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0回 審時度勢懂避讓
原省委宣傳部長文良玉調整為常務副省長,(這是比較震撼的調整),原省委辦公廳秘書長魏景山繼任省紀委書記,另外又從外省調來一個新的省委組織部長李廣盛,一個新的省委辦公廳秘書長,政府方面的領導也都有調整,就不一一敘述了。
趙慎三終於迎來了他的新上司,魏景山的努力也得到了充分的驗證,這個結果有些出人意料,卻也在接受範圍之內,畢竟魏景山這個人四平八穩的,對誰看起來都是一團和氣,更沒有任何派系的痕迹,上上下下領導們對他都十分滿意,再則省委辦公廳秘書長跟紀委書記都是常委,他順延一步也在情理之中。
H省大局定下之後,白滿山可謂是雙喜臨門,因為他兒媳林豆已經懷孕了,B超檢查是一個大孫子,他本人又終於坐上了省委書記的金交椅,可謂是心情大好。
這天晚上,趙慎三跟鄭焰紅去盧博文家,看有沒有需要幫忙收拾行李的事情,進門卻發現李文彬兩口子也在,這倒是讓他倆吃了一驚,因為他們以為李文彬前一天就離開了。
看著趙慎三的驚訝,李文彬笑道:「怎麼,巴不得我走是吧?看到我這滿臉不情願的。」
「李伯伯,昨天您參加完送別酒宴,不是說當晚就要走的嗎?我們還想著送走我爸爸,到京城去幫您安置新家呢,誰知道您還沒走。」趙慎三說道。
李文彬說道:「原本昨晚就要走的,滿山同志又問我幾件要緊的工作,今天給他交代清楚了,索性明天再走,來看看你丈人老子準備的如何了。」
鄭焰紅終歸是女人,看著最親近、最可以依仗的兩個長者都離開了,一霎時,頓時有一種孤苦無依的感覺了,那眼淚就忍不住的紛紛而落,哭的哽哽咽咽的難以自持。
「傻丫頭哭啥呀,李伯伯跟爸爸都是榮升了,咱們應該高興才是,你怎麼哭起來了?」趙慎三心裡也不好受,但他怕老人心裡難受,趕緊勸說鄭焰紅道。
「我當然知道是好事,只是他們都走了,我們可就成了沒人管的孩子了……還有李伯母跟媽媽都走了,我以後可就少了兩個娘家了……嗚嗚……」鄭焰紅哭著說道。
靈煙眼睛也紅了說道:「你這傻孩子,你爸爸先去上任,我暫時還不走呢,無論你爸爸調去哪裡,咱們的家畢竟還在這裡,你是哭什麼呢。」
李夫人也說道:「我也說我暫時不去京城的,還不如回老家先住一段時間呢,我不喜歡京城的氣候。」
李文彬一曬說道:「弟妹不走還可以解釋為孩子小,去新環境不方便,你我兩個老傢伙了,怎麼能走一個留一個的,你還是別打這個主意了。」
盧博文責怪鄭焰紅道:「都是你這死丫頭一哭,你看看鬧得你媽跟你李伯母都難受了,我們工作地點調動一下不是很正常嘛,你跟小三現在一個是市委書記,一個是省紀委副書記,也該自立了,總指望我們老傢伙在背後護著你們,啥時候能有出息?趕緊把眼淚給我擦了!」
鄭焰紅氣咻咻說道:「人家不捨得你們一群老傢伙,你還滿肚子不情願,得,我不哭了,愛去哪裡去哪裡吧。」
鄭焰紅的小女孩像立刻把四個長輩逗笑了,大家坐下閑聊話別,沒多大會兒,靈煙跟李夫人就進屋逗孩子去了,剩下四個人坐在一起。
李文彬笑著對趙慎三說道:「小三,魏景山去當你們的主官,感覺如何呀?」
趙慎三正為這個彆扭呢,他苦笑了一聲說道:「還好吧,魏書記前天剛上任,見面會上就提到目前委里副職們的分工存在很大的問題,沒有徹底達到量才使用,他要在最短時間內根據每個人的特點重新分工。
還點出我的名字,說我原本就是一個能夠負責大案要案調查的將才,現在卻分管著瑣碎平庸的信訪工作,簡直是殺雞用牛刀,糟蹋了我的材料,言下之意要給我加重擔子,他這麼一說,下面的副書記們都臉色怪怪的,弄得我裡外不是人一樣,唉!」
