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群青的君子國(59)
“一群廢物!要你們有何用?”
天宇駭麵目猙獰地在鎮天門靖贇分部的辦事處訓斥自己的下屬,憤怒的吼聲近乎要傳遍整條鎮天坊。因要將艾歐視為悖獸追殺而讓不少捕吏辭別鎮天門一事已經讓他一夜未眠,整個分部通宵達旦卻都沒找到敖筱嬌的相關信息對他來說更是火上澆油,恨不得現在就把手下全部辭退了。
“恕下屬辦事不力,但翻遍所有的檔案庫也未能找到敖筱嬌此龍。”下屬臉色一變,連忙作揖說,“長官請息怒,我們還是找到了和敖姓有關的一些信息。武成盛世有一位靖安公主名為敖馨,而最近永昌兵部也登記了一位名為敖寒的雌龍,目前她住於永昌城內一處客棧之中。”
天宇駭一愣,心想靖安公主可是武成盛世的皇族,雖說不知為何與武成帝在後期一同消失於曆史的長流中,但其憑軍八千幾乎鎮壓建興、太平、康樂三州叛亂的英雄事跡早已久留百姓內心。
敖馨美貌出眾,身材修長強壯,善騎射。自幼酷愛習武,通讀軍書與父母親的兵法,年少就已武藝高超,爭勝好鬥之心要比男兒更甚。與當時的將軍衛明切磋獲勝,武成帝大悅,便派她前去三州協助衛明鎮壓叛軍反動。建興首戰便大捷,死傷竟未過一千,而叛軍全殲。整備過後再戰太平,自損兩千,叛軍亦是全殲。連戰連捷使軍中士氣大漲,近乎嗜殺成性,敖馨說服衛明不成,動用虎符亦未能平定軍中暴戾之氣。
靖軍一路所向披靡,連連擊敗康樂叛軍將士,深入要地。與此同時康樂叛軍首領姚茂深知前兩州盟友已亡,家親亦被靖軍戮沒,決心背水一戰,便派他兒子姚元帶軍與自己一同圍攻康樂秋晴城。靖軍此時還有五千駐紮於秋晴城內,敖馨得知姚元派軍前來,立刻令軍隊分為兩隊率先截殺姚元軍,不出兩個時辰便全殲,並把將領姚元屍首掛在秋晴城牆上示眾。遲遲趕來的姚茂見兒子屍首又怒又恐,便帶軍撤退重新議計。未料勝利的喜悅之情衝昏了衛明將軍的頭腦,不服在軍事方麵還不如一頭雌龍、妄圖爭功奪利的他犯下了冒進輕敵之錯,執意要追殺姚茂。深知窮寇莫追的敖馨選擇繼續駐守城池待援軍到來,好一舉殲滅叛賊。衛明率三千軍繼續追擊,卻被姚茂看出靖軍內部的意見分歧,繞行避開衛明軍,突襲僅有軍兩千的秋晴城。縱然敖馨激烈反抗,也無奈於寡不敵眾,秋晴城被攻陷,她也被姚茂軍五花大綁。
雖然曆經一夜浴血廝殺,敖馨頭發散亂、渾身血汙,但也不攔其靚麗姿色。姚茂見敖馨花容月貌,頓時色心大起,欲納敖馨為妾。他向敖馨說,“若是你能從我,後靖皇後非你莫屬,榮華富貴用之不竭。”
敖馨不從,怒目圓睜地怒吼道,“我乃武成帝與母辛宗之女,豈是你這叛賊也敢覬覦的?速殺之,毋庸多言!”可姚茂仍不死心,一連數日對敖馨威逼利誘,使她受盡了嘲弄淩辱。可她仍然堅貞不屈、寧死不從地仰天大哭道,“叛賊姚茂,四方擾攘,殘暴生靈,同謀兩州,欲篡天後,今辱皇女,皇天後土,實所共鑒,罪孽深重,天地不容!”
