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俗人偶遇
我認識根子是在根子快18歲的時候,那年我21,沒有上大學,高中畢業就上了班,開始的工作就是在酒店裏端盤子,當服務員,混了一年,一個機會調到了KTV進了吧台,做酒水員,學習調酒兼收銀。上班兩班倒,12小時一倒。
這個酒店的KTV生意比較冷清,坐在吧台裏無聊,就多了很多時間看書,當時還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麽,漫無目的的瞎看,一段時間迷上了易經,一本地攤上買來的白話易經反過來調過去的看了幾遍,每天迷著給這個看八字給那個看四柱,但是每次都勉強可以起卦,但是就是不會解,一點頭緒都沒有。
後來單位的一個會計阿姨知道了,跟我說,“坤子啊,你能看本地攤書看到起出卦來已經不容易了,你這個年齡,閱曆和學識限製你不懂解掛才是正常的。或者你現在還沒到機緣,進不了玄學這一門,本來易學就是玄而又玄,幾千年,多少天才智慧的積累。你要是能幾個月就吃透,那才是見鬼了呢!感興趣可以,別迷進去。對你不好。”
我一想也是,但是對神神怪怪的事情感興趣卻從那時候開始就刹不住車了。在酒吧的兩年裏,對各個宗教,傳說,野史的亂七八糟書看了一堆。也經常跟這個打聽,跟那個打聽奇奇怪怪的事情。後來我遇到一些事情能不是很害怕,估計膽子就是這會兒練出來的。
之後有朋友介紹我去一家廣告公司打工,其實就是做學徒,學習些實在本事。到了廣告公司工作、學習之外,每天挨著電腦,上網方便了,這可更有地方看東西了。
有一年夏天,單位的效益不錯,老板組織大家旅遊,說是旅遊,其實就是組織大家跟著旅行社進山裏玩一趟,吃吃農家飯,美其名曰:農家體驗,其實,這條線路最便宜。
管他,不上班,老板出錢玩一趟就玩一趟,一大早在公司門口集合上了車就出發了,起得太早,上車就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被顛簸醒了,我自己以前很少去過山裏,倒也看著新鮮。至於景致不景致對我來說基本屬於扯淡。
中巴車連顛帶蹦的進了一個村子,這個村子倒真是原生態,一邊是一遛並排的平房,一邊是豬圈、雞圈。中間一條泥濘坑窪的小路,比我們的車寬點有限。
又走了一會,看樣子到了村子的中間了,終於有一片比較開闊的地方,車子停下,我們都下了車,集合到了一家農戶門口,其實我們一共也就十幾個人,轉悠來轉悠去,到了飯點在這家的院子裏開了兩桌。吃農戶自己種的蔬菜,村裏土雞生的笨雞蛋(就是沒有喂過飼料,自己在野地裏吃蟲子長大的雞)味道還真是不錯,吃過飯老鄉就帶著我們到這個村子附近的一座山下,導遊帶著我們爬山,這座山風景還是不錯的,樹木種的也不少,山不高,山頂上到處都開著金銀花,山裏還有蘑菇,我們一路上基本屬於蝗蟲過境,一頓糟蹋。
晚上下山回來,早早就吃飯,又吃又喝的。正吃喝的時候,老鄉進來把導遊叫出了去,一會導遊進來跟我們說:“今晚村子裏有些事情,大家吃完早點睡覺,晚上不要亂跑。”
我看導遊臉色不大對,就問:“什麽事?神神叨叨的?晚上上廁所怎麽辦?不是還得出來?”
導遊勉強的笑了笑,“盡量別出來就是了,明天晚上咱們再組織活動,今晚的活動暫時取消。”
說完被我們老板叫去,不用問也知道,取消一個晚上的活動,老板砍價退錢去了。
我覺得導遊的態度有些問題,也不用問他,溜達出去找房東老鄉,房東老鄉坐在門口閑著沒事,我湊過去問:“今晚不是有篝火晚會,要燒烤什麽的麽?怎麽取消了?村裏有事情?”
一邊說,一邊遞了根煙過去,老鄉接過煙點上對我說:“本來有來著,你們來的不是時候,村裏今天晚上有白事,你們城裏娃娃沒見過,導遊不告訴你們怕嚇著你們這裏的小閨女。”
我一聽來了興趣,“白事?啥白事要晚上辦?是要做什麽法事麽?”
