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回 心發虛惴惴不安
趙慎三又吩咐道:「但這幾天李輝可能對咱們的行動有些察覺,萬一驚弓之鳥一樣毀滅證據,就給你們下一步取證造成了麻煩。
等下你跟審計局結合一下,讓他們以年底審計的名義先封了計生委的賬目,你們暗中介入調查核實。等考核一結束,立刻停止李輝的工作,讓他接受調查。」
寧東升答應了,又詢問了一些詳情的標準,這才離開了。
趙慎三安排完工作,看看也就接近中午了,他跟吳鴻說了一聲想找個地方清靜的睡一覺,中午工作手機關機了。有一個私人電話讓吳鴻不能告訴任何人,沒有緊急情況也別打擾他。囑咐完給方天傲打了個電話,自己開車上了高速,二十多分鐘就到了金佛寺。
方天傲已經在寺里準備好了飯菜,很精緻很簡單,趙慎三到了之後兩人吃了一起走出齋堂。雖然是中午,天陰沉沉的,刮過來的冷風十分刺骨,山上的葉子都干在枝條上了,隨著風發出很不正常的「嘎嘎」聲。
「唉……恐怕要下雪。」趙慎三沒有穿棉衣,半長的外套被風吹得飄了起來,身上的羊毛衫就顯得很單薄了。但他並沒有瑟縮,更沒有拉上拉鏈,就那麼對著山下的一彎碧水悵茫的說道。
方天傲明白他心裡不痛快,跟他一起站在那裡說道:「兄弟,事情擺在那裡,發愁也那樣,無所謂也那樣。你一向豁達,最近這段時間怎麼變得如此看不開呢?我知道你今天找我肯定不是來打探穆仁義的下落的。如果是,你應該發現剛才慌得兔子般幫你開電動柵欄的保安就是他。可你卻一閃而過根本沒注意,足以說明你的憂思另有原因。」
趙慎三痴痴地看著山下,眼神里都是凄楚,好半天方才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沉痛的說道:「天傲,我總有一種預感,我要出大事了!並不是工作的原因,是我的家庭要出大問題……今天早上,紅紅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懷疑,還有我冷落她的受傷。我明白,她尊重我才沒有追根問底,而且……我看得出來她也有一種同樣的恐懼,唯恐我真的對不起她了,這層紙一捅破,我們倆可就徹底沒有挽回的可能了……我真不敢想象,沒了她,我還怎麼撐下去……」
方天傲很理解趙慎三的處境,他也很氣憤這個看似精明的兄弟為什麼會招惹上黎姿那種妖精?男人花花草草不足為怪,明知道不能沾還要去沾就是倒霉催的了。但他看著趙慎三痛苦成這個樣子,怎麼忍心看熱鬧不管呢?
「是不是有什麼新情況發生了?若僅僅是自責,你也斷不至於要死不活的。」方天傲沒好氣的問道。
「咱們上去拜拜菩薩吧。天傲兄,陪著我好嗎?」趙慎三此刻無助的孩子般央求道。
方天傲終是硬不下心腸,跟著他一邊攀登,一邊聽趙慎三夢囈般說道:「天傲兄你上次替我推斷的真准,黎姿果真是騙了我,她沒有採取避孕措施懷上了我的孩子,還躲避出國了說生下來再回來。
如果到了那時,鄭焰紅那種寧肯玉碎不瓦全的秉性,怎麼可能容忍我?黎姿的心機那麼深,她想要達到的目的一定早就想好了完成的方法,勸說她打掉孩子一定是不可能的。我如果私下找人去挾持黎姿逼她拿掉孩子,那我不就成了畜生了嗎?唉……這些天我閉上眼就會做噩夢……一會兒是鄭焰紅悲傷的跟我恩段情絕,一會兒又是黎姿抱著一個血淋淋的孩子舉得高高的,威脅我不娶她就摔死我的孩子……」
方天傲聽的又好氣又好笑又是可憐趙慎三,他吃飯時就一直在看趙慎三面相,發現非但沒有得子之相,連眉宇間糾纏的霉氣也開始消散了。明知黎姿是在用「詐和」嚇他,卻也不想拆穿過早,就是專門想讓趙慎三難受難受,記住這個教訓,日後別再犯類似的低級錯誤。
兩人攀登完高高的台階,莊嚴的金佛在寒風中也不減慈悲。這時節沒有遊客,諾大的拜佛廣場空蕩蕩的。漢白玉色的大理石地板上飄飛著山上飄下來的落葉,看起來分外的蕭索,更添趙慎三一腔愁緒。
默默地走近拜墊,趙慎三看著上面蒙著一層灰塵,蹲下去挨個一個個拍抹乾凈了。然後跪在正中間那個上面,虔誠的叩下頭去,雙手掌心朝上十指交接放在墊子上,把額頭放在手上,久久不曾抬起頭來,也不知道在祝告些什麼。
方天傲沒那麼多禮數,他隨意的拉了一個拜墊一屁股坐了上去,面朝山下背對佛,耐心的等著趙慎三。
終於,趙慎三抬起頭了,滿臉的凄苦站了起來,嗓音沙啞的說道:「下去吧。」
