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蒼白的紅十月（12）

  神淩珺翊轉身衝進屋中，見艾歐正拿著龍牙斟酌，便就地盤腿坐下，目不轉睛地盯著艾歐，用挑釁的語氣說道，“怎麽樣，好看嗎？上麵的符號，可是你以前親手刻上去的。”


  “卡塔……我……你的聲音是怎麽了？”艾歐把龍牙放到桌上，用悔過和憐憫的眼神看向神淩珺翊，“我很抱歉，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君王要忙的事情非常多，我沒有時間去找你。告訴我是誰讓你的嗓子變得這麽啞，我馬上就派龍把他抓來，讓你親手處決。”


  “沒有關係，我來找你了。”神淩珺翊揚起尾巴，撕扯下尾端的繃帶，不規則的傷痕讓艾歐心驚膽戰，“記得你挑選舞姬的時候嗎，我的斧尾骨就是被你的士兵們親手砍去的。”


  “對……對不起。”


  “你知道我那時候有多絕望嗎？我看著你從麵前走過，卻無動於衷。我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連嗓子都哭啞了。你就站在邊上，不聞不問。”神淩珺翊冷笑一聲，沙啞的聲音就像是深淵中的惡鬼，讓艾歐不禁打了個寒顫，“我朝思暮想的丈夫，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諾，他已經成為龍族的君王……可是他卻不記得是誰曾經救下他一命，是誰在他舊傷複發的時候，給他照料，是誰在邊境建起木屋，苦苦等待他這麽多年。”


  “神淩珺翊……我……真的很對不起。”


  “你變了，艾歐。成為君王的路上，必定是腥風血雨吧。除了我還對其他的雌性龍類有意思過嗎？”神淩珺翊張開雙臂，“如果沒有就到我懷中來吧，我們好好敘敘舊。”


  其實不管艾歐對其他的雌性龍類有沒有意思，神淩珺翊都會敞開懷抱。這是她時隔多年第一次距離已成君王的艾歐這麽近，也是最後一次。馬上鳳凰族的新族長就要與艾歐會晤，而她將會幫助艾歐重新奪回昔日的尊嚴。


  “銀耀，小心點。”門口傳來擁擠的吵嚷聲，“艾歐陛下，非常抱歉，您看這樣可以嗎？”


  神淩珺翊放下張開的雙臂，向門口望去。


  秦素牧扶著秦銀耀踏上台階，艾歐朝他點點頭，“就讓她暫時待在我這裏吧，如果秦彥梟敢來冒犯，我必定饒不了他。”艾歐又看了眼神淩珺翊，隨後向秦素牧問道，“秦銀耀還能跳舞嗎？”


  “陛下的意思是？”秦素牧問。


  “如讓秦銀耀在此卻什麽也不做，未免會給鳳凰族長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能和神淩珺翊一起起舞翩翩，應該會讓鳳凰族長高興不少。你們是相識的好友，又都是舞姬，肯定能默契無間地跳一支美麗的雙人舞吧。”


  “秦銀耀，你看怎麽樣？”秦素牧握住秦銀耀的手，看著她慘白的臉蛋，擔心地問道，“你從小身子骨就弱，如果撐不住，陛下也不會強求的。”


  秦銀耀把秦素牧的手壓下去，虛弱地說，“素牧大哥，沒問題的。和艾歐陛下說的一樣，我在一邊傻傻地坐著也不是回事，為了能讓鳳凰族長和艾歐陛下開心，我也和神淩珺翊一起跳就行。”


  “沒那個必要。”神淩珺翊朝他們搖搖頭，從地上站起來，雙手抱胸問，“艾歐，這一次要跳多久？”


  艾歐托腮想了一會兒，說，“如果按正常流程來，預期三天。”


  “都交給我就行，秦銀耀坐在艾歐旁邊，鳳凰族肯定會把你當成艾歐的愛妻。”神淩珺翊拿出雙扇，“隻要你不說話，沒有誰會覺得你很奇怪。”


  秦銀耀縮了縮脖子，望向艾歐，“可是我隻是舞姬而已，坐在陛下身邊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就聽神淩珺翊的話，你的身體最要緊。做不到的事情不用逞強，實在不行逃跑也可以。”艾歐點頭表示同意，“神淩珺翊，你的嗓子沒有什麽大礙吧？”


  “你是要我唱多大聲？如果我的聲音蓋過你和鳳凰族長交談的聲音，我肯定會被踢出去的吧。”神淩珺翊摸了摸喉嚨，“應該沒什麽問題，我的聲音放小一點就好。”


  艾歐起身向門口走去，“好，我去外麵把士兵都聚集起來，保證秦彥梟這家夥不會來搗亂。”


  “秦彥梟他可是拿著堙龍槍過來的，真的能攔得住嗎？”秦素牧擔心地問，“據說堙龍槍是專門用來對付龍類的，恐怕所有士兵不會是他的對手。”