姚茂聽聞她的詛咒,勃然大怒,也深知敖馨絕不會屈服於己,便拖出軍帳之外裸刑斬首示眾。衛明聽聞敖馨敗走一事,自是不敢帶軍返回靖王城,便與姚茂軍廝殺整日,終不敵。盡管敖馨最終未能擺平康樂的叛軍,但她寧願犧牲也不願委身求榮,不失為女中豪傑。就如同其母親毓爚祖母辛宗歆氏一樣驍勇善戰、馳騁疆場,亦是少有的巾幗不讓須眉之輩。
武成帝聽聞敖馨之死悲痛欲絕,立馬帶兵趕往戰場殲滅姚茂叛軍。因敖馨殲滅了九成叛軍,武成帝也輕輕鬆鬆拿下姚茂,施以他淩遲酷刑。叛軍除盡,九州再無動蕩,一片靖安平和之景。武成帝便追諡敖馨為靖安公主,她的英雄事跡也廣為流唱、膾炙龍口。
“你們可找到更多和敖寒有關的事跡?”天宇駭從對靖安公主的回憶之中緩過神來,蹙起眉頭問。
“沒有,她在九州內一點經曆都沒有,查不到。”下屬搖搖頭,“但請長官想想,若她是皇室之女,查不到事跡一事便可以解釋得通了。”
天宇駭聽完臉色一變,心說若敖寒是皇女便更不好查,但無論如何尋找艾歐陛下之事不能耽擱,一絲一縷的線索都不能放過。他眉頭緊蹙道,“你派捕吏暗中追查敖寒,我立刻動身前往神鳳尋找敖筱嬌。切記,千萬不要被敖寒發現,就算發現了也不要暴露是我們鎮天門在追蹤她。”
“從命。”下屬俯身作揖應道,便退下。
神鳳王城,東城廢墟。衣衫襤褸的乞丐們躺在草席上,扇著木扇乘涼。東城區是要重新修繕的區域,其中建築皆已岌岌可危,無法安住,先王便下令拆除,來日再修建新樓。可在先王駕崩後,新王就再也沒有問津此事,霎時間東城區成了鬼城,隻剩下少數貧民一起聯合成丐幫。其中幫主乃是城東一霸——婁義絕。他管得了的事情,自是要管;管不了的事情,也是要管。隻要在城東區內發生的事情,不論大小他都要管。
昔日繁榮已盡的東城區,變成了三不管的垃圾場。臨近街坊的鳳凰把垃圾一股腦地甩進東城廢墟裏,婁義絕平日也隻是無所事事地撿撿垃圾,看看能不能填飽自己和弟兄們饑腸轆轆的肚子。可是今天,他卻發現從來都是靜謐無聲的殘垣之中竟斷斷續續傳來竊竊私語之音。他皺起眉,心說不大對勁,還有誰敢背著他城東一霸婁義絕私下談話的?今個兒是非要把他們揪出來不可!
於是他循著聲音在廢墟間穿梭,吊兒郎當地闊步走著,複行數十步後,竟在殘垣的拐角處撞見一位女子。婁義絕輕呼一聲,駐在原地打量那女子,她是側對著他的,姿容姣好,銀發紅眸,尾巴似鳳,花紋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樣浩瀚璀璨,身後還背著如同棺槨的黑色大箱子。婁義絕一時看得癡迷,連她頭頂的龍角與手中所持的宛若螢火蟲的物什都未注意到。他清了清嗓子,正想要和那漂亮的女子搭訕,未料卻被她注意到,一個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
“你來這裏做什麽?哪涼快哪待著去!”女子聲色俱厲道,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就像是不想被聽到一樣。婁義絕一咬牙,也注意到了身旁的殘垣背後就是自己所尋找的音源,聽起來好像數量還不少。
“這天氣哪都不涼快,還有應該是我城東一霸婁義絕問你在這裏幹什麽?”他也刻意小聲道,發現麵前的女子竟有四條手臂,手掌的顏色宛若玄鐵。
“你城東一霸也不甘心會死在自己的地盤上吧?如果想活命就給我火速離開!”女子先是粲然一笑,甜蜜的笑容和溫柔的聲音都像是母親慈祥的手一樣暖進了婁義絕的心窩子。可接著她又狠狠瞪了婁義絕一眼,像是在惡狠狠地威脅他一樣。
“開玩笑,你覺得我城東一霸婁義絕會死在我的地盤上嗎?我手下的兄弟可都不是喝稀飯長大的!”婁義絕也是一笑,指著自己吹噓,隨後一揮手,高聲呼道,“弟兄們,都給我抄著家夥出來,有盜賊在我們東城鬧事!”
女子一驚,立馬把婁義絕抓到自己跟前,麵對麵說道,“你瘋了嗎?不要命了!”
突然被拉近距離的婁義絕沒反應過來,隻覺得女子冰肌玉骨的姿色簡直是天姿國色,就是那對血紅的眸子有點恐怖。不過倒是不影響他一時想入非非,如果能把麵前的女子娶回家,生男孩是玉樹臨風的大帥哥,生女孩是沉魚落雁的大美女。不過最好要子孫滿堂、男丁興旺才妙,這樣他城東一霸婁義絕就能帶領弟兄們一起把自己曾經的家園重建,要建得漂漂舒適,比神鳳宮殿都要美麗。
可是婁義絕還不知道女子佳名,更是不好意思迎娶了。正想詢問女子名字的他,卻見一頭黑發,雙眸如淬火般的鳳凰,身著黑色白鳳紋深衣從殘垣後翻出,神色驚異,怒瞪女子吼道,“敖筱嬌,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你難道也和鳳凰一樣可以浴火重生麽?”隻聽鏘的一聲,他抽出腰間的佩劍——陽·天穹之火,劍鋒寒芒都不住讓婁義絕雙腿發顫,冷哼一聲道,“不過沒有必要問你了,想要刺穿你那破損不堪的鱗甲簡直輕而易舉!”
