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群青的君子國（27）
敖寒與敖筱嬌相視良久，後者已經奏完了一曲，但她並未放下二胡，隻是暫停了動作。
“你成功抵達這裏，敖寒。為何還不開始挑戰我？”她欣喜地望著敖寒，為她能來這裏接受挑戰而感到高興。隻要她通過了這場試煉，她就能接替自己的冠冕與袞服，成為實際意義上的真龍帝尊。然後她將會帶領所有真龍結束這場自恒古至今日的曠世之爭，成為敖筱嬌的驕傲，成為整個宇宙所自豪的真龍。
“爸……我真的不想……和你相對。”敖寒低著頭，小聲咕噥，像是垂頭喪氣的模樣。她回想起自己小時候與敖筱嬌的種種，她不想破壞她們之間的親情，即使她擔心破壞的親情隻是她自己對敖筱嬌的感覺，但她依然放不下心全力以赴，就僅僅因為敖筱嬌是她的親生父親。她咬住牙，用在鎮天大道上殺死自己的同類的勇氣抬起頭，直視敖筱嬌的雙眸，“我們可以……領導全真龍，我是說……我們一起，不是嗎？”她攤開雙手，支支吾吾地問。和以前一樣，她呆呆地怔在原地，等待的她的父親，敖筱嬌的意見。
“你耗費時間與精力不遠千裏來到哲學要塞，就是為了說服我回去當帝尊？”敖筱嬌疑惑地看著敖寒，沒有得到她的回應。數秒後，周圍的小行星都開始顫抖，如若地震來臨時的小石塊，在渲染上星空的大地上跳來跳去。敖熾和布魯尼奧爾驚疑地看向身邊的異象，他們知道這是來自敖筱嬌的，屬於帝尊的憤怒。敖筱嬌瞪著與她直視的敖寒，讓敖寒不禁害怕地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她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咆哮道，“我在你身上花費如此多時間與資源你就是以這番懦弱的樣子來報答我？為何要求你勇敢一點直麵我對你最後的測驗都不敢？你少時那無畏無懼要與先驅者一同前往深淵一探究竟的精神為什麽如今就灰飛煙滅？難道就是因為我擋在了你的麵前就讓這種精神不見了蹤影？我既是你的父親也是你的老師難道你就如此不甘願讓我看到這麽長時日過後的你的成長？你退步的動作和怯懦的聲音正讓我覺得在你身上所做出的犧牲都已經白白浪費！我為你的猶豫不決和止步不前而感到無比巨大的羞愧！”
她的語速極快，快到讓他們難以聽清，但他們絕對知道的一點是敖筱嬌已經出離憤怒了，是敖寒的所作所為惹怒了她。敖熾和布魯尼奧爾不禁想：難怪敖筱嬌說話總是一停一頓，因為一旦她爆發了自己的情緒，憑她的流暢度和語速，如果不是聚精會神地聆聽，那將沒有誰能聽得清楚她到底在講什麽。
敖筱嬌歎了聲氣，血眸繼續凝視著敖寒，“好吧，如果你沒有挑戰我的膽量。我馬上就會讓你有的。”她說完後，卻隻是坐在上麵沒有任何動作。敖寒心裏已經撲通咯噔地來回跳了好幾下，注意力全部都在敖筱嬌的身上，不知道她究竟會采取什麽措施讓自己的膽量倍增。
“嗚——嗚——嗚——”
陡然間，熟悉的警報聲再次響起，敖寒為之一震，頓時頭痛欲裂。她全身不住地顫抖著，捂住了自己作痛的腦袋，緊咬牙根。她艱難地抬起頭，從發抖的牙縫中慢慢擠出字句：“爸……神植碑……響了！”但當她看清楚敖筱嬌時，卻發現她完全沒有動靜，一點危機感都沒有，甚至是連雙眉都沒有皺起一點。她驚愕地回身望去，站在她身後的布魯尼奧爾與敖熾也沒有半點兒反應，卻是對她皺起眉，就像是他們已經聾了一樣，沒有聽到神植碑向他們傳遞的緊要信息。“敖熾，布魯尼奧爾……你們……沒有聽到警報嗎……神植碑的？”她的眼神慢慢變得絕望，她已經無法再忍受腦中的劇痛了，這就像是有一把小錘在敲擊她的腦部中心。在舊日記憶的摧殘之下，她看到數不勝數的黑色殘影從周圍的小行星上拔地而起，開始向她緩緩移動。它們從四麵八方包圍，如同吞天的海嘯朝她撲來，她再也忍受不住內心對它們的恐懼，她不想再被黑暗所裹住，限製住去路，甚至是迷失方向，忘記自我的存在感。
