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群青的君子國(34)
璀璨群星布滿的夜空之下,深林中的祠劍堂正波動著陣陣殺意。違天罰趕出來查看情況,發現敖筱嬌竟然被自己打得那麽遠,實在是大為吃驚。他看著後者慢慢站起來,血眸之中充滿了凜冽的殺氣,不祥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他趕緊操控氣流,把自己掉落在地的劍收回劍鞘,右手緊握劍柄,隨時準備和敖筱嬌開打。
利劍與長槍猛地從敖筱嬌展開的六翼射出,違天罰立刻操控周圍的氣流上升來防禦它們,可他的身體忽然一震,左臂傳來骨折般的疼痛感。他發現自己的左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條布滿碎片殷紅的能量束,它擊碎了自己用來防禦的上升氣流,並將沿途的氣流和碎片全部都集中在正朝他襲來的能量點上。他拔劍向能量束砍去,卻紋絲不動,還讓自己的左臂感覺更疼。在能量點到達能量束的終點消散後,他感覺全身又虛脫又疼痛,幾乎無法動彈。鋪天的劍雨緊隨其後,他舉劍揮舞,一邊阻攔利劍,一邊躲閃長槍,並把神龕當作掩體。每有一尊神龕被劍雨擊碎,他就立刻奔向下一尊,一時間密密麻麻的劍雨竟沒能拿他怎樣。
敖寒趁機趕到蓋婭的身邊,一人一龍立刻相擁在一起。蓋婭靠在敖寒的肩頭啜泣了會兒:“他們是怎麽回事?”
“別害怕,蓋婭。”敖寒輕聲說,“那個銀頭發的是我父親,她是來救你的。”
“父親?”蓋婭一驚,“可她不是女性嗎?”
“這個說來話長……你知道違天罰是怎麽回事嗎?”
“他?他把我綁來這裏就是為了這把劍!”蓋婭擦去淚珠,怒氣衝衝地指向地母憫歌,“他說禁劍之首日月擎天已經被不法之徒搶走了,守護日月擎天的護劍師也被殺了,要我趕快拔出這把劍跟他一起離開……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麽辦,父母從來沒告訴過我他們是護劍師!”
“什麽?”敖寒有點懵,“那他其實是來保護地母憫歌的?”可蓋婭愣了會兒,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敖筱嬌為之一驚,她沒想到違天罰竟然應對自如,也隻好繼續發射劍雨壓製他。同時,她從背後的黑箱中拿出一把灰黑色的巨刃:它的中端有一條散發藍光的縫隙,將劍身一分為二。前端配有鉤爪鋸齒,後端的劍柄上布滿機關。
“你很喜歡到處跑?”她把巨刃對準違天罰,啟動劍柄上的機關,巨刃前端從縫隙處分離,拖著藍色光芒向他襲去。
違天罰聚精會神地阻擋著朝他刺來的利劍,完全沒有注意到朝他飛來的巨刃前端。隻聽哢嚓一聲,他的腰帶就被鉤爪抓住,一時間動彈不得。他的右臂因阻攔太多利刃已經又麻又痛,左臂仍然沒有恢複。他將視線轉移到敖筱嬌身上,喘了好幾口氣,“喂,你也累了吧?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行不行?我真的不是來搶劍的!姑娘你這麽漂亮肯定也善解龍意的吧!”
敖筱嬌也大口大口地喘氣,她不知道發射了多少把利刃和長槍了。放眼望去,祠劍堂的院子裏已經麵目全非——地上、樹上、牆上、台階上到處都插滿了劍和槍,祠劍堂已經變成了萬劍堂。但她依舊不甘心地望著違天罰,她想要他承受更多侮辱和折磨,便冷冷地說:“做夢吧你。”
霎時間,巨刃前端開始向後端合並,違天罰直接被拖下了台階。他見敖筱嬌又要啟動劍柄上的機關,便操控氣流猛推一道颶風。敖筱嬌一下子被吹倒在地,手中的巨刃也掉落在腳邊,她趕緊向違天罰發射羽翼上的利劍,然後起身去撿巨刃。違天罰翻身躲在巨刃前端的下方,利劍沒有傷他分毫,就是屁股摩擦台階有點疼。眼見巨刃就要合並在一起,他趕緊解開自己的腰帶,可為時已晚。他解開腰帶的同時,巨刃已經合並在一起,他就要和敖筱嬌撞上去了!
碰撞讓違天罰暈頭轉向。他趕緊抬起頭,怔然地望著雙頰通紅的敖筱嬌,不知她是羞是怒。“你快點給我起開!”敖筱嬌一巴掌扇在違天罰臉上,高聲吼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隨便打我啊!”違天罰趕緊起來,背過身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敖筱嬌一臉不悅地站起來,盯著違天罰的背影,剛想趁機殺了他,卻聽敖寒在台階上說:“你們別打了,都是一夥的!”
違天罰和敖筱嬌頓時一驚,四目相對起來,異口同聲地說:“你……也是來保護地母憫歌的?”說完,雙方都愣了一會兒,片刻後,敖筱嬌衝上來又扇了違天罰一巴掌。“你幹嘛?”違天罰捂著臉頰怒問道,“我們不都是一路的嗎?”
台階下方的兩龍對著瞪了一眼,又互相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理會對方。他們整理了一下衣物和裝備,趕緊向祠劍堂奔去。敖寒待他們上來後,啟動了舊日餘音回放裝置。
“檢測到附近有多個回音。與當前時差:四個月零十三天。記錄地點:未知。”
“這聲音聽起來冷冰冰的。”違天罰說。
“當然,因為是合成音效。”敖筱嬌抱起胸,“敖寒,趕緊播放吧。”敖寒點點頭,按下裝置的按鈕。也許是年代久遠,光粒模擬出來的投影十分模糊,但即便如此,蓋婭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父母親,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是不是該給蓋婭送飯去了?”
