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蒼白的紅十月（10）
艾歐跟在神淩珺翊的後麵，再度穿過鬆樹林，重新回到江邊，又一次爬上亂石嶙峋的山頭。這一次他不知為何感覺輕鬆許多。神淩珺翊繼續順著白雪皚皚的山脊一路而上，指著最高的山峰說，“溫泉就在那裏，你能撐過去嗎？”
艾歐順著神淩珺翊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正是他到來之時所看到的黃金崖。他抱緊了雙肩，克製住發抖的牙齒，連喘好幾口氣，“沒有問題的，我可是要成為君王的龍，這麽點路途又算什麽。”
“這下可糟了，病毒把你的腦子都搞壞了。”神淩珺翊歎了口氣，艾歐的逞強並沒有奪得她的歡心。她脫下披在身上的獸皮，搭在艾歐的身上，“堅持著走到那裏去吧，泡一泡溫泉就好了。”
“你經常去那裏嗎？”艾歐整理好獸皮，跟著神淩珺翊繼續爬山。
“嗯，我經常去泡。”神淩珺翊柔聲應道，“心情不好的時候，打獵毫無收獲的時候，覺得身子不舒服的時候，都會跑過去泡。有點燙哦，你下去的時候小心點。一開始會覺得很難受，不要動，靜心下來享受就行。”
“嗯，我知道了。”
“到了，就是這裏。”前麵帶路的神淩珺翊駐足，在她背後的艾歐能看見前方冒出蒸蒸而上的白氣，也能感覺到天然的暖意。雪山間的溫泉他還是第一次見過，如果旁邊有粉嫩白皙的櫻花，必然是再好不過。
“下去的時候小心被燙到，覺得熱先不要急著出來。”神淩珺翊看見艾歐不知道什麽時候脫光了衣服，在暖和的泉水麵前躍躍欲試，再次叮囑道。
“我知道，你之前說過。”艾歐慢慢蹲下來，先伸出腿，腳尖點水，被燙的立馬收了回來。他回頭望向神淩珺翊，想詢問她怎麽樣下去才好，卻發現她背過身子偷笑，於是自己也一氣之下跳了下去。
跳進去的一瞬間，他反倒覺得泉水沒有那麽燙。他從水下探出頭，擦去臉上的水滴，發現神淩珺翊正蹲在溫泉邊，笑眯眯地看著他。
“你不下來嗎？”艾歐在水中暢遊。
神淩珺翊搖搖頭，“不了，我幫你防著周圍的野獸。怎麽樣，很舒服吧？好好找一個能靠著的石頭，靜靜地享受大自然給你的恩惠吧！”神淩珺翊伸出玉手，在泉水裏擺動，濺起白花花的波浪，“泉水是活的，用心去感受水，它們會把你的疲憊和不適帶走，一起飛到天上去。”
“飛到天上之後，又會跑到哪裏去呢？”艾歐聽神淩珺翊的話，靠在泉邊，寧心感受入骨的暖意。他不禁發了發抖，突然覺得周圍的泉水又燙起來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神淩珺翊搖搖頭，抬頭仰望黑色的星空，群星璀璨，“星星們知道，但是我們飛不上去。真想飛出這塊大陸去看看呀，說不定外麵是前所未聞的新世界。”
艾歐又想到漫山遍野的蘋果林，他在樹頂仰望星空。而現在他不需要再爬樹就能仰望星空，卻覺得奇妙的感覺和氛圍並不比那裏差上多少，“你也喜歡看星空嗎？”
“嗯，我一個龍泡的時候，隻有星星和夜空陪伴我。我就仰麵躺著，盯著它們一直看。然後我發現，它們竟然是會動的，雖然動的很慢。”神淩珺翊癡癡地望著星空，“你說，他們會不會是活著的呢？”
艾歐微微頷首，“肯定是活的，隻有活的東西才能動嘛。”
“你又為什麽喜歡看星星？”
“我啊……小時候也隻有星星陪伴我呀，我每天就爬到樹上去看去數。後來數暈了，從樹上摔下來，我就很少再看星星了。今天和你一起看，覺得它們不同往日，更加美麗了。”
“你沒有血親嗎，弟弟妹妹，或者哥哥姐姐？”
“沒有。”艾歐搖頭道，把黑發上的水珠也甩到神淩珺翊的臉上。神淩珺翊嬌哼一聲，趕緊把臉上的水滴擦去，又伸手向艾歐澆去泉水，弄得艾歐又得把臉擦一遍。
“哈哈，別鬧了。”艾歐朝神淩珺翊舉手投降，“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龍，孤零零的，所以才想成為一個君王。”他突然從水中站起來，又揚起更大的水花，濺了神淩珺翊一身，雙手叉腰道，“而且君王就是要善觀天象才能運籌帷幄啊！”