“不要！不要！啊——”敖寒雙膝跪地，仰首尖叫。周圍的小行星再次震動起來，就像是它們真的被聲波震撼到了一樣。黑色的殘影已經近在咫尺，她無能為力地發著抖，絕望的紅眸中倒映出朝她襲來的黑影，它們如若波浪一樣在敖寒的麵前高高立起。刹那間，她被黑影所覆蓋，像是被巨浪拍打進深黑色的海。她掙紮著，不停地向上遊，但無論她怎麽努力，都隻是離海平麵越來越遠，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把她往下拖。她俯首向身下望去，雙眸隨著被震撼到的內心瞪得渾圓。她清楚地看到了把自己向漆黑得不見半點光亮的海底拽去的影子，她認識這些影子所有的麵容：奧弗尼爾、格因、摩因、格拉巴克、格拉弗沃魯德和斯瓦弗尼爾。他們是懾惡者小隊的成員，是與敖寒同生共死的戰友，可是隻有敖寒從淵底逃了出來，她就是背叛了所有隊員的罪該萬死的隊長。而如今，他們的靈魂化身為宇宙的黑影，要把敖寒一起拉進他們現在所待著的幽冥地獄。
而敖熾和布魯尼奧爾卻看見，敖寒跪在地上捂住腦袋不停地發顫，她的鱗甲在慢慢覆蓋全身的同時又四分五裂，碎裂的罅隙裏流溢著若隱若現，宛如鮮血般殷紅的能量。之後，尖刺輕而易舉地刺穿她破損的鱗甲，並將它們一一取代。僅僅數秒之間，敖寒就全身都長滿了嶄新的尖刺，像是渾身上下掛滿了荊棘。她再次重新抬起頭，直視高高在上的敖筱嬌，後者卻毫無驚訝感，反而是滿意地笑了出來，十分驚喜並滿意於敖寒的全新形態。
“沒錯！這就是你在淵底通過殘酷的血統選拔所用到的模式！”敖筱嬌展開四臂大笑，朝敖寒做擁抱狀，“也是我最期待看到的完全成長的你！”
敖寒憤怒地發出低吼，然後猛然衝向敖筱嬌。敖筱嬌激活她的負甲模式，全身在一瞬間被鱗甲覆蓋，三對寬大的羽翼同時反轉，宛若利劍的羽毛紛紛閃過一道銳利的銀光，隨後它們宛若箭矢一樣迸發而出，瞄準了向她衝來的敖寒。漫天的劍雨填補了小行星群之間的空隙，布魯尼奧爾和敖熾不由得瞪大了眼來表示他們的驚訝，因為敖寒竟依然低吼著徑直向敖筱嬌衝去，好像是無視了致命的劍雨一般。他倆開始猜測莫非敖寒是有獨家的絕技可以躲過繁若星辰的劍雨，但很快敖寒的舉動就打消了他們的念頭。敖寒隻不過是交叉了她的四臂護在麵前，強行用自己的身體抵擋如狂躁暴雨般洶湧的劍雨。可很快她就支撐不住，自己在被劍雨擊打得不斷後退的同時，四臂的鱗甲也難以抵禦敖筱嬌無比凶悍的瘋狂進攻，剛剛從裂縫中延伸而出的尖刺已經被利劍削斷，她怒吼一聲，口中喃喃地念叨有詞——周圍的小行星群像是受到了她的召喚一樣衝到她的麵前，替她抵擋數不勝數的來勢洶洶的利劍。敖熾和布魯尼奧爾明白，這是敖寒操控弦律的結果。他們在心底也不禁為敖寒對弦律的精準操控而感歎，如果換作是毫無戰鬥經驗的他們，恐怕會因為敖筱嬌漫遍宇宙的劍雨而舉足無措，隻能乖乖等死。同時，他們又不得不因敖筱嬌對敖寒下得去狠手而覺得難以理喻，隻好揪心地祈禱敖寒能夠通過她最終的試煉。
眼見利劍無法穿刺厚實的小行星，全然在它們的表麵彈開，但敖筱嬌卻沒有因此感到失望。她爽朗地笑起來，“對，就是這樣！你要絕對熟悉地操控弦律，並淩駕於這至高的語言之上，然後宇宙的萬物都會為你所用，一切的一切都將成為你登上王座的階梯！”她的話音剛落，被敖寒用來當做掩體的小行星忽然粉碎成石屑。失去掩護的敖寒頓時怔在原地，猝不及防地她被迎麵而來的兩把長槍刺穿胸腹。她猛地向後打趔趄，大吐一口鮮血，殷紅的電流從她的腹部失控地流溢而出。
“我無上的帝尊啊——”敖熾也被突如其來的轉折所驚訝道，他向前撲去想要幫敖寒的忙，但卻被布魯尼奧爾拉住了胳膊。“敖寒！敖寒！敖寒！”他無暇回頭顧及布魯尼奧爾，急切並反複地呼喊敖寒的名字，希望她能給予自己應答。
“別去，你會打擾他們的。”布魯尼奧爾也衝上來，緊緊抱住敖熾，“如果敖筱嬌的心情不好，搞不好會把你千刀萬剮。”
“我不在乎！”敖熾瘋狂地扭動著身子，想要掙脫布魯尼奧爾的束縛。
“冷靜一點，敖熾！”布魯尼奧爾同樣激動地吼道，“敖筱嬌再怎麽過分，都是為了考驗敖寒陛下。她是不可能失手殺死敖寒陛下的，虎毒不食子！”
“敖寒！我……該死啊——”敖熾懊悔地長嘯，他就不應該帶敖寒來到這個地方。他剛才已經想明白了小行星突然崩碎成石屑的原因，都是敖筱嬌操控弦律所做出來的好戲。敖筱嬌之所以能登上帝尊的寶座，完完全全憑借的是她對弦律的通透理解和熟練操縱。在弦律被真龍的先驅發現之時，他們便定製了一套專門的文字來利用這宇宙間最深刻最隱秘的奧術，而文字必須要經過語言才能表達出來。但敖筱嬌是何其的精通弦律的控製，她早已到達了恐怖至極、驚悚無比的地步，以至於她甚至不需要發出聲音，僅僅在內心默念相關的文字就能精確無誤地操控它們，隨心所欲地改變它們的億萬種形式。更因為她對語言所掌握的流暢程度與速度，讓其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