方天傲打定了主意不勸慰趙慎三,省得他好了傷疤忘了疼。看他要下山就陪他下山,還是不告訴他黎姿不可能懷孕的事情。
趙慎三的手機響了,他知道這是私人手機,趕緊掏出來一看,果然是老婆鄭焰紅。心虛的看了一眼方天傲,趕緊清了清嗓子,極力很正常的問道:「老婆,吃飯了沒有?」
「三,我接到緊急通知,要到北京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活動,是代表雲都市跟省領導一起去的,現在就走了。」鄭焰紅語速很快的說道。
趙慎三一怔問道:「什麼會議這麼緊接?那你記得帶厚衣服,京城前兩天下雪了,零下15度據說。」
鄭焰紅說道:「S省煤礦又出了特大事故,這次國家對安全工作要下新條例,凡是有煤礦工業的地市統統參與。行了我回省城會回家穿羽絨衣的,你自己放開心懷安心工作吧。最多三天我就回來了,你別惦記我。」
夫妻倆都是級別不低的領導,平常突發情況需要出差的時候也很普遍,趙慎三也習以為常了。但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一聽鄭焰紅要去京城,居然好似摘掉了心肝一樣難受的發狂,更好像鄭焰紅這一去就永遠回不來了般恐懼。就不捨得掛斷,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對著電話哈著清冷的白氣,傻乎乎的呆愣著。
鄭焰紅好似明白丈夫的不舍,也沒有掛電話,良久嘆息一聲溫柔的嗔怪道:「你這人,怎麼越來越黏糊了?無非就是出差幾天,又不會丟了,你怎麼就這樣子呢?總不能你陪我去吧?」
趙慎三一聽,彷彿暗無天日的地獄里投進一縷陽光一樣脫口而出:「好啊老婆,我陪你去吧?」
「切!我剛說了我跟省領導一起去的,安省長要是看我開個會還帶著老公,還不馬上把我撤了啊?行了行了,你好好的,我周末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去機場接我吧。我要趕緊走了,拜拜。」鄭焰紅感受到了老公的不舍,胸口湧起一陣甜蜜,甜甜的說了拜拜就掛了電話。
趙慎三被妻子的笑聲驅散了不少鬱悶,神態也正常了起來,看著滿臉譏諷的方天傲,自嘲的說道:「得,老婆出差了,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泡艾水了。」
方天傲嘆息一聲說道:「唉!但願你泡透徹了,還有福氣抱你老婆。走吧,冷死了該下去了。」
趙慎三聽方天傲話裡有話,骨子裡一凜,毛骨悚然的抓住方天傲問道:「天傲,你剛說的什麼意思?我就覺得不對頭,紅紅經常出差的,沒道理剛接到電話我就怪怪的不舒服,彷彿她一走就不會回來了一樣……呸呸呸,好的靈壞的不靈啊!
天傲,你可別瞞我啊,是不是我有什麼災難?我記得……我記得……我記得金佛寺開光前夕,因為我做了對不起鄭焰紅,對不起朋友的事情,連累的鄭焰紅車禍,流雲被砸……難道這次又是這樣的結果?要是那樣的話,我寧願從這山上跳下去摔得骨斷筋折自作自受,也不讓任何厄運降臨到鄭焰紅身上!
天傲,你一定有法子破解的,一定有對不對?你趕緊做法,讓厄運都降在我自己身上好不好?求你了!」
方天傲終於看不下去了,不耐煩的推開趙慎三死死抓住他胳膊的手說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鄭焰紅福大命大的沒任何事情,你窮緊張個什麼勁啊?有問題也是你出問題,不需要你替人家擔災。」
趙慎三驚魂未定的問道:「真的?那我怎麼心驚肉跳的呢?怎麼總覺得紅紅會離開我呢?天傲兄你沒騙我吧?咱們可是兄弟,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德行!」方天傲嗤之以鼻的說道:「我騙你幹嘛?鄭焰紅沒事!倒是你,災難還遠沒消退呢,你別擔心人家了,自求多福吧。」
趙慎三終於放手了,鬆了口氣說道:「只要她沒事,我怎麼著都行。」
方天傲依舊沒有多發表意見,兩人下山準備去溫泉宮休息一會兒趙慎三就上班。剛走到山門口,就看到一輛車麵包車停在那裡,幾個人正跟穿著保安服的穆仁義說話。兩人心裡一緊趕緊走過去,趙慎三卻認識帶頭的正是不打不相識的田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