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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7回 焰紅訓夫

  趙慎三慢慢的走了過去,看到方天傲在身前擺了一個精緻的小香爐,裡面插著三隻正在燃燒的香,雙手合十閉著雙眼,口中念念有詞的在念叨什麼。


  默默地在旁邊的拜墊上盤膝坐了下來,趙慎三仔細聽著方天傲的念誦,聽出來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他就閉上眼專註的聽著,感受著這一刻無比的清靜。漸漸的,腦子裡一片空明,覺得世間針對權勢開展的勾心鬥角簡直如同浮雲蒼狗,不值一提。


  「趙書記,聽我誦經數遍,受益頗多吧?」方天傲誦經已畢,轉身看趙慎三依舊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就笑著說道。


  「方兄,適才誦經是何等的超脫俗世,怎麼一開口就稱呼的如此俗不可耐啊?在此佛門凈地,可不可以不稱呼讓人作嘔的官職啊?」趙慎三的心神猛然間被方天傲一聲「趙書記」打斷,就不快的說道。


  「哈哈哈,兄弟,此刻嫌棄那俗世的稱呼讓人作嘔了?恐怕到了你那個縣委書記辦公室里,如果別的人稱呼你一聲兄弟,你才會感到被藐視了吧?行了,這東西應應景就是了,佛在心中留,行事不違背良知就算是領悟了佛之精妙,若痴迷就著相了。」方天傲笑道。


  趙慎三愣愣的看著方天傲,在這一刻,彷彿冷月清風跟背後的大佛都給這個渾身銅臭氣息的商人,渲染上了一層神秘的飄然出塵之感。


  「天傲兄,也許你才是深藏不露的真正達人,我啊……永遠都做不到如此洒脫了。」趙慎三深深地嘆息著說道。


  方天傲說道:「洒脫不洒脫的都在一念之間。你心裡需要計較的東西多了,就洒脫不起來了。行了,咱們下去吧,再吹下去,沒把你吹洒脫反倒吹感冒了就不值得了。」


  兩人慢慢的沿著階梯下山,一邊走一邊聊生意上的事情,到了金佛寺門口,就看到鄭焰紅的車也上來了。


  趙慎三驚訝的說道:「老婆,你怎麼知道我來這裡了?電話也不打就過來了?」


  鄭焰紅一曬說道:「夫妻倆要是連這麼點默契都沒有還行?我到溫泉宮看你沒在,問前台說方總在金佛寺,知道你一準來找方總了。看你的表情,上面的佛門清凈氣息已經把你胸口的鬱悶洗滌乾淨了吧?那就好。」


  方天傲說道:「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們倆是我見過的最佳配合了,從感情到事業甚至連命數都息息相關,相輔相成,的確是少見的異數。只要你們倆能永遠保持這份默契,就沒什麼真正值得憂慮的事情。」


  鄭焰紅被這番話說的心情大好,眉開眼笑的說道:「天傲兄這麼說那就真的是這麼回事了。我可是對你的玄學信奉的很呢。趙慎三,我忙到現在還沒吃飯呢,咱們讓方總請咱們吃燒烤吧。」


  幾個人上了鄭焰紅的車下山,到橋邊趙慎三把自己的車也開了下去,三人在溫泉鎮吃了烤魚喝了點酒,才回到酒店休息了。


  半山的別墅,一如既往的那麼豪華舒適。鄭焰紅說道:「小哥兒,上次在這裡郝遠方在文彬書記面前故弄玄虛想要誣陷你,咱們不一樣勝利了?現在無非是黎書記有些不著調,何苦弄得你心神不寧的呢?這兩天我一直忙,沒顧得上好好跟你說話,看你的情緒很反常啊。可別瞎琢磨什麼當官沒意思之類的念頭,沒好處的。」


  趙慎三感動的擁著妻子說道:「謝謝你這麼在乎我老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咱們干行政的特別沒意思,跟擺在棋盤上的卒子一樣,被上面的手推著在棋盤上輾轉騰挪。打下了天下是人家的棋術高明,失敗了一過河要麼成了沒用的棄子,要麼就被對手給吞掉,徹底失去了在這個棋盤上存在的資格。就算你在你的位置上想真心實意干點事情,人家一推你不走也得騰地方啊。」


  鄭焰紅從趙慎三在她辦公室里的表現就看出來丈夫有了情緒,苦於太忙,加上她自己也沒有一個準確的推論,還有就是她也需要利用黎遠航的「不正常」情緒趕緊順勢辦點她想辦的事情。


  這樣的話就算日後有什麼後遺症,大家也都會歸罪於黎書記的「不正常」,她鄭市長作為「不得已」的服從者,是不需要擔責任的。因此她明知道丈夫不舒服也沒有及時開導,等到今天,基本上調整完畢了才準備給丈夫一個解釋了。


