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蒼白的紅十月（13）
艾歐和梧桐瑞鳳見皇後駕到，趕緊扭扭屁股重新坐好。
皇後全名梧桐姮月鶽。她頭戴遮麵冕冠，六條文珠隨著輕盈的步伐微微搖曳，冕冠上的深紫色長角邊掛著耀眼的紅珠。及腰的黑發帶著盈盈的橙色，淡藍的雙眸卻好似被烈火渲染。貼身的黑色短裙上紋著金紅的鳳凰，其曲線被完美勾勒。
不愧是鳳凰族的皇後，這般雅麗高潔。
未等梧桐瑞鳳向她打招呼，梧桐姮月鶽主動地坐在他的背後，一手托著腮道，“不用在意老媽，繼續和艾歐陛下談下去吧。”
梧桐瑞鳳向後望去，朝梧桐姮月鶽點點頭，又回來向艾歐舉起手臂，“艾歐陛下看來對弑霜部隊很有信心嘛。”
“當然，弑霜部隊是我族最為精銳的部隊。”艾歐點點頭，覺得梧桐瑞鳳的稱讚是理所當然。這在神淩珺翊、秦素牧、秦銀耀還有周祇霄靈的眼中都表現得像是個傻子，他們此時此刻不約而同地想到，難道艾歐陛下沒有注意到梧桐瑞鳳是在給他挖坑嗎？
當然他們是不可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直接說出來的。
秦銀耀隻得在桌子底下抓住艾歐的手，朝他稍稍搖頭，希望他能意會到自己的意思。可是當她看到艾歐傻愣愣地回過頭來看著她，雙眸中的迷茫後，她完全絕望了，艾歐陛下的腦袋完全沒開竅。
“銀耀，怎麽了？你是有什麽需求嗎？身體不舒服？”艾歐傻乎乎地問，像是一頭遲鈍的牛。
秦銀耀咬牙，露出無奈的表情，搖搖頭道，“艾歐陛下能不能不要那麽直白。”
“直白？”艾歐托腮想道，“我等一下再回答你，先不要打擾我和瑞鳳陛下的談話。”
梧桐姮月鶽見艾歐與秦銀耀細聲相談，也點了點梧桐瑞鳳的肩膀道，“我叫你重新娶一個，你找到看得上的雌龍沒？”
梧桐瑞鳳向後靠了靠，在梧桐姮月鶽耳際喃喃，“找到了，弑霜部隊的頭子是個雌麟，我覺得倒不錯。”
“不行，現在她可不在場。”梧桐姮月鶽板著臉搖頭，彈了梧桐瑞鳳腦門一下，“你個小糊塗蛋，你剛剛才提及到她，艾歐必然有所防備，恐怕不會輕易把那雌麟許嫁與你。”
“老媽，弑霜部隊可是對付霜之巨人的能手，若是能娶到部隊的頭子，也許就能讓他們救援出更多的鳳凰。”梧桐瑞鳳撓撓頭，“這又有何不好？”
“就算許嫁與你也不可能聽令與你，你僅僅是那雌麟的丈夫，而非上司，指兵作戰一事還是要聽令於艾歐。除非你把艾歐也一起娶下來，那樣就會好辦的很多。”
“老媽，艾歐可是雄龍！”梧桐瑞鳳苦顏道，“為何你不去和艾歐成親，反倒要調戲你兒子我？老爸不幸戰死，老媽你以後的生活可要怎麽對付？”
“不對付。”梧桐姮月鶽搖頭道，“隻要看著你和親，讓鳳凰族與龍族再次聯合，我就可以放心的追隨你父親去了。”
梧桐瑞鳳臉色突變，抓住梧桐姮月鶽的手，問，“老媽，你可別開玩笑，明明尚在英年，怎麽能說去就去？”
神淩珺翊見梧桐母子正專心談話，再度轉身抽出短刀，藏於折扇下方，緩緩旋身來到梧桐瑞鳳正前方，亮出折扇正對著他。她的頭角微微顫動，即將要把匕首運氣而出，向梧桐瑞鳳刺去之時，整個屋子突然猛烈地晃動，屋頂在晃動之中被開膛剖肚，向兩邊裂開。足有一山之大的龍骨長槍從天而降，秦彥梟從長槍上一路滑下，跳到屋子中間，臉上欣喜若狂。