“你是她母親,你去吧。我在這裏守著,速去速回。”
“你覺得今天的口味怎樣?蓋婭會喜歡嗎?”
“你做的菜她肯定都喜歡吃。”
音落,蓋婭父母的投影也隨即消失。敖筱嬌向敖寒使了個眼神,敖寒繼續播放下一個回音。光粒又重新聚合,夫妻倆正跪在地母憫歌之前。
“我們需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訴蓋婭嗎?”
“我不想告訴她,護劍師的生活很無趣。她應該當一個普通女孩快樂地生活下去。”
“那我們走後,地母憫歌由誰來守護?”
“交給其他護劍師吧。或者,交給大自然。”
結束後,敖寒再次按下按鈕,光粒猶如飛沙般飄到祠劍堂門外。三龍一人趕緊跟出去,隻見丈夫正背著妻子登上台階,他們全身都傷痕累累。
“為何要背我來這裏?他們會循著血跡找到祠劍堂的。”
“我不能拋棄你。”
“你這是引狼入室!放開我,我不能把他們引過來!”
“萬俟翠,你冷靜點!我們當然要好好守護地母憫歌,但你不能白白送死!”
“蓋天明,你忘記了我們護劍師的教條嗎?誓死守護禁劍!”
“當然沒有忘記,但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蓋天明背著萬俟翠來到祠劍堂門口,把她輕輕放下,走進祠劍堂,不一會兒又出來扶起萬俟翠。“我通過靈道把地母憫歌的劍魂石托付給零氏護劍師了,他們就算發現這裏……”
一個身材高大,戴著骷髏麵具的男子登上台階:“就算發現這裏又怎樣?快把地母憫歌交出來!”
違天罰皺起眉,“這聲音……是瀆天蔑沒錯!”
“你認識他?”敖筱嬌問。
違天罰點點頭,“他以前是朝廷的一品武官,我曾經是他的手下。”
“盜賊,休想得逞!”萬俟翠舉劍刺去,卻被瀆天蔑一把抓住手臂。動彈不得之餘,一把利劍穿過她的胸膛,她悶哼一聲,被瀆天蔑推開,倒在了旁邊的神龕之上。
“萬俟翠!”蓋天明悲憤交加地吼道,舉劍向瀆天蔑砍去。瀆天蔑轉身躲開,手中劍刃一轉,蓋天明首級就已落地。
“所有回音已結束。”
“父親!母親!”驚恐的尖叫從三龍身後響起。蓋婭的目光緊緊落在父母的屍首上,發出悲痛欲絕的叫喊。她明白了從小到大的孤獨:即使父母未在她身邊,他們也依舊熱切嗬護她,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
舊日餘音回放裝置停留在最後一幀回憶的投影上:蓋天明的頭顱仰麵朝上,雙目圓睜,如同在向瀆天蔑咆哮呐喊。萬俟翠則倒在一旁的神龕上,衣衫上滿是鮮血,她的身體雖已歪倒,但持劍的胳膊仍伸向瀆天蔑,誓死守護的教條在這對夫妻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蓋婭瘋狂地向前奔去,好幾次都跌在台階上。她緩緩爬到父母的投影旁邊,伸手去觸摸影像,大滴的淚水灑滿衣領,哭喊聲就連三龍都痛徹心肺。
“父親!母親!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蓋婭淚流滿麵地抬起頭來,對著灰蒙蒙的破曉穹空怒吼,“我父母究竟做錯了什麽?”
叫喊使周圍的鳥群轟然四散。敖筱嬌看著蓋婭孤單無助的身影,覺得是與歆寒何其地相似。她不由得攥緊拳頭,咬緊牙關,閉上了眼。她的思緒又回到了許久之前,依然是這片被稱為毓爚的大地,依舊是毓爚侯的女兒在痛哭流涕,仍然是為了爭奪某樣東西而引發的悲劇。
敖寒走過去安慰蓋婭,蓋婭立刻倒在她的懷裏痛哭。違天罰深深地歎了口氣,對敖筱嬌說:“看來我們很難再阻止瀆天蔑了,他肯定已經拿走日月擎天了。”
“他沒拿走日月擎天,是我們拿走的。”敖筱嬌應道。
違天罰蹙起眉,“你們?”
敖筱嬌看向敖寒,“日月擎天現在位於我們的堡壘之中。”
“堡壘在哪?”
敖筱嬌指了指頭頂的天空。違天罰抬頭望了望,但什麽也沒看到,隻好湊合說:“行吧,看起來挺安全的,隻要不落入瀆天蔑手中就好。”
“就算他拿到了也無法發揮日月擎天的真正力量。”
違天罰愣了一會兒,“我不是很懂。但現在我們是不是得去找零氏護劍師?瀆天蔑已經趕在我們前麵了,如果他殺了零氏護劍師拿到劍魂石,就能一次拔出兩把劍。”
“零氏守護的是哪把劍?”
“滄月之影。但關鍵是我們不知道零氏現在在哪。”違天罰苦惱地皺起眉,“靖贇因為天災被毀,零氏還能去哪呢?”
“我之前聽聖清鑾髑說過,有一位零氏龍正在趕往永昌的路上。”敖寒扶著啜泣微微的蓋婭走上來,“我們可以找她問問看。”
違天罰點點頭,強忍著痛心說,“行,先等我把庸天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