不過婁義絕既知道麵前這位姿容美麗的女子的姓名,就算是為保護她而犧牲,這輩子也值了。他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抓住敖筱嬌的雙肩,使力想要把她護在身後。
可沒想到敖筱嬌的力氣竟然比他要大,一掌把他推倒在地,轉身之際已將腰間佩劍——喪魂冥獄持握於手中,直視站在殘垣之上的鳳凰緩緩嗤笑道,“我本是追蹤城中惡霸黃世平才來到這裏,沒想到你竟然微服與他在鳳群稀罕的城東廢墟會麵,恐怕是一個君王和區區一個惡霸有什麽不可不告天下的秘密,才會來這種隱秘之地吧?”
婁義絕聽聞頓時頭皮發麻背脊一涼,渾身都不禁顫抖起來。敖筱嬌剛剛可是提到了君王,莫非殘垣上的鳳凰就是梧桐瑞鳳?不管怎麽樣,他都不敢迎娶惹上君王的女子,被發現了可是要滿門抄斬連誅九族的。他摸爬滾打地站起來,貓著腰準備悄悄溜走。但梧桐瑞鳳卻注意到了他打算開溜,腰間的另一把佩劍——陰·天穹之火斷然出鞘,向婁義絕投去。
敖筱嬌一咬牙,趕忙踏步向後回身幫婁義絕擋下一劍。她為了博取梧桐和平的信任準備搞定城中惡霸黃世平,在黃府邊上埋伏了好幾天才抓住黃世平出門,一路悄悄跟到這裏。而本來可以先下手偷襲梧桐瑞鳳的她,卻想著要幫梧桐和平那小子收集梧桐瑞鳳的汙點,好讓梧桐和平更易得到民心。若是梧桐和平不戰而將梧桐瑞鳳趕下王位,她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折磨梧桐瑞鳳了。可是好好地收集證據之時,竟然有個自稱是城東一霸的乞丐出來搗亂,把她的計劃擾亂不說,她還必須保護婁義絕,因為他是除自己之外的唯一見證者。
陰·天穹之火被敖筱嬌打回去,梧桐瑞鳳趁機將其與手中所持之劍合二為一,雙劍合璧的刹那間燃燒起熊熊烈火。敖筱嬌暗呼不妙,三雙翅膀朝梧桐瑞鳳射出利刃。梧桐瑞鳳揮劍燃火攔下一波,但沒想到敖筱嬌的劍刃就如同洪潮一樣滔滔不絕地襲來,便立馬閃身躲在殘垣後。敖筱嬌飛到空中繼續發射利刃壓製,梧桐瑞鳳見她升空後又揮舞出一道烈焰襲去,敖筱嬌一個空翻躲過,繼續追殺梧桐瑞鳳。身處殘垣斷壁之中的梧桐瑞鳳無從躲避,隻得不停地奔跑來防止被無窮追襲的利刃所傷。
“你就是敖筱嬌嗎?”突然一聲怒吼打破了利刃擊打大地的和諧旋律,“放下武裝,否則我就殺了他!”
“什麽?”敖筱嬌一驚,在空中急忙停下,回頭望去,竟是婁義絕被一個身著緋衣繡有大朵花紋的來曆不明的家夥從背後用刀抵住了脖頸。可就是這毫秒間的分神,讓梧桐瑞鳳找到了反擊的機會。他向空中投出陰陽·天穹之火,直接刺中了敖筱嬌的胸膛。敖筱嬌慘叫一聲,四手一起抓住劍身想要把它從身子裏拔出去,但梧桐瑞鳳哪能給她喘息的時間,緊接著展翅騰空,一腳精確無誤地踹在劍柄之上,將敖筱嬌的身子遽然一分為二。
“接下來,輪到你們了。”他與敖筱嬌一同降落在地,望向驚訝無比的另外兩個家夥,撿起地上的利劍,麵帶微笑慢慢朝他們走去,宛若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婁義絕驚恐地發著抖,心裏咯噔一下,敖筱嬌的落地聲對他的心髒而言無疑是一記重擊。無法接受的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