  「三,從咱們倆在教委開始,我就看出來了你是一個希望靠自己能力出人頭地並辦點實事的幹部。」鄭焰紅開口了:「其實咱們都一樣,並不是拘泥於規章制度食古不化的人,該咱們利用職務之便搞一些利於自己的事情都會搞。但有個準則就是不違背良心,不損害別人。


  現在,你看權利成了一場玩笑,你努力的成果成了犧牲品,心裡想不通了對嗎?其實這是很不必要的。為什麼呢?首先,你努力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顯示你的價值,同時為大眾辦點實事?那麼我問你,你這兩個目的達到了嗎?」


  「……」


  「桐縣在你的努力下,從貧困縣變成了富裕縣。」鄭焰紅就沒打算等他回答,直接說道:「無論是旅遊興農還是銀杏廠開辦,統統給農民帶來了直接的收益。你趙書記的能力就不在話下了吧?現在有了更好的發展空間,你到了鳳泉正是桐縣的成績出來了該功成身退的時候,有什麼值得不舒服的?


  現在劉涵宇不得已成了黎書記的另一個棋子,再次導致了你對咱們生存環境的質疑。可你要明白,她跟你有著根本的不同。你經過無數次的風雨磨礪,早就在不知不覺中生根發芽,把自己變成了雲都政界一顆根深蒂固的基層幹部大樹,從省里到下面誰提起你趙書記不豎大拇指?黎遠航書記就算對你恨得牙痒痒,敢下了狠心鏟掉你嗎?不敢吧?否則你在省城跟他翻臉,他有那麼大的度量不計較嗎?


  而劉涵宇才來雲都幾天?在下面同志眼中,她無非就是一朵被黎書記養在花瓶里的花朵罷了。至於這朵花是擺在桐縣還是擺在鳳泉打什麼緊?跟你趙書記又有什麼相干?值得你為此長吁短嘆耿耿於懷嗎?


  依我看,你不是吃飽了撐的,就是還沒有成熟,想抓著青春的尾巴,來一把『少年不識愁滋味,閑吟風月強說愁』的憤青把戲了。再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對劉涵宇萌生了不該有的感情。哼哼,關心則亂,導致你拎不清了!」


  「……老婆你……我怎麼了你突然這麼嚴重的指控我?我也沒表現的多逆反啊?你憑什麼說我情緒不對?」趙慎三被老婆說的有些臉上掛不住了,就爭辯道。


  「哼,我怎麼看出來的?你還以為你隱藏的足夠好嗎?你的一舉一動哪點能逃過我的眼睛?既然你不承認,那麼好吧,我來問你。如果你在正常狀態下,遇到這次市裡要對鳳泉進行全方位的班子調整,你能夠不利用這大好機會趁機洗牌,按你的喜好配置好合理的班子副手嗎?


  你在劉部長找你談話的時候,可以為了顯示跟黎書記保持一致而高風亮節不提條件。那麼在我這個老婆面前還需要裝嗎?那天晚上那麼緊要關頭,我不避嫌疑讓你到我辦公室,問你對副職安排有何想法。


  你的態度呢?滿臉的惻然,凄凄楚楚的好似受了委屈的不是跟你無緣無故的劉涵宇,而是你親老婆鄭焰紅一樣,還一臉憤青樣的跟我說『我沒意見』?好啊,你沒意見就沒意見,反正鳳泉省管以後要統領他們的人是你趙慎三書記,不是我鄭焰紅市長,你願意當怨婦也由的你。


  在這種情況下,我兀自怕你抓不住組織人權這一塊,硬生生替你安排了孫天生下去幫你。你的回報呢?哼!」鄭焰紅現在等閑不觸動丈夫,這次實在是看不順眼了才追過來警誡他的。


  「官場是個什麼地方?三?是一個你啥時候覺得想抒發一下多愁善感的情懷,就放鬆警惕抒發一下的場合嗎?從你一開始躋身進來到現在,還不明白這是一個最大最殘酷的角斗場嗎?在這個場上,所有的人都用道貌岸然的文雅跟平和掩蓋著旺盛的鬥志,無時無刻不在尋找機會擊敗對手。就算不為了擊敗對手,也要盯緊了能獲得最大利益的機遇,壯大自己的實力,以便在不得不進行的角逐里穩佔上風。


  那我問問你,在這個人人都恨不得多張一雙眼睛盯著你的場上,你能夠獲得機遇的機會多嗎?是處處皆是唾手可得嗎?如果是的話,恐怕輪不到你趙慎三坐進鳳泉縣委書記辦公室了吧?有的是比你狠、比你黑的能人搶先一步了吧?可你呢?能有幾次機會按你的意思調整你的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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