“嗚哇哇哇哇，不要隨隨便便站起來，水都濺到我身上來了！”神淩珺翊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前的衣襟被打濕一片。她擦去滿麵的水，揉了揉眼睛，在看到艾歐站起來後，突然驚呼道，“欸欸欸欸！你是怪物嗎？你的前麵為什麽也有尾巴？雖然隻有那麽小一點。”
鬆林間的鳥都被嚇得四處紛飛。
“哪裏小了！”艾歐漲紅臉，不服氣地說。
神淩珺翊的雙頰唰地一下又紅了，比之前更要紅。她捂住眼睛，但卻還是能從手縫裏看到些許。她覺得自己身體的溫度也在升高，快要比溫泉的溫度還滾燙了。
“喂，你前麵難道沒有這個小尾巴嗎？”艾歐跑上岸，帶著泉水與熱氣，以及他順滑的如同泥鰍的身子，飛撲過去把神淩珺翊壓在身下，“你才是怪物吧，為什麽沒有小尾巴？”
“我不是啦，別壓著我行不行！”神淩珺翊用力把艾歐推開，一把抓了上去，一邊甩來甩去，一邊認真地盯著艾歐，“你說這條小尾巴有什麽用？那麽短一點，還肉肉的。和後麵的大尾巴相比，完全就是廢物嘛！”
“不廢，才不廢咧，一點都不廢物！它可以把其他龍嚇跑。”艾歐彈開神淩珺翊的手，“不管你信不信，我見到過。”
“不信，雖然沒有小尾巴，但我也能嚇跑龍類呀。”神淩珺翊搖頭，不服輸地說，“你的小尾巴能變得和大尾巴一樣大嗎？”
“呃，不能。但是以後絕對能的。”艾歐趁神淩珺翊不注意，又撲到她的身上，“倒是你，前麵沒有小尾巴，你才是真真正正的怪物吧！”
“我不是我不是不是啦！你不要再揉捏它們了！”神淩珺翊把艾歐猛地推進溫泉裏，讓他喝了一肚子泉水。
艾歐在水中手忙腳亂地坐起來，不斷地咳嗽，“喂，你的臉又變紅了，其實也生病了吧？而且身子那麽燙，下來泡泡唄，你說過泡一泡就會變好了。”
“好……好吧。”
神淩珺翊勉強答應，玉足輕輕點水……
“啊，果然覺得身子舒服許多了呢。是時候上路了。”艾歐伸了個懶腰，擦去臉上的水滴，“頭也不暈了。喂，我的麵色怎麽樣？”
“很紅，其實整個身子都很紅，像龍蝦。”神淩珺翊把獸皮遞到艾歐手中，“把這個帶上，覺得冷就披著。”
“嗯，謝了。”艾歐點頭接過，鄭重地盯著神淩珺翊看，“你真的不願當我的愛妻？錯過我這個君王，就沒有下次了。”
“君王什麽的，你不是還沒有實現嗎？如果你真的當了君王，再來找我去當王後吧。”神淩珺翊麵露歉意，“很抱歉，我並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還有弟弟妹妹要照顧，我不能拋棄他們。”
“嗯，我明白。”艾歐點頭，抽出身後的刀刃，“你割下來的那些龍牙呢？”
神淩珺翊把龍牙捧在手上，“在這裏，怎麽了？”
“我們來做個記號。”艾歐拿走兩顆，在上麵刻下簡單的符號，又反複叮囑道，“給，你一顆我一顆，這就是我們的信物。以後我當了君王，就用這個來找你，你也要用這個回應我哦。一定要把它保存好，別不小心丟掉了。丟掉到時候就很麻煩了，我會找不到你的。”
神淩珺翊突然把手中所有的龍牙都倒在艾歐手中，拿走了艾歐刻下符號的那一顆。
艾歐疑惑地看著神淩珺翊，把手上的龍牙緊緊抱在懷中，“你這是幹什麽？”
“你以後當了君王，我們就不一樣了。”神淩珺翊微笑道，“身為君王的你，應該要更有威嚴。所以把這些利齒拿著，向那些膽敢冒犯你的家夥示威。”
“可這是你的戰利品才對，我不應該拿著它們。”
“如果你想娶我為妻，拿著他們也無所謂吧？”神淩珺翊咬牙眯眼地從腦後扯下一撮秀發，卷成結實的一條線，也放到了艾歐的懷中，“用這個把它們串起來，掛在脖子上。”
“嗯。”艾歐緊咬著唇，用力地點頭。
“恕不奉陪了，弟弟妹妹們還等著我在。”神淩珺翊笑著朝艾歐擺手道別，轉身下山。艾歐也朝她擺擺手，覺得她的背影是何其靚麗，身後的長尾是何等優雅。
“我一定會成為君王的，你也要一定等著我啊！”艾歐朝山下大吼，將懷中的利齒串了起來，掛在脖子上。沒有聽到回應的他有些失落，打算再喊一聲，卻沒能喊出口。他拍拍雙頰，轉身正要離去，卻聽見了令他熟悉的聲音。
“嗯！”