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蒼白的紅十月（16）
艾歐雙臂撐在木桌上，苦惱地望著天花板。他不知道事情一下子變得這麽麻煩，他明明隻是想要和鳳凰族聯合起來對付霜之巨人而已。
秦皓月死了，被巨人之血毒死的，他現在還在調查。
秦彥梟瘋了，拿著堙龍槍就衝了進來，艾歐真沒想到鄔霏傣梓會把堙龍槍給他。這下全都搞砸了，不過他也看清楚梧桐瑞鳳的奸詐個性，以後要小心點和他往來。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神淩珺翊也瘋了，她本來應該死了，但是又複活了，還殺了秦彥梟和秦素牧。如果不是周祇霄靈把她打暈，她可能也要把周祇霄靈給殺了。
可是周祇霄靈帶著神淩珺翊跑了，至今生死未卜。他讓所有的捕快停下手頭的工作，全力去找她們倆，希望能快點有個下落。
他難以理解神淩珺翊為什麽要暗殺梧桐瑞鳳，雖然失敗了，但是他很惱怒。他閉上眼睛，抓撓自己的腦袋，恨不得把頭都給摳破。
“艾歐陛下，秦毅雁有事相告。”
艾歐深呼吸一口，抬起頭道，“讓他進來。”
秦毅雁大步流星走進來，跪地抱拳道，“參見陛下。”
“我不是叫你去追神淩珺翊嗎？大巫師和她在一起很危險，如果不快點找到可能屍體都涼了。”艾歐托腮，不悅地說道，“我知道你對於兄弟姐妹的死很痛憤，但是你越早抓到她不就越早知道真相嗎？”
艾歐雖然表麵這麽說，但其實更擔心神淩珺翊。
“艾歐陛下，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保證能讓神淩珺翊自己送上門來。”秦毅雁信心滿滿地說道。
“哦，”艾歐挑眉，眸中盡是不屑，“說來聽聽？”
“據我所知，神淩珺翊對艾歐陛下有愛慕之心。如果陛下能夠好好利用這一點，就能讓她自己上鉤。”
“你是要我對她說我要娶她做妻子咯？可是我現在根本就找不到她，你要我怎麽說？”艾歐怒吼道。
“沒那個必要，艾歐陛下。隻需要您將要與其他雌龍結婚的消息發布出去，神淩珺翊必然會出現在婚禮現場上。”
“好吧，”艾歐點點頭，突然覺得這對於神淩珺翊來說十分的殘忍，“你很聰明，對……我是說你可以退下了。我會考慮這個方法的。”
“謝陛下。”
“親愛的小火龍，今天盛日當空，還不快起來呼吸一下竹林的香氣。”周祇霄靈看著仍在熟睡的神淩珺翊，推了推她的肩膀，輕聲細語地叫醒她，“起來深呼吸一口，你就會感覺瞬間來了精神，神清氣爽的。”
神淩珺翊皺皺眉，很不情願地翻了個身，睜開眼睛，但是眯著的看向周祇霄靈，“我想睡個懶覺。”她咕噥道，“昨晚有些興奮過頭了，感覺腦袋暈乎乎的。”
“好吧，”周祇霄靈點點頭，容許了，“不過下一次我叫你起來的時候，就不能耽擱了。”她把神淩珺翊的裙袍拿到床邊，“你最好先把裙袍穿上，免得到時候跑路，裸著身子會讓你感到尷尬。”
“唔……我知道，我會穿上的。”神淩珺翊連眼睛都沒睜開，周祇霄靈保證她迷迷糊糊的，連自己在說什麽都不知道。
周祇霄靈走到外麵，輕輕關上門，來到懸崖邊。天空中的黑洞，在短短一夜之間又增加了些許。她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天空中破開的洞也好像把她的靈樞給捅穿了幾個黑黢黢的洞，忐忑不安。
周祇霄靈自個兒嗤笑道，“真荒唐，憑什麽我就不能看到自己的命運。雖然能看到別龍的命運就已經足夠荒唐了。”她閉上眼，深吸林中的竹香，正要轉回屋子去時，忽然聽見山林下傳來窸窣的聲響。雖然不大，但還是引起了她的警惕，“難道是艾歐他們找過來了？”
周祇霄靈繞過屋前，把兜裏的竹筒和棉線拿出來綁在一起，做成一個柵欄，放在離家不近不遠的路口，再把棉線和水井裏的空木桶連在一起。當有龍經過的時候，木桶就會讓水井發出液體流動的聲音，那就是警報。
她慶幸自己來這裏的時候隻開了一條路，所以警報隻用做一個就好。她並不擔心會有野獸踩中陷阱，因為那唯一的道路隻有她一個龍的味道。龍的味道也具有一定的氣勢凶猛功能，可以驅趕低級的禽獸。
“好了，現在和小火龍說說就行。”周祇霄靈叉起腰，搖了搖三條交錯的尾巴，像是十分愜意的樣子道，“嗬，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聽得進去我的話。”