“秦彥梟，你好大的膽子！”艾歐怒指秦彥梟，厲吼道，“你竟敢闖進這裏來，不怕我好好對付你嗎？”
“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嗎？”秦彥梟蔑視艾歐一眼，向梧桐母子轉去，鞠躬道，“尊敬的梧桐瑞鳳陛下，請原諒我的無禮，我此次冒犯是……”
“我原諒你媽個頭！”梧桐瑞鳳呸了一聲，怒罵道。
秦彥梟依然麵不改色，把神淩珺翊拉到自己的身邊，舉起她藏刀的手，亮在梧桐瑞鳳的麵前，“看呐，尊敬的瑞鳳陛下，這位舞姬可是想著法子要來暗殺你。她表麵上在跳舞，實際上的一舉一動都在緊盯著陛下，正要找關鍵時刻捅您一刀子呢！”
“謔，”梧桐瑞鳳聳肩，笑著看向艾歐，“艾歐陛下，這位舞姬可是你指使的想要來殺掉我？”
“什麽？”艾歐避開他質疑的視線，朝神淩珺翊直瞪眼，“你竟然瞞著我幹這種事情，你想把秦皓月和梧桐侯柵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兩族關係搞砸嗎？”
“哼哼，說到這裏，艾歐陛下。”梧桐瑞鳳再次挖苦道，“我可沒有見到作為信使的秦皓月歸來呀，難道是半路上出了什麽差錯嗎，是你把她藏起來了嗎？”
艾歐的臉變得通紅，又怒瞪秦素牧道，“秦素牧，是你把自己的妹妹藏起來了嗎？”
秦素牧正惡狠狠地盯著梧桐瑞鳳，氣得直磨牙，聽到艾歐如此一問，氣頭上湧，站起來直言道，“秦皓月下嫁過去，一生忠忠烈烈，從未對鳳凰族做過虧損之事。卻未料梧桐瑞鳳作奸犯科，以巨人之血毒加害於她，置她於死地！”
梧桐瑞鳳呼呼一笑，不羈地看著秦素牧，“我可從來沒說秦皓月死了啊，該不會你在半路上攔下秦皓月，想要讓她回家待著，可秦皓月一直不肯，便以毒藥來威脅她吧？況且本王又為何要加害於龍族的和平大使，豈不是不給父王麵子！”
“瑞鳳陛下如此咄咄逼龍，想必此事八九不離十。”秦素牧又望向艾歐道，“我又有何理由要害死我親妹妹皓月？”
梧桐瑞鳳猛拍木桌，“就憑你空口無據汙蔑本王的清白！”
“秦素牧，究竟是怎麽回事？”艾歐被吵得腦袋發疼，“秦皓月不是回到你家過嗎？”
未等秦素牧回答，秦彥梟便插嘴道，“瑞鳳陛下請息怒，的確並非艾歐陛下暗中指使。我前幾日便見秦素牧與秦銀耀圍在一起不知議論何事，想必便是他們出的主意，讓這個舞姬來刺殺陛下您。”秦彥梟取下背上令所有龍鳳都望而生畏的巨斧，“所以就讓我為瑞鳳陛下殺掉這個舞姬和這兩個逆賊！”
神淩珺翊俯首一口向秦彥梟的手臂咬去，秦彥梟哀嚎一聲，不得不把神淩珺翊放開，她趁機向一邊滾去，卻被秦彥梟一腳絆倒，狠狠地摔在地上。她手上的雙扇突然鏗鏘作響，竟生出幾道鋒利的刀刃出來。秦彥梟擦掉手上的點點血跡，發出歇斯底裏的狂笑，掄起巨斧怒然向趴在地上直哼哼的神淩珺翊劈去。
“神淩珺翊！”秦銀耀突然哭喊道，“彥梟哥哥，快住手呀！”
巨斧毫不留情地劈下，頓時鮮血四濺，劈哢劈哢的直作響，那是骨頭被巨斧劈斷的聲音。神淩珺翊閉上眼，耳際傳來震耳欲聾的痛苦尖叫，但她知道這不是自己發出來的尖叫聲，她也沒有感受到應有的疼痛。
