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7回 譚普及?
趙慎三第一個認真分析的橫向人物就是閻清泉,這個市委辦秘書長從一開始作為吳玉桃的牽線人,主動請趙慎三喝酒開始,就引起了趙慎三對他強大的研究慾望。
他總覺得閻清泉表面的酒色財氣表現並不是真正的本色,這個秘書長絕對是一個胸中有溝壑的人,替吳玉桃牽線的時候,他言談當中就頗多語帶雙關的提醒,當時趙慎三沒在意,回去以後越琢磨越覺得意味深長,彷彿閻秘書長一直在暗示他,替吳玉桃牽線並非本意,乃是受人指使。
那麼就容易了,放眼南平市,能夠指使的動市委秘書長大人的,就只有市委書記秦東軍了。
這麼一換算,就得出一個結論-——秦東軍書記才是真正希望吳玉桃纏上趙慎三的人!
有了這第一個橫向線索之後,趙慎三開始分析第二個縱向出現的人物,譚普及。
對於譚普及,趙慎三的感覺相當複雜,因為他覺得這個譚書記的本色十分含糊,彷彿一出現在他的視線里,就介於明與暗之間,總沒有一個明朗的概念,因此,也就讓人無法給他下一個「好」與「壞」的定論。
除了上任后同僚間的迎來送往之外,第一次真正接觸譚普及,就是南河橋發生大雪壓死人命后引發的亂子,趙慎三趕赴現場的時候,譚普及正滿頭大汗,滿臉惶然,可憐巴巴的在那裡做群眾的思想工作,那副低聲下氣安撫群眾,唯恐事態嚴重的樣子,既沒有章法又很失大體,很讓趙慎三對這個分管信訪工作的政法委書記有些不滿,覺得這個人的工作方法很成問題,個人能力也比較一般化。
接下來,就是何東升案子導致譚普及帶著李冠霖給他彙報工作,當時兩個人曾經敘舊,談到都曾經擔任過市政法委書記,只是時過境遷之後,卻已經是有了天壤之別了。
那時的譚普及那種恰到好處的感慨,以及很快就接受趙慎三的建議跟他平等相處,足以說明這個人並不是第一印象裡面那樣膽小怕事,恰恰相反,是一個骨子裡很有幾分傲氣的人。
兩次接觸譚普及,卻得出截然相反的兩種看法之後,趙慎三無意間淡化並中和了這兩種看法,對譚普及就恢復了正常信任,當兩人協同秦東軍去省紀委彙報情況,這個譚書記不追上秦書記一起先去魏書記辦公室,卻緊跟趙慎三在外面拖延,就進一步顯露出了他為人的精明,幾乎讓趙慎三對他產生刮目相看的欣賞了。
可是,情況緊接著又發生了變化,那就是李冠霖透漏出來的信息-——想找趙市長彙報有關何東升案子的事情並不容易,想見趙市長是有很大阻力的,李冠霖甚至因此不得不冒冒失失的守在一號樓附近,大早晨突如其來的闖進趙慎三住宿地才能夠見到他。
那麼,能給李冠霖帶來阻力的人是誰呢?很容易推測出就只有直接頂頭上司譚普及了。
至此,譚普及的面目已經在趙慎三印象里變了三遍,也逐漸的從明朗轉化為陰暗了。
雖然印象發生了變化,但趙慎三向來不願意憑一時的看法來隨意否定一個人,對待譚普及,他的態度沒有任何改變,採取了靜觀其變的方法。
反正對於何東升的案子,他可以隨時跟主管這個案子的方西江書記進行直接溝通,南平市的某些人暗地裡對省紀委調查員進行的誤導性情報提供,經過他這一道關卡過濾后,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就連下面直接參与調查的省紀委工作人員,田秋爽都能很隨意的隨時打電話,或者去調查組駐地「串門」,無形中就把趙慎三了解到的真實情況滲透進去了。
在這個過程中,趙慎三反倒相當意外的了解到,譚普及書記在跟省紀委配合調查何東升案件的過程中,絕對沒有任何推諉包庇的表現,甚至可以從他的行動推斷出,有些配合,明顯是違背了秦東軍書記的囑託來辦的。
這個發現更加讓趙慎三加重了譚普及「中性化」的模糊度看法,他都有些琢磨不透譚普及真正的立場了,說這個人不顧及各方面壓力因素秉公辦事,又著實有些夠不上,但說這個人鐵了心是秦東軍的同盟,似乎更加不貼切。
不過,趙慎三從來沒有抽出專門的時間,用來專心研究譚普及,他覺得沒必要,無論譚書記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只要不從原則上觸及到趙市長無形的承受底線,大家就各干各的工作,畢竟是同僚嘛,又不是做夫妻天天一個鍋里耍稀稠,沒必要那麼緊盯不放。
現在,有了李南輝的敘述,趙慎三終於不得不認真的沉下心來分析譚普及了,這麼一分析,他還真是暗暗挺驚訝的發現,這個譚書記做每件事,都似乎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戲劇化,看似沒有任何的刻意為之,可是做成后的效果卻又總是有耐人尋味的感覺,這種感覺也許對於心性粗疏的人來講不容易感覺得到,可是趙慎三絕對不粗疏,故而,他感覺到了。
「南輝,你每天都去公園晨練嗎?」趙慎三終於開口問道。
「是的,只要不是天氣惡劣,我幾乎從不間斷。」李南輝答道。
「那你以前在公園遇到過譚書記嗎?」
「沒有。」李南輝很開心趙市長終於進入狀態了,趕緊答道:「他家住在城南,距離南平公園很遠,就算是鍛煉也絕對不會來這裡。」
「那就是說,今天早上他找你是特意的咯。」趙慎三微笑道。
「應該是吧……」
「他跟你談到剛才那個情況的時候,沒告訴你這情況他從哪裡知道的嗎?」趙慎三的神情反倒輕鬆了下來,似乎是用一種覺得這件事很有趣般的興趣詢問道。
李南輝很詫異趙市長沉默這麼久之後,好像完全忘記了這件事代表的嚴重背景,但他還是因為趙慎三的輕鬆也輕鬆了下來,開口答道:「譚書記說了是閻秘書長透漏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