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群青的君子國(40)
違天罰緩緩睜開眼,望到了棕黑色的天花板與裝飾有花紋的牆壁。他記得這種布景,是他們前日暫住的客棧——可是他為什麽會在客棧裏?他咬舌自醒,吃力地坐起來。因為感覺四肢發軟,隻好扶住牆壁才能維持平衡。然後,他頓覺自己的身體有點異樣,明明已經被敖筱嬌的利劍貫穿了卻一點也不痛,反而還像從未受過傷,甚至感覺神清氣爽。
他轉頭。敖寒和蓋婭正坐在圓木桌邊,看到違天罰醒後都微微一震。
“你醒了?感謝父親。”敖寒欣喜地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轉向蓋婭,“你看,我說過父親不會騙我們的。她一直都和我們站在一起,隻是她的處理方法比較自我化。”
蓋婭蹙起眉低吟道,“可是這方法也太……過於自我了。”
違天罰也皺起眉來,滿頭霧水,“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把他們快都叫醒。”敖寒把機械螢火蟲放在桌上,“這是我父親給我的東西,它能和你們解釋。”
“就這麽個小玩意?”違天罰眯起眼盯著它,一臉不信。“這就是個蟲子而已。”
“別小看它,這是你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的好東西。快把他們叫起來,我們好商量下一步該怎麽辦。”
違天罰挑了挑眉,趕緊把其他昏迷的龍都搖醒。在他們都驚訝於自身未有一處傷痕時,違天罰和敖寒向他們解釋。然後他們便圍坐在圓木桌周圍,敖寒拿起機械螢火蟲,按下它腹部的按鈕,放在桌上,對準旁邊的牆壁。稍後,螢火蟲的頭部射出一道全息投影,敖筱嬌的立體像浮現在他們的眼前。
“各位肯定都非常的疑惑吧?甚至疑惑到要大發雷霆把我打一頓的地步。但是,希望各位能在聽我解釋過後能夠釋懷。”敖筱嬌停下來,深深地鞠躬。
“你要我怎麽釋懷?”零桕猛拍木桌怒吼道,他實在是無法想象敖筱嬌竟然能站在瀆天蔑那一邊襲擊了自己。縱然傷痕已經消失,但被利劍貫穿的疼痛仍殘留在他的身體各處。“你與瀆天蔑一起聯手襲擊我們,還望向祈求我們的原諒?”
零煜扶住他的肩膀,“兄長,你冷靜點。”她不想讓魯莽的零桕再給大家添麻煩了,每一次的事情都是因他而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脫離了計劃之外,無比的麻煩。
“兄弟,你少浪費點口水吧。”蓋婭向零桕聳聳肩。
“什麽?”零桕怒氣未消,轉頭瞪著她。蓋婭也沒退縮,給了他一個白眼。
“蓋婭的意思是……我來解釋吧。”敖寒擺擺手。她在違天罰他們還沒有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和蓋婭看過全息投影的內容了。蓋婭一開始也和零桕是一樣的反應,但在她和蓋婭解釋後,便明白了在全息投影麵前說話隻是徒勞。“這隻是我父親製作的錄像,隻不過利用全息技術把她的模樣投射出來了而已。所以你和她在這裏開罵是沒有用的,她根本就聽不到,也不會對你做出任何反應。”
零桕呿了一聲,雙手抱肩,“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還要用這種妖術來逃避我們……如果她敢當麵和我們解釋,我肯定要先把她打得滿地找牙!”
敖寒笑了笑,妖術?這可是科技的力量。還有究竟是誰把誰打得滿地找牙還不一定呢。
敖筱嬌的全息投影繼續說,“請放心,目前所有的進展都在掌握之中。這並不是我要故意喂給各位的定心丸。而是真真實實的狀況。至於我為何這麽做,全是因為瀆天蔑擁有能夠偵查靈脈的能力。隻有暫時利用他,才能更快地幫助我搜集齊散布於九州的禁劍。如果不在瀆天蔑麵前殺死你們,進程就會十分緩慢。在我與瀆天蔑同行的這段時間內,希望各位不要故意找麻煩。等待一切塵埃落定,定會聯係各位前來一睹瀆天蔑的墳墓。”
影像與話音一同消失。敖寒把螢火蟲收起來,看著大家,“現在應該明白了吧?”
“但是,她不是把我們都……殺了嗎?那些劍刃。”零煜低頭望著自己的身子,覺得既不可思議又細思極恐,“為什麽我們現在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隻是衣服被利劍刺破了?”
“我也很好奇。”惠風托起下巴,“難道是敖寒你父親的特殊能力在起作用嗎?”
“我想應該是。”敖寒點點頭,“那種極其詭異的天變不可能隨便出現,而當時在場的龍又隻有她才可能引發。也許從天而降的雨水,就是治愈你們傷勢的東西。”
“原來如此,我覺得那雨水還蠻甜的。”違天罰笑道,“這麽一來,敖筱嬌的確在好好耕耘她的計劃。”
零桕哼了一聲,“誰知道是不是她吐出來的口水,或者是其他的不明液體。”
“你嘴巴裏麵長了根刺吧?”違天罰不禁皺起眉,“不說話沒誰把你當啞巴的。”
“所以我總結一下,她把我們都耍了?”零桕沒理違天罰,不滿地說。
“也許吧,但她這麽做也有她的理由,為了保證計劃的正確實施,我們被她當作棋子使用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違天罰摸摸下巴,看向敖寒問,“敖寒姑娘,我們可以相信你父親嗎?”
