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蒼白的紅十月（43）
敖寒的眼裏是一望無際的蒼空，四處籠罩的白讓她有些暈頭轉向。她從來沒有感覺到這般惡心，還有隨之而來的失落。她回憶起昨日的事情，與耶夢加得的打鬥，他們同族本不應該自相殘殺，女皇們嚴格規定過——真龍不打真龍。如果自己能夠成功回去，把銀珠送到女皇們的麵前，賞罰分明的他們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定然會把自己打入大牢。
她有點膽怯了，不敢麵對女皇們，抱著銀珠的爪微微顫抖著。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她沒有其他路可以走。這顆星球不是屬於她的，不是養育她的一方水土，自己也沒有見過這片土地的滄海桑田之變。她在萬丈高空中停了下來，依依不舍地回頭望向地麵，希望能看到蓋婭的房屋。盡管蓋婭是個人類，是這顆星球上的物種，但敖寒依然覺得她的美麗不比濃妝豔抹的女皇們遜色。也許自己還能回來，但誰知道那又要多長時間，外形對深淵偽裝者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可是蓋婭是人類，會出現顯示年歲的皺紋。想到這裏，敖寒不禁有些羨慕蓋婭起來，皺紋是表明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最好的痕跡。
她猛地搖搖腦袋，提醒自己不應該去想這些事情。她是真龍的一員，生於深淵也死於深淵，不應該和任何種族有過度的交集。她腦中就像是有不同的自己在爭吵一樣，快要炸開了鍋。一邊試圖說服自己，忘記身為人類的蓋婭，等自己再次來到這顆星球之上時蓋婭說不定早就人老珠黃了。一邊又在利誘自己，不要把銀珠交給冷漠無情的女皇們，自己可以在這裏和蓋婭度過美麗的餘生。
她捂住頭，懸在雲霄中，徘徊著，躊躇著。她托起銀珠打量，眼神飄忽不定，心想自己究竟何去何從？她難得有一次為自己做主的機會，但她也放不下自己的族群。盡管女皇們頤指氣使的模樣讓她很不爽，可她明白沒有真龍不為整個真龍族群而著想。說不定她手中的銀珠可以為學者們提供大量深淵生物的信息，讓整個族群的戰士都更好地對抗深淵生物。然後女皇們為了紀念“懾惡者小隊”的犧牲以及為整個真龍族群帶來的貢獻，在“神植碑”上記錄下他們的名字，他們的豐功偉績，他們的誕終之日，讓他們永遠的活在每個真龍的心中。但前提是敖寒必須交出銀珠，還得承認自己殺害同類的罪過。
她怔在雲海中，任憑柔雲拂過她的身體，默默地抱緊了銀珠。閉上眼再次睜開，她的眼神變得堅毅無比，像是藏了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劍在璀耀的黃金之中。她知道自己必須把銀珠交給女皇們，同伴的性命絕對不能白白送給那些醜陋的深淵生物，他們的靈魂全都承載於此，承載於這顆耀眼的銀珠之上。她仰首望向星空直飛而去，如今的她已經不會再迷惘不前了。
隻是她覺得自己的速度是不是有點過快了，連遠邊的太陽都漸漸變得無比巨大，仿佛她距離太陽近在咫尺。她的兩邊依然是薄霧繚繞，明明她還沒有脫離地球的大氣層，身上就連火星都沒有與空氣摩擦出來，她的速度還完全無法擺脫地球的引力。那遠邊逐漸變大的太陽又是什麽東西？她警覺地朝“太陽”望去，沒想到這一瞥讓她和“太陽”撞個正著。
伴隨著極高溫度的強烈眩暈感衝上她的大腦，她感覺身體裏的各個器官都東倒西歪，恨不得當即嘔吐一番。她的骨骼發出咯嘣咯嘣的恐怖聲音，像是快要散架。與空氣極速摩擦的背脊上的甲殼發出簌簌的聲響，她正在向下墜落，但此時此刻她必須抱緊銀珠，因此也見不清襲擊她的家夥的麵貌。她想多半是耶夢加得又找來的幫手，看來自己不得不做出反擊，一定不能讓銀珠被搶走。
於是她開始計算距離地麵的高度，並且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如果自己撞上大地，除了被按地摩擦一頓什麽都幹不了，整場戰鬥都會落入下風。就在距離地麵三百米高的時候，敖寒用甲殼上的觸手卷起銀珠，猛地睜開雙眸，卻頓覺驚異，因為撞上她的家夥竟然不是一個真龍。正是因為她這疑慮，讓她失去了反擊的機會，重重地背部著地，摔出一個大坑，揚起漫天的沙塵，周圍的樹也隨之震顫，像是在害怕得瑟瑟發抖般。敖寒翻著身從坑裏爬起來，背上碎裂的甲殼跟著泥土一起掉落在地。