“銀……銀耀！”
接踵而來的是秦素牧悲淒的嚎叫。
神淩珺翊緩緩睜開眼，模糊的視線前，右手摸到了黏稠的液體。她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殷紅的鮮血不停地從上方流下。她驚惶地翻過身，巨斧直入擋在她麵前的龍類的左肩，斧鋒一路延伸至腰袢，鮮血像是噴泉一樣不止地噴出。噴灑在地毯上，噴灑在木桌上，噴灑在她慘白的麵龐上。
艾歐想要叫來士兵，卻被巨大的堙龍槍困住，難以移動。他直愣愣地望著持著巨斧的秦彥梟，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記得那把巨斧，那即是前些日子從鄔霏傣梓那裏拿來的，本是屬於神淩珺翊尾巴一部分的斧尾骨，沒想到竟然如此鋒利，斬鐵如泥。
整個屋內驟然沉默，空氣中的溫度節節下降，如同肅殺的寒霜之氣。梧桐瑞鳳和梧桐姮月鶽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鬧劇。神淩珺翊不由得睜大了雙眸，為她擋下這致命一斧的龍竟是秦銀耀。
秦彥梟麵容扭曲，似涕非涕。他費力地抽出深入秦銀耀身體中的巨斧，跪在地上瘋狂的大吼。秦銀耀的死肯定打擊了他的心，現在他說不定已經瘋了。
神淩珺翊抱住向後倒去的秦銀耀，啜泣如雨。奄奄一息的秦銀耀抬起右手，慢慢撫上神淩珺翊的臉頰，替她擦去眼角邊的淚滴，氣息斷斷續續，臉色煞白，如同冬日的雪霜。
“秦銀耀！”神淩珺翊抱緊秦銀耀，緊挨毫無溫度的臉頰，泣聲連連道，“不要死……不要死啊！我最喜歡看你跳舞了，一定不要死啊！你死了的話，誰來照顧你的孩子？不要死……答應我，不要離開我。”
“神淩珺翊……你答應我。”秦銀耀抓住了神淩珺翊的發鬢，神淩珺翊睜開眼，抬手抹去淚痕，發現秦銀耀眼中早黯淡無光。
神淩珺翊猛地點頭，眼淚止不住地掉落，落在秦銀耀的衣襟上，與血色相融在一起，“嗯嗯……我答應你，所以你快點說啊！”
“你在哭嗎……別哭了。”秦銀耀放開神淩珺翊的發鬢，在她的兩側四處摩挲，最後輕輕揪住了她的耳朵，“你答應我……今後必定要成為……能讓他龍不得不依賴於你……真正的君王……飄搖的靈魂……就如業火燃燒著世間輪回……今尚此身即為兵器……直麵蒼穹……永世不滅。”
“什麽意思？”秦銀耀的手從神淩珺翊的耳尖鬆開，無力地垂在地上，“什麽意思啊，秦銀耀？”神淩珺翊握住秦銀耀垂下的手，“我不明白啊……等等……秦銀耀，你還能說話嗎？”
秦銀耀緩緩閉上了雙眼，再無回音。
“好了，遺言我也讓她說完了，你也請乖乖受死吧！”秦彥梟狂吼道，如同發狂的獅子。
秦彥梟再度高高舉起血淋淋的巨斧，朝神淩珺翊的腦門猛然劈去。神淩珺翊被秦銀耀壓著，無處可逃，隻好舉臂想要攔下，但在如此鋒利的巨斧麵前什麽都是徒勞。巨斧砍斷神淩珺翊的手，硬深深地砍進她的右肩，再使勁向下砍去，將整個身子幾乎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