敖寒點點頭,“當然可以,隻要你們不與她為敵,她絕對不會害你們。你們覺得她在耍你們,但她隻是習慣獨行而已。如果要團隊合作……難聽的話說在前麵,我們隻會拖父親的後腿。”
“她算什麽?難道想要隻身一龍去單挑瀆天蔑嗎?”零桕依舊憤意十足,零煜不禁皺起眉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說話注意點。
“你難道沒發現她身上的裝備嗎?零桕。”惠風朝他攤手道,“手部與腿部都是金屬義肢,足以證明她是個經驗老到的將領。並且她仍有極高價值,是個可以繼續做出貢獻的家夥,才會讓他們花費如此多的資源在她身上。我認為,她的意誌絕對強大到足以抵抗死亡。或許,她在單挑方麵真的不會落下風。”
“但瀆天蔑也不是喝稀飯長大的。零馳和零騁也是強大的戰士,卻依然敗在了他的手上……”說罷,零桕咬緊了牙,雙拳漸漸攥緊。他依然還在為零馳和零騁的死感到自愧不如。
“父親曾經是我們真龍的君王。”敖寒向惠風說。
惠風向她點點頭,然後望向零桕,“你看,我沒有說錯吧。”
“她曾經是。”零桕故意加重語氣,“我看君王都是貪生怕死,隻會貪圖享樂之輩。我們的艾歐陛下可是至今都未能東山再起,難道還要我以一個失敗的例子去相信所謂君王?”
“艾歐是艾歐,敖筱嬌是敖筱嬌。不要把他們混為一談。”
“這可說不好,君王傳位都是世襲製,誰知道他和敖筱嬌有沒有什麽血緣關係?”
“有沒有血緣關係又能怎麽樣?他們又不是同一龍,能力肯定也不一樣。”
“但你想想,君王的子嗣怎麽可能會去民間的庠序念書?王城裏有專門的書院。也許就是因為敖筱嬌是個蹩腳的皇帝,沒有教好艾歐如何安民立政,卻執意要立他為儲君。後來等他當了皇帝,不知道是苦了自家還是天下的百姓。”
惠風搖搖頭,“你非要一口咬定艾歐和她有關係?他們就連姓都不同。”
零桕哼了一聲,“這可不好說,也許敖筱嬌的妻子,或者是後宮中很受她寵愛的一位妃子的姓就是艾。可能她們行歡作樂之時,敖筱嬌一上頭來,就胡言亂語約定好了以妃子的姓為名生下孩子,並且立為儲君呢?君無戲言,妾等千年。她也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惠風笑笑,“沒想到你也知道天子一言,史書之,工誦之,士稱之。”
“怎麽,難道我一介武夫就什麽都一竅不通嗎?”
“夠了,你們別吵了!”一旁的敖寒終於忍耐不住,抱頭吼道,“父親她不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惠風和零桕都嚇了一跳,看過去才發現敖寒的臉色已是煞白一片,正緊咬著嘴唇。惠風和零桕立刻交換一個眼神,得想辦法把話題往別的地方偏。
“不過我又聽說,開辟天地的天帝也姓艾。也許艾歐是他的子嗣也說不定。”惠風說。
零桕聳聳肩,“那可真是荒唐,懦弱的艾歐陛下有一位敢於自滅身形化為九州的英勇父親。”
敖寒低下頭,在桌子下麵偷偷喘了口氣。蓋婭瞥了一眼她,又抬頭瞪了瞪惠風和零桕,但沒繼續說什麽。如果還把話題繼續下去,肯定會更讓敖寒處於難堪的境地。她不知道惠風和零桕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但他們已經給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按照敖筱嬌的意思,我們在瀆天蔑眼中已經死了。換句話說,我們整個團隊的任務都被她承包了。”違天罰伸了個愜意的懶腰。他怎麽也沒想到一路追尋瀆天蔑的蹤跡,如今竟然被單單一位女子包下了任務,頓覺有些內疚與不自在。“也許我們可以安心地專注於當前的事情,比如說幫助零煜和惠風解決永昌和建興之間的戰事。”他覺得自己不能閑著,起碼要找點事情做。
“感謝。”零煜微笑著向違天罰微微頷首,“不過我更希望是能趕在開戰之前打消他們開戰的念頭。”
“我們還有一次前去交談的機會,如果他們肯放我們進去的話。”惠風說。
“最好還是不要去吧。你們已經去過一次了,再去一次恐怕會遭遇不測。”敖寒擔心地說。
“兩軍陣前不斬來使。我想他們應該不會無恥到忽視禮節。”
“好吧,原來你們還有這種禮節。”敖寒站起來,未點火的房間內顯得她通身都異常陰沉,“現在時辰也近黃昏了,大家都回房好好休息吧。如果覺得身體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
眾龍都點點頭,輕應一聲,紛紛起身趕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