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毀前程
佛九將手中的一顆水珠隨手拋到蘭葵嬌嫩的粉色花瓣上，看著那水珠在輕巧的花瓣上輕彈兩下，便沁入嬌豔的色澤中，再不見絲毫痕跡。
??他的臉上戴著一張似銀似鐵的麵具，麵具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額頭正中的那個九字在陽光下反射出灼目的光芒，寒涼、銳利。
??“嘿嘿，那個丫頭對淩寒還真是上心，居然都追到魔族去了。”一道沙啞中透著揶揄的聲音自佛九身後響起，片刻間便來到他身側。
??佛九頭也不回的站得筆直，麵具在陽光下越發的冷冽，麵具後透出來的眸子深沉如墨，絲毫不透亮光，讓人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但那過來的瘦小身影卻似乎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氣息般，聲音裏帶著些許笑意，調侃中亦透著些許幸災樂禍：“你自從進到九佛堂，可從來沒有如此低迷的時候，可見對於那個小丫頭，你還是上了心。”
??“你一個小屁孩兒懂什麽？”佛九淡淡開口，語氣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哈哈，著急了？”那孩子一樣的人在他身邊毫無顧忌的盤膝坐下，碧草拂動間，幾乎將他瘦小的身體也隱藏其間。
??佛九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氣息越發的淡，似乎已與周圍融於一體般。
??“一個小孩兒懂什麽？別總裝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再裝也裝不成。”佛九慢吞吞的開口，又補了紮心一刀，“如此年紀就突破，恐怕找老婆也要等上百年時間，偏生老神在在的情聖模樣。”
??那孩子抬起頭，麵具後眼神明澈的望著他，眼裏有光緩緩流過，卻不知是怎樣的情緒。
??“你真是太沒大沒小了！”那孩子的聲音發沉，似是被人戳中痛腳般，隱隱藏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感覺，“我可是你師兄！”
??“嗬，你們一個個都是我師兄。”佛九的語氣越發的懶散，慢不經心的嘲弄著，“也隻有你整天拿師兄的款兒，無非是覺得自己年紀小罷了。不過年紀小的確是硬傷啊，這個怎麽都彌補不來。”
??孩子的麵具額頭上印著一個“八”字，正是佛九的八師兄，也是九佛堂的佛八。
??“你心情不好也不必總拿我出氣，就算過足了嘴癮，人家還是不喜歡你。”看不到麵具下的表情，但從說話就能聽出這個孩子也頗為幸災樂禍，“唉，若是換個人也就罷了，誰敢搶你的心上人，師兄我立刻宰了他替你出氣，偏偏那人是我師兄，我也無可奈何，隻能過來同情你了。”
??“多謝了。”佛九冷哼一聲，淡淡的道，“我不稀罕。”
??孩子笑了兩聲，隨即聲音鄭重的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辦？”
??他認真起來，仿佛連周圍的空氣也凝重了，花香似乎都沉沉的落在了碧色的草葉間，令空氣也僵硬了幾分。
??佛九還是那副樣子，安靜的站了好一會兒才道：“還能怎樣？把她帶回來。”
??佛八愣了下，再次抬頭看他，眼睛越發的透明，如流光轉動的琉璃般：“她在那裏也沒什麽不好，何必非得把她帶回來？這裏也不見得有多安全。”
??佛九沉默不語，佛八也愣了半天才輕歎一聲，頗有幾分無奈的道：“雖說事情過去了十幾年，但她是什麽身份，想必如今蒼皇門中的宗主們都是知曉的。這世間，無論是人亦或動物，隻要能喘氣的，誰沒有貪婪之心？倒是在魔族，有佛七鎮著，她或許更安全些。”
??微風吹拂，撩起佛九的烏黑發絲，長長的幾縷長發飄蕩過那銀白色的麵具，也迷離了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佛八坐在不斷晃動的碧草間，越發顯得像孩子，而說出來的話，卻如晨鍾暮鼓，陣陣發人深省。
??“她也可以留在九佛堂。”佛九沉聲開口，似是有些艱難。
??佛八嗬嗬一笑：“留在九佛堂也沒什麽不可以，但我們九佛堂也不過是蒼皇門中比較特殊的一個存在，可比不得魔族勢大。”
??佛九沉默。
??沒錯，就算把她留在九佛堂，也無法保全她。蒼皇門在仙門之中地位超然，可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下，其他仙門也不會甘心九方一族的血脈落入蒼皇門，到時，怕是蒼皇門也很難保全她，何況就算是在蒼皇門內部，也會有不少覬覦她的人，就像劍宗的宗主！
??“更重要的是，那個丫頭背負著的血海深仇，便是在這九佛堂的淨地裏，怕也難以淨化。”佛八長長的歎了口氣，此時的他倒真像是個經曆了無數風霜的百歲老人，苦笑著道，“真是孽緣啊！”
??他沒說出口的話，佛九是聽懂了，不僅她與蕭淩寒是孽緣，與自己也是一樣，她不是與蕭淩寒有仇，是與蒼皇門有仇，與整個仙門有仇，亦或者說，與天下皆有仇，九方一族的血就好似最豐盛的佳肴，誰都想分到一杯羹，最後也不知道誰掀的桌子，殘羹冷炙灑了一地，於是一切都化為虛有。
??“師父他老人家答應過淩寒的事，不會不作數的。”沉默良久，佛九輕聲開口，麵具後的聲音有些沉，亦有些冷。
??如果不是師父應下蕭淩寒會傾整個蒼皇門的力量護住祁桑鸞，他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墮入魔族，成為人人唾棄的大魔王。
??“他是個傻子！”佛八經他提起，頓時沒好氣的懟了句，顯然心中意難平。
??如此風姿卓絕、清逸絕塵的一個人，明明有著大好的前途，哪怕身世曲折一些，也不會影響他在仙門的地位，可偏偏鬼迷心竅，為了一個小丫頭自毀前程，偏偏那個丫頭還是仇人。
??他們雖名為九佛堂，但心腸一個比一個硬，若照以往的行事，那丫頭既然是仇人，就應該立刻一巴掌拍死，沒想到蕭淩寒居然會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簡直匪夷所思，至少他是不能理解的！
??想到這裏，他又看了眼佛九，再次沒好氣的道：“你也是個傻子！”
??佛九從沒說過喜歡那丫頭，卻什麽事都替她考慮到、也做到了，隻是礙於蕭淩寒，他一直不說罷了，以他的性情，怕是這一生也要毀在那丫頭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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