老鄉看了我一眼,“你這娃娃咋聽見白事眼睛都綠了?又不是啥好事,村裏有家人孩子出門打工,死在工地上了,家裏偷偷摸摸掏錢找人把屍首弄回來想土葬,村子裏的講究今晚要請人畫棺材。明天天蒙蒙亮就要發送,去墳地。”
“畫棺材??誰畫?怎麽畫?畫什麽內容啊?有啥講究沒有?大爺,您給我講講。”
老頭被我一串問題問的被煙嗆著了,咳嗽幾聲才回答我“你們這些城裏的娃娃就是奇怪,這麽個晦氣的事情聽著高興的跟過年似的,你們城裏沒講究,村子裏的講究可多了,不過村裏的年輕人都進城打工,村裏的老人也越來越少,很多講究都不講了,不過一些特別的還是要講的,比如說這個畫棺材,現在土葬的少,畫棺材的也少了,畫棺材的講究多的很,屬相、八字、男女、老死的、病死的、橫死的、在家裏的輩分甚至名字都有說道,真本事的畫匠一輩子畫的棺材都不一樣。今天晚上這個是個橫死的年輕後生,我也不懂得咋畫。總是要有鎮有輔。”
說著把煙往地上一摁,我趕緊又給續上一根,點著了問:“找誰畫啊?咱村子裏還有做這個的高人?”
“俺們村裏沒有,這個張師傅是從北張請來的,離著挺遠了。聽說這個張師傅是個高人,以前給人治邪,聽說為了收個冤鬼損了三年命數,也有說是損了陰德的,誰知道,反正自打那就不再給人治邪了,隻管看看邪病,給些小方子,給人畫棺材,都是積德的事情,補壽命嘞!”
我越聽越好奇,以前隻是聽說過這樣那樣的高人,從來沒見過,見過的幾個也是城裏那些道貌岸然的大師,最搞笑的一個大師就住我們小區了,還經常能見著,有一段時間沒見著,一問,打麻將輸的慘了,一個跟頭折到就掛了,心梗!這回才是民間的高人,不見見實在是對不起自己。
老鄉估計從我表情看出點啥來,盯著我說:“你想啥嘞?別瞎害啊!犯了忌諱,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不敢不敢,就是想見見高人,不瞞您說,我打小就喜歡聽神神鬼鬼的故事,這回遇見高人,不見見多冤啊?”
說著又遞過根煙,“您老認識不認識這位高人?”
“我哪認識了,人家是村長親自去請來的,你娃娃別瞎鬧,我跟你叨歇叨歇就算了。”
“那家人在哪啊?”
“幹啥?你們城裏娃娃都是邪膽子,村裏人躲都躲不及你們咋還要往上湊了?”
“我就是悄悄的看看人家畫棺材,我是搞設計的,這也是民間藝術啊!”我開始忽悠老鄉。
“啥藝術,淨些花花道道,說封建迷信也是你們,說藝術的也是你們。”
我搬個凳子湊過去,又發根煙給老鄉,“老爺子,我請你喝酒,晚上帶我去開開眼,我保證不吭氣,悄悄的跟個耗子一樣,看完咱就回來,也別告訴導遊,咱去看看就回來。”
老頭扭著頭看了我一會,問我“你不怕?”
“不怕,又不是幹啥,離得遠遠的看看就走。”
“晚上我也正好要去幫忙,你可啥也別說,啥也別問。悄悄當你的耗子,不然出了事我可不承認帶你來的。”
我聽老頭話頭鬆動,趕緊順杆爬,“放心放心,我也不敢瞎說瞎問,就是去看看。就當個啞巴耗子。”
老頭嗬嗬笑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娃娃咋想的,愛看這事。等著我,咱喝幾盅,晚上一起走。半夜12點才開始畫了。不敢讓你們的人知道,要不找我麻煩了。”
老鄉扭頭去拿酒菜,我說:“我回去安頓安頓,您等我的啊。”
壓著心裏的興奮和緊張,若無其事的回去,大家都吃完飯了,聊天的、打鬧的,導遊催著大家趕緊去上廁所,沒事就回屋。
幾個同事看我出去半天才回來,一哥們拿我開玩笑“你尿了多大一泡啊?怕晚上起夜,這麽早就騰空了?”
“扯淡,老子半夜走茅草灘,墳地抓蛇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撒尿得脫褲子呢!”
引得大家一陣哄笑,都看著我兩個鬥嘴,有個跟我關係不錯的哥們外號叫“石頭”知道我愛好奇奇怪怪的事情,過來問我,“是不是又去跟老鄉瞎打聽去了?你要出書是怎麽著?”
“沒事,瞎聊天的。”
嘴上沒說,不過心裏卻打了主意,一會喝酒的時候跟老鄉打個招呼,把這哥們拽上,當耗子也做個伴,這哥們以前跟我說過,他家也是農村的,他的姑姑在村子裏就是“頂神”的,他父親也是個很懂這些的人,一起喝過酒,老頭喝高興了也給我講過好多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