周祇霄靈靜悄悄地推開屋門，她可不想把神淩珺翊吵醒。她現在正努力地和神淩珺翊拉好關係。畢竟神淩珺翊日後是要成為救世主的龍，現在不調整好和她的關係，當以後末日降臨之時，她不救自己怎麽辦。而且神淩珺翊的力量是何等的恐怖，竟然能奇妙地複活過來。周祇霄靈猜測可能是她的斧尾骨蘊含了生命因子，讓神淩珺翊能死而複生、亡者歸來。
搭上神淩珺翊的前提是周祇霄靈得和她一起躲過捕快和戰士們的搜捕，才能保下命來讓她們有希望看到末日來臨。
周祇霄靈想到這裏搖了搖頭，輕輕拍拍自己紅潤的雙頰。她可不是期待末日降臨，活在世界上好好的觀星才是她的夢想。不過去往其他星球也不是壞事，她隻要能觀星就可以。
雖然她現在都沒有把天上還有許多星星的事情告訴艾歐。
在她所看到的未來的景象當中，神淩珺翊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她全身都像是變成了巨大的鐵樹，閃爍著蓮花形狀的白光，在赤黑的浪潮中飄忽不定地搖曳。她又如同一艘巨大的艦船，讓所有的龍類都登上她極長的甲板，甚至包括植物、岩石以及其他的動物。
周祇霄靈看著仍在熟睡的神淩珺翊，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所看到的未來，不禁微微頭痛起來。這些未來的景象似乎形成了電流，在她的腦海中穿梭，帶來猶如針紮的疼痛感。她捂住頭，輕輕地坐到竹床上，用尾巴點了點神淩珺翊的肩。
“唔……怎麽了？”神淩珺翊不情願地翻過身，眯著眼睛看著周祇霄靈，“你是做好早飯了嗎？我……我不吃算了。”
“不，”周祇霄靈放下手，柔聲說，“我是想和你說，我已經在外麵設置好警報裝置了。如果有誰來，我就告訴你，你當然可以繼續睡一會兒。”
“哦，當然。”神淩珺翊含糊地點頭，“我保證一聽到你的口號，就會從床上蹦起來的。像是受驚的鳥兒們一樣，啪啪啪地扇起翅膀，飛走了。”
“話倒還是挺能說，答應的好聲好氣，不知道到時候怎麽樣。”周祇霄靈使勁捏了捏神淩珺翊腰間的肉，弄得神淩珺翊怪叫一聲。周祇霄靈捂起嘴笑道，“到時候可別逼著我用這種方式叫你起來。”
神淩珺翊立馬坐起來，捂著自己被捏紅的腰，賭氣說道，“我現在起來就行了吧？你真是好殘忍，不就是睡個懶覺嗎，用得著這麽對我麽？”
“小火龍，我也沒有辦法。”周祇霄靈聳肩道，“追捕我們的家夥永遠不會手下留情，他們都是不要命地去爭取懸賞的亡命之徒。他們的心中猶如死灰，眼中淡然無光。對於他們而言，再也沒有生與死的間隔，再也沒有情與義的約束。隻有那一筆賞金，才相當於他們的一切，是值得他們付諸一生要去拿到的珍物。”
“神鳴鬼泣和我說，名列前茅的捕快，眼中隻有獵物。”神淩珺翊穿好裙袍，坐到床邊來拿起高跟鞋，“他們將自己的榮譽看得很重，一點點小失誤都不容犯下。他們是真正的捕獵者，能夠統治整個世界。”
“不，他們還沒有辦法統治世界。他們絕對不是當君王的料。”周祇霄靈肯定地搖搖頭，意味深長地凝視著神淩珺翊，盯得神淩珺翊有些發慌。
“怎……怎麽了？”神淩珺翊尷尬地咧嘴笑笑。
周祇霄靈微啟嘴唇，正想要說什麽，屋外的水井傳來嘩啦啦的響聲。她立刻跑出屋外，撐起群龍護星杖躍在空中，果然那唯一的一條道路已然龍群密布，皆是穿著甲胄的士兵與捕快。
“來了，神淩珺翊，他們來了！”周祇霄靈趕回屋中喊道。
“他們這麽快就找過來了嗎？”神淩珺翊怔了片刻，慌張地穿上高跟鞋，“這才過去幾天，他們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他們的數量可不少，艾歐肯定讓其他官吏派龍到處找了。”周祇霄靈抬頭望向天花板，“在其他地方都沒有找到之後，最有可能的就是山上。”她跳到房梁上，趴在上麵，看著底下的神淩珺翊說，“聽著，神淩珺翊，他們肯定會搜到這間屋子的。我們不能跑出去，他們肯定已經埋伏在竹林和山坡裏麵了，就等著我們出去呢。”
神淩珺翊點點頭，周祇霄靈的確說的有道理，艾歐能安心地做君王這麽多年，肯定不是粗心大意的家夥。她從竹床上跳下來，趔趄幾步，望著頭頂上的周祇霄靈問，“那我要怎麽辦？”