  “如果他拿著堙龍槍過來，我就連鄔霏傣梓一起砍了。”艾歐冷冰冰地說，朝屋外走去，關上了門。外麵立刻傳來了艾歐的吼聲，片刻過後，震耳欲聾的踏步聲環繞著屋子。


  “小卡……你為什麽直呼艾歐陛下的名字？”秦銀耀怔怔地問，她不知為何地，突然覺得神淩珺翊的距離和她好遠，遙不可及。像是她在三千尺的高空翱翔，而自己卻在地上一動未動，與她越來越遠。


  “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我以前和陛下認識。”神淩珺翊怕秦銀耀誤會，連忙擺手道，“我算是艾歐的救命恩龍吧，沒有我在，你們今天的皇帝可能就要換龍來當了。”


  “啊，這樣嗎？”秦素牧哈哈一笑，“原來艾歐陛下以前還有這樣的黑曆史，被雌性龍類相救。你們沒有結婚嗎，講道理的話，艾歐陛下應該以身相許才對。”


  神淩珺翊俏臉微微泛紅，扭過頭去撓頭道，“他的確向我求婚了，但是我還有弟弟妹妹們要照顧，所以沒有同意。”


  “哇，所以小卡是艾歐陛下指定的愛妻。”秦銀耀捂住通紅的雙頰，扭扭捏捏地說道，“天呐，如果你們結婚，肯定會很幸福吧。艾歐陛下可比秦彥梟要好多了，好太多了！”


  神淩珺翊剛想說別再討論下去這個話題，正好外麵敲響了幾聲銅鑼，他們都知道是艾歐和新的鳳凰族長要進屋談話了。秦素牧趕緊把秦銀耀扶到艾歐的桌台前坐好，神淩珺翊把秦銀耀的龍卵給抱進了艾歐的寢室裏，隨後跑出來甩了甩裙擺，跪坐在地上，靜候兩大君王的到來。


  “噢，真是氣派呀！”梧桐瑞鳳一進門就大力稱讚道，“我聽父親說過，艾歐陛下的屋子裝飾的非常到位，他的裝修工夫就是從您這裏學來的。”


  “過獎過獎，瑞鳳陛下還請快坐下。我準備了許多水果，請您就把這裏當做自己家。”艾歐笑嘻嘻地把梧桐瑞鳳請進屋，見梧桐瑞鳳和他的侍衛滿意地點點頭，老實坐下後，自己也登上台階，坐在秦銀耀的旁邊。


  “噢。”梧桐瑞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跪坐在地上的神淩珺翊，又看了看艾歐身邊的秦銀耀，來回指著她們問道，“艾歐陛下難道有多個宮女侍寢的習慣嗎？跪在地上這位美麗的小姐，難道是犯了什麽錯嗎？”


  “不不，瑞鳳陛下見笑了。”艾歐擺手道，“跪坐在地上這位是即將給您表演的舞姬，她的舞技和唱功是所有龍類中最好的。今日是陛下首次與龍族會晤，乃值得銘記之日，還請陛下好好欣賞。”


  艾歐拍拍手，神淩珺翊站起身，轉向梧桐瑞鳳，又跪下來叩首，“小女不才，蒙君抬愛，定當竭盡所能，演奏歌舞。”


  “好。”梧桐瑞鳳鼓掌道，“開始你的表演。”隨後他又看向艾歐，“其實我此次並非隻身前來，母後仍在趕來的路上，若是艾歐陛下的士兵見到頭戴深紫長角的雌凰，還請放她進來。”


  “嗯，好。”艾歐點點頭，讓身邊的侍衛跑去門口傳令給士兵，“聽說鳳凰族現在的情勢不太樂觀，瑞鳳陛下可有什麽舉措？”


  梧桐瑞鳳歎了口氣，“霜之巨人攻勢凶猛，實在難以抵擋。此次前來便也是為了此事，父王尚在時常論到艾歐陛下心地善良，大度寬容，從不斤斤計較。這次還願能幫我們一把，讓我們共同度過危機。”


  “共同對抗霜之巨人乃必要之事，隻是鳳凰族的防禦未免太不注意，竟讓霜之巨人輕易攻破。”艾歐搖搖頭，敲了敲桌子，“我看此事可並不好辦。”


  “自父王戰死後，我族士氣低下，萎靡不振。霜之巨人抓住機會，連連突破防守線，我們不得不撤到後方。艾歐陛下將自己的江山鎮守的固若金湯，想必是有對付霜之巨人的秘訣吧。”