她殺意昂揚地盯著襲擊她的家夥——一頭雌龍，黑灰相間的龍身，一雙被殷紅點綴的絨羽收了起來，前臂側邊的灰羽有如沾滿血紅的刀鋒。前額上的角孤傲的獨立著，旁邊的黑灰雙角向後與黑色的龍耳一起延伸。朱紅的雙眸氣焰盛淩，腮處的鬃毛像是棘刺一樣。形似鳳尾的尾骨變形成巨大的劍狀，似乎隻要一下就能把她一分為二。
敖寒死死地盯著這個不善的家夥，未亂動彈半步。她的身形與自己差很多，但她的力量卻不容小視。自己的觸手可能不能限製住她的行動，她稍稍用力似乎就能把自己的鉗爪掰斷，況且周圍的樹木也不方便巨大的他們展開身手，以龍身相搏實在是下策。於是敖寒率先類人化，那頭龍也緊跟著她變成了類人的模樣。這讓敖寒不禁心中一樂，憑人類的身軀來戰鬥，她的觸手絕對能占到優勢，現在就要看她打不打了。
兩龍靜靜地相視著，沉默良久，敖寒突然發覺對方長得和自己何其相似，除了那對朱紅的明眸和冷豔的臉蛋。
片刻之後，她終於忍不住了，“怎麽，打了一下就不敢動了？你把我留在這裏，耽誤了我的時間，考慮到後果的嚴重性了嗎？”
龍類一言不發，如迅雷般衝到敖寒麵前，腰間的長刀已然出鞘，白刃一揮而過。敖寒一驚，連忙咬緊牙亮出利爪攔下這一刀，沒想到兩爪竟然皆被砍斷。敖寒立馬張開口用牙死死咬住刀刃，全然不顧刀鋒在她的嘴角邊磨出些許血滴。龍類一看刀被咬住拔不出來，立刻脫開刀柄以免敖寒趁機擒住她，向後方大跳退去。敖寒見龍類和自己拉開距離，甩頭把刀丟在一旁的草叢中，手中凝聚起星核朝龍類追上去。龍類反身躍起空轉過身，跳到敖寒背後，敖寒即刻轉身擲出星核，龍類不慌不忙地迎麵高踢，將星核踢得粉碎。敖寒頓驚不已，隨即又長吼三聲，一次比一次憤怒。
人類的膚色已經從她的身上褪去，換上了電鍍黑的金屬，八條機械觸手破尾而出。龍類見敖寒多出來八條龍首，轉身奔向草叢，但敖寒怎會給她拿刀的機會，一個大跳拉近了距離，甩出觸手捆住龍類。龍類跳起來躲開腳下的觸手，卻被空中的觸手抓住雙臂朝後倒去。敖寒嗤笑一聲，用兩條觸手纏住龍類的劍尾骨，防止她揮舞尾巴切斷觸手逃脫，又用剩下的觸手綁住龍類的雙腿，讓她完全無法動彈。
她觸手上的龍首把龍類死死咬住，拖到自己麵前，望著龍類不屈的眼神，舔了舔嘴唇。“真有意思，你肯定很不甘心吧？但是我就是這麽強大，戰無不勝！”她腹間的裝甲向外凸起，朝兩邊延伸展開，一顆殷紅無比的血珠從腹腔內朝外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移動。“放輕鬆，一分鍾也不需要，你就能為強大的我產下子嗣。”
龍類並沒有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反而是微微一笑。敖寒見到她的表情，頓愕了一會兒，朝她露出獠牙威嚇道，“有什麽好笑的？再笑我就把你吃掉！”話音剛落，龍類的劍尾骨朝兩側展開變形，斬斷了敖寒的兩條觸手。敖寒痛苦地嚎叫一聲，伸長脖子張開利牙朝龍類咬去，卻被龍類一個頭槌頂了回來。她暈頭轉向地放開了控製住龍類的觸手，東倒西歪地朝後退。龍類趁機衝上去，一個滑鏟把敖寒絆倒在地，然後起身一腳踩在敖寒打開的腹腔之中，卡住往回收的裝甲。敖寒不死心地揮舞觸手，還想偷襲龍類，但又被龍類的劍尾骨一刀兩斷，散落在地上蹦躂幾下。
在敖寒的悲鳴之中，龍類的劍尾骨哢嚓哢嚓地變形，形似一把鉗刀的劍尾骨猛地插進敖寒的腹中。敖寒疼得失聲尖叫，完全沒有力氣反擊，隻能眼睜睜地看見鉗刀向兩邊擴張，把她的鱗甲撐開，邊緣被擠壓的彎曲。龍類的劍尾骨中央的齒輪高速旋轉著，呼呼地，像是極地烈風的呼嘯。鉗刀內部的刀鋒之間生成出蔚藍色的閃電，慢慢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顆夾雜著藍色閃電的彈丸。
砰地一聲，齒輪的轉動戛然而止，敖寒渾身的血流也似乎快要停止了。藍色的彈丸在音落後發射，近乎零距離的接觸，一道通天雷霆拔地而起，轟鳴之聲猶如頂天霹靂，隨後閃電漸漸化成藍焰的卷風。同時，敖寒所在的地麵瞬間出現大麵積的龜裂，隨著藍焰的卷風的消失一同坍塌。
龍類慢慢走到坑邊，劍尾骨隨漂浮塵土的消散慢慢恢複原狀。敖寒躺在坑的中央大口喘氣，腹間的血種源消失不見，反倒是身下一灘血水。她的腹部被打出了一個大窟窿，以龍類的視角剛好可以透過那個窟窿看到粉碎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