議潮沙州舉義,擊吐蕃,占據河西、隴右諸州,吐蕃將領尚延心以河州、渭州投降於唐廷。


  持續半個月的雨季漸漸停歇。


  秋草正是茂盛之時。


  上千馬匹健馬正在啃食,秋高馬肥,此時的戰馬都彪悍強健。


  張行瑾看得直流口水。


  在關中別說這麽壯的馬,就算是騾子也少見。


  穿著吐蕃服飾的人,正在遠處懶散放牧,絲毫沒有覺察到他們這些隱藏在秋草裏的敵人。


  “能不殺就不殺,說不定都是唐人。”張行瑾發號施令,身邊兩百人低聲應命。


  這兩百人從大明宮練兵起就跟著他,戰力沒話說,忠誠更沒話說。


  張行瑾大手一揮,兩百士卒像是兩百條蛇在草地裏爬動,靠近牧人,然後打翻。


  沒多大一會兒,馬場就被控製了。


  輕鬆的出乎張行瑾意料。


  有了這些馬,他就有投奔李茂貞的本錢。


  “兩百七十五人,全部拿下,還有不少婦孺,是個小部落。”


  張行瑾看了一眼俘虜,發現大部分人的長相跟唐人無異,歎了一口氣,挑四百匹健馬,其他的都留給他們吧。”


  隨著李茂貞進兵河州,此地肯定不會再太平了,這種小部落遲早會被吞並。


  隻有大唐回來,他們才會真正安居樂業。


  張行瑾上了一匹沒有鞍韉的健馬,健馬還不習慣有人騎在背上,不住的掙紮,始終無法擺脫,漸漸馴服下來。


  部下也漸漸馴服健馬。


  張行瑾望著部下,大笑道:“我們去會一會李茂貞!”


  兩百士卒跟著大笑。


  戰馬在任何時候都是緊要資源,有人帶著戰馬來投,李茂貞當然大喜。


  正如他所預料的一樣,河西諸番不堪一擊,他們鬆散的部落製度,就決算了他們一盤散沙,被自己各個擊破,亮出大唐旗號後,各地遺民紛紛來投,有的帶了戰馬,有的前來牛羊,還有的送來甲胄的糧食。


  三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從最初的兩千人,到現在的一萬多人,還在不斷增長中。


  在鳳翔的時候,他沒覺得大唐有什麽了不起,但到了這淪陷故地,大唐遺民的熱情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你叫張興?”李茂貞盯著張行瑾。


  “回稟大帥,在下正是張興,是當年張太保的族人,嗢人攻破涼州之後,流落至河州。”張行瑾給自己認了一門遠親,在河西誰人不知張議潮張太保的威名?

  這個身份顯然讓李茂貞非常滿意,“哦,原來是忠良之後。”


  李茂貞越看張行瑾越滿意,“可會武藝?”


  幾句話,幾個神態,張行瑾就摸準了李茂貞的脾性,大笑道:“我沙州男兒,豈有不會武藝之人?”


  當下取了一杆長槍,於馬上往來飛馳,上下翻飛。


  這些把式在李茂貞看來,都是花架子,不過李茂貞欣賞的是他的蓬勃朝氣,武藝,練練就出來了,自己當年不也是鎮州博野軍中的小卒,從戰場滾出來,武藝就都有了。


  再看他帶來的二百手下,李茂貞何等人,一看就知道這些人都是悍勇之輩。


  “好,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本事,本帥正是用人之際,升你為驍騎將。”


  張行瑾從馬上躍下,拜在李茂貞麵前,“謝大帥,如今王師東來,我河州遺民如盼父母!”


  李茂貞心中一動,“說得好,本帥見你年輕有為,有意培養你,收你為義子,你可願意?”


  張行瑾萬萬沒想到李茂貞這麽看得起自己,有了義子這重身份,他在軍中豈不是更好行事?


  當下變單膝為雙膝,給李茂貞磕了個大大的響頭,“孩兒拜見父帥!”


  李茂貞大笑道:“我兒請起,既拜入我李家,賜名李繼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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