李文彬古怪的一笑說道:「你呀,前陣子風頭太勁,讓魏景山有些放心不下了。李伯伯教你一個乖,無論他接下來讓你分管什麼重要的工作,你都表示你干紀檢時間不長,對那塊業務還不熟悉,難以擔當重任,要求負責後勤工作,他一開始必然不信,你一定要再三懇切的要求這個,最終他會如你所願的。」
「負責後勤?」趙慎三有些懵了,他雖然意識到魏景山對他的態度太過奇怪,但也沒有想到居然到了忌憚他的地步,李文彬教他的招式顯然讓他藏拙低調,可是,他正是幹事業出成績的大好年華,就那麼負責三八節給女同志們發衛生紙衛生巾,針頭線腦的瑣碎事情,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怎麼,你也覺得魏景山說得對,你趙書記是一個將才,負責後勤虧了材料了?」盧博文看趙慎三滿臉的不接受,開口諷刺道:「是呀,現下在整個H省乃至在全國,提到省紀委的領導,不知道魏景山書記的大有人在,不知道你趙慎三書記的恐怕沒幾個人吧?
你的威望如日中天,可惜你卻沒有魏景山那樣的位置,說到天邊還是個副職,用一句時下網路流行語來講,你就比較悲催了。」
鄭焰紅說道:「難道魏景山怕趙慎三取代他?這不扯嗎,趙慎三連副部級都不是,更別提省委常委了,他是堂堂省紀委書記,氣量怎會如此狹窄?
您看陳書記的時候,巴不得趙慎三多干出點成績來呢,即便趙慎三名聲再大,書記不還是陳書記嗎?這個魏書記真離譜。」
李文彬笑道:「話不能這麼說,沒幾個領導喜歡副職的能力跟名聲超過自己的,我打個比方,如果接下來省里給你派去一個氣勢逼人,一副不把你放在眼裡,急於取而代之或者大家都以為他可以把你取而代之的市長,你心裡舒服嗎?所以呀,理解一點魏景山吧。」
「哦……李伯伯,您這麼說我是什麼意思?難道省里真會給我派這麼極品的市長過去?」鄭焰紅立刻傻眼了,趕緊問道。
「哈哈,看看,事情一關乎到自己就不淡定了吧?剛剛是誰侃侃而談的鄙視人家魏景山氣量狹窄的?」李文彬笑了說道:「你李伯伯已經離任,早就不管H省的事情了,下一步派誰去給你搭檔,你應該問白書記才是,我也就是打個比方,你就急眼了。」
鄭焰紅兀自不放心,嘟嘟囔囔說道:「我總覺得不太對頭……」
趙慎三也是心亂如麻的,開口說道:「李伯伯,那我就主動要求分管後勤吧,可是,總這麼窩著多難受。要不然……要不然我還是跟連書記提提要求,借調去中紀委算了……」
「愚蠢!」李文彬說道:「你以為魏景山忌憚你什麼?難道他不明白剛剛紅紅說的理論嗎?無論如何,他如今占著那個位置,就是有那個『勢』,他有了那個勢,在那個位置乾的時間長了,你會的他自然就會了。
何況,事情不是他一個人在干,他手下還有一堆人,有很多事,他甚至連想都不用想,只要會發動大家去想,並且能夠接受別人的想法,就有了思路。
有了思路,再把這種思路變成計劃,讓大家去執行,他的領導者能力就體現出來了。
所以,他魏景山忌憚的並不是你趙慎三過人的調查辦案能力,而是你具有他無法比擬的人脈關係,這一點才是他最最忌諱並不能容忍的。」
「人脈關係?您跟爸爸都走了,我跟紅紅都成了沒著沒落的人了,哪裡還有什麼人脈關係需要忌憚呀!」趙慎三頗為無語的說道。
「切,我們走了又沒出國,中國就這麼大,官場更是範圍極小,怎麼你們倆就都哭著喊著沒著沒落了?再說了,除了我們倆,連書記呢?她對你的欣賞可是誰都知道的,以她在中央領導們心目中的威望,若是經常性的在高層替你歌功頌德,你想想看魏景山睡得著覺嗎?