  “如瑞鳳陛下所見，一路上為您保駕護航的弑霜部隊，即是我族對抗霜之巨人的殺手鐧。”艾歐爽朗地笑道，總算能讓他在鳳凰族麵前揚眉吐氣一回。全都因為社暮帝皇帶領的弑霜部隊戰果了得，待到梧桐瑞鳳回去之後，他可要好好地感謝社暮帝皇，“隻是訓練有素的部隊罷，不算是什麽秘訣。”


  “噢，原來如此。”梧桐瑞鳳一同笑道，“果然是訓練有素的部隊，不過竟然是雌麟做隊長。我見她身姿颯爽，威風八麵，英武中帶著秀媚。艾歐陛下可真是會選龍呀！”


  艾歐沾沾自喜，“同等美麗的雌龍，我族還有許多，瑞鳳陛下若是覺得賞心悅目，多看看也無妨。”


  正在跳舞的神淩珺翊突然頓了頓，趁著兩族君王不注意的時候瞪了艾歐一眼，心想他難道是傻子不成，這麽不懂得憐香惜玉？怎麽能對梧桐瑞鳳這麽說？難怪上次梧桐侯柵那麽簡單地就娶到秦皓月，原來艾歐是個超級愣頭青。


  梧桐瑞鳳拍著大腿長笑，鼓掌道，“好，我就喜歡艾歐陛下這等爽朗的君王！”神淩珺翊本瞪著艾歐，又轉而瞪著喜笑顏開的梧桐瑞鳳，心想現在可能是個刺殺的好機會。她繼續跳舞，背對著梧桐瑞鳳時，緊握住裙間的短刀，再慢慢向梧桐瑞鳳靠去，待到下一個轉身就舉刀而上。


  神淩珺翊正轉過身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雌龍的咳嗽聲，她不得不把刀重新收回去，和兩大君王一起望著門口。


  站在門口的雌龍頭戴鐫刻著星星雕紋，掛著日月模樣墜飾的金色冕冠。黑發披肩秀麗十分，斜劉海虹色並齊，後發由梅花狀的步搖盤起呈旋渦狀。雅黑的兩對絨耳邊，是猶如楓葉層層疊疊的龍角。虹色絢爛的雙眸中映射著屋內的搖曳火光。手中持著一柄群龍護星杖，杖頭被四條金龍包圍，旁邊羅圈瑟瑟，中間的藍色包住散發著幽幽星光。


  領口掛著一顆綠翡翠與一道龍紋符籙，領邊香肩作露。胸前被黑布包裹，酥胸橫依半截。藍白裙袍上的花紋好似星空點綴，齊腰掛著金邊紫底的鬥篷。腳踩著布製的涼鞋，右小腿裹著藍紫漸變的金紋束腿。腰後是一條長尾末三扇形似芭蕉葉，葉子中心刻著堅硬且靚麗的寶石，彩色茸毛在火光下交映擺動，好像在屋內映射出一道彩虹。


  其靡顏膩理霞姿月韻，紅嫩嫩的臉讓龍不禁想要上去好好揉揉，但她的尾巴卻像是鳳凰才會擁有的。


  “咳咳，很抱歉打擾到兩位陛下。我接到妹妹周泣孤綾的消息，是來預測秦銀耀小姐的命運的。”


  說話的雌龍是倪克絲·周祇霄靈，周泣孤綾的姐姐，也是周家的老大。她和周泣孤綾被稱為巫師姐妹，但其實兩龍都隻是很喜歡研究夜空中的星星而已，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文學家。


  就是因為周祇霄靈四處聲稱觀天象可以知道任意龍類的命運，周泣孤綾才會和她一起被稱為巫師。老實說，她們可不喜歡這個稱號，但龍類們叫來叫去也就習慣了。


  艾歐向梧桐瑞鳳微微鞠躬，賠了個笑容，又麵向周祇霄靈問，“大巫師，你是說已經看到秦銀耀的命運如何了嗎？”


  “艾歐陛下，現在是白天，隻有晚上才能看到星星。”周祇霄靈慢慢走過來，群龍護星杖上的羅圈叮叮當當地脆響，“我不知道秦彥梟什麽時候會拿到堙龍槍，若是鄔霏傣梓識趣的話，等到晚上我就能預測到秦銀耀日後究竟好不好過。”


  “好吧，那你就現在這裏等著吧。”艾歐讓周祇霄靈坐下，又轉身向梧桐瑞鳳賠笑，“一些私事，請瑞鳳陛下見諒。”


  梧桐瑞鳳繃著臉擺擺手，神淩珺翊看得很是不悅，但也隻得繼續跳舞，“無傷大雅，繼續討論如何抵禦霜之巨人一事吧。”


  艾歐點點頭，剛要開口，屋門又被砰地一聲打開。他憤然望向門口突然闖進來的士兵，心想自己這麵子要被他們徹底搞沒了，又是大巫師到來，又是士兵隨便亂闖的。


  “報告兩位陛下，姮月鶽皇後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