“我們兩個不能躲一起，你躲到那邊的米缸裏麵。”周祇霄靈努努嘴，“他們肯定會把我家裏砸得亂七八糟，你絕對會被他們發現，但是隻要我不被發現，就能幫你打掩護。”她指著屋門口道，“如果他們發現了你，我就幫你引開他們的注意力，然後你翻出窗戶使勁跑，最好飛起來。不管下麵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回頭，用盡全力地飛。”
“嗯，”神淩珺翊重重地點點頭，跳進米缸，“那你怎麽辦？”
“我肯定會被他們抓回去的。”周祇霄靈淡然道，“他們肯定會用特殊手段來審訊我，也許我會受不了地把你的信息告訴他們。所以如果你成功逃了出去，一定要趕快找好藏匿的位置。”
“我知道。”神淩珺翊不甘地說，“可是想到你要被他們折磨，我就心裏不痛快。”
“不會的，神淩珺翊。放心，我能忍受，他們不會把我處死的。”周祇霄靈微微笑道，“但是你，我很不擔心你。如果有任何關於艾歐的消息，你都不要去理會，把它們當做傳言看待。你也不要去見艾歐，不要以為他會對你網開一麵。”
“呃……好，我向你保證。”
屋外的腳步聲急促地響起，越來越近。神淩珺翊立馬縮緊米缸裏麵，蓋上木板。周祇霄靈縮手縮腳地靠近屋門正上邊，提醒吊膽地盯著門。她怎麽可能會不怕嚴刑拷打的審訊方式，隻不過是說說而已。這種謊言她撒的次數太多了，多到自己數不清。
甚至是對自己的妹妹，周泣孤綾。
木門被一腳踹碎，周祇霄靈被嚇了一跳，對往日的思緒被打斷。門口傳來的咒罵聲讓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動彈一下。大批的龍類戰士從屋外擠進屋內，屋外的一聲令下，便開始搬起東西肆意破壞。他們砸壞竹床，搬起木桌摔斷成兩半，桌上的油燈也隨之破碎在地，又被他們用腳隨意踢到一邊。
周祇霄靈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她現在可沒有心思去心疼自己親手製造出來的家具，她隻擔心神淩珺翊究竟能不能逃過一劫。她看著戰士走到米缸麵前，一個個地踢碎，黑瓦瞬間四分五裂，不禁開始擔心神淩珺翊會不會被一腳踢出來。
他們走到最後一個米缸，揚起腳正要踹到缸壁上去，神淩珺翊突然從中把戰士撲到在地。周圍的戰士紛紛抽出刀刃，直麵已經變成負甲模式的神淩珺翊。
“不許動！”戰士們舉著刀刃吼道，“和我們走一趟！”
神淩珺翊發出憤怒的低吼，周圍的戰士都不敢與她近身，僅僅是周旋。她身上鋒利的骨刺可不是擺設，僅僅是輕輕磕碰一下就要被削下一塊肉來。
“你已經被捕了！艾歐陛下說過，隻要你乖乖回去，就免你不死。”
神淩珺翊向前張牙舞爪，揮舞的骨刺撕裂了空氣，連連作響，將士兵逼得連連後退。她鈷藍的眸淡了，消散呈幽白，咆哮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們說的話嗎？”
“我們你可以不相信，但是艾歐陛下從來不會失信於龍。”
周祇霄靈咬咬牙，心想可不能再讓士兵繼續和神淩珺翊交談下去。她現在的內心是何其的糾結，急需一個能為她指明道路，如同北鬥星一樣的夥伴出現在她的麵前。
“好吧……就讓我來當你的星星吧，神淩珺翊。”周祇霄靈慢慢起身，腳下的屋梁被踩得吱呀作響。注意到頂上異樣的士兵紛紛向屋梁看去，迎麵而來的是周祇霄靈的飛踢。
一個士兵被周祇霄靈踹到在地，其他的士兵舉起刀刃砍向周祇霄靈，被她空手握住刀刃，一腳踹在牆邊。周祇霄靈甩了甩手，殷紅的血點點滴滴地濺向四方。她緊握群龍護星杖，高舉過肩，揮動杖柄向另一位士兵的頭顱重擊。士兵正舉刀刃欲擋下這一擊，可普通的刀刃怎能敵過八十多斤的群龍護星杖，刀刃直接被擊斷，士兵被迎麵重擊打得後仰倒地，不省龍事。
“神淩珺翊，快飛起來！”周祇霄靈雙手正舉群龍護星杖，轉身對著從屋門衝進來的更多的戰士，“現在不飛就來不及了，快點給我高高飛起來！”
“好……好……你保重。”神淩珺翊緊咬嘴唇，慢慢地朝床邊後退。她驚恐而擔心地看著周祇霄靈的背影，不算高大，但在她的心中，卻如高山一樣偉岸。她背過身，擦去眼角邊的淚，翻出窗外，恢複龍身直衝遠邊的藍天白雲，震得旁邊的竹林窸窣漸漸，長久不息，山鳥皆然飛絕。
周祇霄靈笑了笑，狠瞪將她包圍的士兵們，“來，我現在可沒有束縛了，好好地打一架吧？”她活動了稍稍有些僵硬的手指，“我想知道作為一個文官，我究竟有多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