所以你李伯伯剛才才罵你愚蠢!」盧博文插口罵道:「你小子切不可自作聰明,主動要求到借調到中紀委去,那可是給你自己種蒺藜,總有一天把你屁股扎的稀爛!管後勤怎麼了?管後勤你就不是省紀委副書記了?少查幾件案子你就少拿工資了?」
李文彬接著說道:「小三,你一向是一個很聰明的年輕人,應該明白作為一個聰明人,最應該懂得適當的放棄才是最好的自我保護。」
趙慎三已經逐漸明白了老人的良苦用心,默默地點點頭,恭敬地聽李文彬接著教導他道:「作為一個成功的幹部,最喜歡的就是控制,對權力,對職責的控制。
可是,在控制之前,一定要先做好一個準確的衡量,衡量一下目前的狀態下,局面是否是自己的能力所能夠成功控制的,如果發現自己並不具備這種控制力,最好的選擇,就是放棄。
許多人的人生,之所以很落拓很失敗,原因恰恰在這裡,明知無法控制,又不肯放棄,令自己陷入永遠無法擺脫的矛盾之中,在上司的明槍暗箭下苦苦掙扎,最終不是兩敗俱傷,就是黯然落幕。」
「我懂了李伯伯,我會按您說的去做的。」趙慎三的確明白了,他沒能力控制局面,那麼就只能退縮隱忍,但他相信,總會有他佔據「勢」的那一天的。
李文彬滿意的說道:「我就知道你會懂的,不過你放心,目前還有一個變數存在,說不定很快你就不需要裝孫子了。」
「哦?李伯伯,什麼變數什麼變數?您告訴我吧。」鄭焰紅又激動了。
「滾一邊去,僅僅是一個徵兆罷了,我自己也不確定,才不告訴你讓你到處去顯擺呢。」李文彬親昵的罵鄭焰紅。
盧博文笑道:「你也是,既然不打算告訴他們,幹嘛丟一個誘餌出來讓她心痒痒的,行了行了,你們倆進屋去吧,我跟你李伯伯要私下喝幾杯,別在這裡嘰嘰喳喳搗亂了。」
趙慎三看鄭焰紅兀自不罷休的還想追問,趕緊拽著她進屋了,留下兩個老狐狸在那裡私聊。
之後,果真如同李文彬所料,很快魏景山就私下找趙慎三談心,名義很好聽,就是先徵求一下趙慎三自己關於分工的意見,他先是充分的肯定了趙慎三在紀委中流砥柱的意義,然後一再強調一定要讓趙慎三負責最重要的工作,但始終沒說出具體是什麼工作,最後詢問趙慎三自己的意見。
趙慎三滿臉誠懇的說道:「魏書記,您如果問我的意見,我說了您可別誤會我是以退為進或者是故弄玄虛,這些話真真正正都是我的心裡話。」
「嗯,你說吧趙書記,我知道你的為人,不會以為你偽裝的。」魏景山說道。
「雖然我一年來先後擔綱調查了5.16案件跟河陽大橋坍塌事件,兩個案子也都取得了一定得成績,上上下下對我都有一種誇張的肯定,這一點是我始料未及的,更是我有苦難言的。」趙慎三說道。
趙慎三一開始的講話就引起了魏景山強烈的反感,心想你果然一開始就賣弄你的成就,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要分管什麼。
「唉……其實,『盛名之下其實難附』這句話就是我真實的寫照啊!」趙慎三話鋒一轉苦澀的嘆息一聲說道:「5.16的案件,其實是連月冷書記早就巧妙布控,安排妥當的,我當時參與進去,一半身份是調查員,另一半身份還是被調查者,就這麼尷尬的參與進去一直到案子結束,連書記當然不會昭告天下是她的成績,可就被人誤會成為我趙慎三是個辦案天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