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群青的君子國（3）
“外麵似乎很久沒動靜了，女兄。”頡熲鳩望向蒼青的天雲，從山洞外收回頭，轉身向靠牆歇息的頡袞鶪走去，“龍族應該不會來了，我們現在可以強占毓爚執政府。”
“消息來源可靠嗎？”頡袞鶪緩緩睜開她的金眸，看著她的親女弟，她一向是對頡熲鳩的話持反對意見。
頡熲鳩點點頭，收起羽毛化為衣袂，“我本以為毓爚執政府會升起狼煙，召喚其他攝政王前來支援，但他們什麽都沒做。”
頡袞鶪冷哼一聲，扶著牆壁站起身來，慢慢朝洞口走去。頡熲鳩上前想要攙扶女兄，卻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向後退了幾步，看著女兄蹣跚邁向洞口的背影。
“你真是不靠譜，女弟。”頡袞鶪舉頭望向青空，一隻黑影正在烏雲間盤旋，像是在尋找著什麽，“這難道不是龍族的勘察員？”她動怒道，觸及到自己的傷筋，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麽會呢！”頡熲鳩趕忙衝出來，扶住女兄的左臂，一邊抬起頭定睛一看，竟開心地笑出了聲。
“笑什麽？”頡袞鶪皺起眉，嗔怪道。
“你傷的太重啦，女兄。那是我們的情報員。”
“什麽？”頡熲鳩驚呼，雙頰不知不覺燙起來，“呿，我其實早就看出來了，隻不過想看看你的眼力怎麽樣罷了。”
“那就好，但女兄還是請回洞裏，我來迎接就是。”頡熲鳩微笑道，把頡袞鶪扶回山洞，然後轉身相迎，正逢情報員降落在她麵前。
“頡丞相，請傳達與頡將軍，王上請你們速速回歸，有要事相訴。”
“要事為何？何不現在相告與我！”頡熲鳩蹙起眉，麵露怒色和不解，“我與姊袞鶪將軍風塵仆仆趕來毓爚，帶兵重創龍王艾歐，力挽狂瀾，占下據點，以此為後出征之基，怎是放棄得了，說回就回？”
情報員麵湧苦色，也皺起眉來，“我曉得你們姊妹領軍不易，多虧你們我才能無慮趕來龍族境地的毓爚。”他回頭望了望，似乎是在提防什麽，然後他轉過頭，朝頡熲鳩招招手，示意她和自己挨近些，小聲說起來。“何彧鶎丞相私與我道，王楓鵘丞相在清理先王侯柵的政件時，發現了他早已準備好的遺詔——若我死後，立我與大使皓月卿之子和平為王，促進龍鳳兩族友好相處，和平發展。”
“什麽，梧桐和平不是死了嗎？”頡熲鳩的胸口猛地震顫一下，仿佛有一把木槌敲在她的背後，“若先王旨意屬實，要與龍族和平往來，我又相勸瑞鳳陛下行戰，豈不是違了先王之意，我本當罪該萬死！”
“頡丞相務必驚慌，和平之死可能是假死。”
頡熲鳩驚呼，“假死！到底是怎麽回事？”
“據王楓鵘丞相所言，先王還有一旨，意為派和平離開皇宮，前往各地遊曆數年，體會百姓喜怒哀樂，再返來順承王位，必能讓天下歸心。若情況屬實，則嫡長子瑞鳳陛下要將讓位與和平。”
“以瑞鳳陛下的性格，未必會讓和平繼位。”頡熲鳩搖搖腦袋，“你們能確定和平未死？若他在外患疾，豈非還是命喪黃泉。”
“先王駕崩不過一月，兩旨皆是不久前所立，若私底下加大力度搜尋，未嚐找不到和平。可棘手的是，瑞鳳陛下亦全城貼出通緝令，抓到和平者重重有賞。”
“此次召回我們，是讓我們幫忙搜尋梧桐和平？”
“正是，請火速返回吧。”
頡熲鳩歎氣一聲，搖頭晃腦地走進山洞內，鳳尾無力地拖拉著，很是沮喪和委屈。情報員在洞外等候許久，沒少聽見頡姊妹倆喋喋不休爭吵的聲音，待到天色黯淡，烏雲密布，下起滂沱大雨，鳳凰軍才整裝出洞，奔向滾滾雷雲離開毓爚。
回到皇宮，頡熲鳩目送頡袞鶪被郎中送走，趕緊提起裙擺，火急火燎地踏進殿堂大廳，跟著已到的丞相跪下。五個丞相隻來了仨，總算她不是最後一個來的，可為什麽王楓鵘今天卻遲到了。
她的左頰感受到了某些異樣，空氣中有些焦灼的意味。她用餘光望向旁邊的丞相，何彧鶎依然是鎮靜自若，但另外兩個則是朝她冷眼相看。她稍有懼色的咬了咬牙，不禁感到奇怪。今天她又沒遲到，遲到的是王楓鵘，可為什麽一向準時無誤的老臣會遲到呢。
“諸位起身吧。”梧桐瑞鳳低沉地說，這表現他的心情很不好，“如今情況緊急，頡熲鳩，原諒我放棄你們得來的戰果。”
“臣遵命是從。”頡熲鳩應道，抬起頭來，發現梧桐姮月鶽也不在梧桐瑞鳳的身旁坐著，心中暗呼不妙。
“早些時日，我們的王楓鵘丞相傳謠道，父王與外族大使秦皓月私底溝通，產子和平未死，要回來奪我繼位，向龍族臣服。”梧桐瑞鳳從龍椅上站起來，來回踱步，“今王楓鵘已被我打入牢中，雖是謠言，但為防萬一，我需要做一些措施來確定我親愛的弟弟和平是否還活著。”他停在殿堂正中，揮手道，“你們仨幫我密切關注母後，穩定族民亂心，抓捕任何提到梧桐和平的家夥。”
“臣遵命。”三位一齊回答道。
“你們可以退下了，我要和頡熲鳩單獨談談。”
除頡熲鳩外的丞相紛紛離開堂外後，大門口的侍衛把雙扇門關牢。整個殿堂內瞬間黯淡下來，唯有油燈的火光在微微搖曳。梧桐瑞鳳從台上慢慢走下，重木舄踏踏作響。頡熲鳩卷起羽衣袂，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地看著梧桐瑞鳳朝她走來。
“我很欣賞你，頡熲鳩。從來不善諫言的你，竟然能當麵反對老臣的意見，很合我的心意。”梧桐瑞鳳托住頡熲鳩的下巴，拇指輕挑她的粉唇。
“請不要這樣，瑞鳳陛下。”頡熲鳩推開梧桐瑞鳳的右臂，露出幾分厭惡的神色，“如果沒有正事，臣還要去看女兄袞鶪將軍的傷勢如何。”
“很好，你是個識時務的雌鳳。”梧桐瑞鳳並沒有借著自己身份來占有她，“我要你說服你女兄，帶領軍隊去搜尋和平的下落，包括龍族境地。”
頡熲鳩感受著梧桐瑞鳳漸漸加粗的氣息，沉默了片刻，“王上可知道袞鶪將軍是個執拗的鳳凰，臣未必能說服她。”
“沒關係，隻需轉告是我要求的。”梧桐瑞鳳微笑道，“讓你女兄兵分兩路，情報員稱龍族秘密派出經驗豐富的兩位大使去把所有龍聯合起來，一致對付我們，不能讓他們達到目的。”
頡熲鳩單膝跪地，俯首道，“臣從命。”
梧桐瑞鳳滿意地點點頭，朝她揮揮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頡熲鳩答謝後，緩緩拉開大雙扇門，露出一點門縫，擠了出去。
她剛出門，正想鬆一口氣，突然被從背後伸出來的雙臂抱住，捂住了她想要尖叫的嘴巴。她悶哼著掙紮，直到她被身後的家夥拖進殿堂的陰影處，引入一片黑暗中。
那家夥停了下來，放開頡熲鳩。她趕緊向前跑了幾步，雙手搭在雙膝上大口喘氣。“你誰啊，竟然敢綁架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頡熲鳩，我們最好談談瑞鳳陛下。”
“你！”頡熲鳩雙目睜大，粉唇驚訝得微啟，“何彧鶎，你嚇死我了，直接和我說一聲不行麽？”
何彧鶎噓聲道，“我們不能被陛下和侍衛聽到，要謹慎行事。”
頡熲鳩點點頭，“瑞鳳陛下想必是被梧桐和平之事所困擾，我聽說是王楓鵘在先王室內找到的旨意，將他與龍族大使皓月之子和平送去民間體會民生，等其歸來便順承王位，必能使鳳族興旺。”
“此事不假，先王意願如此，卻未來得及昭布天下，就連恒月鶽皇後也被蒙在鼓裏。”何彧鶎歎了口氣，直連搖頭，恨鐵不成鋼，“王楓鵘告示後，因此事觸怒瑞鳳陛下，被打入大牢，皇後也被陛下送往冷宮，母子不再往來。好歹我與王楓鵘鞠躬盡瘁，兩朝開濟，忠心耿耿，毫無二心，竟然說關就關……唉！”
“瑞鳳陛下驕奢淫逸，厚顏無恥，對其母親與如同父親的丞相都如此過分，又怎能治理好家國？”頡熲鳩怒顏泛紅，捶胸自責，“我不知先王之意，向陛下出此下策，重傷龍王艾歐，恐怕以後我們兩族之間再也無和平可言。”
“龍族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目前先順著陛下的意思來，一旦發現梧桐和平，立刻請鳳凰暗中保護，不可有怠慢。他深得民間疾苦，若做君王必能使百姓歸順，久治社稷而興。”何彧鶎說。
“我會將此事告訴吾姊袞鶪，請她加快搜尋力度。”
何彧鶎搖搖頭，“不，此事還是不要告訴大將軍較好。她傲氣太重，又和手下親近，我怕她會把消息透露出去。”
頡熲鳩點頭答應，“好吧。可據我所知，和平早就被瑞鳳陛下暗中殺害了，就此秦皓月才變得抑鬱寡歡。”
“也許先王早已料到不甘的瑞鳳陛下會起殺心，事先為梧桐和平準備了替身。不過這都要在找到他之後才說的好了。”
“嗯，若無他事，恕我告辭為先，我還需看護我重傷的女兄。”頡熲鳩雙手抱拳，向何彧鶎鞠躬道別。
“好，一定要嚴加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